“还好。”她楞了下,头,转过视线看著自己的鞋尖走路。这男人何时对她这样体贴了?那天说的不如就一直走下去,是他的肺腑之言?
“饿了没?到地下美食街吃点东西吧。”他走到电梯前。“还是要去八楼,我刚看了下,好像有家日本料理,也有西餐的样子。”
她想了想。“美食街好了。”被他这样一问,才想起自己为了上台好看,午餐没吃,连水也喝得少,就怕水肿。
电梯正好停下,他没说话,门一开就踏入,等到转身面对看电梯门,欲知电梯小姐他欲停留的楼层时,才发现她被后来的民众挡在外面,进不来。
他浓眉一沉,绷看脸挤出电梯,看了一眼那些争先恐后的民众,偏过面庞对著里头的电梯小姐说:“这就是你们公司的服务吗?随便大家插队就是了?”说完,再也没看对方,转了身就握住陈可航的手腕,往电扶梯方向走去。
他往前走著,想著方才她被隔在电梯门外的神情。
他和女人出门,向来都是女人跟在他身后,他早习惯像个王者般走在前头,所以,他自然不会知道身后的女人有什么状况。而刚才,他若能多等她一下,或是让她走在他身侧,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那些插队的民众挡在门外?
“你--”她看了看他难看的脸色。“不搭电梯了?”
“你都被挤在外头了,我还搭什么电梯?”口气好凶,但言语间的为她不平,又让她不那么介意他凶凶的口吻了。
他牵著她,踏上电扶梯,然后下到地下美食街。百货公司的人潮永远这么多,即使已是晚间八点,早过了用餐时间,仍是人潮汹涌。
他看著店家招牌,考虑著要吃什么时,一个经过她身侧的妇人似是没察觉她存在似的,整个头颅就从她左肩撞了过去,她一个重心没站稳,被撞偏了身子,他一恼,握著她手腕的大掌直接移到她腰间,将她搂到怀里。
“现在的人都这样走路的?”他哼了哼,然后带著她在一家韩式料理店前停了下来。
服务生招呼著,他找了空位原想坐下,忽然想起什么,他侧过面庞,看著她。“你想吃什么?”
他突然这么一问,她有些傻住。看他的样子,就是想在这里用餐,怎么又问起她来了?“你不是想吃这个?”
“是,但你想吃什么?”向来都是女人顺著他,他点什么就吃什么,他从来不曾体贴问过哪个女伴“你想吃什么”,于是这样的事情现在做起来,对他而言有些生疏。
他这是在询问她吗?他明明就要坐下了,却又问她想吃什么,他可是突然想到他忘了先问她?
“吃这个就好。”她先坐了下来。
黎础渊随即坐在她身旁,接过服务生递上的菜单,他一面询问她,一面向服务生点菜,她偷偷觑著他的侧脸,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让她心口生出暧意。
他们终于可以相爱了吗?
点完餐,服务生随即在两人面前摆上两个铜盘,加了些汤头后,点了火,再送上两盘肉片,和几盘火锅料。
黎础渊剥开免洗筷,夹了肉片放上铜盘,翻了几次后,把熟了的肉片夹到她面前的小盘上。“吃吧。”他又把洋葱丝、番茄片和酱料移到两人中间。“这家的特色就是把洋葱丝放到肉片上,再卷起来沾著酱料吃,也可以加上番茄片,你试试看味道。”
她是吃过这种韩式铜盘火锅,不过把肉片包上洋葱丝的吃法,她倒是第一次尝试。她在煎熟的肉片上摆上洋葱丝,再放上一小片番茄,然后用筷子夹起。
沾了酱料,送进嘴里咀嚼,洋葱特殊的甜味和番茄的酸甜,去掉了肉片的油腻感,整个口腔满满的鲜甜。她的味蕾得到满足,鲜美的味道让她眯起眼来直发笑。
“好吃吧?!”瞅著她脸上的表情,直到见她露出满足神情,他才开口。
什么时候,他黎础渊也会这样在意一个女人的喜好了?这不起眼的女人,到底对他施了何种魔法,竟让他甘愿收敛自己以往的霸道?
“嗯……”她含著筷子,意犹未尽的嘴馋样。“好好吃。想不到只是加上洋葱丝和番茄片而已,就能让普通的肉片变得这么好吃。”
他勾唇笑,又夹了几片肉片放上铜盘。“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过来。”
陈可航闻言,盯著他侧面瞧的脸蛋晕出薄红,她低垂面容,开始努力扒饭。
“你不是做发型设计而已,怎么也上台走秀了?”他也吃起来,还不忘问著他的疑惑。
“一个模特儿病了,上不了台,临时抓我上去顶替。”
“所以你没有走秀经验?”
“没有。”她头,吹凉刚从锅里夹起的高丽菜。
“没有经验,又是被临时抓上台,但你看上去还颇沉稳。”他好像很饿,除了夹肉片给她外,就是低头猛吃,一面吃一面说。
她淡淡一笑。“我其实很紧张。”她又看了一眼埋首吃饭的他,再看看他那一身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穿著,她问:“你开完刀直接过来的?”
“嗯。”他咽下食物,淡声说:“早上本来就有两台刀,那都是看时辰,早和我约定好的产妇。后来下午送进来一个,她羊水破了,但没有疼痛现象,我摸了一下,孩子的头都出来了,只能开刀。”
第7章(2)
“孩子平安吗?”
“体重轻了点,其他并没什么太严重的问题。”
她看著吃不停的他。“所以你从下午到现在都设吃?”
“没时间,走出手术室才发现时间快来不及了。”
“你……你不用赶著过来的。”知道他是为了赶来看这场发表会,那一瞬间在左胸涨满了又酸又甜的情绪。
“已经跟你说了要过来看。”他突然放下筷子,侧首看著她,他眉一低,略带迟移地问:“你--你该不会没把我说过的话放心上吧?”
她垂了眼,淡淡说看:“我以为、以为你随口说说的。”
他黑眸细眯,打量她侧颜好一会,才用命令般的口吻说:“都已经说了要一直走下去,你最好是把我说的话都放进心里,别当玩笑话。”
她蓦地发笑,他看了有些莫名其妙。
这男人就是这么霸道啊,说出来的话明明让她感觉心头发甜,但他那口吻就是让人觉得像在凶她。他就不能用另一种说法吗?比如说:“我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笑什么?还不快点吃,我的饭都吃完了,你的还有大半碗。”他瞪视她。
在他恶狠狠的注目下,她举筷,再度吃起来。
她一面吃,一面又偷偷觑著他,见他仍是瞪著她看,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是不是,一直都用这种凶凶的方式在对一个人表示关心?
如果是,她也乐意被凶啊。
见她又笑,他恼了起来。“你到底是在笑--”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个男人走到她身后,他抬起面庞看著那男人。“你要做什么?”
陈可航一楞,顺著他的眸光往后看,是个男人,应该也有四十好几了。
男人笑著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他们。“你好,我是采依模特儿经纪公司,你是陈小姐吧?!”
陈可航接过名片,看了看。她知道这家经纪公司,今晚活动的模特儿就是属于这家经纪公司的。
她站起身来,淡淡颔首。“是,请问你……”
“是这样的。刚才我在台下看到你的表现,觉得很不错,后来到后台一问,才知道你是这次发表会的发型设计师,头一次上台走秀。我很惊讶你的表现是第一次走秀演出,也对你自然不做作的表演相当有兴趣,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公司,我们会为底下的模特儿做--”
“简单来说,你想签她?”在一旁听著的黎础渊,突然出声。
“这位是?”男人看著陈可航,又瞄了眼黎础渊。
“我是她先生。”黎础渊站起身来,一手环过她腰身,将她揽抱进怀,占有意味浓厚。
他看著男人,面色严谨。“非常感谢你对可航的赏识,不过我这个人比较不喜欢把私有物和大家分享,她今天穿这么性感在大家面前展示她的美丽,老实说,我心里其实不大舒服,我希望像今天这样的演出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允许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现她的身材,请恕我无法接受她从事那样的工作。她既然是我太太,那么就该是我一个人的。”
“是,您说得是。”男人笑著点头。“不过,也许陈小姐有不一样的想法?”他转而看著陈可航。
方才他那番话窜入耳膜,逐渐侵入她心肺,他才说过要把他说的话放心上,那么这一番话,也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真把她当成他一个人的了?
她偏首看著他,见他眼底有著坚持和企盼,她没再多加思考,婉拒了面前的男人。“抱歉,我对模特儿的工作并没有兴趣,我尊重我先生的想法。
“可是陈小姐,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你要知道,现在有很多女生抢著要--”
“我太太都说她没兴趣了,那就是没兴趣,你耳背?”不耐地看了男人一眼,黎础渊从皮夹抽出钞票,把帐单和钞票一并交给服务生。
“我不知道你在后台到底还问到了些什么,总之,我不会让她出去抛头露面,所以,请你别打电话,也千万不要直接找上门。”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零钱后,他握著她的手臂,沉著脸离开。
陈可航看了看身旁的丈夫,再回首看看那个一脸尴尬、还僵在原地的男人。
她是很同情那个男人被黎础渊凶,甚至觉得他不该用那种态度,毕竟对方并没有恶意,但一想起他说了好几次“我太太”,她心口就甜得无法去指责他的态度。
我太太多么平凡的幸福啊。
见他跟著她进门,她有些纳闷。
“你今晚……不去郝曼丽那里吗?”想了想,她还是问了。
“我为什么要去她那里?”他正在玄关换鞋,听她这么一问,他浓眉微微挑了挑。“怎么,你很不喜欢我留在家里?”
她头,眼底有著困惑。“不是,只是你常常待在她那里,所以我以为你应该会过去的。”
她说话的神情很平静,像在阐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感到有些心疼。他娶了她,却夜夜往曼丽那里跑,是不是伤她很深?就算当时的两人,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嫁娶,但他们总也是夫妻。他让她一个人守著这间大屋子,她不孤单、不寂寞吗?
仔细这么一想,他待她真是过于苛刻了。
娶她是为了康生,但她也没得罪过他,严格说起来,还是个很有肚量的妻子,平时在康生帮忙,没有轮班时也把家里整理得整洁;厨艺虽然比不上那些五星级饭店的大师傅,可也顺口好吃;对于他在外的行为,她从不干涉。这样的一个女子,他怎么没能早些发现她的好?
结婚前,才听小妹础盈提起爸妈曾在农历年节那时,去为他问了姻缘,还说月老指示他今年红鸾星动,会娶个好妻子。他当时听了嗤之以鼻,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那些怪力乱神。可现在一想,倒是十分准确,他确实得到了一个好妻子,虽然结婚的原因并非两人相爱。
那么,她有没有深爱著什么人?她对他这个丈夫的感觉是什么?很糟吧?!
倘若她有深爱的人,她当时就不会为了不去相亲而嫁给他这个童年玩伴。但现在,她可有喜欢的人?若有一天,爸真把康生交给他了,她会不会离开他,去和她喜欢的人双宿双飞?
他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好把她留在身边,让她跑不了?例如怀孕?
他把钥匙抛在桌面,长腿往楼梯方向走去,心思不停翻转,在经过她身侧时,他突然开口:“我们是夫妻,我本来就应该待在家里,以后你在家见到我的时间会变多变长,要学著适应了。”
说完,他迳自走上楼,进房洗澡,留下一脸楞怔的她。
他上楼前的那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和郝曼丽分手了吗?还是……因为开始重视她了,所以想要多陪陪她?他现在在隔壁客房做什么?睡了吗?陈可航关了莲蓬头开关,抽了大毛巾擦著身上的水珠,心思却落在那个洗了澡后,就去隔壁客房的男人。
她知道他对她的态度变得很不一样。先是说了不如就一直走下去,接著对她开始有些体贴的举止,虽然说起话来还是霸道强势得要命,但她知道,他开始在意她了。
只是,他的这份在意是因为终于意识到她是他的妻,所以想到该对她负责任,还是他真对她产生男女间的情愫了?
她想著那个男人,专注到连敲门声都没听见,直到她转过身子,准备开始套上衣物时,赫然见到他就站在门口,倚著浴室门。
惊叫了声,她用手上那条大毛巾挡在胸前。“你、你--你怎么可以进来?”
黎础渊眸色有些深沉,似笑非笑地睇著她。“我敲过门,你没应声。”这可是实话,他在隔壁思索了许久,决定过来找她谈谈,把他的想法让她知道,但房里没人,浴室门关著,他想她该是在洗澡。
没听见冲水声,他狐疑地敲了几次门,但没有任何回应,他以为她在里头怎么了,便直接转动门把,竟意外开了们,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她光裸著身躯,背著他在擦拭头发。
尚有著热气和沐浴乳香气的小空间里,她擦拭头发的动作更是引人遐思。那优美的颈背、纤细的骨架、窄小的腰身,和那双修长的腿,在在诱惑著他。他一向爱娇小丰满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这样高挑纤瘦的身形,竟也让他蠢蠢欲动,一股热流在下腹绕转,他呼息略促。
“那也、也不能这样这样闯进来呀。”他到底在那看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见他只是拿著一双幽深的黑眸看她,她不知所措,只能抓紧毛巾,再度出声催他:“你、你快出去啦,我要穿衣服。”
黎础渊缓步走近,性感的嘴唇淡淡扬著。“这样就害羞了,那怎么可以?我们总有一天要袒裎相见的,你嫁给我的时候,难道没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吗?”
她睁圆了眼看他。“谁--会去想那种事?”
“哪种事?”他双手抱臂,低沉的音调揉看淡淡趣意。
“就、就那种事啊。”她双手一直扭著毛巾。
“你说做爱?”他眉一挑,笑得有些狡诈。
“你--”她脸蛋瞬间爆红。“你快出去啦!”
她那可爱单纯的反应让他畅声大笑,他又走近,立在她面前,微低脸庞。“不是说你床上功夫很棒?我等著看你的表现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