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唇瓣即将贴上她的前一刻,兴奋叫唤伴随敲门声破坏了一切。
“王还没回来吧?”
可恶!风豫乐停住动作。要不是小纯对她的帮助太多,他很可能会气到把她送到其它界王那里去。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下次记得提醒我问你是什么样的非分之想。”风豫乐在她耳畔低笑,手背轻轻抚过她的脸,深深望了她一眼,才坐回原位,朝外扬声道:“进来吧。”
虽然两人的距离拉开,但他的触抚,却烫着她的肌肤,解语按着他抚过的地方,不明白体内喧腾的陌生渴望是什么。
“王。”听见他的声音,一脸尴尬的小纯推门进来,躬身行礼。“对不起,我不晓得您今天这么早回来。”
“没关系,你找小语吗?”风豫乐扬起笑容,努力不让咬牙切齿的狰狞显露出来。难得早归,居然成了破坏一切的败笔。
“是的。”小纯害羞笑道,朝解语招手。“来一下,快!”
听到自己的名字,解语连忙捉回散乱的心神,走到小纯身边,丽容仍无法控制地发烫。“什么事?”
“我不晓得王也在,丢脸死了!”小纯压低声音嚷,涨红了验.
“没关系。”此起她的非分之想,这根本不算什么。一思及此,她的脸又红了起来,赶紧转移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玫瑰松子糖,给你。”小纯笑嘻嘻地拉过她的手,塞了个纸包给她。“娟儿刚拿来的,很难得吃到呢!”
小纯竟这么挂着她,一拿到稀奇的东西,就急急忙忙拿来和她分享……解语心一紧,谢谢两字就要脱口而出,眼前却突然被炙热的火焰遮蔽,她大骇,慌忙挣脱了小纯的手,那片大火随即消失。
火……仿佛又回到十三年前母亲被绑在火堆上的那一幕,解语因为过度恐惧而愣站原地,无法动弹。哪里失火?什么时候会发生?小纯的状况呢?她没看到她啊!
“王,奴婢告退。”小纯的声音传进耳里。
不!她不能走!“小纯……”解语回神急喊,小纯却已跑出书房。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小纯不会离开风王府,这场火定是发生在这里。若大火发现得太迟,有多少人会跟着丧命?一思及此,解语整个脸惨无血色,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
“小纯都走了,你还不过来?”她背对着他,没看到她表情的风豫乐笑道,见她没有反应,觉得有异,走到她的身边。看到她的脸色白得吓人,他表情一变惊道:“怎么了?”
她却像没听见似的,呆若木鸡地看着前方,向来灵动的眼眸失了光彩。风豫乐心一悸,握住她的肩头疾声喝道:“小语!你冷静一点!”
被他的声音拉回,解语望进他的眼里,那难得严厉的表情,镇定了她惊慌失措的心神。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这里是风王府,不走你之前待的村庄,没有人会伤害你。她能信吧?能相信他吧!她不想再有人因为她的隐瞒而受伤了!
“不要吵我……”她拨开他的握持,闭眼凝神,专注想着小纯。
风豫乐还想追问,倏地心念一动!她在使用她的能力!这个发现让他又惊又喜,然而她刚刚的表情,显示了事态严重。她看到了什么?他满腔焦急,却不敢打扰她,只能静候一旁。
快呀……太久没使用能力,解语无法专注,眼前画面一直都模糊不清。上天求你!我再也不会背弃你赐予的能力了,让我看到,求求你!她不停的默祷,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刹那间,猛烈的火势像近在眼前,解语瑟缩了下,全身发起颤来,她用力咬唇,忍着恐惧,在火焰中穿梭,努力辨别那里的状况——
她看到小纯趴俯在地,不停呛咳,那是柴房,现在!
“快!柴房,快!”没时间解释,她用力捉住风豫乐急喊。
已有准备的风豫乐一听到地点,直接揽过她的腰际,带着她凌窗跃出,疾风般地朝柴房飞去。
一落地,浓烟不断窜出的景象,让解语全身冰凉。无暇细想,她挣脱他的环臂,冲上前去,用力把柴房的门拉开。
“小心!”突来的力量自旁将她扑倒。
解语只觉一股猛烈的热气从上头轰然窜过,她甚至闻得到发梢被烧焦的味道。霎时间,过往和现实在眼前交叠,她分不清,只看到炽烈的火舌,将一切吞噬。
那是娘,娘快被烧死了!
“不!不要!我要救她——”她挣扎着,想要冲进柴房。
“小语!”风豫乐急喊,见她已陷入半疯狂状态,只好将她压制在地,随即屏气凝神,周遭的气息开始流动,刮起了狂风,豆大的雨点刷地落下,滂沱的雨势降临整个大地。
雨……不!雷会劈中娘!解语惊骇地瞠大了眼,奋力扭动,只想将背上的压制挣开。“放开我,让我救她,放开我!”
他这样根本没办法救人!风豫乐当机立断,揪住她的背心往后一掷,恰好的力道让她毫发无伤地落在数丈之外,同时唤来一阵强风吹进柴房,在大火中开出一条路后,飞身窜进。
解语摔得头晕目眩,她勉力爬起,踉跄往柴房奔去,倏地,她停下脚步——她看到风豫乐抱着小纯走出柴房,她怔立着,任由雨丝在她身上不断落下。
“她没事。”风豫乐柔和安抚的嗓音,传进她的耳里。
没事……解语缓步向前,看到一脸污黑的小纯咳着,她伸出手,轻触着她的肌肤,几已冻结的血液,又才缓缓流动起来。小纯还活着,还活着……
“别……咳……别哭……”小纯伸出手,碰着她的脸。
她没哭,那是雨,从娘死后她就没哭过了……直到泪水落下衣襟,解语才发现,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火也已经熄灭,不断落下的,是她的泪。
拘禁了十三年的情绪在刹那间崩溃,将她全然淹没。
“啊——”解语倏地跪坐在地,抱头放声痛哭,哭得全身颤抖,无法自已。
她凄厉的哭喊几将他的心扯裂,风豫乐现在唯一想做的,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回头望去,正好看到一名长工冲进院子。
长工被烧毁的柴房吓傻了,他闻到焦味前来一探究竟,没料到竟会看到这景象。
风豫乐上前将小纯交到他手上。“带她去找崔大娘,让崔大娘请大夫来为她诊治。”长工愣愣接过,依然反应不过来。风豫乐拧眉,沉声低喝:“还不快去!”
“……哦、是!”长工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奔出院子。
风豫乐走回解语身边,她仍将脸埋在膝上,哭得声音都哑了,对周遭的事置若罔闻。他单膝点地,心疼地拉下她的手,轻轻将她揽靠胸膛。
“没事了,你救了她,没事了……”他不停在她耳畔低喃,将她抱起,转身离开。
第七章
把她带回到他的房中,风豫乐抽了条大棉巾,将她紧紧包裹,为她擦拭被雨淋湿的发及衣裳。
她毫不停歇的啜泣声,狠狠抽着他的心。他自后将她紧拥入怀,靠坐榻上。
解语完全不晓得周遭发生什么事,她只是不断地哭着,哭得声嘶力竭。
恍惚间,有种低吟的曲调传来,很轻很淡,沉浸在哀伤中的解语没留意,那歌声却一直不间断地吟唱着,等她察觉到时,伤痕累累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已被那带着磁性的温暖歌声,完全包覆。
那是他在她耳边低唱……心被从无底的深渊中拉回,她终于感受得到四周的情形。他拥着她,用他的臂膀及温暖筑起一道防护的墙,他的十指与她的相扣,像怕她会走失般地紧握她的手,暖和她指尖的冰冷,萦绕耳旁的吟唱,镇恒着她的心。
将脸埋进他的怀中,解语哭得更凶。她分不清自己为什么而哭,只觉满腔的情绪几要将她冲破,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无语温柔,已让她无法负载。
以为她忆起刚刚的事,风豫乐收紧手臂,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别担心。”
那声慰语,将她内心里最后一丝的防备完全击毁,她无力再背负,她的秘密、她的积压,在这一刻,只想倾其所有向他诉说。
“……我娘……是被火烧死的……”一开口,强烈的哽咽就让她几乎无法开口,解语啜泣,不停拭泪,仍执意说下去。“他们说她是妖女,带来灾害。但根本不是!那时雨一直下,到处都淹水了,所以最后才会山洪暴发,那跟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是看到了,好心通知他们,却被他们烧死了……”
风豫乐没有打断她,只是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轻抚着她的发丝,给予支持。在那次探访中他已知道,那一年,为了讨伐前幻王的父亲失了职责,气候倏变,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求救无门的百姓丧失理智,不敢怪罪敬若神明的守护者,反而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到提出警告的人身上。傻啊,那是解救他们的人,却反被当成了凶手。
“我不懂,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得到未来,却只看得到灾厄!”解语激动地握紧了拳。“他们都说我们出口没好话、乌鸦嘴,只要提醒他们,就说我们在下咒!以为我想吗?我也想看得到吉事啊!上天却只给我们察觉灾难的能力!”
“那是因为上天希望你做的是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风豫乐轻轻抹去她颊上的泪水。“是他们目光短浅,没发现你的能力有多重要。若不是你,小纯不会得救。”
“但……但我却……救不了我娘……”解语蒙面崩溃大哭。“她被绑得好高,我救下了她,救下了她啊!”
“她知道的,她没怪过你……”风豫乐将她揽靠怀中,不断低喃。“不是你不救她,你那时太小了,太小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娘不怪她吗?她做得很好吗?解语咬唇,哭得泣不成声。“我很……怕火……”
风豫乐心疼地抱紧她。其实,她怕的不是火,而是被困在火场里的痛苦回忆。年幼的她救不了母亲,强烈的自责让她对火极端畏惧。
“但你却敢为了非亲非故的小纯冲进火场,就像你那时一样,不是你害怕不肯救你娘,而是你太小,力不从心。”她的奋不顾身,不仅救了小纯,同时也解放了
“嗯……”解语点头,当年的无能为力得到了救赎,积压心头的痛苦,随着滑落的泪,一起释放。
“相信我,我不会再让天灾人祸造成任何人的不幸。”风豫乐给予承诺。
“那为什么……那时会有蝗害?”她不是想质疑他,而是她想问,为什么?他们那种乡下地方让他觉得不需重视吗?
“那时外族入侵,我忙着抵御,等发现时已经太晚。”虽然短短两天就已将蝗害扑灭,但伤害已经造成。他勾起她的下颔,望进她的眼里。“你能帮我吗?别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不是想利用她,光凭他自己一人,虽然累了点,他依然做得到。会这样要求她,是希望她能正视自己的能力,那不是一种罪衍,她该更傲然的展露,而非被过去那些扭曲的印象所捆绑。
“我……”深坠那片深幽的眸光里,她的心好混乱。“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离开我们了,因为他觉得我们母女俩……很恐怖。”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件事,也不知道,这件事为何就这么脱口而出。
她的心思,风豫乐却看得透彻,她怕他也会和其它人一样,对她预知的能力感到恐惧。他扬起淡笑,深深地凝视着她。
“我只看得到解语的你,让人舍不得放开的你。”双手将她的脸温柔捧起,他吻上了她。
解语不由自主地闭起了眼,感觉唇瓣被他轻轻吮吻着,他吻得很轻很柔,却是掠夺了她所有的理智,她脑袋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全都因他而沸腾。
今晚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她的情绪太脆弱,没有足够的心神去思考,他不想趁人之危……风豫乐不断提醒自己,却无法从她的甜美中抽离。
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腮际,指下细腻的触抚,让他的思想开始脱缰,脑海中,他的手指已顺着锁骨而下,解开她的衣扣,吻上她的雪肤……停!发现自己的手已揪住包裹她的棉巾挣扎着该不该扯开,风豫乐一惊,赶紧离开她的唇,完全不敢再想。
解语怔怔地看着他的唇,下意识地轻触自己的,不敢相信只是两唇相贴,竟然会有那么强烈的触动,像是什么思绪都被抽离,只有两颗心的跳动是如此明显。
“别这样看我,”风豫乐呻吟一声,将她揽靠肩头。“我的定力没你想象中那么够。”
什么定力?解语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从他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加上刚刚的吻,都让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不敢回头看他,她越过他的肩头往上看着,才发现,这房中的摆设好陌生。这是他的房间吗?
风豫乐深吸好几口气,直到有足够的意志力面对她时,才放开手。“我先送你回房更衣,然后一起去看小纯的状况。”他起身,抽了件披风披在她肩上。
“嗯。”忆起小纯,她心里立刻盈满担虑,拉下身上的棉巾要交给他时,才看到他直至现在全身都还湿淋淋的。“你先换衣服吧!”他居然还只记挂着要她回房换衣服!
“我不要紧,走吧!”只要她不会着凉,他才不在乎自己。
“你换好再走。”解语很坚持,还有点生气。突然间,她有点恍然大悟,之前他为何会无缘无故生气了——他气她不照顾自己,像现在她气他一样。
这个发现,像在心里打翻了蜜,又甜又羞。她赶紧背过身去,怕被他看到赧红的神情。
“你在这儿我怎么换?”知道她是为了他好,风豫乐只好接受,还不忘调侃道。“在这儿等,先别出去,知道吗。”他将她朝外一推,随即用最快的速度更衣。
站在外室,解语不断用手按压着脸,希望能把那片滚烫降温,然而想起方才他吻她的情景,全身血液轰然上涌,丽容反而更加红艳。
他为什么吻她?为什么吻她?这个疑问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解语用力摇头,仍甩不开,只好藉由参观房里的摆设来转移心思。
高雅的字画,珍贵的古玩,用来隔挡内室的屏风,还有内室里那张榻——之前那个婢女是怎么爬上去的?为什么他揪走了她,却反而吻了她呢?会不会有一天,爬上榻的人换成是她了?
“走吧!”自后响起的声音,吓了她好大一跳。
解语按抚心口,做贼心虚地以为脑海里的想法都被他看透了。非分之想……这四个字又大剌剌地浮现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