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一怒,张嘴用力朝他手指咬落,立刻痛得他哇哇大叫。直至尝到血味,她才松口,怒声斥道;“别碰我!”
“你!”虞良甩着手,指着她直发抖,却又不敢靠她太近。“把她的嘴捂起来!”
解语抵死不肯就范,但她一人怎敌数名大汉?两、三下就被用布蒙住了嘴。
“再咬啊!”捏着她的脸颊,虞良笑得有恃无恐。“等我把你收了当我的人,看你还能凶到哪里去!”
解语气炸,用尽力气挣扎。怎么她老是遇到这种状况?她受够了!
“族长,要快,不然怕风王回来。”一旁的人开口提醒。
“对哦!”虞良忆起,下颚一抬。“走!”
“放开她。”低沉的嗓音宛如来自地狱的丧钟,看到风豫乐伟岸欣长的身影站在那儿,所有的人全都吓傻了。
“你、你不是出去了吗?!”虞良吓白了脸。他派了长相和他相仿的部下带人到街上闹事,把他引开后,随即来掳人,想在最快的时间将人带离,没想到,连大门口都还没出去就被捉个正着!
风豫乐沈冷着脸,毫不掩饰怒意地盯着抓住她的人。看到被打晕在一旁的婢女们和解语手上被绳索磨伤的痕迹,让他更加愤怒。
他早看出那人是假扮的,也猜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但他不能任由他们在街上伤害百姓,只好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几个人摆平后,即刻赶回府里。
他以为来得及,结果还是害她受伤了。
“放开她。”他再次冷声重复。
知道毫无胜算,虞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挥手,命令手下松绑。
“恭喜你呀!”他咬牙切齿,酸溜溜地说道。“有她在,报仇之日指日可待,下次再见到你,说不定尊称你一声幻王了!”
解语摸着发疼的手,正要奔向他的怀里,然而那番话,却顿住她的脚步。
她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风豫乐拧眉,朝她伸手。“解语,过来。”
解语犹豫了下,缓缓走过去,却没握住他的手。她该信他吗?他要的是她,还是她的能力?
看出她的异样,风豫乐心全挂在她身上,但外敌未退,他没办法询问,只能先把她护在身后。
“虞族长,我想,如今是您该离开的时候了。”敛下所有心思,风豫乐冷肃地看向虞良。“希望这次的造访能让您感到尽兴。”
“你霸着预言之女,我能尽什么兴?!”反正大势已去,虞良气不过地大吼大叫。“你最好是上了她,让她对你死心塌地的,谁也抢不走,否则,你永远别想安稳!”
那些低俗的话,让风豫乐眯起了眸子。
他面无表情,迈步走到虞良面前,一旁的部属见状急忙上前护主,却被他振袖一挥,全都倒向一旁,半晌爬下起来。虞良吓傻了,不停后退。
紧凝着他,风豫乐扬起笑,然而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增骇人的森寒,他步步进逼,逼得虞良背抵上廊柱,无路可退。
“你……你想做、做什么?”虞良冷汗直冒,不停结巴。“来者是、是客,伤害我……有损你风王的、的威名……”
“别让我听到任何诋毁她的话。”风豫乐压低嗓音轻道,然后用手背轻轻挥去他衣襟上的灰尘,冷冷一笑。“当然,我怎会让您在幻国受到伤害?兵马已备在府外,由我亲自送您出境。”
虞良除了点头,已说不出话来。倒地的随从互相搀扶,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请。”风豫乐一扬手,看着他们定出。
一回头,看到她仍怔站那儿,脸色苍白,以为她被吓到,他神情放霁,走到她身旁,心疼地抚着她的手腕。“我必须押着他们出境,以防他们又兹生事端,大概要三天才回得来,等我。”
解语低头,把手抽回。虞良刚才说的话,不停在她耳边打转,而他……没反驳……她难过的揪紧胸口,想到之前差点把自己给了他,心就痛的无法自已。
她的沉默让他担忧,但想到大批人马在外头等着,他无法跟她多说什么。“我不会再让你遇到这种事了。”风豫乐将她拥进怀中。“等我回来,很快。”
解语一直低着头,直到他走远了,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她的心好痛,她不知道他的体贴温柔中,掺进了多少虚假……
远远地,听到崔大娘的嚷声,她掩下所有的思绪,扬声应道:“大娘,快来,她们在这儿……”
待风豫乐赶回风王府,已是四天后的事。
他一路上押着虞良出了边境,随即进宫向南宫旭禀报此事,要离开时,却接到昴族快马送来的消息——虞良邀请他至昴族作客,并承诺签订和议条款。
才刚受挫返家,立刻答应和议,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他和南宫旭不断沙盘推演,分析虞良的想法,都觉得他的诚意不足,诈诡居多。但若不赴约,将无法探得对方在耍什么诡计,和议之日,也就更遥遥无期。
讨论许久,仍无法定论。最后南宫旭将决定权交给他,唯一的要求是,要他遇到任何困难,一定要开口。
因为此事,害他在菩提宫中多耽搁了一天。
他等不及要见到她了!当风豫乐兴冲冲地奔进书房,空无一人的情景,在他心头狠狠浇了一盆冷水。
平常这时候,她都还待在书房的。风豫乐眉心拧起,又不便冲到下人房找人,只得捺下满腔的焦急,拉了唤人铃。
没多久,崔大娘来了。“王,您回来了!”一进房,她就欣喜地喊。
“可以帮我叫小语过来吗?我有事找她。”风豫乐勉强扬笑,见崔大娘还要再开口,他抢先打断:“很急,麻烦你了。”
“好,我马上去。”崔大娘一听,赶紧跑了出去。
风豫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这四天,他的心满满都是她的身影。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回头,正好看到她推门走进。
“你还好吧?”他立即上前执起她的手腕,看到上头仍残留红痕,心疼捧眉。要是他再留意点,她就不会受这个伤了。
解语咬唇,被他攫住的手僵直握紧。这四天,她很不好过。她的心一直在煎熬,让她几乎无法成眠。
他挑起她的下颔,她憔悴的神情,拧疼他的心。虞良这件事,吓坏了她。
“我们成亲好吗?”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守着她,下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原本以为她会开心展颜,不意却看到晶莹的泪水滑下脸庞。风豫乐一怔,伸手为她抹泪,却被她挥开。
“成亲?”解语讥诮笑道,泪不停滑落。“好让我离不开你是吗?”
“我是不希望你离开我没错。”风豫乐疑惑蹙眉,他不懂为何她的表情如此哀伤。“发生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娶我?”她用力抹泪,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为什么?她居然问他为什么?连日的心焦挂念却遭到连番莫名的对待,再怎么好脾气的他,也开始火了。
“因为我要你,你会不晓得吗?”他隐忍怒气。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为何龚然开始跟他闹起别一扭了?
“要我?还是我的预知能力?”解语再也忍不住,怒声大喊。“你怕我被别人夺走,才会这么急着想要娶我!你要的不是我,而是希望我帮你取得天下!”
“你居然信那个虞良的话?”风豫乐不敢相信,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结论。“我曾要你帮我预知过什么吗?在虞良说出这些话之前,我根本没听过那个传说!”
“因为你想取得我的信任,所以不让我预知。你早就清楚我的能力,不需要知道那个传说,也已经想到该如何利用我!”解语激动握拳。她甚至该感谢那个虞良的出现,否则,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只看得到灾厄,我要怎么利用你取得天下?你教我啊!”风豫乐分不清该重重吻她,还是该掐死她,她居然把他的感情用“利用”这两个字来践踏?
“在下决定前,你只要让我预知,看到灾厄就选择另一条路,一直下去,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东西,这道理连我都懂,你会想不透吗?”她好气,气事到如今他还想骗她。“而且,在发生火灾前,你早就知道我有这能力,对吧?你却还故作什么都不知情!”如果不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风豫乐哑然,他是探访过此事没错,但在此时说出,定会造成她的误解。他是为了抚去她内心的伤痛,根本不是在乎那该死的预知能力!
他的默认,将她的心撕成了碎片。解语狠狠咬唇,却抑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更何况,你还会解语,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当初的甜言蜜语,如今却成了伤人利器。他早透露了,是她太傻,是她没发现!
“不要再用你的好来骗我了!你大可直说啊,为什么要欺骗我……”泪水模糊视线,她转身要奔出。
倏地,她的肩头被一股力道拉回,身子一旋,被他用双臂禁锢在胸膛与墙之间。她一惊,想要将他推开,反被他紧紧攫住手腕。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抵不过别人几句不实的诋毁?”他满脸冰霜,黑眸里却怒焰滔天。
没见过他这么愤怒的模样,解语被震慑住,完全无法动弹。
“你可以犹豫,你可以裹足不前,但你不能用怀疑来回应我!”风豫乐逼近她,激狂地在她耳边咆哮。“我要天下做什么?我只想看到你笑!”
他强烈的气息在耳边回响,解语闭眼,双手紧握,无法抑止地颤抖,连指甲刺入了掌肉都不自觉。她好害怕,却完全无法辨别她伯的是他的狂肆,还是怕自己被撼动的心。
察觉到她的颤抖,风豫乐痛苦仰首,松开了手。他能怎么办?要怎么让她知道,他要的是她,只是她……
抑住自己的心,风豫乐后退,拉开和她的距离。
“昴族提出邀约,我本来还在评占。”他扬笑,却满是苦涩。“我会派人回复,前往赴约。”或许,短暂的分开,对彼此的冷静都有好处。
那有多危险?虞良并不像他一样是守信之人啊!解语惊慌抬头,看到他凝望着她的神情时,心狠狠一震——
为什么被利用的人是她,他的表情,却像有人用刀刨出他的心一样难受?鼻际一酸,她的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
“我想说,我会平安回来,”他顿了下,才又续道。“但我没办法保证。”饶是天地无惧、反应敏捷,这一趟太险,他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
解语睁大了水眸,看着他。不要去……梗在喉头的话,无法说出口,化成了泪,潸然落下。
风豫乐强迫自己硬下心肠,视而不见,否则他怕会忍不住伸手为她拭去。
“别为我看任何事物,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事。”他冷声道,背过身去。“你回去吧,明天起,你不用再留在书房了。”
他不需要她了吗?解语心一阵绞疼。明明是自己不想待在他身边被他利用,但为何断了和他的联系时,她却如此难过?
看着他的背影,她咬唇,转身快步奔出书房。
听到脚步声越去越远,风豫乐颓然坐在椅上,心仿佛也被她带离。
他不想放她走,但若她不自己想通,再怎么强留在身边也没用,反而只是逼她的心离得更远。
他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十章
两天后,风豫乐离开了。他召回齐麟,在边界安排好六名随从,一同前往昴族。
自他离开,已又过了三天。
解语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后将门阖上,就这么倚门而立,环视里头的摆设。
自那日争执之后,她就没踏进这里了。原本再熟悉不过的摆设,变得好陌生。而他,也是从那日就没再见面。离开了书房的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主子,何况,他已经到昴族领地去了。她缓缓走到桌旁,拉开抽屉,她写的纸,还收在那儿。
看着那些字,过去的情景历历在目,她蜷缩在他的椅上,仿佛这样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
他真的生气了,在离府前,他完全没传唤过她,连远远一面也不给她,等她知道时,他已经出发了,她连想为他预测这趟旅程是否平顺都来不及。
明明是他的错啊,他存心不良,想利用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解语咬唇,环抱双膝,又气又恼。但……真是如此吗?想起他那时难过的神情,她的心,好拧。
当小纯他们说着昴族人有多残暴时,她比任何人都还担心不安。她想去看他的未来,但只要心念一动,他冷声说不需要她为他做这些事的话,就在耳边回荡。
他是真的不要她这么做,还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她不晓得,每次想到这里,她就逃避地什么都不去碰,一拖再拖,尽管再怎么担心,还是挣扎着不去看他的状况,好像这样,就可以安慰自己,他不会有事。
心中总有个念头告诉她,他的能力那么强,用不着她的帮忙,所有的困难他都可以迎刃而解。那……既然如此,为何她还要怀疑他的真心?她将脸埋进膝间,懊丧的心情几乎将她淹没。
她误会他了吗?是她错了吗?所以鲜少生气的他才会动怒了?快回来,她不会再鬼吼鬼叫了,她会听进他的解释,相信他的话……
外头突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半随着慌乱的叫喊,仿佛将整个风王府部都颠覆过来。
解语一惊,抬起头来。这不曾发生的情况,让她的心一阵狂跳。
她跳下椅,奔出书房。看到有人从她面前急跑而过,她连忙一把抓住。“发生什么事?”
那名小婢脸色惨白,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解语更急,用力摇晃她。“到底什么……”她睁大眼,突然没了声音。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景象!所有人围着身受重伤的齐麟,着急掉泪。
而他,却不见踪影,生死未卜……
南宫旭一得知消息,立刻派火王厉炀前往风王府了解状况及协助处理。
逃回的齐麟虽然伤重,但意识还算清楚,说出事发经过——
虞良签订和议协定后,为他们举办欢送宴会,却在酒中下毒,他们在途中发作,昴族的埋伏乘机攻击,所有的人都无力抵抗,只凭风豫乐强撑着,保护他们杀出重围。
好不容易逃到边界,追兵越来越多,风豫乐已无法再撑,用最后的力气刮起强风将他们卷离,自己留下断后。边界的哨兵发现重伤的他们,再依他们所说的方向去寻,已找不到风豫乐的踪迹。
听完叙述,厉炀虽然心焦,仍然勉强沉住气,指挥若定。他先是回报南宫旭目前状况,同时自他的领地调来兵力,加强边疆防守,并派人搜寻风豫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