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给他保十亿高额保险,然后每天在饭菜里下药,鹤顶红也可以、断魂草也行,她要他死得莫名其妙,身后还把保险金全部拿来让她爽。
可是她张张阖阖、开口闭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而萧太太却有满肚子怒气想找到宣泄口,在丈夫反弹之后,她把矛头对向闪闪。
她指著闪闪对儿子说:“我相信遗传,这个女孩将来一定会背叛你,说不定她已经背叛过无数个男人之后,才又找上你,不然,哪个正常的女孩会死皮赖脸赖在别人家?”
“不是她赖,是我硬要留她下来。”萧书临抢在前头回话。
“有贞操的女孩,就算男人硬要留她下来,也不会同意。就像静柔,虽然她早就是我们认定的媳妇,可是这么多年来,她有腧矩过?有在这里待过二攸?这才是知道廉耻的女孩作为。”
“妈,很抱歉,你喜欢静柔可以收她当女儿,我没意见,但妻子是我要娶的,不需要你的认定……”
他还想对母亲多说些什么,却见闪闪端起酒杯,走到父母面前。
闪闪咬唇,不许自己发抖。
“你要做什么?”萧太太问。
萧立扬始终保持沉默,他看著闪闪,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爱情无罪,错在他们相识太晚,妻子的张扬让他更思念秋棠,即使他耿耿于怀她的背叛。
多年过去,他不再怨恨,只想问问她……还好吗?
闪闪告诉自己,别怕、别发抖,从头到尾你都没错,你不能选择父母亲,但可以选择未来的命运。
她吸气,对萧太太说:“我不会嫁给大叔,请你放心。你说得对,是基因,我有我妈妈的坏遗传,以后说不定还要勾引不少有妇之夫,但书临也有烂遗传啊,搞不好他也处处留情、会对有夫之妇有特别癖好,在这种情况下,小孩子岂不是太可怜。
“萧妈妈,我鼓励你,尽量虐待你的丈夫,可以的话把他整得半死,刻一面大号吊牌挂在他胸口,上面用粗体写著『奸夫’,最后把他绑到一O一大楼外墙,在跨年放烟火的时候,让全世界都知道这男人做过什么坏事。”她吸气,吞吞口水又续言,“如果这么做,会让你感到幸福愉快的话,请尽量。”
萧书临望著她,一抹欣赏自眼底闪过。没错,如果折磨父亲会让母亲感到幸福的话。多年来,他不断劝母亲放下过去、改变心态,试著和父亲好好过日子,却从没说过像小雨伞这样贴切的话。
“至于你……”闪闪转向萧立扬,静静看著这个在她梦出现过无数次的男人。喊他爸爸?她做不到,他是亲手毁去她幸福的男人。
垂眉,看一眼酒红液体,那是她的心被捣成了烂泥。冷笑,她高举起手上的红酒,缓缓往他头上倒。
“小雨伞,你做什么?”萧书临一把抢过来酒杯,但杯子已经空了。
她没理会他,只是寒著脸,冷冷对萧立扬说话。
“这是你欠我的,我已经讨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要作和你有关的烂梦,不要把自己的不幸死咬在嘴里,不要记得你曾经做过什么,我要努力活出和杜秋棠不一样的人生。”
转身,闪闪毅然决然走出萧家大门,就算留恋很多,她也不许自己回头。
“闪闪,你去哪里?”
萧书临想抓住她,但林静柔的动作更快,她挡在他面前,大声说:“书临,你在做什么?萧爸爸被泼湿了,还不快去找一件干净的衣服。”
他发誓,静柔只挡住他十五秒钟,当然,他还多花了一点时间对母亲说话,他坚定的眼光射向母亲,冷静说:“妈,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总之,我是一定要娶闪闪的。”
然后他毫不迟疑追了出去,但闪闪这个飞毛腿,连几秒钟也不等,让他坐计程车绕过整个大台北,都找不到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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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海齐背著沉重的书包从捷运站走回家,他一面计划模拟考过后找闪闪去看电影,一面操心万一闪闪只想看十八禁片子怎么办?
以前他不相信一见钟情,觉得这种事情太文艺美少女,又不是活在古代,一辈子见不到几个异性。但遇见闪闪之后,他开始相信,世界上乱七八糟的事很多,而一见钟情是其中一个。
他喜欢和闪闪在一起,喜欢跟她打打闹闹,喜欢上课前、下课后都能看到她,更喜欢跟她天天一起生活,哎呀,总之就是希望不要和她分开就对了啦。
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但就是喜欢呗,套句闪闪的话,这是缘分的啦。
他书包里面有包糖炒栗子,在补习班外面买的,闪闪很爱,上次两个人抢食,不到一会儿,栗子肉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空壳,静柔阿姨看见差点气得半死,幸好老爸在,她不得不在老爸面前保持形象。
海齐绕进巷子,一个突如其来的用力拉扯,让他连连踉跄几步,他下意识抬手攻击后方的暗夜恶客,可掌缘在贴近歹徒的那秒钟,硬生生停住。
“闪闪,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放下手,抓住她问。
藉著灯光,他发现闪闪不知道为什么哭成一颗大猪头?她的眼皮浮肿,嘴唇变成大香肠,美美的脸镶上一道道黑纹。
“你没事干么化妆啊?要化妆又干么把自己哭成了鬼?又不是七月半,想吓人啊!”他松口气说。
第7章(2)
闪闪冲出门后,想也不想就往捷运站跑,进了捷运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半毛钱,进退不得,她只好在捷运站里把自己哭成猪头。
好怪,她明明赢了,她把大叔的母亲训了一顿,把那个男人泼湿,解除心头的怨恨,最后还很帅的转身就走,那是连她自己都佩服不已的帅气,为什么还会泪流不止?
她缩成一团,想了老半天才弄懂,原来她哭,不是因为书临母亲说那些讽刺人的话。对啊,她是什么出身,育幼院出来的呢,被轻视、被鄙夷,早就习惯,如果连人家几句嘲讽都受不了,凭什么当育幼院小孩。
她哭是因为爱情跌倒了,这一跤跌得很凶,连进开刀房让人缝缝补补都不必,她,一口气摔进地狱里。
闪闪忘不了爸爸指著她说:“你是那个奸夫的小孩。”时的厌恨表情。
“那个奸夫”四个字在她八岁的时候敲了她一记,然后二十二岁又敲一次,如果八岁敲的那次造就了她的伤心与对大人世界的不信任,那么二十二岁这一次,它敲掉了她的幸福。
她还以为,大叔就是她的幸福,她认真相信,有大叔在身旁,幸福唾手可得,她一次次告诉自己,从此幸福与自己结下不解之缘,从此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一大堆废话丰富她的爱情人生。
结果,她的幸福被一个对爱情有强烈需求的母亲压碎了。
大叔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海齐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难怪海齐对她一见钟情,而她对大叔一见钟情,这是血管里的红色液体作祟,是基因决定了他们碰见彼此时,会比碰见别人更亲近。
她好气,心脏被挤压得想要狂飘,她想诅咒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想臭骂单纯爱情被性欲搞得太复杂,她有一大堆话想说,但回眸,发现亲爱的大叔不在,她……失去说话的欲望。
她鼓吹自己,说啊、说啊,把伤心事说出来,可是她张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音。然后她想,可能是没有对象的关系,于是在捷运站找了个可能会觊觎她美色的男生,企图对他倾吐衷曲,谁晓得,那个男生看起来那么诚恳,他把好心全写在脸上面,闹了半天,她只能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想说话。”
于是她继续窝在捷运站,哭到没眼泪可流为止,然后往回走,在巷子口等待海齐,如果她有交通费,也许她会去找阅阅、问问或弄弄,但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脚上孤伶伶的室内拖鞋。
海齐见她半响不说话,心急。“闪闪,你怎么了?我老爸修理你,还是花瓶欺负你?”
她摇头,舔舔干涩的双唇时,才发现喉咙好痛。
“我要离家出走,海齐你可不可以到孬孬的家,替我把藏在里面的三千块钱找出来?”她哑著嗓子说。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现在不是发问的好时机,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走,还是帮我找钱,让我顺利离开。”
海齐想了好久。老爸、闪闪,两边只能选一边吗?叹气,他摸了摸书包里的手机。好吧,他跟闪闪,但精神与老爸同在。
“闪闪,我跟你一起走。”他说得义无反顾。“你在这边等,我回去拿钱。”
三分钟不到,海齐回家又离开家,他跑回闪闪面前,告诉她,家里没大人,闪闪点头,和他一起回去收拾行李,还把她新藏的私房钱和海齐的零用钱通通带走。
他们住在西门盯附近的廉价旅舍,如果只打算离家出走一个晚上的话,他们带出来的钱够他们住更高级一点的饭店,但住这种地方……海齐想,闪闪大概要跟老爸长期抗争。
他苦了脸,但看闪闪哭成这样,他不能不和她站在同一边。
第一个晚上,海齐乖乖写完功课上床睡觉,他是好小孩,只带一套睡衣,剩下都是学校制服和课本参考书,他打算在离家出走期间,继续上学。
但隔天一早,海齐醒来的时候,闪闪不让他去上学,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讨论。他考虑三分钟,决定下课后再问同学,老师交代了什么功课?然后把接下来的时间送给闪闪。
如果当时,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也许宁愿让闪闪不爽,也不肯无缘无故跷课了。
闪闪思虑周详,她担心海齐受不了刺激,还先到附近买了吐司和牛奶把海齐喂饱,等她确定海齐把所有东西吞进去,确定他精神稳定后,她开门见山问——
“你的爸爸是萧立扬、妈妈是杜秋棠,你和大叔是兄弟不是父子,对不对?”
东窗事发了?!海齐微抖著接上她的眼光。是谁告诉她的?是静柔阿姨吗?真讨厌!
“闪闪,对不起……”他低头,不争辩。
“没关系,错不在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我喜欢大哥当我爸爸,喜欢叫他老爸。”
没有复杂的为什么,只有简单的喜欢或不喜欢,十四岁、单纯的思绪、单纯的年龄,真好!
“大叔的妈妈对你很坏吗?”
海齐垂下眼帘,许久,才点了头。
他卷起衣袖,秀出上臂处那道狰狞的伤疤。
“她虐待你?”
她扬高声音,舍不得再加上心疼,一吸气,把海齐抱进怀里。真这么讨厌海齐的话,把他送到孤儿院啊,干么虐待一个无法还手的小孩!
“妈妈喝醉酒的时候,就会打我,爸爸不敢替我说话,每次都是大哥来救我,后来大哥决定带我一起搬到外面,他说,这样对爸妈、对我都好。”
大叔果然是好人,她的眼光真棒,棒到她想给自己颁奖牌,可是……可是好可惜哦,她再也不能把大叔纳为已有。
“你会生她的气吗?”
“妈妈吗?一
闪闪点头。
“以前会,但大哥说她很可怜,说爸爸喜欢外面的女人,还把孩子带回来,这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后来慢慢的,我就不气她了。”
大叔还替海齐做心理辅导,没让他变成债世嫉俗的男生,要是她也早一点遇到大叔就好了,就不会心存怨恨,心肠狭窄那么多年。
“大叔有没有告诉你,你的亲生妈妈到哪里去?”
“有,国小六年级的时候我很叛逆,我一直闹著大哥,要他把我送回亲生妈妈那里,后来大哥用了很多办法还请很多人帮忙,才找到我的亲生妈妈,杜秋棠。”
“然后呢?”
“大哥带我去见她。”
“她还好吗?”
“她又结婚了,生了两个小孩,她说自己很穷,和丈夫一起在菜市场卖衣服,她说她连自己和小孩都养不起,没办法把我带回去。”
那时,他哭著要和妈妈一起住,妈妈很为难,后来塞了个廉价玩具给他就匆匆离开。
“你很伤心对不对?”闪闪摸摸他的头。海齐和自己一样可怜,都是妈妈不要的小孩。
“嗯。爸爸不要我、妈妈也不要我,幸好我还有大哥。那天回去我哭很久,大哥说,如果我真的很想要爸爸的话,就叫他老爸。大哥很疼我,从来不对我大声说话,每次要做什么决定,他都说只要我快乐就好。闪闪,我真的很爱老爸。”才离家一个晚上,他开始想念老爸。
“海齐,大叔没什么青梅竹马对不对?大叔唯一的青梅竹马,就是花瓶小姐对不对?”
“对。”
“那你干么骗我?”
“假装有一个让老爸很爱的妈妈,我觉得很幸福,好像一家人没有被拆散,好像某天,妈妈真的会打开家门回来,我们就团圆了。闪闪,你生我的气吗?”
因为想要幸福感而说谎,海齐跟她自己很像,她不也是一路幻想、一路说谎,她告诉同学,爸爸会回来找他的小公主,幻想一觉醒来,爸爸妈妈都在她身旁,谎言,是她和海齐的共同悲哀。
“我没有生气,不过以后别再说谎,谎会越说越大,哪天一回头,会发现自己走不回原点,知不知道?”
她没想过自己也会说出这番道理,她不是深信这是个说谎的世界,没有面具就无法生存?她怎么可以反对自己的理论?真是的,她被大叔传染了道德病。
“知道了。”海齐乖乖地说。
“那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握住海齐的手。他是男生……可以慢慢接受的吧。
“好。”
深吸气,她说:“我的爸爸叫做萧立扬、妈妈叫做杜秋棠。”
“好巧,我们的爸爸妈妈名字一样。”
她悲悯地摇头。
“闪闪,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他隐约察觉不对劲。
“摇头代表……他们不是名字雷同,而是,我们是亲姊弟。”
“乱说!”他一口气否决她。
“我比你更希望是乱说。昨天晚上,你爸和大叔的妈妈来家里,他们一看见我就认出来了,我和我们的妈妈长得很像,对不对?”
“我不记得,我只见过她一次。”他否认得没诚意,一看就知道心虚。
闪闪苦笑。她终于找到海齐对她一见钟情的原因,这个原因还真让人心酸。
“你被留在爸爸身旁,而我被送进孤儿院,我生活得很辛苦,但你也没比我幸运。”她心疼地抚摸他手臂上的旧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