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会视若珍宝地疼爱她,请沈祭酒放心将她交给晚辈。”
沈纪庭忍不住瞪他一眼,“小女有我疼爱就够了,用不着世子爷。”
“我可以理解沈祭酒爱护女儿之心,但是您真能保证她嫁进礼部尚书家,一世必然平安康健吗?今日的礼部尚书不贪图权力,明日掌握权力的机会送上门了,他就能拒绝得了?”
“是啊,无人能预料明日,但是我至少可以确定一事,镇国公府的是非绝对比礼部尚书家来得多。”
“沈祭酒不曾去过西北,又岂知镇国公府的是非比礼部尚书家来得多?”关于这一点,齐明聿很不眼气,别说齐家连个庶出的子女都没有,两兄弟相差十二岁,连架都吵不起来。
沈纪庭还真是无法反驳,仔细想想,除了齐明聿在战场上的狠戾,他确实不曾听过镇国公府的是是非非,可是,他担心的不全是府内的是是非非,更多的是外头的是是非非,毕竟京中没有一个权贵之家的权势比得上镇国公府。
第十三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2)
“沈祭酒可曾见过沈五姑娘小书房里的《农庄图》?”
小书房……沈纪庭脸色一沉,这个小子竟敢闯进喜儿的闺房。
“那真是一副好画,沈祭酒回府之后不防去瞧瞧,您必须承认沈五姑娘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沈祭酒若只想将她关在后院,那就太委屈她了。”
沈纪庭觉得心情很混乱,他的喜儿好像转眼之间变得很陌生,他忍不住挑衅道:“女子不待在后院,难道跟着世子你上战场吗?”
“若她想随我上战场,我不会阻止她沈纪庭根本不相信,可是齐明聿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教人不能不相信。他觉得很沮丧,这个小子还没将喜儿娶进门就急着向他挑衅,表明他会更疼爱喜儿……这个小子果然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齐明聿可以感觉未来岳父的恼意,赶紧谦恭的道:“晚辈今日之举实为无奈,还望沈祭酒见谅。”
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威胁他,还有脸求他见谅?沈纪庭冷冷道:“我可没有世子爷的大度量。”
齐明聿觉得不太妙,未来岳父好像被他惹火了。
“我要将小女留到十八岁,若是世子爷愿意等,我就将小女嫁给你。”说完,沈纪庭豪迈的转身走出藏书楼,离开镇国公府。
齐明聿呆若木鸡,明明摆出最诚恳的姿态想跟未来岳父沟通,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他究竟哪儿出了差错?
若是沈云锦听见他此时内心的呐喊,肯定嘲笑他,你最诚恳的姿态还真是与众不同!
“爷。”齐白从暗处走了出来,轻声唤道。
半晌,齐明聿烦躁的说:“齐白,有其父必有其女,此言不假。”两人一样难缠。
“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吗?”
“不不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齐白可以理解他此刻悲壮的心情,决定顺着他的意思,就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甩了甩头,齐明聿决定暂时将麻烦的未来岳父抛到脑后,先处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已经想到大皇子那块玉佩的图样在哪儿见过了。”
怔愣了下,齐白问道:“爷在哪儿见过?”
“锦儿的《农庄图》。”既然跟未来岳父说明白了,齐明聿可不愿意再喊“沈姑娘”这种生疏的称呼,不过,他其实最想喊“宝贝儿”,只是这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挂在嘴边。
齐白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玉佩的图样如何出现在沈姑娘的画作上?”
齐明聿有一个大胆的假设,“玉佩的图样也许是一个记号。”
略微一想,齐白就明白过来,“大皇子的私兵藏在庄子。”
齐明聿点了点头,“为了安全,大皇子将私兵分散在各处的庄子,而为能确认彼此身分,他在每个庄子做了记号,代表他身分的玉佩最适合做为记号。”
“爷要将此事禀报皇上吗?”
“不急,我还是先拿到那幅画。”明明昨日才见过,为何今日他就犯了相思?
一顿,齐白低声道:“爷就是想沈姑娘了。”
身子一僵,齐明聿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的道:“你派人给橙花传话,请她在锦儿的院子做个记号。”
“爷,要不要先查探一下文定侯府的守卫?”这是爷的习惯,进入人家的地盘之前,必须先查探个几次,确定守卫状况。
齐明聿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文定侯府难道会比大牢还难闯吗?”更别说四年前他就进去过一次,文定侯府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权贵之家,能有多大改变。
齐白无声的叹了口气,爷就是等不及了,没法子,他只好赶紧派人联络橙花。
文华会一别,沈云锦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她好像真的将齐明聿惹火了,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文华会是什么样的盛会,四姑娘竟敢在文华会上行凶作恶,为何没有受到惩罚?”
看到主子从文华会带着脚伤回来,得知事情经过,紫燕就一直盯着文德院,等着沈云月受到惩罚,可是至今毫无动静,这很明显,又想跟四年前一样不了了之,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夫人不愿意为我出气,又能如何?”
沈云锦回来不到一日,就看清楚府中情势,老夫人不喜欢娘亲和她,府里的奴才自然待她们冷冷的,可是爹在府里的地位很髙,因此她们得到待遇可谓处处周到,譬如她跟大厨房点菜,用不着另外给银子,不过口感不佳,她还是更想有个自个儿的小厨房。
“老夫人太偏心了,不但没有惩罚四姑娘,今日四姑娘托病不去请安,老夫人还让大丫鬟给四姑娘送补品。”紫燕越想越气愤。
沈云锦不以为意的冷冷一笑。老夫人此举是一种态度,以此封住下人的嘴巴。
不过老夫人实在不聪明,难怪府里规矩还是乱七八糟,大房的不成材至少一半以上的责任在老夫人身上,还好她爹是沈家的异类,要不然她真的要喊救命。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只要别犯到我头上,我的包容力还有。”
沈云锦摆了摆手,不想再浪费心思在这上头,索性作画好了,免得她一直“惦记”着齐明聿,黄桔很快就注意到她的举动,连忙为她铺纸磨墨。
紫燕瞪大眼睛,“这还不是犯到姑娘头上吗?”
“这次真正受罪的人是她们。”她觉得沈云月应该有好一阵子不敢出来见人。
紫燕对子这一点倒是很满意,“这一次四姑娘真的丢脸丢大了。”
“她丢脸是大快人心,但是别拖累沈家的姑娘。”
紫燕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就见到沈纪庭走进来,沈纪庭赶紧在她开口之前以手势指示噤声,再示意她和黄桔出去,而他走到书案旁边,专心看着女儿作画。
沈云锦只是随意作画,不知不觉竟画了一只胖青蛙,然后胖青蛙突然在她的眼前幻化成齐明聿,吓得她差一点将手上的笔甩出去。
“喜儿还真是童心未泯。”沈纪庭看着青蛙也想到齐明聿,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讨厌的臭小子,可是,偏偏无法阻止他抢走女儿。
这下手上的笔真的甩出去了,沈云锦惊吓的抬起头,“爹!”
沈纪庭将笔拾回来收好,近乎耳语的道:“为何不告诉爹你已有心仪之人?”
“什么?”
“当初将你送去庆丰,爹万分不舍,可是当时为了皇子选妃,闹得满城风云,先有你在牡丹园被人陷害出丑,后来陆陆续续也有几位官家千金出事,不是在街上变成了泼妇,就是与情郎相会被人逮个正着……而且那时,你莫名其妙遭人下毒,很可能与皇子选妃一事有关,我以为你离开京城去乡下调养身子更为稳妥。”
原主遭到下毒一事,她已听大哥哥说过,只是没有爹说得如此详尽,更不知道原来跟皇子选妃有关。
“爹只盼着你一生平安康健,因此觉得家风严谨的礼部尚书李家很适含你,爹不曾想过也许你有自个儿的想法。”
顿了一下,沈云锦呐呐的说:“我觉得礼部尚书家很好,只是……”
“我知道,太慢了,你在庆丰遇到镇国公世子,两人还互许终身。”
沈云锦惊愕的瞪大眼睛,“我哪有跟他互许终身?”
“他在你的画作上题字,你将画作送给他,难道不是互许终身?”
“那是……爹如何知道那幅《夏日的百花盛宴》?”沈云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给爹看了。”
沈云锦忍不住跳脚,“他怎能不信守承诺?明明约定好了,那幅画绝对不会离开他的藏书阁,他怎能如此小人?”
静默片刻,沈纪庭语带无奈的道:“他请我去镇国公府的藏书楼。”
沈云锦顿时蔫了,可恶,她被某人耍沈纪庭隐隐约约猜到怎么回事,“当你将画交给他的时候,你已经将终身许给他,难道你不知道吗?”
“有这么严重吗?”她无法解释这原是最好的安排,反正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其实,这只能说她不曾真正融入古人的思维,没想到一幅画就可以将她的终身卖了,这真的很坑爹!
“这是爹的错,若是没将你送到庆丰,你就不会遇到镇国公世子了。”
“爹不要自责,齐明聿是阴险狡猾了点,但是人不坏。”老实说,她觉得帮齐明聿说好话很心虚。
“你真的想嫁给他?”
“爹刚刚不是说了,当我将画交给他的时候,我已经将终身许给他。”这会儿她竟有一种大局已定,可以松口气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笑?
是啊,齐明聿势在必行,喜儿还能不嫁他吗?沈纪庭也不再纠结了,做出结论,“待你明年及笄后,再将你们的亲事定下,不过在此之前,一点点风声也不能露出去,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秘密。”
“我懂。”这是怕大伯母又生出么蛾子。
“你会不会怪爹没有向大伯母替你讨公道?”
沈云锦揺了揺头,“若是我的事扯上皇子选妃,大伯母只怕是别人手上的一把刀,而且我猜想,要是有人暗中对我下毒,此人很可能就是怂恿大伯母对付我的人“我的喜儿很聪明。”沈纪庭摸了摸女儿的头,“若是当初你真的出了意外,最后定下罪名的最多是你大伯母,毕竟对汤药动手脚的是大房的人,除非,你大伯母招认出幕后的人,不过我担心,她很可能不知道自个儿遭人利用,当然也不知道你暗中遭人下毒。”沈云锦同意的点点头,“我也认为如此。”
“二少爷。”紫燕和黄桔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云鹏大步的走进来。看他怒气冲冲,显然已经得知昨日文华会发生的事。
“爹在这儿正好,我想知道爹如何处置这次的事。”沈云鹏为了准备明年的春闱,如今几乎不离郑老先生左右,当然不会参加文华会。
“是在皇家别苑出现春蛇,无法推到大房头上,而且四丫头也受害了,大房可以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
这是事实,可是沈云鹏不甘心,“难道爹就由着大房胡作非为吗?”
“我也觉得爹此次不可置之不理,大房总要受点教训,若是大房不知轻重,将来惹出更大的麻烦祸害沈家,这岂不是后悔莫及?”沈云锦知道自个儿的话有夸大之嫌,但是大房太蠢了,真的很容易遭人利用。
“这事不好处置。”沈纪庭虽然认同儿女的说法,但是也怕一个弄不好,影响了兄弟之情。
“其实有个法子可以试试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云鹏兴致勃勃的挑起眉,“这是何意?”
“若是我们能够让四姊姊发生跟我一样的状况,看似生病,实则中毒,再散播当初我的状况,使大伯母得知自个儿遭人利用……”
沈纪庭举起手打断她,“不行,这太危险了,你能确保四丫头不会因此出事吗?再说了,我们不能沾上这种事,大房不当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却不能如此相待。”
“爹太紧张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对四姊姊下毒,只是制造假象,最重要的是如何诱使大伯母将藏在身后的人暴露出来。”还有,她根本不打算自己动手。
“不行,大房当初又哪里想到只是动了一、两味汤药,竟教人钴了空子下毒。
可沈云鹏倒是很同意这个主意,“我“没关系,”沈云锦打断他,调皮的对他挤眉弄眼,“我再想想是否有其他更稳妥可行的法子。”爹是个谦谦君子,教爹使计给人教训,他确实很难接受。
“这事我再跟你袓母商谈,为了沈家,你祖母不会默不作声。”
沈云锦不予置评,然而眼中闪烁着算计。
沈云鹏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自有主张,自然也没意见。
第十四章 画中的玄机(1)
虽然不是在庆丰府乡下的庄子,而是在文定侯府,但是看到齐明聿夜探闺房,沈云锦并没有惊静或意外的感觉,只想到一件事——咬人,然后她就真的给他咬下去,咬完之后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爽!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齐明聿很自动的将她的举动视为情感的表达。
“我是恨死你了!”
“口是心非。”齐明聿满心欢喜的摸着她的牙印,换成是他,绝不愿意在痛恨的人身上留下记号,通常是一刀宰了。
见状,沈云锦脸红了,她突然觉得自个儿实在是那种学不乖的人,明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有本事将她解恨的举动扭曲成爱的表现,她还是不自觉的做出相同的举动……好吧,她必须承认一件事,这也许真的是一种情感的表现,而且还是她对他独有的表达方式,至少她不曾想要咬任何人,即使是很讨厌的人。
算了,绕在此事上打转,吃亏的绝对是她,谁教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太奸诈了,说什么我的画不会离开你的藏书楼,却将我爹带去那里,这还不是一样!”她先将这笔帐算清楚。
“我不是警告过你,你最好说到做到,要不然我只能自个儿出手了。”齐明聿理直气壮的道。
沈云锦气得跳脚,“我哪有说到没做到?我跟娘亲说好了,她也同意放弃礼部尚书家这门亲事。”
这就是她所谓的说到做到?还是他果断,知道这丫头花样很多,他最好直接定下来比较省事。
齐明聿唇角一勾,凉飕飕的道:“没了礼部尚书家,改明儿会不会来一个刑部尚书家?”
顿了一下,沈云锦呐呐的道:“我爹不至于如此抢手吧。”
“你在文华会上应该见不到不少官夫人吧?”
“没有,我跟李夫人都还来不及说话,大伯母就抢着让四姊姊将我带走了。”
“你在文华会上已经露脸了,你不记得人家,人家也会记住你。”他喜欢防患未然,这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