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义上早就死掉的谋逆之人,如何会平白无故帮你,难道你不奇怪吗?你是朕的儿子,难道你承继了大周的江山,他的怨恨就能平息吗?”
虽然疑点重重,但他总觉得那些不重要,只想着二皇叔的提议是否于他有益。
“无论你相信与否,朕还未决定立谁为太子,你们终究太年轻了,连北夷和西戎有多强焊都不知道,朕只能让老二跟你先拥有并驾齐驱的实力,让你们在竞争中成长,再来决定谁更有能力承继大周江山。”
换言之,他太过急躁了,这是想登上九五至尊过程中最大的忌讳。
是吗?父皇偏心二弟,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可是在此争执不下又有何意义,是他太急躁了……不,该说,是他太傻了,从小就听过二皇叔,知道他聪明绝顶,可惜太过耀眼了,连皇祖父二皇叔都没看在眼里,终于惹来皇祖父的厌弃。
“朕要如何处置你?”
“父皇给儿臣一杯毒酒吧。”这会儿周启曜倒是很果断。
“你就只有这点出息吗?”
周启曜惊愕的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父皇要留他活命吗?
“眨为庶民,去北燕州。”
周启曜脸色一变,这不是比要他的命更令人难堪吗?
“朕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是那些无辜受你牵连之人,朕于心不忍。当初齐家去了西北,世人皆以为齐家走到尽头了,司是齐家却在西北熬出头,你皇祖父当初要朕去西北,不只是要朕见识战场的残酷,更是要朕学习齐家的坚忍不拨,你就努力证明自个儿也能像齐家人一样,在北燕州那个坚困的环境活下来吧。”
皇帝起身走出宗人府的牢房。但愿他能明白为父的心情,将他放逐到最艰困的北燕州,是真心盼着他活下来,相信将来无论哪一位皇子承继大统,他在他们心目中不再是威胁。
正当皇帝在宗人府的牢房见大皇子,齐明聿已经领着安王府的侍卫队围困承恩寺,顺利擒获瑞王,随后将瑞王押送到庆丰府衙的牢房。
大皇子由皇帝亲自处置,瑞王当然是由安王出面解决。
安王在齐明聿的陪伴下来到庆丰府衙的牢房,兄弟俩隔着铁栏杆相对,时间彷佛不曾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迹——一个恣意张扬,一个温暖随和,但是一样的俊逸潇齐明聿不客气的用脚踢了一下周皓平,不要再当哑巴了,赶紧送人上路。
“我不懂二皇兄的想法,既然诈死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周皓平真的不同于皇家的人,他喜欢安逸度日,不喜欢斗得你死我活。
“我不甘心。”
即使是一身僧人扮相,瑞王周皓允还是掩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气和骄傲,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处在何种环境,永远自觉髙人一等,因此他无法委屈自己以死人的身分存在,他要活过来,再一次站在他被夺去的位置上。
“不甘心又如何?你已经失败了。”
“若是再晚个几年,情况就不一样了。”
周皓允仔细盘算过,再过五年,他至少可以再培养出一支四、五千人的私兵,而且他在江州和蜀州已经找到机会,就要着手部署了……他真的没料到皇上察觉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藏匿私兵的庄子就被找到了,更难以置信的是,连他的藏身之处也被发现。
周皓平揺了揺头,“你太小看皇兄了,总是觉得皇兄不如你,可是你从来没想过,父皇决定太子人选时为何选了皇兄,而非你这个人人口中拥有惊艳之才的皇子?”
周皓允骄傲的扬起下巴,“父皇嫉妒我。”
周皓平不禁觉得很悲哀,“在二皇兄心目中,是不是觉得无人能与你相比?”
“皇兄确实比不上我。”
“我从来不觉得皇兄不如你,皇兄只是不像你凡事先想到利益。”
“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当然偏袒他。”
“我曾听父皇说过,为君者无须拥有惊艳之才,但要有识人之明。自古以来,聪明的帝王无数,但是真正能赢得贤君之名的却是少之又少,这是为何?无非在于是否能识人、用人。”
“若是我坐上那张龙椅,你如何知道我识人、用人不如皇兄?”
齐明聿原本不想介入两兄弟之间的口水仗,可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告诉某人实话。
“瑞王爷,今日你能辩赢安王爷又有何意义?我说白了,就是再晚上三、四年,私兵从六千增至一万两千,你依然摆脱不了失败的命运,为何?这要怪你自个儿眼睛不好使,找上大皇子这样的人合作,本事没有,实力没有,还妄想成就得了大事?笑话!”
闻言,周皓允一僵,目光转向齐明聿,眼睛微微一眯,“镇国公世子?”
“我是齐明聿。”齐明聿不太喜欢人家喊他镇国公世子,他的本事可跟这个身分没什么关系。
顿了一下,周皓允显然想明白了,“我不应该太相信周启曜,一个连在朝堂上都不敢大声说话的皇子,岂能应付得了西戎铁骑口中的屠夫将军?”
“若是大皇子凡事都有主张,瑞王爷也不会找他合作。”
理论上,聪明人喜欢跟聪明人合作,同为聪明人,一点就通,双方合作起来更省事,可惜,瑞王爷早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若他不能压制对方,他的努力不过是为他人作嫁,因此他必须选择一个容易操纵的棋子,而笨蛋不仅算计,更容易支使,可是,却也更容易落下把柄,扯自己后腿,功亏一篑。
周皓允无奈苦笑,是啊,若是周启曜太有主张了,他还不放心与之合作。
“当瑞王爷诈死是逃,瑞王爷就失去了一个最根本的筹码。”一个没有身分的人,说什么都是空谈。
“难道你愿意一辈子被圈禁吗?”
“你如何知道一辈子都会被圈禁?”
齐明聿冷冷的挑起眉,“我曾祖母为了守护一家人,抛下公主尊贵的身分,隐忍咬牙在西北默默耕耘,终于在临终之前等到上天给齐家人的机会。虽然闭上眼睛之前,她未曾看见镇国公的爵位回到齐家,但看见儿孙围绕身边,她说今生无撼。”
周皓允震住了,久久无法回过神。
“瑞王爷为自个儿选择最有利,也是最轻省的重来机会,但是牺性了整个瑞王府的人,牺牲了支撑你走下去的骨肉至亲。”齐明聿毫不掩饰轻视之心。
是啊,他放了一把火让自己可以自由展翅飞翔,但是最亲的人都离开他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都太迟了,周皓允只有一个疑问,“我有一事不解。”
齐明聿看着周皓平,要不要回答问题全看主事者,他可不插手。
“你们如何找到我?当初我无意间与六皇弟打了照面,我便剌发躲进承恩寺,以为万无一失,你们如何发现我藏身在承恩寺?”
齐明聿看了周皓允的腰际一眼,“瑞王爷和大皇子拥有相同图样的玉佩。”
怔愣了下,周皓允摸着腰上的玉佩,顿时想起在承恩寺那一次的偶遇,“我在承恩寺遇到的那位姑娘,与你有何关系?”
“我未过门的妻子。”
周皓允缓缓闭上眼睛又张开,轻轻吐了一句,“这是天意。”
齐明聿眼神一沉,“瑞王爷曾经想过杀她?”
“她看了我一眼,我身边的人生怕她认出我的身分,认为杀了她以绝后患,方为上策,可是我见她气度不凡,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担心出手反而将自个儿行踪暴露出来。”周皓允摇揺头,“真是失策。”
齐明聿的拳头紧了又松。
“好啦,六皇弟可以送我上路了。”
周皓平看了身边的侍卫一眼,侍卫随即送上一壶毒酒和酒盏。
“这是我为二皇兄选择的方式,很快,不会太痛苦。”
周皓平不忍心看着自个儿的哥哥在他面前倒下来,起身走出牢房,待一刻钟之后,齐明聿来到他身后,他不禁悲从中来“二皇兄真是可怜,一辈子都在强求。”
“我不觉得他他可怜,他活得可恣意潇洒。”
唇角抽动了一下,周皓平斜睨着他,“你的见解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顾周遭人的死活,专心一意地想成就自己的野心,这难道不恣意潇洒吗?”
周皓平愣住了,还真是有道理,不过,就是很刺耳。
“六爷不是这种人,无法体会他的恣意潇洒。”
“难道你是这种人吗?”
“我不是。”
“你不是,又如何能体会他的恣意潇洒?”
“我太聪明了,非六爷这等寻常人。”
周皓平又噎住了,一个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程度,还真的不是寻常人。
“这儿交给六爷收拾,我回京了。”
齐明聿大步的走出府衙,周皓平好奇的追上去,赶在他飞身上马之前提问——
“沈家丫头真的要嫁给你吗?”
齐明聿不屑的回头看他一眼,彷佛他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她敢不嫁吗?”
周皓平再一次噎住了,无言的目送他扬长而去。
第十七章 肃清皇室威胁(2)
沈云锦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齐明聿变成一只大野狼,而她成了小红帽,可怜的小红帽成了大野狼的食物,然后她就惊醒了,没想到她竟看见那个幻化成人的大野狼就坐在床边,她很自然的就尖叫出声,还好某人反应敏锐,在惊动人之前将她的嘴巴捂住了。
“你就这么急着想嫁给我吗?”齐明聿嘲弄的道。
狠瞪一眼,沈云锦将他的手推开,“我恨不得等到变成老姑娘再嫁给你。”
不错,小有进步,至少没说不嫁给他。
齐明聿满意的勾唇一笑,“你放声尖叫不是要将大伙儿引来,好教我明日就上门提亲,一个月后将你娶回府吗?”
若她真的尖叫出声,下场还真的如他所言。沈云锦认分的收起气焰,不服气的指控道:“我真的被你吓到了嘛。”
这会儿齐明聿可不爽了,“不是教你夜里都要梦到我吗?若是梦到我,醒来见到我应该很开如何会吓到?”
为何她觉得是他故意找麻烦?“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吗?”
“你不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她想咬他不是有道理,他就是可以逼到人完全抛下理智……果然,一口给他咬下去,她真的很爽!
“明明很喜欢我,干啥老是装模作样地不承认?”齐明聿举起手,摸着她留在上头的痕迹,对着她挤眉弄眼。
若她承认喜欢他,岂不是教他屁股都翘起来了……等一下,她很喜欢他?好吧,她承认,她喜欢他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很多。他不在京城这些日子,明知不会有人夜探闺房惊吓她,可是,听见风吹草动,她就不自觉往窗边寻找他的身影。夜里躺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想着他是否一切安好,他有没有受伤……原来,她很害怕失去他,她真的想为他生儿育女,跟着他白首到老。
沈云锦故意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咬你就是喜欢你,你的认知还真是与众不同。”
“若是你承认喜欢我,洞房花烛夜我就少折腾你。”
双颊瞬间染红,沈云锦又羞又恼,可是又不敢在这事上耍嘴皮子,最后吃亏的人绝对是她。
“真的不承认?”
半晌,沈云锦终于挤出声音,“齐明聿,难道你就只知道欺负我吗?”
齐明聿不服气了,邪魅的瞥了她藏在被子底下的身子一眼,“我可还没欺负你。”
沈云锦的舌头彻底打结了。
齐明聿挑衅的扬起眉,“你无话可说了?”
无论她说什么,最后都要败在他手上,她何必浪费口舌?他说什么,她都认了,谁教他的脸皮天下无敌之厚。
“你不说,我说,第一,以后若是胆敢看其他男人一眼,我让你三日三夜下不了床。”他只要想到她差一点死在瑞王的手上就一身冷汗,全身发抖。
怔愣了下,沈云锦实在莫名其妙,索性送他白眼。
“你知道自个儿差一点死在瑞王手上吗?”
沈云锦很快就想起在承恩寺当时感觉到的杀气,原来不是错觉。
“若非担心杀了你很可能暴露行踪,你已经死在他手上了,而这全是因为你看了他一眼。”齐明聿用力捏着她的下巴,“以后只准看我,记住了吗?”
无论当时情况多危险,如今好端端的在这儿,她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撞到人要道歉,不看他的脸,难道看他的脚吗?”
齐明聿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还有话说?”
“这不是礼貌吗?”
“我从不在意虚礼,只要你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就让你三日三夜下不了床。”
沈云锦承认自己再一次败下阵来,没法子,人家比她更蛮横,她还能如何?
“第一点记住了?”
她能不记住吗?答案肯定只有一个不行,她还是别多此一问的点头应了“很好。第二,三日后我就上门提亲,你一及笄我们就成亲。”
“好……什么?”沈云锦吓得松开手上的被子,然后又赶紧拉上来。
“我离开一个多目了,相信你应该说服岳父大人了吧?”
沈云锦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那个……因为……”
齐明聿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哪个?因为什么?”
“每次我要开口,我爹就像个怨妇一样……这真的很难开口。”沈云锦不自觉的往后一缩,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某人会不会一气之下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若非快气炸了,齐明聿会爆笑出声,这个丫头为了脱罪,竟然不惜给未来岳父大人冠上“怨妇”两个字。
“很难开口是吗?”
沈云锦用力点点头,“若是不信,你可以问黄桔,我真的很无奈。”
“没关系,这个问题就交给我好了。”齐明聿站起来转过身,东看看西瞧瞧。
见状,沈云锦胆颤心惊的道:“你要做什么?”
齐明聿走到衣架,取下鹤氅,转身回到床边,笑得很邪恶的道:“明日早上我让齐白送信给岳父大人,向岳父大人告罪,我们分离一个多月,实在太思念你了,今晚忍不住将你掳回镇国公府。你说,岳父大人会不会期待我三日之内上门提“别别别,天一亮我就告诉我爹,你想在我及笄之后娶我过门。”沈云锦真想扑过去咬人,这个男人真是太坏了。
齐明聿显然不满意,眉一挑,“就这样?”
“我会告诉我爹,我愿意嫁给你。”
“你还能不愿意吗?”
“好吧,我非嫁你不可,这样可以吗?”沈云锦的眼神无比哀怨,但愿爹的心脏够强壮,不要被她吓坏了。
略微一顿,齐明聿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你那么喜欢我,当然非嫁我不可。”
沈云锦忍不住龇牙咧嘴,这个男人根本吃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