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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眼王妃(下) page 5 作者:华甄

  她轻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心痛地看著他长满胡碴的下巴。

  他好像瘦了,鲜卑人白皙的肤色在长途征战后,除多了些风霜,并没有什么改变。他身上的锦缎、征衣满是皱痕,兽皮制成的裤子紧紧绷在他结实的腿上,脚上的征鞋布满灰尘。

  她好想替他松开紧套在脚上的鞋子,用手按摩他疲乏的脚趾和双腿,让他紧绷的双腿松弛;也想解开他东得很紧的袖带,让他粗壮的手臂自由自在地享受阳光与空气;她更想亲吻他因为生气而紧闭的嘴,抚平那里的皱纹……

  可是她不敢动,怕惊醒了他,也怕光那样不足以慰藉自己思念他的心。

  忽然,一股力量牵引著她,她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坚硬的胸膛撞痛了她的鼻子,若儿摸著鼻子抬起头,惊讶地看到他正露出一口白牙对著她笑,而他先前盖在眼睛上的胳膊,已经转移到了她的腰。

  “哼,你又偷袭我?我还以为你睡著了呢!”她揉揉鼻子怪他。

  他笑望著她。“有美女相伴,我能睡得著吗?”

  “那我走了。”她作势起身,但被他拉了回去。

  “休想。”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被撞红的鼻头,感激地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很高兴能救你。”她用指头勾勒著他的五官,余悸犹存。“当我眼前出现预警时,真的吓坏了,生怕救不了你们。”

  “不要担心,你永远是我的守护神。”拓跋圭又亲了亲她。

  若儿用一只小手推开他的嘴,不让他的亲热弄乱了自己的心,她专心地问他。“你知道会是谁想害你吗?”

  “敢在这里动手的,还会有谁?”他抓著她的手,冷冷地说。

  “我猜也是他。”若儿颦眉。“可他是你的叔叔啊!”

  拓跋圭的双目闪现冷酷的眸光。“那又怎样?权力的欲望能让人六亲不认。”

  注视著那两东令人不安的光芒,若儿又忧虑地问:“七月马上就到了,你能按时迁都吗?”

  “能,我一定要按照计画迁都。”

  第3章(2)

  听到他会及早离开这里,若儿松了一口气,终于让自己轻松地亲近他,她侧过脸亲吻他的手掌。“这样最好,我希望你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不是我,是我们。”他纠正她,眼里冷酷的锐光被柔情所覆盖。

  “对,是我们。”她欣然同意,手指描绘著他的唇形,激起他压抑心头多日的激情。

  他拉下她的头,热情亲吻著她,而她立刻模彷著他,以同样的动作回应他。

  “对的,就这样,给我你的全部。”他用全部的情感吞噬她的唇,将她的忧虑焚烧在两人共同点燃的爱火烈焰中。

  此时此刻,除了对彼此的爱,再也不能有任何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们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有种本能在各自心中涌动,若儿伏在他身上焦躁地移动,似乎亲吻已不足以释放内心的情感。

  “不要乱动。”他的手移到她脑后,将她紧紧固定在自己面前。

  “抱紧我。”若儿要求道。

  “我此刻抱著的是谁呢?”又一声压抑的咕哝,这次好像带著笑。

  “你在笑?”若儿迷惑地抬起头来,询问地看著他。

  而她粉红的面颊、湿润的双唇,和迷蒙美丽的眼睛,差点让拓跋圭失去控制。

  “是的,我在笑,因为我又能抱你、亲你了。”他呼吸粗重地说:“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知道,因为我也好想你。”她柔软的唇拂过他的唇,吻上他坚硬的下巴,摩挲著他刺人的胡子,她的声音充满诱惑人的魅力。

  与过去每次亲吻时一样,她的甜蜜很快就彻底诱惑了他,让他忘记了一切。

  拓跋圭压低她的头,饥渴地亲吻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她是如此甜蜜、如此珍贵,如此勇敢非凡!若儿,神的礼物,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甜蜜宝贝!

  她就像是他的守护神,不仅在危难关头救他,更能让他忘记烦恼,让他喜悦,让他沉醉!

  “王上,晏子抓到刺客了。”就在这时,柯石的声音从树林外传来。

  一听到“刺客”两字,若儿立刻从痴情迷爱中苏醒。

  她抬起头来对他说:“王上,我们快去看看吧!”

  “没错,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想要我的命。”拓跋圭拉著她站起来,两人相携往山坡下走去。

  被两名士兵架著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若儿以前做牧羊女时曾见过那个人,知道他是中原来的商人,因能言善道,在草原上挺有人缘,没想到竟然是个刺客!

  此刻,那人除了眼珠子频频转动外,全身被捆绑得不能动弹。

  “问过话吗?”拓跋圭问晏子。

  “问过了,可是这老小子不仅有点武功,嘴也挺硬的,见打不过我们,就想寻短见,属下不得已,让他的下巴吃了点苦头。”

  拓跋圭点头。“做得好!”再看看远处的王宫,对那两个抓著刺客的士兵说:“你们去请管大人和中部大人到朕的寝宫来一赵,不要说刺客的事。”

  那两个士兵领命,立刻上马而去。

  “柯石,将这个家伙弄到你的马上,悄悄带进王宫,不能让人看到他。”

  “是。”

  大个儿闷声不响地走过去,将自己马背上的毯子扯下来一抖,蒙头盖脸地将那男人包住,随即像拎一捆没啥重量的草料似的将他扔上马背,随即翻身上马。

  那人口不能言,但从不停抖动的双腿看,柯石一定弄疼了他。

  柯石毫不理会地翻身上马,那个瘦小男人顿时被掩藏在他庞大的身躯下。

  ***

  他们回到拓跋圭的寝宫不久,史官管迁和中部大人郎逊来了。

  当得知短剑和壕沟的事情后,他们都很吃惊,立刻对刺客展开审讯。

  在他们审讯时,若儿回到了偏殿,也将发生的经过告诉已从角楼回来的汍婆。

  可是事情还没说完,安超就来传唤她,说王上请她过去帮忙审讯。

  她知道一定是审讯遇到麻烦,需要藉助她的能力,于是匆匆赶去。

  寝宫正殿外,她看到了比平时更多的士兵正严密把守每个角落,不由得对拓跋圭的戒心感到宽慰,在这个时候,他确实需要处处提防。

  一个士兵为她开门,可她才走进去,就听到一个困扰了她许久的声音。

  “你们冤枉我,我没有投掷短剑。”那个刺客的下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说话中气十足,一副死不认罪的模样。

  “原来是你,那天躲藏在树林里威胁我的人是你!”若儿忘记了其他大人也在场,走到那个男人身前,指著他说。

  “我……”那男人被她突然冲过来指著鼻子,一时仓惶失措、无言以对。

  若儿不容他狡辩,厉声说:“就是你,你不要想抵赖,我认得你的声音,和你一起的人是谁?”

  “若儿,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圭紧绷的声音让若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急忙后退对身后的大人行礼。“对不起……”

  拓跋圭不耐地打断她的道歉。“不要顾虑那些,先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罢了。”男人大呼。

  “是的,五月的某一天,你们藏在青石冢附近的树林里,目的只是想吓唬我,对吗?”若儿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低沉柔和,她的目光直射向对方的双眼,美丽的脸上神态柔和,仿佛在说一件有趣的小事。

  “嗯……不要看魅眼,要耐心,等靠近了,就套住她、抓走她,可是……妖精不进树林……”男人被神秘亮丽的眸光吸引,痴迷地注视著她,嘴里杂乱无章地说著。

  “那天跟你在林子里的人是谁?”她的目光愈加明亮,声音也愈加低沉。“是他要你刺杀王上的,对不对?”

  “对,杀王上、抓妖精……”男人盯著她,仿佛梦游似的走向她。

  “不要。”她的眼睛余光看到拓跋圭正想过来,连忙伸手阻止他,但说话时的语气不变,眼睛也一直注视著对面的男人。“不要靠近我,站在那里别动。”

  她的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但受到影响的,只有面前被她魅眼迷惑了的人。

  “喔,不要,不要靠近。”那男人笑嘻嘻地站住。

  若儿再次轻轻地发问:“是谁要你刺杀王上的?”

  “杀王上有金银珠宝、华车美女……全是我的。”男人描述著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痴迷的目光带著贪婪。

  “他是谁呢?”柔柔的女声带给他另一种刺激,他兴奋地涨红了双颊,他的心深陷于那道刺目的亮光中,只想跟随它、穿越它,坠入深邃无底的黑洞。

  他傻笑。“你认识他,我认识他,大家都认识他,他是……啊──”

  他的笑容冻结在脸上,嘴里发出一声惨叫,瞪著眼向前扑倒。

  在他的背上赫然插著一把锋利的短剑,与晏子取自树林的那把一模一样。

  大家都震惊地围了过来,蹲下身,翻过那男人的身体,若儿伸手往他鼻息处试探了一下,对拓跋圭和两位大人摇摇头。“他已经死了,中剧毒而死。”

  “毒在剑上,这是杀人灭口!”拓跋圭愤怒地说。

  “王上,杀他的人也死了。”晏子隔著窗户报告,他原是守在寝宫门口,当听到屋内刺客的惨叫声时,立刻往四处查看,在后檐下发现了一个满脸青紫的刺客。

  “这人同样是中毒身亡。”若儿勘验尸体后,告诉大家。

  这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在防守严密的王上寝宫内,就在王上和两位重臣的面前,正要招供的刺客被暗杀,连暗杀刺客的凶手也随即毒发身亡,这真是令人费解。

  最令人困惑的是,这两个人都不是魏国人,一个是来自中原的商人,一个是不知来自何方的陌生人,可他们却能混入王宫,躲过卫士的眼睛、靠近王上。

  显而易见,如果没有极其熟悉王宫内情的人做内应,他们绝对做不到。

  那么,这个既能接触王上,又熟悉王宫的内应会是谁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没有确凿证据前,谁也不敢大胆地说出他的名字。

  就在王上险些遭到暗算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时,长平府则是风平浪静──

  “冯羌,你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吗?”石亭内,迎风纳凉的拓跋窟咄问站立在身边的谋士,此刻亭内只有他们两人,侍卫都站在很远的四周巡视。

  冯羌的神情没有了往日的跋扈嚣张,显得有几分忧伤。“长平王放心,我已将所有线索都清除干净了。”

  “那太好啦!”拓跋窟咄松了口气,进而口气一转,说:“我又欠你一次情。这次多亏你的计谋,还牺牲了自己的弟弟,否则我命休矣。”

  冯羌掩藏起眼底的黯然,巴结地说:“为了王叔,属下愿肝脑涂地,牺牲一个兄弟算什么。好在属下给他服下的毒,不会让他死得太痛苦。”

  “唉,只是你兄弟两人失散多年,昨日才相逢,今日就为我而死,让我心里深感内疚……”拓跋窟咄假意悲伤地以袖拭目,随即道:“等有机会,我会重新为令弟修坟、祭奠。”

  冯羌立刻说:“王叔深情,属下心领,但修坟、祭奠万万不可,此举必引人疑窦,自毁前程。属下小弟自幼好武,崇尚侠义,如今用他的性命替王叔消灾解难,也算得偿所愿,王叔不必往心里去。”

  拓跋窟咄历来冷酷无情的心,也被他这番话打动,他将桌子上的盒子推到他面前。“这个,是本王对你的一点补偿,等来日事成,我定不负你。”

  “谢王叔。”冯羌跪地叩头。

  “起来坐下吧,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

  冯羌起身,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见他坐定后,拓跋窟咄道:“如今看来,拓跋圭果真命硬,三番两次都功败垂成,我看得改变策略,另谋其他方法。”

  “王叔请指示。”野心勃勃的冯羌,立刻抛开了个人的情绪。

  拓跋窟咄说:“因为长坡深壕、飞剑行刺和刺客在宫内死亡等意外连续发生,拓跋圭及其他长老必定会怀疑长平府,我想,近期内我们都不要再有任何动作。”

  “属下同意王叔的话,至于说,近期内不要有任何动作,那倒大可不必。”

  拓跋窟咄眼睛一亮,急忙追问:“愿闻其详。”

  冯羌老谋深算地说:“即使怀疑王叔,可是没有证据,谁都不敢说出来,因此我们的计策只要变主动出击为借刀杀人,就可万无一失。”

  “借刀杀人我们不是也试过很多次,这招有用吗?”

  “那是时机不对,如今,好时机正向王叔这边靠近。”

  “好时机?”拓跋窟咄英俊的面颊抽搐了几下,因好时机永远与他背道而驰。

  “没错。”冯羌凑近他。“以属下推算,这次迁都一定会如期举行,届时王上会下令王叔同行……”

  “不,我不离开牛川。”拓跋窟咄尖声反对。“只有在这里,我才安全。”

  “不,王叔不能抗令,而好时机就在盛乐。”

  拓跋窟咄瞪大眼睛,露出惊恐状。“不行,在他怀疑的目光和那妖精该死的魅眼下,我不被他们逼得发疯,也会自露马脚。”

  冯羌立刻安抚他,以消除他的怯意。“不,不会的,王叔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先王之后,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这一句吹捧,果真刺激了拓跋窟咄的虚荣心。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坐直身子,不失威严地说:“是的,我是先王之后,帝王之才,没有人可以威胁我!”

  “没错,王叔不要忘记,到盛乐的还有十把随时会出鞘的刀。”

  这阴森森的提醒,顿时让拓跋窟咄阴黯的脸色一亮。“对,她们正是我们要借来杀人的刀。”

  第4章(1)

  牛川发生意图弑君的案子,因为线索中断而暂停追查,死亡的凶手被葬在那条邪恶的壕沟内,与泥土一起填平了壕沟。

  既然婚典错过了预定时间,只好改在迁都后再议,而迁都的日子则没有改变。

  七月初五这天,天刚拂晓,在期待与不安中度过一夜的拓跋圭已穿戴整齐,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晏子、阿石等侍卫跟随著他,向已经等候在宫门外的队伍走去。

  那里,八大宗亲、四部大人和所有文武官员,都已经在等待他。

  他的目光特意在拓跋窟咄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他很好奇,几日前他下令所有部落长老,包括长平王都必须随王廷南迁时,一向不愿离开牛川的拓跋窟咄,居然平静地接受了。

  他本来准备好要听他大吵大闹的,可如今,长平王这反常的举动倒让他心里不安起来,难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在他沉思时,拓跋窟咄也望向他,眼里并露出毫不掩饰的挑衅和不服,于是他也立即送出一个不甘示弱的应战信号。

  随后,拓跋圭转开视线,往其他大臣们和看不到边、覆盖了草原牧场的牧民们身上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即将随他迁徙的魏国臣民,他将对所有的人担负起历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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