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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眼王妃(下) page 11 作者:华甄

  “神灵助我!”她抓著衣襟,跑出了让她困惑不堪的木屋。

  “若儿!”

  拓跋圭有力的呼唤震动了木屋,可是她没有听见,她的所有感官都被那个多次出现的图像所控制。

  她浑身冰凉地跑向马房,直觉要逃离这里,逃离让她害怕的景象。

  因为有自由进出的腰牌,她牵著多情离开后宫的侧门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骑上马后,她盲目地往山林跑去……

  木屋内,慕容秋雁拉住急于离去的拓跋圭!

  “陛下,我们还没说完呢?”

  拓跋圭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对她们说:“各位郡主请回去吧,这里是药房,是朕仰赖的要地,今后闲杂人等,不得再来此地。”

  说完,他再次想要离去,但贺兰倩走到他身前,大胆地问他。“吾王来此,只是为了见王姑娘吗?”

  她的身高在众女子当中是最高的,几乎与他齐高,拓跋圭平视著她。“是的,朕来此就是为了见王姑娘。”他坦然地承认。“因为她正在替朕的十万大军准备救命治伤的药,那是朕最急需的东西。”

  贺兰倩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毫不隐瞒的回答,又这么巧妙地掩饰了他独宠牧羊女的事实,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应。

  其他郡主也都没有话说地看著他们。

  他挥挥手,指著门口。“各位郡主请回吧,朕也得走了,将士们正等著朕!”

  “陛下要去巡视边境吗?”想起昨天听罗结提过,慕容秋雁遗憾地间,她隐约觉得,王上正开始对她感兴趣,现在可是她趁热打铁的好时机啊!

  拓跋圭看她一眼,纳闷她何以对他的行踪了解得如此详细,但仍回答道:“没错。”

  等他离开后,郡主们相继走出木屋,贺兰倩口气冰冷地说:“他说谎,他是要去找牧羊女。”

  她的语气和神情让众女子沉默。

  但拓跋圭没有说谎,许谦、独孤鸿等一批将士,正在宫门外列队等候著他。

  拓跋圭打算对魏国边境做一次巡查,为他统一北方的大业做准备。

  当然,贺兰倩也没说错,他确实急于找到若儿。因为他这一去,起码半个月,走前没见到她,会让他心不安,尤其在他们正生对方的气时,他更需要见到她。

  他很后悔昨天误导了她,从刚才她匆匆跑掉的神情看,他知道她今天又误会了他,今天他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药房被这群女人缠住,如果他走了,那她对他的误解会更深,他不愿意让她怀著怨气等待他回来,更不愿意在思念她时感到内疚。

  可是,他在冬暖阁内没有找到她,在宫里问遍了,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时间不等人,他只好悻然放弃,穿上盔甲后,率队离开了王宫。

  骑在马上,他的心情越来越压抑,眼前不断出现她昨天和今天震惊的目光,听到她不久前的低喃。

  “神灵助我!”他仰头看著天空,重复著若儿的祈祷,忽然憎恨起自己这两天对她所做的一切。

  他简直是个傻瓜!明明彼此相爱相属,却让她因误会而逃离他,他真是世上最大的大傻瓜!

  胸中郁闷难解,他恨不得给自己几拳。他必须去找个地方发泄情绪、让自己平静,否则走不出百里,他准会发疯……

  “停下!”拓跋圭忽然大吼一声,队伍应声停止行进,全体将士都看著他。

  “原地休息待命。”他阴沉沉地对许谦说,再将手中的长刀扔给晏子,最后看看柯石。“你们俩都不许跟著我。”

  说完,他没有任何解释,一拉缰绳,乌驹前蹄高扬,在他的示意下,转了个方向,往山谷奔去。

  潜心潭依然安静深幽,这个地方是他第一次到盛乐查看新都营建工程时偶尔发现的,就连他的卫士也不知道这里藏著个小而清澈的水潭,几天前的傍晚,他在这里发现汍婆、继而发现若儿时,真是大吃一惊!

  如今,这个深潭不仅是他与她分享的乐园,还是他授予她王后之实的宝地。

  忽然,乌驹仰头噗鼻。

  不久,树林里也传来同样的声音,接著一匹白马走了出来,与乌驹头颈相摩。

  “若儿!”看到多情,拓跋圭心头一喜,立刻下马,让两匹马退入林中,而他则沿著石径,一路跑向前几天的傍晚他们缠绵的地方。

  可是,那块青草地上空无一人。

  人呢?他脱下头盔,不安地往水潭里看,那里同样平静无波。

  既然白马在,说明她是骑马来的,而她绝对不会遗弃她心爱的马儿独自走掉。

  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心头,他恐惧地大喊。“若儿!”

  一声迷梦般的呢喃,自他头顶的某处传来,一抬头,拓跋圭看到上面有块巨大岩石,他爬了上去,悬著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她正蜷缩著身子,侧身躺在岩石上,那岩石位于大树下,有浓密的树荫遮挡,这是为什么他刚才跑来时没有发现她的原因。

  “果真是个魅眼妖精!把人急得半死,她居然在这里睡大觉。”他疼爱地低咒著,扔下手中的头盔,在她身边坐下,将她轻轻抱起。

  若儿搭在脸上的手滑落,被惊醒的她,张大了吃惊的眼睛。

  而她眼里噙著的泪水,让他的胸口发痛。

  他曲起腿、抱紧她,亲吻她的脸,尝到咸咸的泪。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误会、惹你生气。”他亲吻著她,连声道歉。

  “你不要我了吗?”虽然醒了,但意识还不完全清晰,若儿依然被那可怕的画面困扰著。

  拓跋圭像抱个孩子似的抱著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要你,无时无刻都想著你,我们彼此相属,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不能再怀疑我。”

  若儿用手摸摸他的脸,再次被他揽在怀里的甜蜜令她心荡神摇,出于原始的本能,她相信他说的是心里话。

  他们彼此相属,与他唇相贴、心相连,此时她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都消失了。

  “王上,我爱你。”她捧著他的脸,将自己的红唇印在他的眉心。

  “我也爱你,很爱!”他看著她的眼睛,自责地说:“我不要其他女人,昨天我故意用慕容秋雁来气你,因为我不喜欢你怀疑我。今天我去药房找你,可是你不在,她们在,结果她们缠著我,我不能做得太绝情,只好应付她们。”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用手盖在他的嘴上,若儿含泪说:“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不该嫉妒,不该容不下其他女人,可是……”

  他拉下她的手,用嘴吻去了她的忏悔,分别在即,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泪,而他有更重要的话要对她说。

  “不要责备自己,我也有错,可是我们没时间了,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

  “回来?你要去哪儿?”她惊惶地抓著他。

  他握起她的手,轻声说:“去勘察边境,我不在时,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跟她们计较,她们让你生气时,就记住我爱你!”

  “我知道。”她抱紧他,摸著他坚硬的铠甲,努力笑著安抚他。“你放心吧,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会好好等著你。”

  “我答应你,等我回来那天,我们再来这里,好吗?”拓跋圭火热的目光多情而温柔,若儿除了点头,只有紧紧地抱著他。

  从他的碰触和目光里,她感受到了他的爱,哪怕只是这一刻,她也要珍惜,为了这无比甜蜜温馨的时刻,接下来的任何磨难她都甘之如饴。

  害怕看到这美好时光的流逝,她紧紧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看著我。”他亲吻她的眼睛。“把我看仔细了,才不会忘记。”

  “你已经在我的心里了,只要我活著,就不会忘记!”

  缠绵悱恻的亲吻传递著说不完的情话,带著爱,拓跋圭依依不舍地上马离去。

  这次,他不再郁闷烦躁,怀著对未来的期待,他率领著将士们往远方奔去。

  ***

  拓跋圭走后,若儿的生活恢复了平静,郡主们不再找她的碴,药房也因有了王令,除了若儿与汍婆,其余人都不得擅自进入。

  于是,没有干扰的药房成了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在她最熟悉的药香中,她可以纵情思念远方的情人。

  可是,这样的宁静并未能延续到拓跋圭的归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可能同时立两个王后!”日升楼里,慕容秋雁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说,她美丽的脸蛋失去了平目的招牌笑容。

  “慕容郡主,这是我在王叔那儿听到的消息,错不了!”贺兰倩坐在她的对面神情激愤地说。此刻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丫鬟都被赶到屋外去了。

  “王叔?你与拓跋窟咄私会?”

  贺兰倩娇媚地一笑。“别说得那么难听,王叔虽是美男子,可我贺兰倩眼里还没有他。”

  慕容秋雁面色微寒地问:“那他怎么肯将如此机密的事透露给你?”

  贺兰倩得意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再凑近她。“难道慕容郡主从未听说过,拓跋窟咄迷恋枚羊女的事吗?”

  “这我知道。”慕容秋雁不愿让人以为自己孤陋寡闻,立刻说道:“我还知道王若儿用魅眼让他吃了不少苦。”

  “没错,所以你想,拓跋窟咄会愿意让他想了多年,也恨了多年的低贱女子成为王后、成为侄媳吗?”

  “那么说,这事是真的!”慕容秋雁阴郁地问。

  贺兰倩一副想把事情闹大的神情,煽风点火地说:“不信的话,郡主可以问罗管事,他很喜欢你,又深得王上信任,必定知道内情。”

  慕容秋雁纤手一摆。“不用,我自然相信姊姊说的话。”

  “那郡主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慕容秋雁一副委曲求全的神态,与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咄咄逼人的表情截然相反。

  贺兰倩是个世故又聪明的人,也不再多问,起身告辞离去。

  慕容秋雁娇弱地起身送她,并一再感谢她前来告知这件事。

  贺兰倩话里有话地恭维她。“不用谢我,倒是郡主的宽容大度令人感动,王上得你这样的贤王后,也是魏国之大幸啊!”

  等贺兰倩走后,慕容秋雁坐在窗前,温柔的目光渐渐变得尖锐且凶狠,薄薄的红唇被细小的牙齿咬出了深痕,白皙的小手在桌面上紧握成拳。“一匹兀。”

  随著她的喝声,丫鬟出现在房内。“郡主有事?”

  “去请罗管事,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看到主人不悦的脸色,元元知道事情严重了,立刻一路小跑步地去找罗结。

  第7章(2)

  当罗结来到日升楼时,慕容秋雁又是一副娴静温柔的模样──

  她坐在铜镜前梳著头发,从镜子里看著这位对她十分景仰、尊重的管事,并没有正面面对他。

  “罗管事可知陛下册封王后妃嫔的日子还剩几天?”

  罗结微微垂著头说:“知道,十天。”

  “你可知陛下自己拟定了选妻名册,要同时立两位王后?”她从镜子里瞟了眼身后的管事,转动著梳子,将缠绕在上面的落发清除。

  “嗯,这个……”罗结舌头短了数寸。

  “罗管事不用为难,秋雁明白陛下宠爱之人并非秋雁,以秋雁如此薄柳之姿、虚弱体魄,就算被立为王后,也是徒有虚名。”

  “不,郡主会是个好王后。”罗结急忙安抚她。

  慕容秋雁笑了,那印在铜镜里的温柔笑容如同秋日梨花,素雅秀美,又娇柔易殒,让罗结不由得看呆了。

  “吾王陛下真的要王若儿与秋雁平分凤冠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嗯嗯……”老管事犹豫著要如何回答才既能忠君,又能安抚美人心。

  “罗管事真不知道吗?”

  望著铜镜中的娇艳面庞,罗结模棱两可地说:“吾王爱心盛隆,郡主貌美且出身显贵,无论怎样,郡主都是正宫凤首。”

  “啪”一声脆响,慕容秋雁手中的木梳断了,她随意地将其扔在桌子上。

  罗结的心在那声脆响中猛地一跳,目光定在了桌上那柄被折断的木梳上。

  一整日,他的耳边不时响起那声惊人的脆响,很难想像,一只纤细的小手,能将一把木梳折断……

  ***

  北魏王族最盛大的婚典就要到了,拓跋圭却一直没有消息。

  若儿将思念转变成动力,每天与汍婆在药房内制药,如今的药房比之前丰富且充实了许多。

  看著用罐子和木箱装著的药,若儿又动了些脑筋。为了让人方便取用,她开始编写药牌,将各种病应该服用的药草与说明写在竹简上,编号排列,悬挂在药罐、药箱上,而在这一方面,管迁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因此每天傍晚,她都把自己整理好的药牌,拿去御史房向管迁求教。

  婚典前三天,若儿从管迁处得知拓跋圭明天就要回来的消息,她的心里特别高兴,便兴冲冲地跑回药房想告诉汍婆,可是乳娘却不在那里。

  太阳都要下山了,她会去哪里?看看药篮、小铲子等采药工具都在,她又回冬暖阁去找,可是乳娘还是不在那儿。

  到后宫各处寻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她开始慌了,这个时候,汍婆不声不响地去了哪里呢?

  她去求罗结帮忙寻找,罗结找了几名宫人帮忙到各位郡主的楼阁询问,可惜得到的答覆都是不知道。

  天完全黑了,心慌意乱的她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她回到屋内,取出多日未用的卦盘和龟甲,正想为乳娘卜一卦,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汍婆。”她兴奋地跑去开门,可门外站著的却是慕容郡主的丫鬟元元。

  “王姑娘,我知道你的乳娘在哪里。”她平静地说。

  “真的吗?她在哪儿?”若儿急切地问。

  “柴禾房,她扭伤了脚。”

  “柴禾房?她去那里做什么?”若儿心头警铃大响。

  “不知道。”丫鬟元元简短地回答。

  人在快乐的时候总是会放松警觉,因为拓跋圭要回来了,现在又找到了乳娘,若儿心里高兴便忽略了警铃。“我这就去接她回来。”

  说完她门都没关,就往位于后宫西面的角落跑去。

  “我带你去,那地方不好走,你没带灯。”元元提著灯赶上她。

  “谢谢你。”走黑路对若儿来说不是问题,可一心急著要接回乳娘,她忘记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柴禾房,不由得感谢这名丫鬟的热心肠。

  因为天黑了,她们又是沿著围墙下的树木走,因此并未遇到任何人。

  跟著丫鬟到了西院,她才发现这个后宫实在很大。

  “瞧,就在那里!”丫鬟停下,指著前方一间闪烁著灯光的房屋。

  “这里是柴禾房吗?”若儿好奇地走近,就在她要推开门时,心头忽然掠过寒气,让她顿时毛骨悚然。

  不好,这是警讯!

  她本能地收住脚,站在门外打量著四周,发现房子周围堆著砍好的木柴。

  “快进去呀!”身后的元元催促她,她心头不祥的感觉更加强烈,但她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原因,身子就被元元猛地推向半掩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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