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那么想了解我吗?”倪昊峻倏地冷笑,脸上的表情变得森冷无比,在她惊愕之际一把拉过她往前走。
“等等,去哪里?”她被他拉着疾走,脚跟被鞋子磨得流血了。
他带着她走向人潮最拥挤的地方,陡地止步指向对面停着的一辆宾士,一个男人自车内步出,身旁的保镳立刻围成一个圈子,把他保护得密不透风。在门口守候的秘书立刻将一份文件交给他。
“这个人以为请了一队职业保镳,就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安危。但是他大概想不到,有太多种方法可以轻松地把他解决掉,而且肯定不会惊动到其他人。”
她不解地看着他,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只要装扮成一个不小心弄掉秘书手中文件的路人,在捡起文件的同时沾上致命的病毒,等他回到办公室翻阅文件之际,病毒就会慢慢渗入他的肌肤,麻痹他的心脏,让他看起来就好像死于心脏病一样。”
她的眼底登时染满惊诧,他却好像闲话家常般轻松地一笑。
“或者,易容乔装成他的保镳,将微型炸弹黏在他的衣领上,设定好时间然馋引爆。又或许,直接在他车子的引擎上动手脚,让他看起来就好像死于交通意外一样……”
“够了!别说了!”她抓狂地叫着,捣着双耳。
他不再说话,眼底盛满了讥笑和凄然。这就是她要的了解吧?
他不由得握紧拳头,左手背上的图腾,是他罪恶的证明,象征着古时战国的军师,也代表着他在“风暴”传奇中的地位。
他,峻,是霍达克的军师,也是部署所有刺杀活动的人物。
在组织里,他除了负责研究机械与武器外,他的另一个工作就是负责部署暗杀的过程,就连伍浩元、丁海洋和辰也炫等人,都必须遵照他的安排来进行任务。
这些年来,他屈服在霍达克的膝下,策划着一次又一次的生命陨落,却始终不敢反抗霍达克的命令。就算到了最后,他们击败了那个老狐狸,但他和另外三人一样,始终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过去。
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另外三人并不一样。他的这一双手比他们来得血腥,他背负的罪孽仅次于霍达克……
有人会愿意去了解一个杀人凶手吗?他想着就觉得好笑。
“你不想再听下去吗?后面还有更精采的故事呢。”他轻笑出声,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凝重。
夏天宁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和玩笑式的语气让她分不清他话中的真伪,但是他眼底那抹熟悉的沉痛却让她的心纠成一团。
过去的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立刻红了,让她不由得咬牙别过脸去。
不过,是真是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让她真正介意的是……“笨蛋!”她越想越是生气,一脚踹在他的小褪骨上。
“噢!”他又惊又痛地俯下身来,微恼地瞪着突然发疯的她。
“我不管你说的那些是真是假,但这些都只是你的借口。”她瞪着咬牙站直的他,激动地挥舞着双拳。“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任性拒绝着别人对你的好。”
他一怔,呆愣得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她认真地看着他,戳着他心口的部位。“这里受伤了,就需要即时医治。自己无法医治的伤口就让别人来医治啊,为什么要耍酷扮冷漠,拒绝别人的好意呢?”
伤心、难过就让别人来安慰,她可以成为那个安慰他的人。
他抿了抿唇,心底的激荡却像翻滚的海洋一样,扰乱了他最引以为傲的镇定稠冷静。在她的面前,他陡地发觉自己容易失去方向,无法搞清楚在她面前,他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她凝视着他,叹息道:“也许别人无法根治你心中的痛楚,但至少你不会如此难过。”
他深吸一口气,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接二连三地包容他、关怀他,他突然很想搞清楚她对他是什么感觉。
“因为……”她想说是报恩,但是一股异样的感觉陡地涌上,堵住了她的话。她本来是想报恩的,但是事情越发展下去,她越是察觉自己对他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心疼、怜爱、悸动等感觉参杂其中,她想了解他,步入他冰封的内心,融化他伪装成强硬的心田,甚至在他沉痛哀伤之际,她想将他紧拥着安抚……
她突然发现这些感觉,已经和所谓的报恩相差甚远了。
他缓缓收紧拳头,认真地道:“如果是因为你对我感到亏欠而想报恩,那就不必了,因为你根本没有欠我什么。”
她一怔,看到他转身离去,忙不迭地疾呼。“倪昊峻,今晚你会和我一起去探望奶奶吗?”
迎上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无法狠下心肠拒绝。“好吧。”
她登时笑了出来。“答应了就不许抵赖。”
他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手,隐没在人群之中。
夏天宁深吸一口气,十指绞得死紧。就算他已离去,他沉痛的气息仍然围绕在她的身边,也紧揪着她的心房她突然发觉,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一般的在乎,而是在乎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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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已经十二点多了……”
仰靠在一旁的沙发上,夏天宁不由得打了一个呵欠,分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向手表了。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就来到医院输班看顾奶奶,在她的坚持之下,本来想留下来陪伴她的二婶只好回家去休息,临走时还叮咛她好好看着奶奶。
至于一提到倪昊峻就变得非常不满的二叔,也在她的劝解之下,打消了急召儿子倪有样过来陪她的念头,同意让她独自陪伴在奶奶身边。
结果她等了一个晚上,倪昊峻还是没有出现。她拨电话回家问了欢姐,才知道他连倪家也没回去。
她不禁纳闷地叹息,他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打算食言吗?还是他又遇上了麻烦、意外了?
她不由自主地往坏的方面想去,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真是一个让人头痛的小鬼。”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当成是倪昊峻轻斥着。除了让人头痛之外,他还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小鬼。想到今天的那番对话,夏天宁不由得拧眉。
她……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呢?她付出的一切,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个正常人所谓的报恩。那种感觉,除了心疼和怜爱之外,心口处还会“咚咚”作响,就好像当初她看到野城谦时的那种感觉。
等等!对野城谦的感觉,那不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她立刻吓得弹跳起来,用力捣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惊呼,鬼祟地打量着四周。
幸好没人听到她此刻激烈如擂鼓的心跳声,不然她就糗得想找地洞钻了。
倪昊峻只是一个恣意妄为的小鬼,虽然有时候他会变得深沉睿智、冷锐凛傲得惊人,但是她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呢?
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的,而不是像倪昊峻这种轻浮调皮,又老是爱耍酷装冷漠的顽童……她警告着自己,不能和倪昊峻有任何暧昧的关系,不然奶奶会很失望。
轻轻上前探了探奶奶的额头,发觉奶奶的温度没有再升高,夏天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决定出去透一透气。
轻轻地关上门,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转身就被面前站直的身影吓得大叫。
大掌立刻捣住她的嘴巴,她的惊呼顿时变为闷哼,倪昊峻低声取笑她。“吓到你了吧?”
夏天宁高悬的心终于放下,脸上却挂着生气的表情,轻捶他一下。“干嘛不进去?故意站在这里吓我吗?”
倪昊峻脸上的笑容逸去,退开一步。“我进去的话,会打扰到奶奶休息的。”
她挑眉看着他,似乎想看穿他的心思。“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
他睨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啰嗦,我不是来了吗?我又没有说过我会进去陪奶奶。”
她打量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也许他没有察觉到,他刚刚就叫了两次奶奶,在这之前,他都是以“她”这个代词来取代“奶奶”这个称呼。
“喂,不如陪我出去透透气吧?”她很自然地握着他的手.
他的目光扫向她,挑眉道:“要去就自己去,干嘛要拉着我的手?”
她一惊,好像触电般地迅速跳开,忙不迭地将手藏在身后。“喂,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你有意思……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对你完全没有那种意思……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把她忸怩的表情看在眼里,玩味地勾起嘴角。“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我没有喜欢你——”她脱口而出,脸蛋倏地通红。啊!她到底在说什么?!
他一怔,看着她比手划脚地卖力澄清。
“不对!你忘掉之前我说的话,我的意思就是……就是比如我常常关心你,其实这一切仅止于手足之间的亲情,不会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牵涉其中,又比方说,安慰伤心的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有时候安慰到情不自禁,双方来一个爱的拥抱也不是什么惊奇的事……”
夏天宁不由自主地想到今早二人差点吻上对方的画面,顿时变得慌乱失措。
他嗤笑出声,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是那种在慌张时,会把心底话全盘托出的女生,就好像现在的她一样。
那就是说她……喜欢上他了吗?他一怔,凝视着一脸涨红的她。“你是因为我一直没来,所以想出去透气?”
“胡说!我只是去……去……”她努力地思考着,挤出一个烂借口。“去楼下的便利商店买饮料。”
他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词,轻轻点头。“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渴了。”
她瞠目,连忙挥手。“你留在这里看着奶奶,我可以帮你买饮料上来。”
他微笑着,扬手阻止还要多话的她。“一起走吧。”
夏天宁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他的脚步,受了伤的脚跟让她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痛得她紧皱眉头。
他挑眉盯着她。“你的脚怎么了?”
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扶着一旁的墙壁站稳。“还不是因为你,今天下午你带着我到处跑,结果我的脚跟就被鞋子磨破皮了。”
他没好气地指着她的脚。“都快变成跛子了,你还要出去散步透气啊?”
她扁了扁嘴,轻声说着,“我没想那么多……”
“回去吧,我帮你买饮料就好了。”他的大掌搭在她的腰间,把她扶稳。
她把全身的重力都靠在他身上,一股滚烫的感觉自腰间蔓延而上,烫得她的呼吸陡地变得困难,心喊的跳动却陡增。
倪昊峻扶着她坐下,俯身下去察看她的伤势。
她尴尬地看着他握着自己的脚跟,脸上一片火红。“其实我没事,真的没事。”她有些慌乱地重复,忙不迭地抽回脚。
他一怔,心底浮起莫名的躁热,清咳了一声。“我去买饮料,你要喝什么?”
“凉茶。”在这种时候,只有凉茶才能解去她心底的闷热。
他尴尬地点头,极快地转身离去。只有在她身边,他才会感觉到平静和安宁,这代表着什么呢?夏天宁呢?在他身边那一刻,她心底想的是什么?
两人之间似乎有一条细微的丝线在牵引着,促使着双方不断往前,走向前方布满未知数的终点。但在凝视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眸时,他却却步了。
生平第一次,他不敢继续探索,只怕找出来的答案,会让他无法承受。只要等奶奶苏醒过来,他就会离开倪家、离开香港。如果他继续留下,他可能会惹上更多的麻烦。
趁大家都还能保持理智的时候抽离,是最好不过了,他从伍浩元等人身上学到了这个道理。
人,总是自私的,他只是自私地不想和其他人扯上关系……
电梯门悄然滑开,他瞄了一眼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自己走了进去,电梯门再度关上。
那应该是值班的医生吧,身上穿着白色长袍,但是脚下的皮鞋却沾满污泥,医院内应该没有一个地方有污泥吧?
刚才和那医生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似乎感觉到来自对方身上的杀气……
一怔之下,他立刻按停电梯,疾步冲上楼去。那个医生是朝奶奶病房的方向走去,沉睡的奶奶还有迷糊的夏天宁部在那儿!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在那儿!
他咬牙握拳,脑子里闪过无数惊骇的画面。
不能让她们出事!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奶奶和夏天宁!
一个箭步冲上楼去,夏天宁仰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白袍男人则不知所踪。
“夏天宁!”他惊呼着一把搂过昏迷的她,焦急地采着她的鼻息。微抖的手指探到她仍有鼻息,他立刻紧紧将她搂入怀里,松了一口气。
看到她倒在一旁的瞬间,他还以为他就这样失去她了……
“奶奶!”他眉心一拧,忙不迭地踢开奶奶的房门。
里头一片宁静,奶奶还在病床上沉睡着,他挑眉打量着黑暗的四周,背脊感到一阵寒意,他忙侧身闪过。
一股力量陡地将他往后拉去,他顺势后退一步,有力的手臂立刻用力勒住他的脖子。
他死命地挣扎,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很快地他停止了挣扎,软倒在地。
白袍男人松开手劲,走到李淑心面前,从裤袋内抽出盛满了透明液体的针筒。扳过李淑心的头,针筒就要对准她耳后的血管刺下。
“放下针筒。”森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袍男人震惊中,颈后已经被一块冰冷的硬物顶着。
“真无趣,想不到你就只有这一丁点的能耐。”伴着无奈的叹息,一个人影绕到白袍男人面前停下。
倪昊峻手上把玩着一只精致的打火机,嘴角勾起。“不要乱动噢,我不喜欢动粗的——”
不等他说完,白袍男人倏地朝他出手,他只是悠闲地一笑,然后按下手中的打火机。
噗嗤!
轻微的声响后,白袍男人手腕上的肉陡地炸开,夜空登时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啊,忘了告诉你,刚才在你想勒死我的时候,我偷偷在你的手腕上放了一枚微型炸弹。”倪昊峻一脚踩住痛得在地上打滚的白袍男人,阴惊地逼问:“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吗?”
白袍男人咬紧牙关,额头全是冷汗,却吭也不吭一声。
他笑着点头,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针筒对准对方。“或者,我应该将这个刺入你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