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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王爷 page 5 作者:夏蕗

  “回王爷,就是这一位。”管家从人群里让出了一个英俊的青年,约莫才十七、八岁样貌。

  承璿微微皱了皱眉头,向管事的道:“瞧他年纪不算大,‘绿珠’给他照顾,能成吗?”

  “回王爷,您可别小瞧了这个孩子,往年的赛山茶,这孩子都在大赛里头负责照料,交给他没问题的。”

  “噢?”承璿再仔细看了那青年一眼,只觉这孩子有种甚于同辈人的沉稳内敛。“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小的名叫子戊。”那少年答道。

  “子戊?姓呢?”

  “小的没有姓。”

  原来是个孤儿……

  承璿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怎地,他对这个少年有着莫名好感。“难得你虽失去了父母,却凭着自己的力量,年纪轻轻便挣出一身好本事,可别辜负了本王对你的期待啊!”

  “小的定不负王爷所托。”子戊低下头去。

  承璿交代完毕,回转过身,看到玉莲正漠不关心地看着“绿珠”,仿佛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与她毫无干系,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上前几步,站在她斜后方。

  玉莲凝神看着山茶树的侧脸是那么专心致志,令他陷入了出神的着迷里,直到玉莲转身,四目相望,一瞬间两人都是一愣,瞬即如遭雷击似地弹开,玉莲这才想起,这是沐香受伤之后,她与承璿的第一次碰面。

  依旧是承璿先开的口,他总是最先耐不住沉默。

  “你宁愿看盆没有花的树,也懒得向我多瞧上一眼,是吧?”语句虽是自我调侃,语气之中却完全没有笑意。“难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臣妾……”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玉莲没有反抗地把头抬了起来,迎向他。

  第4章(2)

  这时下人们早就知情识趣地偷偷溜了开,花房里只剩下承璿与玉莲二人,没有了外人的干扰,他得以好好的诘问。

  他想知道她的心。

  “我只想搞清楚,沐香真是你刻意弄伤的吗?”

  听到“刻意”两个字,玉莲微微一顿。

  “回答我。”

  承璿声音厉疾,玉莲的心,忽泛过一阵酸。

  “如果我说不是呢?”

  “什么如果?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如果?”承璿有些着恼。  “我想听你亲口说。”

  “是我伤了她。”玉莲立刻说。

  “什么?”

  她竟不否认?

  无视于承璿的惊讶,玉莲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是我拿菜刀,划伤了她的手。”

  “你……”作梦也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白爽快的承认了,他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惊愕,但惊讶过头,他忍不住冷笑了出来。“真不知该说你老实,还是我太傻?我竟以为,你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呵呵呵……”

  玉莲无语,然而就在这时候,承璿却冷不防叹了上来,把她玉莲推靠到墙上!

  “王爷?!”

  “你这女人,我永远搞不懂你!”承璿的语气是恶劣的,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愤恨。“你怎么会如同那些市井村妇一样无知,一样小心眼?”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心头刺,玉莲木然地张着眼,不作回应,她明白的,明白承璿与其说是在骂她,倒不如更像是在懊悔自己识人不清,因为她是个蛮不讲理、出于伤人的妒妇,她不恭不敬不温良,甚至连求饶都不会。

  “我怎会、怎会为了你这种女人……”承璿咬着牙瞪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痛恨自己无论如何狠不下心,最恶毒决绝的话仍是说不出口,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拂袖而去。

  花房恢复了寂静,玉莲无力地滑坐了下来,像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傀儡戏偶,怔仲且忧伤。

  *

  已经是深更半夜,承璿仍在书房里,伏案振笔疾书。

  “夫天下之长治久安,务使国防巩固,边疆纷扰,不除何以为可?修陵筑寝,虽乃千秋万代之举,但皮若不存,毛将焉附?望吾主务且慎思……”

  写到笔穷处,一个娇柔的女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请用参茶。”

  承璿抬起头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沐香。

  他也确实是累了,也有些渴了,当下掷笔,掀开茶碗盖便啜了起来,沐香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温柔的微笑,伸长脖子看了看书案上的摺子。

  “王爷,这么晚了还在给皇上写奏摺啊?”

  承璿闻言,自嘲地笑了笑。“一封万言书,尽是臣子泪啊!但臣子的血泪,恐怕还比不上美人的来得值钱。”

  沐香笑了笑,承璿领她进府以来,虽然对她总是清清白白,冷冷淡淡的,但看在她是太后身边得宠侍女的面子上,对她的日跟夜随,也从不曾有过怨言,此时此刻,她心中早就起了不知名的变化,尽管每当回过神来,她总是被痛苦占据,然而这一分这一秒,她却又感觉到幸福……

  是因为和他独处的关系吗?

  原本以为,他就和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没什么两样,就算把持国事,也必定是昏旷无能的,但入府以来她所看到的承璿,却从来不曾在子时前就寝,看到他不顾身体这样彻夜为国事操劳,她一次比一次动容,竟不知不觉地陷了下去……

  怎么能?怎么成?

  她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啊!

  “你先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这里,我还有事要忙。”承璿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的游思,沭香回过神来,发现承璿揉了揉眼睛,却已经再度提笔,准备继续未完的公务。

  “王爷,奴婢想问您一件事。”

  “唔?”无感于沐香层层叠叠的复杂心绪,承璿对她向来只是随口应付,不存机心。

  “您知道一个叫苏且白的人吗?”

  “苏且白?”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不过承璿想了又想,脑海中并无此人身影。“不认识,怎么,他是谁?”

  沭香连忙摇摇头。“嗯,不,没事……”

  承璿还是觉得奇怪。“你从哪听来这个名字的?”

  “没,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随便问问?承璿皱了皱眉头,沐香却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

  “我听说王爷把太后最心爱的那盆‘绿珠’带回王府里了?奴婢服侍太后那么多年了,老太后可是三天两头就要到花房去看‘绿珠’的,怎么会把它赏给王爷呢?”

  “我也不过是偷拿的罢了,”说到那盆宝贝,承璿的精神也来了一半。“太后说连续两年都没开花,看了它就伤心,索性不看了,除非‘绿珠’再结花苞,不然她不会再踏进花房一步。”

  沐香听到承璿这么说,心想这果然是太后的个性,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难得王爷了,若是在您的照护之下,花朵真的盛开了,想必太后娘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愿如此。”承璿一边说,眼神又瞟回奏摺上。“这次管家请了个新的花匠,年纪轻轻的看上去倒顶能干,有他照看,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吧!”

  “喔。”看他似乎打算就此结东话题,沐香却不想就这么离开,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反正只要能让承璿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那个花匠叫什么名字啊?”她随口搭问,状若一边去收碗,一边漫不经心的提问。

  “嗯……好像是叫什么……子戊来着……”

  “子戊?!”沐香一愣,差些没把茶碗给摔在地上,她……她她她没听错吧?

  “是啊。”注意到她话音中的不寻常,承璿抬了抬眼皮子。“怎么了?”

  “不……没事。”沭香连忙故作镇定,露出微笑。“沭香这就不打搅王爷了,奴婢告退。”

  无视于承璿传递过来的疑问眼神,沐香匆匆端着茶碗走出书房,直定至确定承璿再也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她才松了口气,滑靠在栏杆上头,思前想后的想把来龙去脉弄个明白。

  这是怎么回事?子戊竟也混进来了?一想到这件事,沭香便坐立难安了起来,他要来,为什么没有事先跟她商量?

  不行,得马上找到他不可!沐香再不能忍,霍地起身,想也不想便朝花房走去,只是匆匆赶到花房,却不见半个人影。

  也是,现下都已深夜了,子戊应该已经回到下人房里安歇,又怎么会在这里呢?沐香正为自己的欠虑而懊恼的时候,突然有人冷不防地从后方用力地拍了她肩膀一下!

  “呜!”沐香吓了好大一跳,直觉就要喊出声来,但那人却早捂住了她的嘴巴,同时将她整个人扳转过来,等到她定下神来一看,又惊又喜的心情令她忍不住低叫出声。

  “子戊!果然是你!”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黑夜里,少年笑咧咧的,仿佛完成了一件恶作剧般。“姊姊。”

  沭香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担心,不由埋怨:“你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就擅自进了王府?”

  “我担心姊姊嘛!”

  “担心我?”沐香真不知该说什么好。“真不知道是谁该担心谁呢!你是以花匠的名义进王府的吧?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种花?”

  子戊耸耸肩膀,毫不在意的说:“放心吧,等事情结束后,我就会溜之大吉了,在那之前,只要不让那棵宝贝树挂掉,就不会有我的事,再说……”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也想看看隽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沐香一愣,苦笑道:“王爷?是了,你当然会想看看他,看看仇人的脸……你看到了吧?”

  “嗯……”子戊叹了口气。“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啊!”

  沐香无言。

  不是坏人,却做了对别人来说等于是坏人的事;是不是十恶下赦,哪能这么简单清楚的一言概括呢?

  “不管怎样,他改变了我们的人生是事实。”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也是在说服子戊,沭香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心软的……”

  “姊姊?”

  “子戊。”沐香陡地抬头。  “要记住你的身分,在府中,我的地位等于是没有名分的侍妾,日后若周遭有旁人,你身为花匠,绝对不可以直接对着我说话,明白吗?”

  “这我明白。”子戊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沭香松了口气,也罢,进来都进来了,让子戊待在府里也无不可,毕竟抬眼可见、触手能及,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比较好照应。

  “此时此地,我俩不宜在此久留,你快回房去吧,我也该走了,府中我不能照应你的地方太多,你要好自为之。”语毕,沐香抬步欲走,子戊却再次唤住了她。

  “姊姊。”

  “唔?”

  少年的眼中有苦不易觉察的忧色,提醒着:“你自个儿也要小心一点哪,千万别……”

  “别怎么?”

  少年欲言又止,最后仍是选择了吞咽。“不,没事,只是要你小心脚下,天那么黑,别打滑了。”

  “多谢。”沐香露出安慰的微笑。“没想到我的弟弟也终于长大,会替我担心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笑意匆匆离开。

  “一直以来都很担心的啊!”子戊看着她的背影,咕哝也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第5章(1)

  轻歌曼舞笙箫动,尚未入夜就展开大型娱乐节目的皇宫,飘出淫靡奢侈的迹象。

  承璿站在外头怔了好一会儿,才踏入殿中,而很明显的,皇帝对于他的到访没有好感,一看到他的脸,当场龙颜大变,连喝酒的兴致都减了下少。

  “啊,这不是隽王吗?还真是稀客啊,没想到你居然会踏进仙乐宫,来人啊,赐座。”虽然心里老大不高兴,但礼数仍是要顾,皇帝很清楚,当初他是踩着一班老臣的痛脚才使他们被迫力荐自己成为皇帝,兄弟之中最有机会的隽王反倒成了臣子,他的才干机敏都有如芒刺在背,但说来讽刺,若不是承璿以辅政大臣的身分在旁操持政务,他压根儿没法这般无忧无虑的享乐,是以每回见到承璿,内心总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别扭。

  “谢皇上。”承璿不动声色地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些款摆腰肢的舞娘,但很明显的,只是盯着看而已,并没有真正在欣赏。

  太诡异了,皇帝不爽地一边喝酒,一边目不斜视的盯着承璿,他的存在还真是让人无法不去注意,就算他什么都没做,还是有办法让旁人如坐针毡,搞得人心烦意乱的,连酒喝起来都索然无味。

  “说吧!”

  “皇上?”

  “你不是有事情才到这里来的吗?”皇帝颇不耐烦地道:“朕可不会笨到以为你真是来欣赏歌舞的。”

  “皇上明鉴。”承璿立即转过身来面对着皇帝,俯首道:“臣是有话想说,但不愿搅扰皇上兴致,所以……”

  “别说那些场面话了,分明已经搅扰了不是?”皇帝不是滋味地又举杯喝了—口。“有事快点说。”

  “是。”承璿有备而来,从怀里摸出一道奏摺,一旁的太监伸出双手接过便呈了上去。“臣已将臣想说的话通通写在摺子里了,还请皇上御览。”

  皇帝不置可否地打开摺子,眯着眼睛看了几行。

  “……边防未御,则形同门户洞开……疆界百姓,流离失所……”读着读着,皇帝的眉愈加紧拧不放,等到看完摺子,他猛地将那辛苦写了一整夜的奏章住桌子上一拍!

  笙歌刹止!所有乐团、舞群们均惊惶地拜倒在地,管事的太监正想挥退,皇帝的声音却传来。

  “谁叫他们停止的?通通给朕继续跳!”

  一听到这句话,乐班们手忙脚乱地再度奏乐,舞娘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随着音乐律动,一切恢复了刚刚的样子,然而欢乐气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无比的气氛。

  “你什么时候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竟然连东陵的脑筋都敢动?”

  东陵,意指目前正在修筑的皇帝陵寝,是皇帝百年之后长眠的所在,依照他喜爱豪奢浮夸的习惯,那自然是金雕玉砌、极尽砸钱之能事,没想到承璿居然为了筹措军饷而想删减修陵的预算,这岂不是太岁头上动上?简直不想活了!

  “臣作这个决定实在是情非得已,江边水患,南面年年欠收,最富庶的京畿一带能支援的更是有限,关边将七苦战已久,若是长此以往,绝非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啪!

  说时迟那时快,承璿话尚未讲完,突然有个东西劈头砸来直上门面,正是他所写的摺子!

  “你们一个一个都来逼朕,一个一个都来要胁朕!关边打了几年啦?没个输没个赢的也就罢了,联还没怪你们呢!你们不赶紧戴罪立功,还要朕为了你们停止东陵的工程?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皇上……”

  “别说了!”皇帝大手—挥,遏止了承璿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你是隽王,也掌管边疆防务,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如果你办不好这桩差使,也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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