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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我 page 5 作者:于晴

  那阴暗处隐藏的人本要一搏,而后突然发现眼前这男人不是人也不是苟活在暗处的妖怪,那周边清气分明是——

  「你是将要得道的修行者!」他大叫一声,无法置信:「现在不可能会有的!得道修行者也不可能会食妖!」

  连连退避,转身要逃,却还是躲不过。

  薛重陶抹去嘴角残留的妖气,同时舔了舔薄唇,一脸嫌恶。

  「这东西,真难吃。」不如食一餐炸鸡呢。

  他不吃它,确实心难安啊!丫头还小,难保这劣妖不会吃回头草,到那时谁能护她?他思绪一顿,而后有趣的失笑。原来,他也算有情有义了。丫头只是个养女,与柯家毫无关系,他本可不理,但他还是心软了。

  先前在柯家里,他就敏锐地感觉有异物进入二楼。

  丫头与三只眼完全没有关系,但他还是不忍见她成了别人嘴里的食物,于是上楼救她一命。

  这笨丫头,以后没人盯着,不知会不会再闹出事来?他这么想着,同时又拿出玉佛,若有所思地拂着。

  「奇了,三只眼……我怎么忘了你的长相?」

  他只记得三只眼是个女人,但到底是怎么模样呢?

  既然忘了,他也不强求。玉佛本来就是他的,当年用来保护柯家后代,如今柯家绝后,此物应当物归原主。

  结实的手腕一转,他看向手表。

  二十三时五十八分。

  九月九日将过,贪婪的小妖也被他处理掉了,撇开这些不正常的事物,丫头应该可以平顺到老。他嘴角扬起,想起她喜欢逃避的天性就感有趣。不知将来与她结婚的男人是否跟她一样宝。

  他正要一走了之,远离台北这种不适他生存的地方,忽地,一股异样的感觉荡进他的心底,他惊诧而迅速转头望向柯家的方向。

  他正要一走了之,远离台北这种不适他生存的地方,忽地,一股异样的感觉荡进他的心底,他惊诧而迅速转头望向柯家的方向。

  清雅淡致的面容起了薄怒,他厉声大喊:

  「朱菊,你敢!」

  她心里有点不安。

  明明已经快睡着了,心跳却忽然不平顺起来。

  她想起有一年,爸爸摔了一跤,那天她在学校时眉心莫名痛了起来。

  那个神经爸爸高兴得要命,说这叫父女连心。连他的头啦!这种心,她才不要连呢……

  她一怔,连忙下床,但双腿一软,还是借着朱菊才勉强稳住。她触及朱菊全是汗水得双手,这双手冷得像蛇皮一样……她心跳猛颤,追问:「爸爸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你爸爸突然倒下去了,我搞不懂你们人类得医院,但他不是一直为了心脏问题在吃药吗?为什么我这么照顾他,他还是倒下去了?」

  「阿姨阿姨!你别紧张,打电话给119了没?打电话了没?」

  她忙着想翻出手机,双手却被朱菊抓得死紧。

  她忙着想翻出手机,双手却被朱菊抓得死紧。

  「九月九号不是你,是他,为什么先生没有察觉?他不是很厉害得吗?为什么不护着你爸爸?就像今天晚上,我看见他上楼替你驱赶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为什么他要上楼?你爸爸才是柯家人,你只是养女啊!如果他再跟你爸爸多聊一点,就能发现你爸爸身上缠着的病神,不是吗?我不懂啊!为什么他还要放心思在你身上?」

  「阿姨!你冷静点!」一直吵一直吵,不如帮她找手机!

  「娇娇。」那声音,毛骨悚然。柯娇娇慢慢回头看着她。「娇娇,你爸爸一直很疼你,对吧?」朱菊期待地望着她。

  「……阿姨?」她又有点打颤了。

  「来不及了。这次救回来,还有下次,你想不想一劳永逸的救你爸爸?」

  「当然想!阿姨,你吓傻了是不是,你放开……」她有点怒了。这样拖延世间很好玩是不是?

  「你柯娇娇真的要救你爸爸?」

  「神经病!」她被朱菊激得发火了,遂大声说道:「我柯娇娇当然要救我爸爸,你放……」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朱菊逼近她,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她的嘴里。

  忽然间,她无法呼吸,不,是她呼吸不到空气,胸口一阵剧痛。

  不对,她还没拿手机叫救护车呢,手机呢?……好痛!见鬼了,她真的在作梦,是不?

  朱菊撇开脸,轻轻推开她。她无力地倒在床上,连凝聚最后的力量都没有了。

  「娇娇,不枉你爸爸疼你了。」

  现在是怎样?父女俩一块病发?她意识迷糊,瞥见电子钟上写着二十三时五十九分。

  她又听得阿姨淡声说着:

  「我也不想的,但要找一个心甘情愿的人不容易。你放心的走,我会照顾你爸爸一生的。」

  就算她不聪明,她也猜出了阿姨在做什么。

  阿姨正在用她的方式救爸爸,对吧?

  论婚前婚后,阿姨对爸爸一直很好,好到她都羡慕爸爸的好运了。

  所以,爸爸会没事,对吧?

  「你爸爸还在等救命,我走了。」朱菊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她巴不得这孩子快断气快断气!

  薛重陶来到床边,眉头拢锁,他微微弯着身,察觉死气已经窜上她的面皮。

  「丫头,你不想拒绝吗?」他轻轻地说着,并不期待她的回答。

  「那么……我就送你一路好走吧,下次……别再这么笨了,我才没看着你一会儿,你就着了人家的道,傻丫头。」

  这种事,他不乐见,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遗憾。这种感觉,从他修行到某一阶段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他一时捉摸不定那样的心情,但无论如何她将死,他就送她一程。

  他伸出手,要抚上她逐渐合上的眼瞳。

  那双大眼里映着他的倒影……他微地眯眼。

  这眼睛,在哪里看过?

  她慢慢吐出最后的气,眼皮无力渐渐合上。

  「不对!三只眼,是你!」他面色猛惊,胸前口袋的玉佛滑出,落在她的身上。

  刹那间,玉佛泛光,将狞不及防的他震飞出去。那道白光迅速包围住柯娇娇,薛重陶忍痛极迅再返时,要撑住她——「不行,别进去!你进去出不来!朱菊还她」白光令他的眼目暂时失去视力,但他不管一切扑抱上去。

  当光芒淡去时,他的双手空无一物,床铺上只剩那尊玉佛像。

  她看看天空,再看看远方,发着呆,最后决定以睡觉来结束今天

  的旅行。天为被,地为床,睡。睡醒了什么事都没有,这是她柯

  娇娇绝对列入前十的座右铭。于是,她倒地就睡。

  风飘飘,带来新鲜的草根味,她当作鼻子中暑什么也没闻到,继续睡。

  十分钟后——

  她捶着泥地,哭着大喊:

  「活见鬼了!台北市什么时候出现一眼望不尽的原野!这根本不是在台北嘛!」

  天空如水清澈的蓝色是她前所未见,远方层层迭迭的山峦被轻烟笼罩,就算她跑上一小时也跑不完这野火烧不尽的原野!

  天地间美得像画,安静得令她不寒而栗,没有半丝废气更令她感到害怕。

  她根本不是崇尚自然的人,也从来不会去预设死后的世界——真是神经!

  让她没有看过罗宾威廉斯的美梦成真是不是?

  他死后的油画世界可以随心所欲,现在看来她死后也差不多,但用不着给她这么天然的世界吧?

  她得走多久啊!

  她用力抹了抹脸。

  「臭爸爸,等你成人瑞后老死,我要让你的世界走到尽头也走不完!」

  她骂着。她很想再骗骗自己其实一切都是梦境,但她怕再骗自己下去,她永远得守在这里当山神。

  于是,她硬着头皮,用力拔下几乎快到她腰间的野草,努力披荆斩棘,想办法走出这片原野。

  可千万别告诉她,在见上帝之前,得先劳其她的筋骨,测试她的脚力啊!

  她深吸口气,假装一切都很美好,说着: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好,很好!这个世界是我死,还代表我心灵清澄,不错!」她走!再走!一路走!至少走了五小时,仍然不见原野的尽头,于是,她毫不犹豫选择阵亡。

  她再骗一次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好了。

  所以,她又倒地闭上眼睛。现在她在房里睡觉,阿姨在厨房煮饭,爸爸在看报,一切都很和乐到她可以唱我的家庭真可爱,幸福美满又安康……她闭着眼微笑,就这样让她一直睡不醒,也不错啊。何必逼着她健行去见上帝呢?

  「有人的味道?」她猛然张开眼,才跳起来,就与某双眼睛对上。她甚至还来不及跟对方呼救,就见这双眼睛的主人大喜叫着:「有人肉可以吃了……咦,好怪的气,先生故意要钓死我们!」

  她眼前空无一人。

  她用力眨眨眼。敢以爸爸的名誉起誓,刚才确实有人出现……「喂,等等!等等啊!」她看见小黑影窜到好远去。这人是坐了喷射机吗?

  「救救我啊,你别跑啊!至少替我指一条明路,上帝在哪个方向啊!」

  她瞪着那尽头已经看不见的黑影。

  「要抢投胎名额,也不必跑成这样,我让给你好不好!」她瞠目结舌,欺她不是长跑健将吗?

  她愤愤踢着地上泥沙,心有不甘,也只能在这无尽的原野里继续前进。

  投胎要插队也不是这种插法,这不是她死后的世界吗?

  既然是她建构的,怎么这么麻烦?应该是她手一招,直升机就从天而降的那种才是她要的吧?她边走边抹去满面的大汗,明明人都死了,还搞什么拟真化?

  天地真的很美,但她走到已经麻木,麻木到听见一阵不该出现在原野的声音,她也是过了好几分钟才察觉到。

  「水声?」她呆呆地,思考已经迟缓了。「这里哪来的水?」

  她追寻着水声而去,看见钓岸竟然出现在稍远的地方。

  在这种原野里有钓岸?

  她不得不说,她想象力之丰富?如果她还没死,也许将来是创作中的大师级人物。

  钓台是木头做的,老旧到一点市味儿都没有,钓竿还在,就这么放在木头栏上。

  她小心翼翼地踏上有点腐坏的板子,探头往池里看去。

  黄色的池水是混浊的,看不出有没有鱼。她迟疑一会儿,拿起钓竿,鱼钩一阵颤动,刹那间,有东西破水而出。

  「有没有搞错啊——」她吓得大叫,钓竿脱手而出。她钓出一个人了啊!那个人嘴里被鱼钩勾着,学盆大嘴直扑向她。

  她要真被扑了,那就会被那利齿咬住不放吧!

  她放声尖叫,连连退后躲开,但双腿发软不争气地跌坐在地。她赶紧双臂遮脸,紧紧闭上眼。

  她外号鸵鸟,眼不见为净一向是她行事风格,没道理她死了还有鬼来咬她吧……

  她等了又等,没等到预期中的痛咬感。

  「三只眼?」那清雅淡致的声音太好认了,好认到她浑身僵住。她屏住气息张开眼,自双臂下觎去,先是看见红色袍摆曳地……她心跳加快,慢慢地抬眼。

  眼前的男人,穿着古式长袍,明明及肩的头发如今却是长到可以束在身后,他的发间依旧挑着银白色,面容清丽,气质清冽……细长的眼正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蓦地,她地眼泪涌了出来,手脚并用像蚱蜢一样跳到他身上。「薛重陶!薛重陶!你也来了!你也来了!你来救我了吗?来救我了吗?」她不是很爱哭的人,但真的控制不住!

  到最后,她哇的一声,埋进他怀里大哭。

  「……」这男人慢慢摊开手,发现这个穿着暴露的三只眼还紧抱着自己不放。这个……

  「我吓死了!真的!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我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是我?」

  「你遇见什么事?」

  柯娇娇本来要把一肚子委屈害怕全发泄出来,但嘴巴才张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搞错,这里应该是她死后自身幻想的世界,就算有薛重陶也是她幻想出来的?

  「你……怎么来的?」他微微一笑:「我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离开过。转世后的三只眼,有人将你送进这里?」

  有点怪。柯娇娇发现他的笑容跟以前没两样,但眼角眉梢完全没有以前那种瞧不起她的意味。

  她松开他的衣襟,跃下地慢慢退后。

  他也不太在意,收起钓竿。

  「化学工厂,那个被钓上来的人呢?」她迟疑地问。

  「那已经不是人了。化学工厂是在叫我吗?」

  真的有点诡异。「薛重陶,我叫什么?」

  那双细长地眼眸睇向她,爽朗笑道:

  「太久了,我忘了。名字并无意义,不是吗?能等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很想问:你到底是哪位?但如果她问出来,会显得她很白痴吧。所以,她改问另一个心里早就怀疑的问题:

  「这是哪里?现在是怎样?我穿越时空吗?现在在大汉朝?」才会遇见这个一身古装的男人!

  这里根本不是她死后自构的世界吧!

  他闻言一怔,失笑:

  「时空怎能穿越呢?若能穿越,今天我也不会在这里……你不是他送进来的吗?」

  「谁送我进来……我不是死了吗?要不,我怎么会进来呢?」

  他微愕。

  「你死了?」他轻易读出她充满转折的眼神。先是悲伤、沮丧,接着是完全的期待……期待他能否定她已经死亡的说法?

  这个三只眼贪生怕死?

  跟他记忆中的三只眼完全不同,难道是他美化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斟酌道:

  「我记得,我们将法器化为玉佛,交给柯家世代流传。你转世在柯家,身上应该有那玉佛……」

  「我有我有!所以我没死?」这么容易激动到眼泪又喷出来了?时间实在太久远了,他真的有点忘了三只眼会不会为生死哭成这样,但他记得三只眼勇敢又聪明,不曾软弱过,眼前这名女子明明有三只眼的气,怎么……思及此,他掌心略为接近她的眉心。

  她吓得侧头避开,又退开几步。

  还没碰到她的第三只眼,就能感觉那面皮下尘世间淡淡的混浊之气。

  在世间的另一个他,亦是如此,只是这三只眼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些。外头的世界真这么糟?

  他忖思一会儿,坦白道:

  「那玉佛就是修行的法器。既然转世后你识得我……呃,识得薛重陶,想必是他在你危急之时送你进来,保住你最后一息,只是……现在保住你一息,接下来要怎么让你平安回去就麻烦了。」

  他当作不知道三只眼很爱哭,更假装没听见她哭到连喉咙都发出怪声了。

  「这里不受生死之限……那个,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他怕她哭得太大声,他话白讲了。

  「嗯!我都有在听。」她抹去眼泪。如今的她,感激薛重陶感激得要命。她吸着鼻子问着:

  「那你,你是他的谁?」双胞胎?还是像电视里的那种式神?

  就算他告诉她,他是薛重陶的祖父她都信了,现在在她的世界里愈是奇怪的事愈正常,要平凡那才见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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