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儿子这模样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但……自从退位不管事后,他愈觉儿子冷硬强势的嘴脸……很机车。
难道他真的如妻子所说,太过求好心切,把原本好脾性的孩子给调教过头了?
如果儿子之后因为这副机车模样而娶不到老婆,会不会全算在他头上?
瞿母不知丈夫内心想法,看着一个专制霸道、一个严厉冷峻,相互对峙,没好气地暗暗踢了丈夫一脚。
一家人难得吃饭,她可不希望到最后父子两人又为了公事摆臭脸,坏了气氛。
瞿荣灿接收到妻子的暗示,清了清喉咙,放软了语调。“人是跟着你,自然由你作主。”
闻言,瞿以航紧绷的俊脸一缓,应了声后继续吃饭。
瞿母看着儿子优雅冷然的俊美模样,心头却是一凉。
为他生这张好面皮有什么用?
这样严厉、冷漠,搞得身边的人如履薄冰、紧张兮兮,不要说聘不到秘书可用,他年纪也不小了,却没半个对象,到底要蹉跎到什么时候才想结婚?
偏偏儿子对于结婚的事敏感得很,一句都提不得,让她这顿饭吃得不甚欢喜,怕是白头发又要操烦到多了好几根哪!
回到台湾,袁宓璇在短短几天内,把这一年来在法国想做的、想吃的,全都一一实现了。
此刻,她正心满意足地捧着一盒臭翻天的“阿婆臭豆腐”享用着。
凌宇哲看着学妹那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忍不住调侃。“宓宓,你这样看起来真的很诡异。”
他知道袁宓璇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修长的身材、白皙透亮的肌肤、立体的五官以及一头与生俱来的棕褐色长鬈发,看得出有些许外国人的影子。
气质甜美的外国女孩吃着令许多外国人敬而远之的臭豆腐,脸上还是一副享受的神情,还不算怪吗?
袁宓璇浑然不在意地顶了顶学长的肩,充满感激地说:“即便诡异,我想吃,学长还是帮我买来了。”
凌宇哲是她的大学学长,不过两人不同系,因为加入同一个社团才认识的,两人意外投缘,一直到毕业了都还保持联络。
而袁宓璇是在毕业后才知道,凌宇哲是台湾老品牌明灿百货的二世祖,接掌家族事业将近五年;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这家让她日思夜想的“阿婆臭豆腐”是个小摊贩,就位在凌宇哲住家附近,既然相约见面,她当然不会放过一解“相思”的机会。
凌宇哲也十分够义气,还真的拨出时间与她见面,替她买了完全不符合形象的臭豆腐,陪她坐在附近的公园大啖美食。
凌宇哲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孽缘啊!一定是我上辈子欠你——”
“好了,最后一块赏给你,别再碎念了。”
他未说完的话被袁宓璇突然塞到口中的臭豆腐给堵住,一双眼瞪得圆圆的。
袁宓璇看着他瞪大的眼,毫不反省地轻笑出声。
看着学妹清新灿烂的笑容,凌宇哲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小女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她一笑,他就没辙了。
“既然回台湾了,不会再走了吧?”
“嗯,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了。”她爱这片土地,如果不是为了奶奶,她也不想待在国外。
他吞下臭豆腐后才开口又问:“找到工作了吗?要过来帮我的忙吗?”
“最近才刚投了几份履历,在等通知面试呢!”略顿,她好奇地问:“学长身边缺人?”
“嗯,最近海外市场有不少新的合作,想再聘个语文能力强的秘书。”他头一个就想到她了,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她思索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不要,跟学长太熟了,我怕我会忘了你是老板,想要吃什么,就支使你去买。”想到这个可能,她头摇得似波浪鼓。“不好不好!学长还是继续当我的学长就好,当了我的老板我真的会忍不住要欺负你,会遭天谴的。”
她的话惹得凌宇哲朗声大笑。“你也知道你‘呷我够够’,知道我对你好了厚!”
她漾开巴结的灿笑。“人家当然知道,学长是全世界最好的学长!”
凌宇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考虑考虑,改变主意再跟我说。”
“好,知道了。”袁宓璇吃完最后一口臭豆腐,优雅地擦了擦嘴,开始与他天南地北的聊起近况。
突然,手机行事历的提醒铃声响起,她低头一看,想起与母亲的约定。
“学长,今天就聊到这里,我和我妈咪有约,得走了。”她匆匆把吃完的餐盒和垃圾装进塑胶袋内绑好,丢进公园的垃圾桶,急着要走。
凌宇哲看着她像忙碌小蜜蜂的背影,扬声问:“要到哪里?我送你,反正我也得进公司。”
有专车接送,袁宓璇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十分爽快地应。“好呀!那就麻烦凌董送我一程喽!”
被她用调侃的语气叫凌董,他忍不住敲了她的额心一记。“没礼貌,这么调侃你的司机,小心我把你载去卖了。”
她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勾住他的手,甜甜地说:“学长这么疼我,才舍不得把我卖了咧!是吧!是吧!”
遇上这么可爱的小学妹,凌宇哲能说什么?和她笑闹了两句后便带着她回到大楼地下室取车,送她一程。
第2章(1)
和学长说了再见,袁宓璇回到家,又坐上母亲的车,一起到瞿家。
多年来,母亲一直是瞿家的家庭医生……严格来说,算是瞿太太的个人医生。
听母亲说瞿太太是典型的富贵病,血糖、血脂偏高,又不喜欢上医院,于是才让母亲定期进大宅为她做一些基本的健康检查。
袁宓璇小时候就跟着母亲来过瞿家好几次,一直到开始上学后才结束当母亲的小跟屁虫的日子。
前几日知道母亲要过来,让她想起在瞿家的美好回忆,便不假思索地提起要跟来看看的想法。
下了车,进入瞿家,看到眼前那一栋白色欧式建筑以及屋侧的大花园,许多回忆跟着涌进脑中,充满了怀念。
她跟着母亲走进瞿家客厅,佣人李太太一看到她,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确定地问:“这是……宓璇小姐?”
梅玉宣感叹地回道:“是呀!今年都二十三岁了。”
佣人李太太又惊又喜。“宓璇小姐一点都没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漂亮得不得了呀!”
袁宓璇认出佣人李太太,开心地上前抱住她。“李妈妈,我好想你喔!”
李太太比较传统,突然被她抱住又亲又吻的,表情十分不自在,不过还是被她的话逗得眉开眼笑。
梅玉宣见李太太红了脸,没好气地说:“好了,收起你的热情,别吓坏李太太了。现在跟妈咪进去跟瞿太太打个招呼,再去花园看看?”
她上次来替瞿太太做检查时曾提过女儿即将回国,瞿太太十分期待,基于礼貌,女儿也该藉这个机会去向瞿太太问安。
袁宓璇道没开口,便听到李太太说:“那我帮宓璇小姐准备一些手工饼干。”
“天呀!我好怀念李妈妈的手工饼干,真是太幸福了!”
妈咪老是笑她属蚂蚁,只要听到有甜食可吃,双眼便闪闪发亮李太太的手工饼干和奶奶卖的不同,里头有着童年美好的回忆,让她分外想念。
见她脸上绽开足以把人融化的甜美笑容,李太太疼爱地说:“宓璇小姐喜欢吃,我待会儿多装一些让你带回家。”
闻言,袁宓璇又忍不住上前抱她,啄了她的脸颊一下,让李太太的脸又红了。
梅玉宣失笑,为防李太太继续被女儿骚扰,她赶紧带着女儿前往瞿太太位于二楼的卧房。
一进房间,袁宓璇先向瞿太太打招呼,又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便想着先离开让母亲着手进行检查工作,目光却被床头柜的一帧全家福给吸引。
柤片里是依旧美丽的瞿太太与双鬓虽已泛白,却仍然英俊的瞿先生,而那个站在瞿先生身旁,身形英挺如古松的年轻男人应该是他们的独生子吧!
她目光定在年轻男人上头,突然觉得……这男人……有些眼熟。
他梳着三七分油头,脸庞白皙俊秀,轮廓有些冷峻,一双深邃如潭水般的黑眸冰冷,粉色薄唇微抿,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应该见过他……
她瞬也不瞬的目光,引起了瞿太太的好奇。“怎么了?”
袁宓璇回过神,指了指相片中的年轻男子,认真思索。“我好像见过他……”
“哦?你们见过?”
瞿太太的疑问才落下,袁宓璇就立刻想起她在机场遇到的那个男人。“呀!是那个时候的那个机车刻——”
袁宓璇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话,因为瞿太太嘴角漫出的笑意,尴尬地顿住了,她说的那个机车刻薄的男人的母亲就在她面前呀!
瞿太太已经太习惯旁人对儿子的观感,她比较好奇的是,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你认识我们家以航?”
虽然瞿太太没有生气,她还是为自己的失礼道了歉。“对不起……我其实不认识瞿少爷。”
“不认识?但听起来你……”
袁宓璇将那天在机场所见说了一遍。“那天我看到他在机场和一个女人吵架,态度……不是很好。”
在人家妈妈面前,她说得十分委婉。
瞿太太了然地颔首,叹了口气。“嗯,我大抵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想法。”
所以连瞿太太也承认自己的儿子机车又刻薄?袁宓璇心里有些讶异。
看着袁宓璇的反应,瞿太太感叹地说:“唉,我家以航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是在他老爸以将来得继承家里事业的压力训练下才变得严厉,凡事力求完美。”
梅玉宣收好检查仪器,搭了腔。“听说瞿少爷接手后,瞿氏的业绩又成长许多,这般争气长进,不是应该开心吗?”
瞿太太苦笑。“是开心,但在我看来,那孩子简直跟机器人没两样,我很担心哪!”
“机器人?”袁宓璇惊讶,没想到会由瞿母口中听到这样的形容。
“在他眼中好像除了赚钱,没其他事能让他感兴趣。你在机场看到他那次,和他起争执的是跟了他多年的秘书,听说是秘书……趁着出差,逾越了本分,才会被他资遣。”
她回想秘书那日的反应……感觉像办公室恋情……但听瞿太太这么说,机器人会允许自己和下属谈办公室恋情吗?
还是老板翻脸不认帐?
袁宓璇脑中兀自转着,又听到瞿太太继续道:“总之秘书是离职了。”
看瞿太太担心的模样,梅玉宣关心地提醒。“再找个秘书这事就交给儿子去烦了,你可别操劳这些事,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梅医生,你不知道,我那儿子是秘书杀手呀!要求高,一不合用就刷掉,人家是一年换二十四个老板,他是一年换二十四个秘书,光想到要替他找秘书,我的头就痛。”
袁宓璇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瞿大少爷很难搞啊!撇开他那张英俊却面瘫的脸不说,在要求严格的他底下做事,应该挺辛苦的吧!
听见袁宓璇的笑声,瞿太太抬起眼望向她,脑中蓦地闪过一个想法。“宓璇,你愿意试试看吗?”
笑意戛然而止,她没想到那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瞿太太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年来,公司业务遍及全球,要聘用的秘书必须精通各国语言,还要能干、漂亮,喜欢笑,最好能有开朗热情的性格,好捂热我家那块冰山,融化他的心,让他变成正常男人,多些温暖!梅医生,可以把你家宓璇的优点借给我们吗?”
说着说着,她愈想愈觉得这主意好,已经不自觉把袁宓璇当成治疗机器人儿子的良方了。
梅玉宣看着女儿。“这要宓璇自己决定,她若同意,我也没意见。”
或许瞿太太是夸张了,但她不否认她家宓璇的确十分疗愈,是个开朗热情、能让人打从心底喜欢的女孩。
如果瞿大少爷真的需要“治疗”,只要女儿愿意,她没有反对的理由。
袁宓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在机场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再次产生交集。
她目前还在等待面试通知,是否能顺利就业还不知道……而瞿太太满脸期盼,她没办法拒绝。
毕竟是与儿子朝夕相处的秘书工作,瞿太太一直希望是让她可以放心的人选。如今这个让她放心的人选出现了,她怕她不会答应,便开始细数接受这份工作的“好处”——
“如果你愿意试试,其他的事让我来安排,待遇方面也绝对不会亏待你。在我家以航身边,你不用怕学不到东西,日后若真的做不来,想去别家公司上班,你也应该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遇到再机车的上司都能无坚不摧。”
袁宓璇个性直爽,有话直说。
“瞿太太,你的分析反而让我皮皮挫,很害怕耶……”
瞿太太一愣,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说得太过了,她补了句。“不用怕,要是他太过分,你大可以来跟我说,我给你当靠山!”
“不要啦!既然你说在瞿大少爷身边不怕学不到东西,我就认真去做做看,毕竟秘书的工作也是我日后想要发展的领域,我想多学习、多磨练。”
她的回答让瞿太太更加满意。“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和先生讨论过,再通知你什么时候去公司报到。”
袁宓璇颔了颔首。回我先出去,不打扰瞿太太您做检查。”
瞿太太眉开眼笑地应,梅玉宣正声道:“话说完了,镇定一下,接下来要替你量血压和心跳……”
袁宓璇向两人挥手后离开了房间,行进间心思略定,她讶异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把回台湾后的第一个工作给敲定了。
如果让学长知道,她拒绝了他,却接受另一份连履历都还没投的工作,不知会不会跳脚呀?
瞿氏企业办公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办公室外,原本该是苏秘书的位子空无一人,反而多了好几个人处在兵荒马乱的状况里。
被调来总裁秘书室帮忙的行政课主任林玫祯在档案柜里寻找近来准备合作的法国百货公司资料,急得出了一身汗。
“搞什么?苏秘书把档案塞到哪儿去了?”
刚进办公室,她就接到要去总裁秘书室支援的命令,让她差点没崩溃。
距离上一次到总裁秘书室支援是几年前的事,那一阵子她被英俊到人神共愤,却也严厉到令人发指的总裁大人操到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减了五公斤,跟着大病了一场。
直至苏秘书到任后,她才脱离苦海至今。
事隔多年,再接到这个人事命令,她多希望自己可以突然发高烧、拉肚子,极尽所有理由请假回家装死。
但……没人胆敢派个小助理进总裁秘书室受死……不,是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