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貔本欲再动手指,摘下高树上的荔枝,她立刻阻止。
“不可以都用法术啦!我教你好玩儿的!”云遥边说边卷袖,露出健康麦色纤臂,更直接撩高长裙,在腰际胡乱打个结,裙下还有一件贴身亵裤,反正亵裤包裹的部分他早就看透透摸遍遍,要害羞也早害羞过了,不差这一回,两条匀净腿儿大刺刺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勾引他蛰伏潜藏的情欲。
她像只小猴,三两下俐落上树,眨眼工夫,她已经坐在叶梢枝干上朝他招手,要他学着爬上来。
貔貅有貔貅的尊严,怎可能学起猴子爬树,想都别想。
金貔仍是上了树,只是用飞腾的方式。
“好红哦。”她在说荔枝,动手摘一颗,剥去外皮,白玉晶莹的果肉塞进嘴里,含糊嚷着“超甜”,马上又处理完第二颗,要给金貔尝尝,一时忘了他压根不吃这些东西。
荔枝衔在他嘴间,多汁甜美的果液,濡亮薄美的唇,他没有咬下它,反而是将她扯进怀里,低首,荔枝喂入她口中,他的舌也跟着闯进来,就着她的小嘴,品尝混杂荔枝汁液及她的芬芳蜜津。
果肉留在她憨然张开的嘴里,果核由他的舌头卷出来,咬在洁白牙关间,再转头吐掉。
“是很甜。”他完全同意她对荔枝下的评语,他确实觉得甜,只是这股甜,是荔枝之故,抑或是她,他带笑调侃的深浓眼神,给了她答案。他折下结实累累的荔枝串,摆明要多带一些回去与她“慢慢吃”。
荔枝太上火,若光凭她一个人吃完那些——尤其他又以这、这种方式喂她,包准半夜马上喷鼻血。
“够了够了,金貔够了。”见他欲罢不能,她忙不迭出声阻止,他快把一整棵荔枝树上的果实全都采下来了啦!
“那边那种水果也是甜的吗?”他指着尚未成熟的李子,一脸期待地问她。
“不,那很酸。”
“我也想试试什么滋味叫做酸。”
那一天,金貔试了荔枝的甜,李子的酸,甜桃的香,以及樱桃的独特味道,全是从她口中辗转尝着的,而他,并不讨厌那些小东西带来的种种感受。
他更不介意每天吃完金银珠宝后,来些饭后水果——唯一要求仍是用这样的方法吃水果。
而且,金貔最近发现一件比“刷毛”更愉快的事,便是维持人形,让她帮忙“刷身体”,乐趣远胜以往,他可以抱着她一块泡进泉水里,用法术煨温泉水,她忙碌地刷洗他身体时,他亦能在柔软如绵的娇躯上辛勤赏玩,用双手抚摸她,戏弄她,逗得她又羞又娇,比起变回巨大的神兽,仅任由她刷毛抹皂,着实有趣太多太多。
于是,金貔以兽形出现的刷毛次数越来越少,倒是两人共浴的情况变得多更多,在泉水里一玩起来,欲罢不能。
他最爱将羞答答推拒的她,撩拨得不能自己,她对他的美色太难抵挡,只要一点点的勾引,一些些的诱惑,都会教她沉醉迷失。她红着脸蛋,佯装嗔恼地要他正经些,偏偏她又太容易被水烟氤氲的美丽男躯所魅惑,太多回都是她瞧他瞧到失神发呆,而惨遭他偷袭成功。
有她在身边的时时刻刻,充满乐趣,她像块瑰宝,有挖掘不尽的面貌。白日的她,是金,笑起来耀眼璀亮;温存时,是红宝,浑身娇艳粉嫩,逼人疯狂;夜里的她,是珍珠,醇美温润,内蕴着风采;滚在草茵上的她,是银,熠熠生辉,连眸子都会发亮……
日子悠然度过,在这里的晨昏日夜都变得不重要,金貔恣意享受她给予的爱情滋润,索讨得毫不客气,要她一心一意只关注他,然而云遥心上仍悬念一件重要事儿,完全无法忘怀——
云遥没有忘掉山里还有一位北海,虽然回荒城时已向云家人交代,若北海先行回荒城,就将她的情况告知北海,让他宽心,可另一方面,她总觉得以北海的个性,决计不会放弃寻她,说不定他连想都没想过要先回去荒城。
于是只要金貔离开貔貅窝,下山去咬财,她便跑到西边山壁的烟阶下端去扯喉叫北海,幸好金貔忘掉有烟阶这回事,没有撤回法术。
一次、二次、三次……
这回已经是第六次了吧?
“北海——北海——我是云遥——北海——”
她吼得吼头灼痛,正欲放弃,以为今日又是做白工,旋身要走之际,她听见急奔的脚步声由身后传来,以及——
“云遥!”
北海叫她的嘶嚷!
她回头望去,果然看到远方的北海焦急飞奔……说他是北海有些牵强,她瞧见的是个蓬头垢面、满脸胡碴的山林野人,若不是喊出她名字的嗓音耳熟到不行,她几乎快要不识得他。
“北海!”她惊喜地跑下烟阶,在半空中不断挥舞双臂。
北海一改之前叫她“三姑娘”的习惯,这些焦头烂额寻她的日子,他已经将以往只敢默念在心底深处的“云遥”两字喊得太过熟练,白天睁眼醒来,满山满野呼叫她,夜里极度不安稳地小寐片刻,也只有这两字缭绕脑海。
“云、云遥!你怎么在空中……”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她并非腾空飞起,她脚下有薄白的烟,形状像极了台阶……他以为自己眼花,又或者眼前的云遥是自己过度思念的幻影,不是真正存在。
“北海,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云遥奔近几步,在烟阶最末一处停下,雀跃之情溢于言表。“你没事太好了……你看起来好憔悴,脸上手上还有伤,你是不是有从山谷跌倒?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遥……”北海踉跄走近,倏地一阵晕眩,昏倒在她面前,不省人事!
“北海——”
云遥吃力地把北海半扛半拖地带回貔貅窝旁的小小城楼,里头有不少间空房可以安置他。
北海唇瓣干裂,脸色铁青,眼窝下一道浓黑阴影,而且身子正在发烫。她找来几条厚被,为他保暖,他嘴里含糊呓语着,她低头去听,原来是她的名字。
她重新为他更换额上湿布巾,舒缓他的不适,又沾了一些泉水擦拭他的嘴角,滋润龟裂双唇。
北海悠悠转醒,迷离的眸光原先还有些飘忽,直到缓慢落在一脸担心的云遥身上,那双黑眸才完全苏醒,他瞠大眸子,确认她的虚实,云遥轻拍他脸颊,他猛烈坐起,不顾浑身拆解似的疼痛,用力抱紧她,犹若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他牢牢收拢手臂,要她嵌进怀里,要她温暖的体热传递给他,他才能放下忐忑难安的心。
“云遥……云遥……”北海抚摸她的黑发,唇畔紧抵她发间,深深吸气,眷恋的发香占满肺叶。“真的是你……你不是冰冷冷的尸体,更不是缥缈无依的幽魂!我找你找得快疯掉了!我好怕你摔进哪处渊谷里,好怕你正在向我求救而我错失掉先机,好怕你无助哭泣……”
“呃我没有事……北、北海,你先放开我……”她快被他抱断肋骨了,无法呼吸……“你在发烧,先躺下来休息好不好?”
她的劝说,换来更强大的手劲擒抱。
“北海——”她又喊了一遍,而且语气加剧,北海才听话松手。
第8章(2)
她扶他躺下,他的目光完全不从她脸上挪开。
“要不要喝水?”她问,他点头。
云遥迅速斟满一杯,送到他嘴边,北海咕噜灌下,又讨一杯,她再倒来,一样是两口喝干。
“你这些日子都在哪里?这……这里又是哪里?”北海此时才注意到身处的环境并非荒郊野外,而是……荒城?!
“对不起,我一直没办法下去找你,我很想跟你报平安,我知道你一定很心急,让你为我担忧,我好抱歉。你是怎么走到西边山壁?碰巧吗?”云遥逼他躺好,问完,自己又察觉忘了先回答他的疑问,于是补充道:“这里不是荒城,但是依照荒城主邸建造,我们现在身处于金貔——他是神兽貔貅——的住处。”
“貔貅……你当真找到貔貅?”
“嗯,我找到貔貅了,也拜托他去过荒城一趟。”
“你做到了,那太好了,城民应该很高兴……”他瞧见云遥的笑容,亦随之露出浅笑。她的欣喜总是轻易能感染予他。
“对呀,大家都好开心看见金貔降临荒城。”提及金貔,她眼神全都亮了起来,眸里全是星光。
“我在山里捡到这个,所以记下它们四散的位置,猜想你是用弹弓击发,我粗估弹弓射程,再逐一交集,寻出你所在的可能方向,一路找上来。”北海回答她为何自己能找到西边山壁的理由。他从怀里掏出云遥之前用弹弓胡乱四射的讯息枯枝,上头写满她报平安的字迹,数量还不单单为一,而是数十份。
他没有听从她的指示先回荒城,反倒激起更强烈寻她的意念,枯枝上写着“平安,勿扰”,然而未能亲眼看见她的人,他怎能轻信?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还好你没事,我总算安心了。北洋和美净呢?他们有消息吗?”云遥欣慰地笑着。
“北洋已经回到山里,与我分头寻你,美净仍在小村舍里休养,她的腿,不是十天半个月内可以痊愈,但已经安然接回去,不会有后遗。”
“那北洋现在不是也还在山里……”
“你不用担心,我与北洋约定好日期,无论是否找到你,他都会下山与美净会合。”
“那就好。”至少在小村里,没有猛兽威胁,粮食和住宿也无虞。
“你呢?你在山里这么长时日,有没有遇上危险?我真该死,竟让你落单……”北海好生自责。
“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啦,你瞧,我看起来像不好吗?”云遥笑得露出可爱酒窝。
不像,她气色极好,双腮粉嫩娇艳,唇红目清。滋润着她的,究竟是什么?怎会让一个女孩展现出如此美丽风情?
“比起我来,你的情况才叫不好哩。”云遥看着他手脚上已包扎妥当的大小伤口皱眉,幸好她从荒城带回好多药丸药膏,可以派上用场。“又是擦伤摔伤,又是高烧不退……那全身为了找我才连累你这样,你先在这里安心休养,把伤治妥,我晚点再来看你。”
她必须赶快出去,金貔或许就快回来了。
“你……能不能留着别走?”北海大胆请求。
“不行,北海,我不能留下来,金貔会找我的,他不喜欢有人侵入他的领域,若他发现你,你恐怕就不能留在这里养伤。”云遥透过小窗往外直瞧,快到晚膳时刻,金貔都会赶回来,陪她吃饭。“我把一些简单的饭菜放在床边小几,你饿了就先用,明天我再端早膳来。北海,你千万别离开这间房,好吗?”
北海只能点头,她语句里的“金貔”便是她找到的貔貅吧?
是他多心了吗?她提及金貔时,小脸上不由自主绽放欢喜微笑,那副神情,他不曾见过。
云遥离开之后,北海慢慢掀被下床,走到窗边。云遥灵巧娇小的身影自下方小跑步而过,像只穿梭翠绿叶荫间的雀儿,展着翅儿,飞向她喜悦之处——
她奔进一个男人怀里,一个不似凡人的男子……
金貔……是吧。
北海拧眉看着那男人双手圈抱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际,她则是为他梳齐金光闪闪的及腰长发,珍惜无比地撩勾在他耳后。
“有股……味道。”金貔弯下身,方便她以指梳弄他长发时,薄唇贴近她的肩膀,突地说道。
“味道?”
“一股……不属于这里的臭味。”金貔鼻子何其灵敏,一丝一毫外来的异味皆逃不过,只是近来貔貅窝旁添加太多人间东西,干扰了他的嗅觉,让他不确定闻到的是羊毛裘味道,或是其他什么。
“没有呀,你、你是刚刚在哪里嗅到怪味,觉得它还萦绕鼻间吧……”云遥僵了一下,语气有些慌。
“或许吧。”他也不想深究,萦绕鼻前的发香更加吸引他,管它啥臭味,全比不上她发梢淡淡甜息。他以挺直鼻梁轻蹭那一片柔亮青丝,喜欢它们在自己肤上搔弄的痒感,他啄着她的颈子,她咯咯发笑,他索性横抱起她,往洞穴方向走——
北海仿佛腹间挨了几记重拳,痛得闷哼,有太多疑问在脑海里涌生。
她为何与那只貔貅如此亲密?犹如爱侣一般?
她怎能让那只貔貅这样吻她?
她方才明明说,貔貅去过了荒城,达成她当初离家寻找貔貅的本意,那么,她为什么还留在貔貅的地盘?
为什么?
儿时偷藏小猫小狗不让爹娘发觉的惶恐心情,好像又再度回来。
云遥趁金貔熟睡时,为北海送饭换药,害怕被金貔看见她窝藏男人,而且还是光听见名字就和她冷战起来的“北海”,她知道定会掀起一场风暴,但她又怎能任由对她照顾有加的北海,生病受伤地昏倒荒野呢?
“你与那只神兽……怎么回事?”北海在云遥为她重缠伤巾完毕之后,开口问她,充满试探。“看起来,你们关系很不错。”
北海问得太直接,云遥一时招架不住,呃了好半晌也不知从何说起。
北海虽像她的兄长,却又与云霓不同,她能与姐姐有话直说的感情,无法全盘套用在北海身上,特别是霓姐又告诉她,北海对她是有男女情爱……
她又不能骗他。
“我爱他,我一辈子要留在他身边,陪伴他,直到我生命终了。”云遥终是坦白,即便会伤害北海,她也必须吐实。
她知道爱一个人有多辛苦,北海爱她,一如她爱金貔,然而她没能爱上北海,正如同金貔也没能真正爱上她。她与北海算是同病相怜,但她又比北海幸运些,金貔虽不懂爱,却愿意展臂接纳她爱他,而她无法给北海相似的回应,只能……对他抱歉了。
“你——”北海虽心里隐约有过猜测,真正听她由嘴里说出来,仍是带来巨大打击。他沉默良久,喉头干干的,好不容易才又挤出声音:“你与他才相识多久,就做这么鲁莽的决定?!云叔云婶同意吗?!”
“是我爹我娘目送我们离开荒城,应该是……同意吧。”而且她娘还叮嘱她不少东西,要她乖乖听金貔的话……听起来像在托付女儿给金貔。
“你是人他是兽,你们要如何过一辈子?!”
“我没有烦恼过这些,我只知道现在这样很好,在他身边,看着他,陪伴他,我觉得很满足,倘若我比他老得早,老得快,只要他不嫌弃,仍要我,我就乖乖留下,要是我老了变好丑好丑,他仍俊美漂亮,我配不上他,而他不要我了,那么,我再走……我不求他的一辈子,我给他我的一辈子,即使没能陪他到寿终,我的心里依旧有他。”云遥笑着在说。人与神兽间的差别,她知道,但若因这样的差别放弃爱他,那多可惜呀……她还能爱他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五、六十年,她为何不去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