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间慕昊熏也回过头，目光在对上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孔时，全身倏地一僵，诸多复杂的情绪瞬间在他胸臆间翻涌不已。
方妶翊没察觉到慕昊熏的异状，她只是迳自摇下车窗朝苏品盈大力挥手，引起她的注意。“这边、这边！”
苏品盈笑笑，朝两人走近，相较于慕昊熏脸上的僵硬不自然，她倒是神态自若，因为这场相逢早已是她昕预料到的。
“嗨，好久下见了，你过得好吗？”苏品盈的目光迳自越过方妶翊，直接对上慕昊熏的脸，一派轻松地道出问候。
慕昊熏敛起心绪，收回与她对视的目光，而方妶翊则是一睑怔愕。
“你们认识？”她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惊疑，流转在两人之间的目光亦然。
“嗯，高中同学。”苏品盈大方的解释。
“高中同学……”方妶翊呐呐地重复着苏品盈的话，蓦地，慕昊靖提过的片段和她无意中曾发现的线索渐渐在她脑袋里拼凑着。
高中同学、油画、YINC·初恋情人……
YINC？
盈？
她们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
“上车吧！”慕昊熏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就算再有任何情绪，他也必须淡然以对，因为他们之间的一切已经过去了。
闻言，苏品盈也不客气，拉开车门，让自己融进这诡异的氛围中。
一路上，三人皆是静默，方妶翊以为她能找出适当的话题来化解这种怪异的气氛，但遗憾的是对于这样的巧合，她甚至还没消化完全，更不可能佯装无事地谈笑风生。
倒是慕昊熏先开口，化解了凝窒的气氛。“我们去吃铁板烧好了，妶翊很喜欢，苏小姐不介意吧？”
亲昵地喊着妻子的名，却生疏地以苏小姐称呼苏品盈，慕昊熏明显的态度，只要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
其实从方才见面的当下，苏品盈脸上的泰然就已经告诉他，她早已知道自己是方妶翊的丈夫了，而她会答应这场餐聚，想必另有目的。
“你们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苏晶盈适切地扯出一抹笑容，对于慕昊熏的淡漠，不能说自己没有失望，只是她懂得适时隐藏。
这段路上，方妶翊不断在替自己调适心情，她觉得好痛苦，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种事？如果一直被瞒着不是很好！
但她不能用这般晦涩的情绪面对苏品盈，更不能让慕昊熏知道她其实知情，一切都只能装作没事，于是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试着开口说些什么。“其实品盈比较喜欢吃火锅，下如我们改吃火锅？”
“不用了，吃铁板烧就好。”慕昊熏甚至连考虑也没有便直接回答，更显出他对苏品盈的毫不在意。
方妶翊偷偷读起他似乎隐藏着什么的双眼，心口涩涩的，这一刻，她突然责怪起自己，她不该硬要让他和苏品盈见面的。
一路上，三个人各怀心事，谈着言不及义的话，一顿晚餐也食之无味，而这样的情绪一直延伸到夜里，方妶翊都还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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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熏，好巧喔！没想到你们竟然是高中同学，那你们那时的交情好吗？”方妶翊试探性地假装随口—问，目光却仔细地观察着慕昊熏脸上的任何表情。
慕昊熏闻言微怔，然后望着妻子羌尔一笑，“你该不会是在担心吧？”
其实一整个晚上他都能感觉得到方妶翊的不自然，她笑得很僵，话亦不多，目光更是时时刻刻有意无意地偷偷观察着他。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心虚地栘开眼，就怕自己的情绪被他给看穿。
“既然不担心，又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他微挑眉峰，唇角微扬，早就看出她的在意。
“我只是……只是好奇。”她嗫嚅着，心口泛闷，脑海里不禁浮现成熟美丽的苏品盈，仔细想想，他们两人还真是登对，要是他们之间发展顺利，现在和他睡在这张大床上的会是苏品盈，而不是她。
“你别太好奇了，就只是同学而已，能有什么？”不想让她担心多想，他并不打算提起那段不再具有任何意义的往日情。
知道他没有坦白，为此，方妶翊的心更加难受，她自以为是地认为他隐瞒是因为心里有鬼，因为他还在意苏晶盈，否则他可以大方地与她谈及。“你不觉得她很有才华吗？”
“嗯，是很有才华，你也是啊！”慕昊熏想也不想便回应道，说这话并非安抚，而是他真的如此认为。
“我哪有什么才华，我连人都画不好。”在发现这件事后，她开始变得没什么信心，总觉得和苏品盈相比，自己仿佛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下上。
“画人？你想画谁？”慕昊熏爬上床，轻揽着她的肩，眉宇轻扬，一脸期待地问。
“画…画我自己啦！”随口乱应了一句，以免破坏惊喜。
“你太自恋了吧？”捏了捏她的粉颊，他装出一脸不以为然样。
“不然我要画谁？”斜睨了他一眼，她故意问。
“画我啊！我可以当你的模特儿，看你想画什么样我都可以，裸体画也行。”
他绝对会是最专业的模特儿，任何要求一律应允。
“哼！你就想暴露。”被他逗笑了。
“我也只肯露给你一个人看啊！”难得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只想看她再展笑颜。
“呿，我才下要看哩！”难为情地别开脸，唇角却扬着笑弧，原本盘旋胸臆的阴霾似乎也跟着拨云见日了。
“不行，你一定要看。”扳回她的脸，他笑着欣赏她的一脸娇羞。
“不要，我不要！”她才不像他那么色。
“哈，你脸又红了，亲爱的，做了那么多次，你还没习惯面对我吗？”轻抚着她的脸颊，他对她这般反应总是钟爱不已，也因为她容易害羞，他反倒更想要她，这就是最好的调情剂。
“不要问这种令人难为情的问题啦！”她捂住耳朵，摇头不敢听他说再多。
“哈哈哈！”逗她的感觉非常愉快，慕昊熏忍下住爆出一串朗笑，他不会再问，只要做了就对了。
第九章
自从苏品盈出现后，慕昊熏的心就总像有个什么悬在那儿，说不在意是骗人的，但他在意的不是两人已逝的感情，而是方妶姣翊。
没错，他担心苏品盈会向方妶翊谈及两人过往的事，而方妶翊总是容易胡思乱想，他不希望让人影响她，于是他决定主动约苏品盈见面，彼此把话说清楚。
“想不到你会主动约我见面，我真是受宠若惊。”苏品盈的唇办完美地扬出一道弧度，她的惊喜全写在脸上。
“我会私下和你见面，只是想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我希望你不要向妶翊提起任何有关我们之间的事。”他以淡漠的口吻说道，冷硬的表情不见一丝温和，和苏品盈所熟悉的那个他大相迳庭。
“你就这么保护她吗？”苦涩一笑，他并不需要多说什么，从他这话里，她已经能听出他对方妶翊的在意。
“我不希望任何人影响她。”他的语气表明下容妥协，眼底浮动着警告的意味。
“如果我说我不答应呢？”她的眼神透露着一股哀凄，语气如风轻轻，但却有着足以震撼慕昊熏的能耐。
他眉宇重皱，在听见她这般回答的同时，一股气焰自胸口窜烧起来，她凭什么？“一定要搞得这么难看你才甘心吗？！”他的语气终于透露情绪，如同怒滔狂澜般打在她身上。
“甘心？我从来没有甘心过，这八年来，我没有一刻是甘心的！”想起那些相处，想起他所有的好，想起自己的牺牲，她连呼吸都会难过，如何甘心？
“你住口！你没有资格和我谈从前，那段日子真正难熬的人是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对她咆道，因为她，他的心几乎死去，如果不是方妶翊，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她竟还有脸告诉他这八年来她有多不甘心！
“但我能怎么办？那时的我还年轻，我有我的梦想要追寻，我想出国学画，而你应该要等我的啊！”话到激动处，她蓦地抓住慕昊熏的双手，她要他知道，这八年来她有多么后悔当初这双手没有紧紧抓牢该把握的一切。
“你还要我把话讲得更明白才肯死心吗？你表面上说得好听，但那机会你是怎么争取来的，别以为我下知道！”他的脸色沉凝，甩开她的手，说再多也已经无用，她背叛了他是既定的事实，再也没有原谅的余地。
闻言，苏品盈的心顿时一冷，她以为他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是，当初的她为了争取到出国深造的机会，背叛了他和教授上床，但这件事他不可能发现啊！
“很意外吗？意外我为什么知道？”慕昊熏冷冷地问了她一句，所有的事都是如此的巧合，那天他为了她和自己父亲大吵了一架，负气离家后便到她的学校找她，可正好就看见她坐上教授的车离开，那画面太令他难以理解，于是他一路尾随，竟让他发现了一件肮脏的事，那就是她的背叛！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梦想，但她真的很想要那个机会啊！
“每个人都有梦想，但并不是除了这种方法就无计可施了，没错，你是没有选择，而我也一样没有选择，我没办法再爱一个背叛过我的女人。”冷肃的脸庞写满他坚毅的决心，自作自受这句话她应该了解。
“不……”她流下眼泪，为自己犯过的错懊悔下已，但他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有着从前的温煦，那空洞的视线只剩下冷芒，闪在他眼底，黥痛她的心。
“我警告你，别在妶翊面前提起任何过去的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撂下一句，慕昊熏迳自起身，桌上的咖啡一口也没暍，就这样放任它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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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姊，我可以和你聊聊吗？”方妶翊揪着局促不安的双手，一脸不甚确定地问。
“当然可以。”苏品盈微挑精致的眉，深沉且复杂的思绪在脑海里掠过，须臾微笑回应。“我们边吃边聊吧！”亮亮手上的便当，微微一笑。
“嗯。”
走进休息室里，方妶翊确定这里只有两人，她微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盈姊，关于你和昊熏的事，我都知道了。”
尴尬一笑，她不太希望自己突然提及这事会造成苏品盈的尴尬，但有些事她希望弄清楚。
闻言，苏品盈淡笑，“是他告诉你的？”
“不，不是，是我小叔告诉我的。”她微睇着苏品盈道：“盈姊，我能不能冒昧的请问你一个问题？”艰涩地开口，昨晚几乎一夜未眠，想的全是他和苏品盈的事。
“在你问我以前，我想先和你说一件事。”苏品盈的脸上倏地不再带有任何笑意，而她那样认真专注的表情是方妶翊所从未见过的，当下，她的心蓦地一阵惴惴不安。
“你说。”
“我知道你并不确定自己对昊熏的感情，但我希望你别试着去厘清，一切就到此打住。”想了很多的人不单只是方妶翊，她亦是，再见到慕昊熏，她所有沉寂的情感全数蜂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从没忘记过他，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深深地爱着他，一如八年前那般深浓。
闻言，方妶翊一怔，没想到苏品盈竟会对她做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如果她能早点出现，也许她还会愿意退让，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爱上他了，要她怎么让？
“虽然我不明白他心里对我是怎么想的，但我还爱他，对不起，妶翊，我还是爱他，如果八年前，你是我，你就会明白那感觉有多深刻，根本不可能磨灭。”忆起往日的点滴，苏品盈悲从中来，忍不住眼泛泪光！那模样不禁令人同情。
方妶翊别开眼，不愿去看苏品盈的脆弱，那只会让她感觉自己残忍，虽然她没有做错什么，亦没有任何对不起她，但现在在慕昊熏身边的人是自己，那彷佛就是她的错。
“那……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她是他的妻子，而且是个深爱他的妻子，尽管她知道苏品盈还爱着他，但那不是她的责任啊！
“妶翊，算我求你，你如果不爱他，就把他还给我好吗？”苏晶盈蓦地紧握住方妶翊的手，她知道方妶翊心肠软，如果求她，她很有可能会答应，
“还你？我和他是夫妻，你要我怎么把他还你？”黛眉紧颦，隐约透露她的不情愿，将慕昊熏还苏品盈，那么她付出的感情谁来还她？
“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们离婚，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是慕家认定的媳妇，他们不可能答应，但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点头，我和他就能在一起，绝对不会为难你。”将方妶翊的手握得更紧，她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在一起……”这三个字是她对慕昊熏承诺过的，她说过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她不想背信。
但……
“他……还爱你吗？”艰涩地开口，直到现在方妶翊才深深体会到嫉妒的滋味，她的心全都纠结在一起，酸涩的感觉在胸臆无止境地蔓延，仿佛要将她吞蚀殆尽那般残忍。
“我相信他。”苏品盈的眼神充满笃定，尽管慕昊熏没这么说，但她相信他一定有着和她相同浓烈的感情。
沉凝了许久，方妶翊的眼眶几乎要涌出一阵湿潮，但又被她硬是眨了回去，她不能哭，她没有哭泣的理由，更何况苏品盈比她更有资格掉眼泪，爱了他这么多年，她都没哭了，自己凭什么哭？
沉凝的当下，她设身处地的站在苏品盈的立场仔细地想了一回，如果她是苏品盈，那感觉又会如何？肯定比现在的自己更受伤吧？
她爱慕昊熏，无庸置疑地深爱着，而他也许是喜欢她，但却是爱着苏晶盈，而爱远比喜欢更具分量，是谁该放弃，答案已昭然若揭。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住苏品盈。“盈姊，我很喜欢你，真的，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你，所以……”忍住鼻酸，她又再度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愿意帮你。”
努力地说服自己，放弃慕昊熏的她，失去的不过就只是半年的婚姻生活，和一段情窦初开的爱恋，只是她并不确定这后遗症会延续多久时间，或许会是一辈子吧！
闻言，苏品盈戚激地将她紧紧拥住，不能说她内心没有丝毫愧疚，她知道方妶翊是真的爱着慕昊熏，但她却利用了她的心软，可爱情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自私，即使自私会伤害了别人，她还是只能为自己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