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夏侯承勋叹气。就因为是他的家人,他才会觉得无奈,祖父是站在他这边力挺他的,母亲是只要他愿意成亲就很开心了,父亲对于白沐晨这个儿媳妇也还算满意,可主要原因还是她带来的好处。至于长兄……不提也罢。
“琴泓他们十九个人,加上他们家中也都来了至少一个长辈,说是要当女方的亲属来替你撑腰的,明日一早他们就会先过来溟沐庄。”
白沐晨先是一征,随即心下暖暖,很是感动。
只是他们原本是夏侯承勋的至交,怎么会突然决定要当女方的亲属,还说要替她撑腰?再佐以夏侯承勋此时的行为,莫非……
“你的家人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她撑着他的胸膛,想要退离他的怀抱。
“沐晨……”夏侯承勋叹了口气,加大手劲不放开她,等她重新安分的窝下来后,才继续道:“祖父向来是支持爷的,母亲只要爷愿意成亲,她就挺开心的,父亲对你也很满意,只是他身为安国侯,又是夏侯家的家主,想得也比较多,还有爷那个大哥啊……”
“他们想要什么?”白沐晨闻弦歌而知雅意,一下子就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失望之情,其实她想问夏侯承勋的不是“他们要什么”,而是“你要什么?你要我怎么做”。
“乖,听爷说完。”夏侯承勋摸了摸她的后脑杓。“爷似乎一直没有跟你说过爷的过去,告诉你,爷可是天纵英才,三岁能文,五岁能武,七岁时无论文武,便快赶上二十岁的大哥,当时爷已经发现大哥眼中对爷的忌惮,于是爷便时不时的发生一些小意外,后来也许是祖父察觉了什么,便将爷带在身边教养。
“八岁那年,父亲准备上奏请立世子,家族中有超过大半的族老属意对象是爷,不过这事被祖父压了下来,请立世子之事暂缓。之后两年,爷在大哥眼中看见了越来越深的忌惮和渐渐浮现出的杀意,爷很想告诉他,区区安国侯世子之位,甚至夏侯家的家主之位,爷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可爷知道,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十岁那年,情势终于有了转机。爷有位经年在外的三叔祖,也就是祖父的三弟,因为病重而返回家族。三叔祖膝下仅有一女,堂姑姑成亲多年,也只诞下病弱的表兄,当时母子俩都跟着三叔祖一起回家族。后来才知道,堂姑姑的丈夫认为表兄体弱无法承继家业甚至传下香火,于是休妻另娶。
“三叔祖是打算在家族中找个继承人,他并没有打算过继,只想在他去世前找个人继承他私人的产业,照顾他们母子终生。三叔祖看中了爷,爷知道此事定与祖父有关,也了解祖父的用意,无非就是不愿看见祸起萧墙。
“爷当然也不愿兄弟阋墙的悲剧发生,再说,没有夏侯家的桎梏,爷只会飞得更高更远,这也是祖父促成此事的原因之一,所以爷接受了,虽然没有过继,但是情理上,爷已经是属于三叔祖这房的后人了。这种等同于放弃了长房家主继承权的行为,才让大哥安了心,只不过隔阂已深,关系也就这么不冷不热的。
“十一岁时,爷安排好堂姑姑和表兄的生活就离开家了,以三叔祖的产业为基础,开始建立自己的事业。几年下来陆续结识了琴泓等人,爷有了能将背后交付、愿意和爷一起拚搏的好友。十五岁时,琴泓看见了爷写的计划,觉得可行,于是联合其它人一起将爷的计划付诸实行,建造了千岳山庄。他们拥护爷成为庄主,各自则挑了自己感兴趣或擅长的位置准备大展身手,于是,千岳山庄庄主之下,一大总管,两大护法,十六堂主的组合,在爷十六岁那年正式成立。
“十年后的现在,爷才二十六岁就成了沧澜大陆上当之无愧的地下霸主,瞧,爷的成就是不是高出一个夏侯家主太多太多了?如今爷又要娶你这么一个大宝贝,可不就让人嫉妒得眼红了吗!”
白沐晨一声不吭的在他怀中静静听完了他的成长史以及发家史——根本不仅是天纵英才吧,这是鬼才、妖孽!
虽然他说的简单,很多事情都是一语带过,但是她仍能想象当初他小小年纪便独自一人离家的艰辛,字句都是斑斑血泪!他的长辈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小就让他离家?!
幸好之后结交了那十九人,有人陪着他一起拚搏,一起度过生死难关,很好,真的很好,以后她决定对那十九人好一点。当然,这不是说她现在对他们不好,她只是想对他们再更好一点。
“怎么?睡着啦?”夏侯承勋疑惑地低头。他故事说完了,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还等着赞扬呢。
“没。”白沐晨现在不想说话,声音闷闷的。讨厌,最近真的挺多愁善感的,尤其是为他的事。
第9章(2)
“沐晨,你说,爷是不是很厉害?”
“嗯,你很厉害,你是最棒的。”她忍不住失笑,脸在他胸膛蹭了蹭,掩去些许湿意后,才抬头嫣然一笑。
白沐晨眼波微漾的望着他,瞧见他一脸求表扬的模样,又忍不住噗哧一声,心情好了许多。
“那你今晚专程过来,就是来讲古的?”笑完,该问的还是要问。不过方才生出的那丝失望之情已然消失无踪。
“主要就是让你知道,你要嫁的人是多么的天纵英才。”
“那……次要呢?”唉,说好的酷帅狂霸践呢?
“次要啊……”夏侯承勋摸摸鼻子。“明日如果听见了不爱听的,你就当作耳旁风,吹过就算了,别理会。如果有人想打探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只要你不喜,就不用理会他们,把事儿推到爷身上,爷给你兜着。”
“就算惹了他们不高兴?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你父亲和你大哥有什么要求吧!而且还是针对我的。”
“是啊,知道你聪明,也没想过隐瞒你,你放心,就算他们不开心也没关系,爷对他们无所求。”他的无所求不是物质上的,亦不是权力地位,毕竟现今这天下又有谁能高于他。他的无所求是情感、是亲情。“不管怎样,你开心最重要,别委屈了自己,反正你只要记得,凡事有爷在,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总之就是他们不开心没关系,我开心就好,是吧!”被他们知道肯定会大骂他不孝子吧!若是更极品点的,肯定会指着她的鼻子骂“恶妇”、“毒妇”之类的,然后要他休了她。
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家族大了,有极品也是难免的。
“嗯?不对啊!明日我应该不会“私下”碰到你父亲和你大哥吧?”他们总不会大庭广众就开口吧?
“但是你会遇到我大嫂。”夏侯承勋一脸为她默哀的样子。“爷倒希望你碰到的是爷的父亲,甚至是《耶的大哥。”
“你这个大嫂……”白沐晨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爷很少回祖宅,也只见过这个大嫂几次,没有直接说过话,不过旁听来的消息倒是不少。性情方面就不多说,最主要的是她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觉得旁人对他们好、帮助他们都是理所当然的,不给好处就是对方见不得他们好,不帮他们就是想要害他们,然后取而代之。”
“我突然觉得,我年纪还小——”她突然不想嫁了。
“不许。”夏侯承勋直接掩住她的唇。“明日爷让琴泓他们的女性长辈都陪着你,有那么多辈分比她高的人在,她也不敢说什么。”
“原来你早就有计划了,还故意不说!”她槌了他一下。
“爷早就说了凡事有爷在,谁让你不相信爷。”
“我最讨厌应付极品了。”白沐晨叹气。
“极品?”夏侯承勋不解。“极品不是指极好、最上等的吗?爷那个大嫂构不上极品二字吧?”
“我说的极品和那种极品不一样。我说的这个算是反讽吧,形容人或事物极度差劲,差劲到没有人事物能再超越。”她赫然想到那是他的家人。“抱歉!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发。”
“别担心,往后和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他拍拍她的背,低声安抚道。“对了,暗十说你要白家的消息?”
“嗯,我想你们当初找人的时候,应该有查到关于白家的事情,所以便让暗十找你要了。”白沐晨点头低应,然后把刘嬷嬷说的事也一并告诉他。
“我觉得自己很不孝。”说完,她不禁叹息。
“沐晨,别对自己太严苟了,在爷看来,就算不孝,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不懂,不能去祭拜,和根本没想到要祭拜,意义上大不相同。”
“当初你娘亲过世,你也不过七岁,在将军府都差点活不下去,怎么可能还去想祭拜的事?后来或许你得了大机缘,让你有能力逃离将军府,这一走就是远远的离开,然后又忙碌的投入百姓民生大事,你连睡觉的时间都少,怎么会想起年幼那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呢?”
白沐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缩在他怀里。他把她想得太好了,但不可否认,她心里好过多了。“你知道白家祖籍在哪里吗?家里还有人吗?”
“白家祖籍在冀幽城,那次调查得知,你娘亲是白家嫡系的最后一个人,不过当初白家并非主要追查的对象,所以并没有深入去调查,也许还有旁支的存在。爷回去就吩咐下去,全力调查白家现况,等咱们订完亲,爷陪你去把事情给办了。”
正好去一趟京城,把将军府和太子的事情顺便都给处理干净。
“好。”白沐晨松了口气,虽然她现在的能力自己横扫将军府都没问题,但是有他陪着,心灵上有个依靠,很让她心安。“怎么办?”她突然低喃着。
“什么怎么办?”他不解。
“我发现自己太依赖你了。”
“不够,还可以更多,爷喜欢你再多依赖爷一点。”夏侯承勋拥紧她,脸上的笑意温柔而满足。
再多依赖一点,再多一点,那么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两人温存了许久,直到天快亮了,夏侯承勋才不舍的离开。他心情愉悦的回到千岳山庄,却在自己院门口被拦了下来。
“大哥,这么早起。”夏侯承勋看着眼前这个大了他十三岁的大哥夏侯承敷。
夏侯家的长相很不错,看夏侯承勋就知道,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偶尔会透露出冷酷无情的本质。
“三弟不是更早吗?这么一大早去了哪儿了?让大哥在这好等。”夏侯承数微笑着说。
“每日寅时固定的锻炼,难道大哥现在没有继续了吗?”这是夏侯家的规矩,当然,人在外头谁还管得着。
“在祖宅当然保持着这习惯,只是这儿毕竟不是自家地方,加上地势不熟,为免出意外就暂时停止了。”夏侯承敷微眯着眼笑道。'
“也对,山庄地势险要,若非必要,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免得出了意外就不好了。”哼!怕爷暗害你,你还来做什么?有人请你来吗?年纪一大把了,还是不长进。
“大哥一大早就来拦我的路,有事吗?”
“当然。”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清闲吗?“不请大哥进去坐?”
“我的院子有机关,如果不小心伤了大哥就不好了,还是到亭子坐吧。”他指了指院外远处崖边的一座亭子。
这种崖上建亭在千岳山庄有很多,毕竟千岳山庄就是山多,崖也多,高高低低错错落落,从这崖能望到那一崖,有时候练练轻功,从高处的亭子往低处的亭子掠下,还挺刺激的。
看出大哥的犹豫,夏侯承勋冷淡的说:“放心,亭子离断崖还有距离,摔不下去的。”
“三弟这话说的有趣。”夏侯承敷呵呵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怒气。“既然如此,就去那儿吧。”
两人走近亭子,就着亭中石桌一人一边坐下。
“三弟,前日大哥提的事,三弟考虑得如何?”夏侯承勋已经没心情拐弯抹角了。
“我不记得有答应会考虑任何事。”都明言拒绝了,还考虑W
“三弟,那日祖父在场,大哥不好说太多,是怕祖父听了难过,可现在大哥不得不说,三弟你毕竟姓夏侯,既是夏侯家的子孙,就有责任为家族的发展尽一份心力,大哥不怪你过去这些年自私的只顾着自己、从不为家族着想,现在有机会让你弥补过错,大哥希望你能把握,不要再让家人失望了。”
“原来这些年我是自私的只顾自己啊!”夏侯承勋冷笑。“既然大哥这么说,那我跟祖父说我要回归家族,大哥觉得如何?我想大哥一定很高兴,那些族老们也一定很高兴,是吧?”
真巧啊!父亲最近又打算请立世子,以为他不知道吗?
知道他这里有天花防治的办法,就要他把这件事交给夏侯家负责,把这个功劳让给夏侯家。说是给夏侯家族,实际上却是要他为夏侯承敷的仕途添砖加瓦,凭什么?
那是沐晨辛劳的成果,是沐晨信任他才交给他的,就是因为千岳山庄不受那些权贵制肘,可以最大限度的用之于民,他怎可能给他们去领功?
“你!”夏侯承敷顿时大怒,但很快又忍了下来。“三弟想回家,那当然是好的,只是这些年大家对三弟太过失望,若是三弟能将功补过的话,大哥相信大家一定会原谅你的。”
“真烦!”夏侯承勋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大哥,你说得不脸红,我都替你脸红了。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抢功劳为自己铺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你怎么有那个脸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啊?”
“三弟!”夏侯承敷怒拍石桌站了起来,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瞪着他。
“反正话那天我就说得很明白了,不、可、能!不管你们有什么打算,都给我死了那个心,否则别怪我连最后一点颜面也不给你们留!我是不怕的,我十一岁就被你们逼出家门,对那个所谓的家,我完全没有任何留恋!”夏侯承勋说着,眼神往不远处的地方望去,那儿站着他的父亲夏侯淳,还有他流着泪的母亲。
这话,他也是说给父亲听的。
“今天是我订亲的日子,你们若能笑脸以对,安分的出席,那么我欢迎,如果还想动什么不正心思,那就别怪我不给你们脸面,直接让人把你们请离!还有,最好看紧你妻子的嘴,敢到沐晨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让她这辈子再也开不了口!”
“夏侯承勋!”夏侯承敷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