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别忘记摆荡回来我身边就好了。”
“小姐……”回雪泪崩了,小姐的意思是……她真的是株墙头草?!
“对了,我让你挑得用的丫头,你为什么尽挑一些面目普通,不是出挑好看的?”这丫头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回雪还沉浸在之前的打击里,她应得有些淡然。“奴婢不想她们往后给小姐添堵。”漫雨和之前那些姐妹妄想爬上主子的床,这血淋淋的前车之监害小姐多受伤,她不得不防。
芮柚紫闻言喷笑,又有些感动。“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脑子里都是什么啊?”
“这不就是未雨绸缪嘛。”
“好好好……好丫头!”
“小姐,您干么揉奴婢的头啦!”
芮柚紫带着月牙和回雪两人先去了食盐作坊。
经过工人们极力整修后,器具一应俱全,这里的人都是赵森带来的人,有十几名之多,一个个精神抖擞,即便有几分市井之气,却还不到惹人厌的地步。
和他们颔首为礼后,芮柚紫也不罗唆,她撩起袍子,挽高窄袖,“你们都过来看我示范过滤粗盐的法子,往后作坊就要靠各位了。”
那些汉子面面相觑,他们以为只要把这地方整修好就没自己的事了,想不到这年轻的东家是要继续雇用自己吗?
他们眼巴巴张着大眼直往赵森瞅,却见他云淡风轻的说:“谁想继续吃这口饭的,还不睁大眼睛去瞅着!”
郡王妃这是给他面子,也信任他找来的人,心中不由得生出感激之情。
十几个汉子欢天喜地,面露笑容,对于他们这些吃不起盐的人来说,要是能学到这过滤盐的法子,这是一技之长啊,就再也不愁没饭吃,家里的孩子也不会再饿得嗷嗷叫了。
芮柚紫先让人将锅灶起火,再将一袋向灶户买来的粗盐溶进开水锅,至于向灶户收盐,在她认为自己煮海水熬盐太过费事,而且将粗盐变成精盐的利润是熬盐的几百倍,两相比较,自然去向灶户收盐划算。
她用细麻布过滤几遍后,省略了把灶下燃烧着的木柴用水浸灭,刮下层木炭粉末用麻布包好再过滤盐水的这步骤,而这木炭粉便含有工法里不可或缺的碱。
她只是直接洗净锅子,再将滤过的盐水倒进锅里,小火熬煮蒸馏等水干,一层淡黄色的结晶就留在锅底。
其实过滤蒸馏得到的盐还不是白色的,口感称不上好,这些盐里面还有杂质,这杂质是能溶解于水的,过滤只能过滤掉那些不能溶于水的泥沙杂质,这些东西还要加上验才能除去,最后完成的才是芮柚紫想要的精盐。
至于,得掺上什么重要的东西才能去除苦味,就留给这些工人自己去瞎琢磨,这是她的独家秘方,自然不能说。
他们只要负责将粗盐再次加工的基础配方完成便好。
有个工人压抑不住的用手指沾了些那还不算纯白的盐放进嘴里尝了尝,表情宛如吃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般。“想不到好吃的盐居然是这味道。”
其余的汉子见芮柚紫和赵森都没阻止,也纷纷去沾来吃了一口,每个人都啧啧称奇。
芮柚紫本想阻止他们,但是想到等她将精盐推展到市面上,而大家都能买到便宜又好吃的盐便不去拦阻了。
等他们能吃上真正的精盐,那才叫好吃。
对于这些住在低下层,甚至贫民区的人来说,别说池盐,有的基至买不起最粗糙的海盐,至于井盐是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东西。
偌大的事情,竟然便利索的办好了。
接着,她召集所有的工人,称赞他们的工作成果,说了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大伙都充满干劲。
赵森对芮柚紫的本事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见过她的造酒技术,那时,他已经在想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有她这本领,这回她再出手,是盐,酒与盐,除了惊叹以外,他几乎可以看见无限美好的前景朝着他奔来。
“赵大哥,可否请移步,小妹还有事要相商。”
此时,赵森对她已无昔日的轻慢,神色恭敬地随着芮柚紫去了作坊的一处小厅,并且让月牙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来。
“往后,这作坊就拜托赵大哥了。”
“你这般信任我……我很高兴。”他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做不来谄媚之事,能这样对芮柚紫敞开心扉,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还有事要托付您。”
“只要我能做的,郡王妃尽管说就是了。”
只见芮柚紫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头,里头详细写了要如何取得烧碱,如何溶于水,如何再次将杂质过滤蒸发水分,取得纯白粉末状的精盐的配方。
赵森看过之后,错愕到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才坑坑巴巴的说道:“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我称呼您一声大哥可不是叫着玩的。”
“为什么?”这可是赚钱的法子啊,值千金、值万金、值万万金呐,任谁手头上有这张纸,死也要带进棺材,别说轻易示人,更何况交到他手上?
“我把这方子交给您,自然因为您是值得我信任的人。”这件事她深思熟滤过,才下这个决定的。
如今的她回到栖凤院,别说出门再无自由,任雍容又岂能任她随便去捣鼓些什么,她思来想去,用人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她也只能信任这些与她一路走过来的伙伴了。
后来的后来,赵森果然不负众望,不只将作坊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把数目可观的灶户收拢起来,成了生产一条线。
于是乎,前面商铺一炮而红,后面作坊亦是如火如荼的生产。
而造酒坊,芮柚紫交给了月牙管理。
那晚,月牙将此事禀告母亲,母子俩抱头痛哭,这是他们从前想也想不到的日子……
不久,属于芮柚紫的第二家铺子开张了,这间卖盐的铺子就卖两种盐,一种定价便宜,卖给平常百姓,一种高档的,卖给达官勋贵,谋取高利。
人人听闻这家铺子的盐卖得便宜,纷纷来问,伙计也不会大小眼,细心解释,生意走的是完全的平民路线,物美价廉,本着人人都吃得起盐,让利于民的方针来经营。明白不是传言,一传十,十传百,盐铺年轻东家的名声传遍整个京城。
而芮柚紫成堆的银票也因为精盐滚滚而来。
第十六章 成亲首次回娘家(1)
忙完手头上成堆的事,芮柚紫清闲了许多天,每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放风能去的地方只有太妃的鹤寿堂。
这种糜烂的生活绝对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实在是为情势所逼,而且身子好像也不允了。先说身子好了,最近动不动嗜睡疲累,常常看两页书眼皮就直往下掉,头一歪,人就睡着了,而在人多的地方,只要时间一长,还容易晕眩,这睡啊睡、晕啊晕的一天下来,还能做什么?
任雍容还为此请了个女大夫,只要她出行,大夫就得随行。
至于所谓的情势……唉,就要追溯到她去验看作坊收工那天。
那天她和回雪从造酒坊出来,主仆俩正商量既然办妥正事,时间还早,不逛逛大街,买点稀奇的东西回去对不起自己,谁知道就在遍地都是勋贵的偌大京城和谢语来了个不期而遇。
头带紫金冠,身穿银白锦袍的谢语,后面跟着面熟的小厮,煌煌的贵胄形象。
早在她计画要把食盐作坊开起来后,便暂停提纯酒的制作,而先前赶制的几批酒都已经贩售一空。
随后陆续上门的订单都被方掌柜的给推掉了,以至于许多人家根本买不着她家的酒,甚至有许多富贵老爷和爷儿们跟方掌柜约好,若有新一批的醇酒制出,必须得先卖给他们才行。
造成如今洛阳纸贵、有价无市的行情,在她看来,谢语这位公子替她打响脚店名气的功劳不可少。
他把脚店的酒介绍到后宫,后宫是多惊人的消费地方啊,因为他,脚店多了将近三成的收入。
谢语见到她,万分惊喜,两人寒暄聊天聊得十分融洽,她正想请他到茶楼喝茶致谢时,却听见轻快的马蹄声哒哒哒的传来,芮柚紫偏过头迎着冬日难得的暖阳看去,只见一匹格外高大的骏马,通体白色油亮水滑,四蹄墨黑,上头端坐着青面獠牙……不不不,是她的夫婿,板着一张快可以拧出水来的脸孔出现了。
可看在路人眼里,不管男女,瞧着他一人一骑,背着金灿灿的日光而来,加上他惊心动魄的美貌,几乎都看傻了。
芮柚紫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堪称完美无瑕。
任雍容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瞧她那双杏眼对着谢语笑出两汪清泉的模样,怎么,他才一不注意,她就出来招蜂引蝶了?
明明跟她说了,他应个卯就回府,结果哩,府中不见人也就算了,他转身循线去了作坊,孰料食盐作坊又扑空,瞧他紧赶慢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把拿到手的盐引给她,哪知道她居然在大街上和男人调笑!
他把牙磨得咯咯响,恨不得直接把人拽过来打她一顿屁股才能解气。
他夹住马腹,勒了缰绳,衣袂翩翩的下马。
全心全意都在芮柚紫身上的谢语,顺着芮柚紫的眼光也看到了任雍容,他咧着明朗的笑容道:“逡灏兄,你来得正好,本公子正想约几个人到城郊的别庄泡热泉、吃烤肉,恰好瑞弟也在这,我们几人正好聚上一聚,你意欲如何?”逡灏是任雍容的字。
“为兄有家务待处理,不能同行。”任雍容这手拱得很敷衍,有那么点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意味。
可他们是多少年的交情,其实谢语也不在乎这些表面话,只不过他能有什么家事?
这时的茜柚紫正给回雪递眼色,她们这时候跑还来得及吗?
回雪微微摇头,想也知道是来不及了,郡王的脸色很难看呢。
芮柚紫挠挠头,又不能和他撕破脸,又逃不了,这下怎么办才好?
哪知这对主仆的眉来眼去全让任雍容看在眼底。
“过来!”
见任雍容身上的煞气惊人,芮柚紫只好磨磨蹭蹭的走过去。
任雍容瞧她那副无可奈何又不得不过来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变好。
“逡灏兄,你这是做什么呢?”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谢语虽然不知道他的瑞弟是怎么得罪了任雍容,但他既然叫他一声瑞弟,作为兄长的肯定得出面为他美言几句才是。
化干戈为玉帛。
“你这个柚子,出门多时,还不跟为夫的回府!”
嗄?
谢语公子震惊极了。
任雍容所谓的家务,指的是他跟瑞弟?他们是什么时候牵扯在一起的?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逡灏兄……你们?”
“这是拙荆,她就是顽皮,酷爱女扮男装出来玩耍,多有得罪元枢的地方,但请见谅。”
谢语望向始终低着头的芮柚紫,想从她那里得到只字片语。
“你干么这样说,我又没做什么得罪谢兄的事情。”这样编派她,芮柚紫不依了。
“你是……”
“我是女子,对不住了。”平心而论,她还真的欺骗了谢语。
原来她是女子……
谢语先是震惊,而后怅然若失,她就站在他面前,之前却看不出她是女的,就算知道,那又如何?她已是人家的妻室。
但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成亲的?
莫非……她就是那不受逡灏待见的嫡妻?!
难怪啊难怪,难怪她总没什么好脸色给任雍容看,一回两回三回都只差没给自己的夫婿甩耳刮子。
他们这一对简直是令人无言。
对着芮柚紫一脸真挚歉疚的表情,谢语振作了精神,轻轻摇头,他除了摇头还能做什么吗?
心里淡淡的绮思被掐断,恐是不能了……
任雍容跨前两步,弯下腰,一手托住芮柚紫的背,一手架在她膝弯下,起身一站,芮柚紫整个人就被他凌空抱了起来。
忽然腾空的感觉让芮柚紫发出小小的惊呼,下意识就用胳膊抱上了他的颈子。
“你做什么?”她发现两人的距离过近,刻意的往后仰了一下。
任雍容瞥了她一眼,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到白马旁边。
“等等,叫顶轿子给我乘坐吧。”这个莽夫,她这会儿是能骑马的身子吗?这男人有时精明,有时粗犷,有时冷酷到不行,有时却也让人想吐血。
“就是,小姐可是双身子的人。”为了自家主子,回雪克服了任雍容强大的威压,赶紧上前附和了声。
“来人,去找顶软轿!”他向旁处喊了声,只见嗖嗖身影从四周各处兔起鸧落,瞬间消失。
芮柚紫惊得微微张大嘴,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吧!
任雍容蹙起好看的眉毛,抱在怀抱里的身子依旧轻盈得跟羽毛差不多,这是要当他孩子娘的人该有的身材吗?显然他的喂食动作做得不够好。
“回府后,你被禁足了!”
任雍容一声令下,惊骇的不只有芮柚紫而已,更早之前,已经完全石化变成路人甲的谢语已经失去思考能力。
今日的芮柚紫没有用束腰,宽松松的长袍遮去了她大半的身材,外面罩着披风,更让人丝毫看不出她双身子的模样。
谢语再度无语。
等他们来到巷口,街上已经停了一辆油壁车,外表不起眼,里面却布置得非常舒适。任雍容将芮柚紫放下,却见她匆促的扯住他的衣襟。
“你先听我说一句话,我还不想回府,我想回娘家一趟。”
自搬到思过院后,她从来不自称妾身,开口闭口就是我啊你的,其实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听着听着虽然任雍容也不以为忤,但这会有求于他,语气仍谈不上恭敬,这可不成,不想个法子捉弄捉弄她,他为夫的威严何在。
“妾身。”他说道。
“郡王是何意?”
她傻傻的模样可爱极了,任雍容眼睛微微一眯,瞳孔收缩。“往后你和本王说话,要是自谦称妾身,若允诺,本王就陪你回娘家。”
沙猪!她在心里重重的唾了他一口,谁稀罕你陪不陪啊。
她原先打算验收过作坊,趁着身子还轻便,想回一趟外家,毕竟她答应过云谨,而之所以想去逛街,为的也是想买一些伴手礼回去,哪里知道这些盘算都被他的突然出现给破坏殆尽。
叫就叫吧,反正不过是一个称呼,也折不了她的腰。
“郡王好威风,妾身给郡王道万福了。”芮柚紫低着头,声音回荡在车厢里,声音怎么听都闷闷的。
她这副摆明了不乐意的模样,任雍容虽不满意,但还能接受。
他吩咐马车改道,盖上厚布帘子,车子便往南走。
蒋氏完全没想过女儿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回来,漫说女儿新妇归宁时凤郡王府没放人回来,平时也不曾递过什么消息风声,她这掌上明珠嫁人后宛如一滴水滴进了大海,全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