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和她的心情一样。
“妈,靠女人关系去打江山的男人,终究难成大器。”何以牧收起了笑容,目光冷冽,“妈,您的下午茶时间快到了,别让诸位伯母久等了。”
何夫人站起来,再次扫了乔亦绾一眼。
“不帮忙也无所谓,守好自己女人的本分也算好女人,就怕不仅帮不了忙,还毁了男人事业!”
何以牧苦笑,不想再多说什么。
走到门口,何夫人转过身来,用乔亦绾也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以后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
乔亦绾在心底暗暗嘀咕:我也不想再见到你,死老太婆。
虽然她一直没说什么话,但绝不表示她就是逆来顺受的受气小媳妇。
“妈,这可能有点困难。”何以牧的笑容淡然,眼神却坚毅无比,“她会是您儿子一生的伴侣,除非您不想再看我一眼,否则总是难免要碰面的。”
此话一出,两个女人都吓了一跳,何夫人手里的包包差点掉在地上。
她望着儿子认真的表情,再看看另外一头低头端坐着的小女人,脸色更加难看。“她要是甘愿做情妇也罢,我可以装没看见。可要是她奢望做我们何家少奶奶,门都没有!”何夫人撂下狠话。“除非我死,否则别想我允许她进门!”
一个女人对于另一个女人的厌恶,往往很简单。
像是:她更年轻,更漂亮,更能吸引男人眼光。
而婆婆对媳妇的厌恶,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这个外人抢走了自己的儿子。这时何夫人的手机响了起来,何以牧乘机把地送出门。
“妈,伯母她们一定是等急了。”
何夫人送给乔亦绾一个威胁加厌恶的眼神,这才转身走人。
热得满头大汗的小齐刚买来花茶,和正要离开的何夫人碰了面,何夫人冷哼一声,“客人都走了茶还没奉上来,这样的职员早该开除了。”
小齐无奈地低下头。
何以牧等母亲进了电梯,才回头对小齐笑了一下。
“别放心上,我才是你的老板。”
小齐笑了笑,她也心知肚明,只是她实在讨厌那个仗势欺人又不事生产的死老友婆。
“小齐,乔小姐的事先不要多嘴。”何以牧低声吩咐.“是。”但女孩子的八卦天性让她不怕死地又乡间一句:“老板,不知她……”“她什么她,她已经是你的老板娘了。”
“喔喔,天啊!”小齐低呼,“老板,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啊?”
“偷偷结婚的。”何以牧留给她一个神秘笑容,转身进了总裁辩公室,随手反锁了房门。
老天!老板居然偷偷结婚了?难道连皇太后都不晓得?哈!真想看看那死老太婆知道真相后是什么表情!小齐吹了声口哨。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转身心情愉悦地去工作了。
第7章(1)
乔亦绾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脚下忙碌的大都市。
何以牧俏俏走过去,从后面揽住她的纤腰,下巴正好放在她的头顶。
“在想什么?”
他担心母亲刚才得罪了她。
“琳达小姐是谁?”乔亦绾拾起双手,覆盖住他的手掌上,低声问。
“怎么?吃醋了?”何以牧的声音带了意外的笑意。
“嗯,也许有一点吧。”她坦率承认。
能够让眼高于顶的何夫人特意招待的女人,想必大有来头。
“我真高兴。”男人像得到奖赏的小孩子一样笑着,吻了她的耳朵,又来吻她的唇。
她的头微微歪了一下,躲开了。
“她是国际钻石协会主席汉密尔顿先生唯一的女儿,去年我们在南非见过一面真。”何以牧解释,“她对东方文化很感兴趣,曾说要到东方来留学,现在也许是先来考察一下。”
“那她可以去中国,那里有更多的东方文化可以实地考察,为什么要来台湾这个小岛?”
他笑了笑,“或许因为我们这里比较好。”
乔亦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喊他的名字:“何以牧。”
“什么?”
“我们分手,好吗?”
他们离得很近,她的声音很清楚,可是男人却仿佛没有听见。
他只是维持着从后面搂住她的姿势,然后搂着她纤腰的双臂慢慢收紧。
越来越紧。
他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怒气藏也藏不住。
她感觉到了,但却不作声。
“为什么?”久久,何以牧才声音嘶哑地问。
“我们根本就不适合,我们的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乔亦绾又说出这些老掉牙的理由,实际上,她也找不出像样的借口。
“该死!错误,错误,你总是说错误,可到底哪里错了?我和心爱的女人上床,哪里错了?”
“对了,就是这个原因!!心爱!”乔亦绾也激动起来,她试图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却徒劳无功。
“难道我爱你也错了?”何以牧一睑不可思议。
这两天,他以为两人的关系有了改善,心情正好.却没想到这小魔女转眼就把他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你到底爱我什么?”乔亦绾似乎比他更感觉到不可思议,“就因为看到我暗恋别人?因为我傻傻地去咖啡馆吃午餐?还是因为我还算年轻好看?因为我和你社交圈子里的女人不一样?你这样一时的迷恋能持续多久?我原本以为可以容忍这种偶尔上上床,满足一下彼此生理欲 望的肉体关系,可是今天我才突然发现我根本就受不了。”
她受不了乔亦远的质问,受不了何夫人的鄙夷。
受不了未来当地下情人的生活模式。
但更让她忍受不了的,是何以牧的深情。
因为他付出的越多,到分手的时候她就会跌得越痛。
她现在一点都不怀疑何以牧对她的热情。可是这种热情能够燃烧多久?也许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对何以牧交出了身心,她无法再去想象以后分手时的痛苦。
他走入她的生活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就已经让她如此心慌意乱,如果再拖延下去.她将会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她突然明白,何以牧这种男人是极品鸦片,浅尝就能上瘾,而一日一上瘾却会要人命。
她要趁小命还在的时候,赶紧逃开。
“你到现在还认为我对你只是贪图肉欲,只是一时的玩弄,嗯?”男人猛然把她的身体转过来,大手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睑。
他低下头逼视她。她看到他目光中深沉而阴暗的痛苦与狂怒。
可她的心也如在油锅里煎熬,一点都不好受。
“乔亦绾,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到底要一再地践踏我的真心到何时?你以为可以说离开就离开,说分手就分手吗?而我会一次次哄你,一次次威胁你,绝不放开你,所以你就吃定了我吗?”
“我没有……”乔亦绾嗫嚅着,声音小得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下清。
“你有!你间问你自己,说过多少次要分手了!你以为我是男人就没血没泪,不会受伤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我?”她更加感到混乱。
也许何以牧已经偷偷注视她很久了,可是对于她来说,她仅仅认识他一个多月,她无法理解他那些汹涌澎湃的热情从何而来,她怀疑这些看似美好的爱与温柔,有一天会像肥皂泡沫一样消失。
她会不安。
她会本能地想跑。
短短一个月,她对他的感情却可以超越她对乔亦远十几年的爱恋,这让她很惊慌,她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合情理。
况且,在她所认知的上流社会里是没有童话的。
“如果爱一个人非得列出一堆理由,你还认为那是爱吗?”
“以牧……”
“乔亦绾,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何以牧的怒气平缓了些,可是说出口的话,还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这貌似平静的水面下,似乎有令她更加不能承受的悲伤在隐隐流动,那付出而不被承认,想要而求不得的深沉悲哀,让她的心脏紧缩,无法呼吸。
“以牧,对不起,我……”
乔亦绾知道自己伤了男人的心。
她怎么了?她从乔亦远那里逃过来,是想投入他怀里寻求依靠和安慰,是想证实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误。
她本来是想这么做的,可为什么在遇到问夫人,在被那样冷嘲热讽一番之后,她就忽然退缩了呢?她总是这么胆小怯懦,对于乔亦远如此,对何以牧也如此。
她的感情已经快从胸腔里满溢出来,可是稍微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立即转身就跑。
“收拾你的行李立刻离开我家,在你能够给我肯定的答复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男人决绝的一句话,让乔亦绾瞬间泪如雨下。
何以牧下班后没有回家。
他先去餐厅吃了晚饭,点的菜色却全都是乔亦绾平素爱吃的。
然后他去了酒吧,但没有喝酒,只暍了两杯旷泉水,他习惯只在开心的时候喝酒。
他相信人在情绪不好的时候灌酒,只会让一切更糟糕而已,于事无补。
就算是痛苦,也要清醒着面对。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个理智到可怕的人,这种人在职场上不可能不闯出一番作为。
而这种理智到可怕的人一日一动了感情,却往往是另外一种疯狂.执拗更非常人所能比。
他和酒保小丁聊了一会儿天,小丁问他是否已经赢得美人归,他笑笑说:“对付胆小的小兔子要循序渐进,耐心等待她自动跳入怀里。”
小兔子见到危险的人会闪身就跑,你追得越急,它跑得越快:可是如果你停下脚步,它也会停下来回头看你,你再追,它又跑:你最后停下真的不追了,它观望一会儿,反而可能自己蹦蹦跳跳地跑到你脚边来。
乔亦绾就是那只笨兔子,他这个狡猾的猎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第7章(2)
在酒吧一直闲坐到晚上十一点,他又开车四处乱逛,几乎将整个台北都逛遍了,才在凌晨一点钟回到家。
家里黑漆漆的,没有等待他回来的明亮灯光。
以往,不管他多晚回来,不管乔亦绾有没有睡觉,她都会为他点亮一盏灯。他的心有一点点往下沉。
下班后.他迟迟不愿回家,就是不想面对这个结果!他那狠心的小东西真的弃他而去了。
面对乔亦绾,他有足够的心计,却没有足够的信心。
人,最柔软最多情的是心,可最坚强最无情的也是心。
他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手有点抖,钥匙转了几圈才总算把门打开。
从今以后,就要独自面对漫漫长夜了吗?怀里再没有那一抹温柔,再没有令他沉迷的温香软玉,再没有她嘟着嘴撒娇耍赖,让他哭笑不得。
他“啪一地一下打开灯,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然后怔住。
那个小女人正在沙发上睡着,眼皮红睡,嘴巴嘟着,脸颊脏兮兮的。
他高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瞬间柔软起来。
他放轻脚步,轻轻走到沙发前蹲下,手指在她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不是说要走吗?不是说分手吗?”
他或许不知道,他虽然在指责她,语气里却带着令人心醉的宠溺与甜蜜。他总是无法生她的气超过三分钟。
乔亦绾的坏里抱着那两份结婚证书。
今天下午何以牧给了她保险柜的钥匙,告诉她里面放着她的身分资料和学匪证明,她要走的话就一起带走。
自然,她在打开保险柜后,最先看到的就是放在最上层的、她在迷迷糊糊中签下的结婚证书。
这个男人真过分,临走前还要这样整她!她这样想着,却哭得越来越凶,一直哭到睡着,忘记离开。
何以牧低头在她唇办上晈了一下。
总害他伤心的小女人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他时似乎吓了一跳,然后双手以拒绝 、的姿势推开他。
“不许偷亲我。”
“那就正大光明的亲。”男人双手扣住她的头,舌头侵入她的嘴里,她抗拒着,嘴角溢出透明的银丝。
当她快喘下过气时,男人才微笑着放开她。
她把那两份结婚证书丢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如你所见。”何以牧好脾气地回答,“难道你不认识中文?”
“喂!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骗我签了字?”
“你说呢?”
“你真是太可恶了!”她已经想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想到应该是那天他带她去买东西的时候,她因为想睡觉,加上签了太多东西,到后来压根没看就签名,所以才莫名其妙连这份结婚证书也一并签了。
原来买东西只是个幌子,让她签字才是最终目的。
好奸诈的男人!“你不是说要走吗?怎么没有走?”男人坏心地问。
“我……”乔亦绾张了张嘴。气恼地要站起身,却被男人伸手抱住,“我是要留下来问你,你这个坏蛋!居然骗我签这种东西,你要负责!”
“怎么负责?”
“就……就像神父说的啊,一辈子不离不弃。”她忽然有点害羞。
“你相信我了?”何以牧心底是狂烈的惊喜。
“我……”
“我什么?”
男人的大手托起她的下巴,他的指腹有点粗糙,像粗砂一样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痒痒的,心里忽然也酥酥麻麻的。
她的睑红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但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走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你是大坏蛋!”乔亦绾羞窘地捶了他一拳,“你故意给我看这种东西,故意让我舍不得离开,对不对?你是个狡猾的大坏蛋!”
她终于看清了他“深情款款”背后的真面目。
可是她居然一点也不讨厌。
毕竟有过这样被珍视的记忆,已经是人生难得的经历。
她觉得轻易就说出分手两字的自己,是个彻底的大傻瓜。
这么傻的自己,怎么会被这么聪明狡猾的猎人相中了呢?她这样想着,心里有点甜蜜蜜。
“宝贝,”何以牧在她的耳边像呻 吟一毁低叹,“不然,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她像小兔子一样胆小,像小松鼠一样警惕,他刚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她就被人捅了一刀,不能怪她对他没有信任戚,也不能怪她的情绪反复。
她说的对,当男女之间出现了问题,多半是男人的错,是男人的不对。
他现在已经有在反省,就算在和刘静玲的关系里,一开始他认为全部是刘静玲的错,现在想想也许只是为自己找借口。
会让刘静玲变成那样,归根究柢,还是因为他一点都不爱她,只把她当成了应付父母的工具,从没真正关心体贴过她所导致的吧?而没有给乔亦绾足够信心的自己,也许依然做得不够好吧?小女人一扫下午的剑拔弩张,像只乖顺的小猫,蜷缩在他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像失而复得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