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稳住丁宝妮后,不就该抽手放开她?我不懂你为何不这么做,反而跟她像连体婴抱紧紧?安希彻!本以为经过一夜思考,你应该可以编出一个足以让我信服的解释,想不到你竟是用这种连小学生都不信的可笑说词来敷衍我搪塞我。我、我真是受够了,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糟糕,把叶芯气得浑身发抖下逐客令。
“阿芯!”他的两道浓眉皱成一直线。
“不要叫我。”她语气冷得惊人:“安希彻,你再死皮赖脸不走,我就打电话报警。”
“好,我走。”他藏不住满溢的失落,定睛深深瞅着她。“我会耐住性子等待你回心转意。”
第9章(1)
“嗄?你要跟我订婚?”闻言,李达邦震惊到差点把小戽斗下巴震掉到地上。
“声明在先,是玩假的。”
“等等——你使出夺命连环Call,把我从宜兰Call来,就为了叫我陪你玩假订婚这种无聊把戏?”李达邦扬起一边眉毛,用力耙了耙大平头。
“请问,我们这是要玩给谁看?”
“安希彻。”
“他?为什么?”
“为了快刀斩乱麻,终结我和他的这段恋情。”
“你跟他吵架闹翻了?”李达邦心中游过一丝窃喜,暗忖:阿芯和安希彻感情生变,这是否意味着他仍保有一线希望?
“嗯。”叶芯在李达邦左侧的位子坐下来,坦言:
“半个月前,希彻和一个叫丁宝妮的漂亮女演员在街头拥吻遭狗仔偷拍,上了八卦周刊的封面,当时我简直气炸了,拿着周刊跑去兴师问罪,结果我却天真又愚蠢地听信他的说词原谅他。只是,作梦也没想到,我对他的信任换来的竟是亲眼目睹他与丁宝妮再度旁若无人缱绻厮缠……”叶芯鼻头有酸意,眼底有委屈,语音哽咽。
“对此,安希彻有没有提出任何解释?”
“有。他说他是因为不忍见丁宝妮摔跤,才会出手扣住她的腰。”
“他的解释合乎情理,听起来没啥不妥,不是吗?呃……阿芯,你该不会坏心眼希望他袖手旁观任由那个叫丁宝妮的在他面前摔一跤吧?话说回来,你可别忘了,以前你也常常走路心不在焉险摔跤,好几次都亏我出手接住你。”
“我没忘,甚至清楚记得,每次当我一站稳,你就立刻抽回扶住我的手,不像希彻拿摔跤这种老掉牙的烂理由当借口,来掩饰他与丁宝妮的搂搂抱抱。”
“如果丁宝妮站稳了,安希彻还跟她抱在一起,那么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小暧昧。不过,你别伤心,我这就杀到他的办公室,把他抓起来海扁一顿,为你出气。”李达邦霍地从椅子上弹起身。
“不可以!你不可以扁他!”一听到李达邦要海扁安希彻,叶芯的心就莫名揪疼,不假思索脱口制止。
“怎么?我扁他,你心疼?”
“我、我、我才一点也不心疼呢。”被李达邦一眼看穿,不擅说谎的叶芯酡红着脸结结巴巴否认,旋即故作轻松表示:
“达邦哥,你不要因为老是在戏台上演武艺高强、到处打抱不平的大侠,演久了,真以为自己是大侠,动不动就抡起拳头要扁人好不好?”她好气又好笑地巴住李达邦的臂膀硬拉他坐下,出言警告:
“我阻止你扁他不是心疼他,而是担心你要是真敢动安希彻一根寒毛,他庞大的律师团不把你告到关进监狱,绝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能为你出这一口气,就算被抓进去关,我的眉头也绝不会皱一下。”李达邦再度“大侠上身”。
“是!我知道你是一个讲义气、肯为我两肋插刀的铁铮铮汉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被抓去关,我们‘苦花鱼歌仔剧团’怎么办?”
“是哦!我一时气昏头,没考虑到我们‘苦花鱼’的大大小小剧务都由我一个人负责张罗处理,我若镇铛入狱,‘苦花鱼’可能面临停摆、解散的危机。”
“所以,为了‘苦花鱼’,你绝对不可以鲁莽行事。”
“这……阿芯,我要你摸着良心回答我。刚才你说要终结和安希彻的这段恋情,是真心话还是在说气话?”
“我是说气话或真心话?呃……应该一半一半吧。”叶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剖白:
“我承认我喜欢希彻,但是我实在无法忍受他一次又一次背着我跟丁宝妮偷偷摸摸搞暧昧,我怕要是再有一次,我会崩溃,才决定要跟他分手。”
“安希彻知道你要跟他分手吗?”
“知道,我跟他说了。”
“既然你都跟他说分手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找我玩假订婚?”
“说到这个,我就有气。”
“怎么了?”
“我都表明要分手了,他却不当一回事。每天店里打烊,我一走到店门口,就看到他驾车守候在对街,注视着我上车,然后亦步亦趋跟在我的车后面送我回家。”
“他表现得如此深情如此体贴,你感到窝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兴起玩假订婚的念头?”李达邦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怕自己迟早被他的深情体贴感动,重新接纳他,投入他的怀抱,所以才找我陪你玩假订婚,好让他对你彻底死心,对不对?只是,我不懂,你为何挑上我?”
“因为希彻很清楚我忙到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我要是随便找个张三或李四帮忙,他一定不信,但,你不同。”
“哪里不同?”
“你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有一定程度的感情基础,我若要跟你订婚,感觉并不突兀,他比较容易相信。对了!我连你要跟我订婚的道具戒指都准备好了。”她伸手探入皮包,摸出一枚造型简单、黄澄澄的金戒指,自行套在无名指,掩下浓睫瞥了眼腕表。
“十点,该打烊了。”她走过去将桌上的纸、笔、帐本一一收进抽屉,有些不放心地问:
“达邦哥,我没给剧本没排演,临时找你和我搭档合演这出假订婚戏码,你应该……没问题吧?”
“开什么玩笑!我李达邦可是硬底子演员,没剧本就当即兴演出,没在怕的啦!”
“好极了!那么,该粉墨登场喽。”
***
“希彻,快恭喜我吧。就在五分钟前,我接受达邦哥的求婚,你看!达邦哥送我的订婚戒指,是不是很美啊?”叶芯和李达邦手牵手越过马路,走向叉着长腿斜倚在红色保时捷车门上的安希彻,一脸喜孜孜地将戴着金戒指的无名指伸至他眼前,炫耀地晃了两下。
“你说什么?你刚接受李达邦的求婚?”安希彻的表情像被雷劈到。
“是啊!达邦哥他为人忠厚老实又吃苦耐劳,嫁这种老公最安全最幸福了。”叶芯使足劲儿一味地甜笑。
“从头到尾,我只听到你说李达邦忠厚老实又吃苦耐劳,就没听到你说喜欢他爱他。阿芯,你这是在找老公还是在找长工?把我都弄糊涂了。”看着她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李达邦身上,安希彻俊脸铁青,语带讥诮。
“很抱歉!我这个人行事一向低调,不喜欢把什么喜欢啊什么爱啊挂在嘴上嚷嚷,不像某人连亲吻都要高调登上八卦周刊的封面。”叶芯管他面容铁青到快爆掉,不甘示弱地狠辣反击。
“你……”他强忍愠意,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只是你有必要为了故意气我,采取这么不理性的方式,嫁给一个你根本不爱的男人吗?阿芯!乖,听话,快把戒指拔下来退还李达邦。”
“你说我是为了故意气你才嫁给达邦哥?安希彻!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横过一枚大冰眼。
“我把喜讯第一个告诉你,与你分享我的喜悦,本以为可以得到你满满的祝福,哪知道你这么没风度,不肯给祝福也就算了,竟然怂恿我退还戒指?真是有够扫兴。达邦哥!我们走,别理他。”叶芯挽着李达邦坐上她的车离开,安希彻恨恨地踢一脚轮胎发泄满腹怒气,随即钻进车里,驾车一路尾随。
***
“阿芯,你再去看一下安希彻离开了没?”李达邦抵挡不住瞌睡虫侵袭,掩嘴盖住一个大哈欠。
“喔。”叶芯蹑手蹑脚躲在厚厚的窗帘布幔后面,伸出食指挑开一小块缝隙往下瞧。
“他的红色保时捷仍停在楼下大门口。奇怪?前两天他都在我上楼之后就离开,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他怎么还赖着不走?”
“我猜他大概打算等我前脚走,他后脚才跟着离开吧?”
“为什么?难道他已识破我们在玩假订婚的把戏?”
“他若识破,早就安心回家睡觉了,何必苦苦守候在楼下大门前当一尊门神?”
“你是说,他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叶芯神色紧张地把心悬得老高。
“嗯,所以,他才会守在楼下观察。”
“观察什么?”
“观察我有没有留下来过夜,如果有,就意味……”李达邦顿住话,意在言外地望着她。
“意味着什么?你倒是快说呀!”叶芯没啥耐心地催促。
“咳……”李达邦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意味着我俩已生米煮成熟饭,订婚是来真的。”
“那,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就表示订婚纯属你一时意气用事,随时都有可能反悔取消。”
“既然如此,那么今晚你不许走,一定要留下来过夜。”
“你要我留下来过夜?阿芯,我们讲好是玩假订婚,没必要来真的吧?”李达邦的眼睛如日月星辰般明亮起来。
“什么来真的?”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我留下来过夜?”
“是啊!我是要你留下来过夜没错。咦!你没事干嘛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还有,这跟来真的有什么……”叶芯突然开窍,两颊臊红的嗔怪:
“达邦哥!你想到哪去了!我要你留下来过夜,是指我睡房间床上,你睡客厅沙发。”
“是!你睡床上我睡沙发。”会错意表错情的李达邦怪难为情地咧着嘴呵呵傻笑化解尴尬,叶芯则笑着直摇头,趿着夹脚拖进入房间,取出一个枕头和一条羽绒被搁在沙发上。
“晚安。”李达邦拍拍枕头和衣躺下,把羽绒被拉到下巴。
“晚安。”叶芯关灯回到自己的床上,拥着暖呼呼的羽绒被,不禁担心夜凉如水,安希彻穿得暖不暖?会不会冻僵了?她如斯想着,忽听到:
叮咚!叮咚!叮咚……门钤大作,还夹杂着碰碰碰的急促拍门声。她匆匆跳下床开灯,睡在客厅的李达邦也被吵醒,正揉着惺忪睡眼,叶芯凑上脸孔透过门上的猫眼看来者是谁,只见她倒抽口气,紧张兮兮小声告诉李达邦:
“是安希彻。快!你快把枕头棉被拿进去我房间。”
“好。”李达邦骨碌起身,一手抓羽绒被一手抓枕头钻进房间。
“谁啊?”叶芯一直等到李达邦放好枕头、羽绒被,掉头走出她的房间后,这才大声回问。
“是我,安希彻,快点开门!”
“这么晚了,你还来做什么?”叶芯一脸老大不高兴地把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跟他说话,不料安希彻竟蛮横地拿肩膀把门撞开窜上前,不由分说就朝李达邦挥出一记右勾拳,这一拳打得毫无防备的李达邦眼冒金星踉跄倒退两步,然而武生出身的李达邦自是身手了得,岂能咽得下这口气,说时迟那时快,重重一拳回敬安希彻。
“住手!快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听见没?!”叶芯见两个早就互看不顺眼的大男人你一拳我一拳演出全武行,完全不理会她的劝架,深怕再打下去会闹出人命,于是顾不得形象,站外八字叉腰大吼:
“你们两个再不住手,我发誓这辈子就再也不要见到你们!”
听到她的怒吼,两个大男人这才悻悻然松开拳头分开来。
“希彻!你……天啊!你的嘴角流血了!”叶芯想都没想就飞身扑向安希彻,快动作抽出两张面纸轻轻按了按他破皮流血的嘴角,拭净令她怵目惊心的血渍。
“一点点皮肉伤不碍事,你别为我担心。”安希彻曜眸炯炯然亮了起来。他会心地朝她牵了牵嘴角,露齿一笑,孰知竟牵动撕裂的伤口,痛得他眉眼鼻嘴全皱在一起,像坨梅干菜。
“你看你,痛到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还说不碍事。”叶芯真情流露的话语听得李达邦差点昏倒,急急忙忙走到她身边,卯起来对她眨眼睛眨到眼睛都快抽筋,奈何叶芯的眼睛和全副心思全在安希彻身上,根本无暇理会李达邦;倒是安希彻把这一幕全瞅在眼里,令他不由自主回想起募款餐会时,杨长风也是频频朝晓雯使眼色,呃……不知怎地,他老觉得自己和丁宝妮之间的诸多巧合,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暗中策画、操弄,可惜他始终找不到该从哪个点做切入去抽丝剥茧。此时看到李达邦朝阿芯猛使眼色,给了他应该去找晓雯好好谈谈的想法……
“你在想什么?想到出神?”
“没什么。”安希彻告诉叶芯:“虽然挨了几拳,嘴角破皮流血,不过我觉得这一切很值得。阿芯,明天公司有事,我得早起,我先走一步,你也早点休息。晚安。”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神情愉悦地吹着口哨离去。
“挨拳头还一脸开心说值得?这……达邦哥!一定是你出手太重,把希彻打到脑筋秀逗了!”
“依我看,脑筋秀逗的不是他,是你。”
“我?”她点着鼻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没错!就是你。”李达邦没好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希彻迟迟等不到我下楼,却等到你关掉屋子里的灯,惊觉我要留下来过夜,才会气急败坏跑上楼狂揿门钤,还一冲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饱我一记老拳。由此可见对于我们的假订婚,他已从半信半疑转为相信。眼看着计画即将成功,你偏沉不住气,一看到他嘴角流血就不顾一切扑上去露了馅,使得整个计画功败垂成。”
“我、我、人家我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嘛!那你怎么也不偷偷掐我一下或者踩我一脚提醒我?”
“哪没有?我拚了命对你挤眉弄眼,搞得我都快颜面神经麻痹,但你就是连瞅都不瞅我一眼,这会儿反倒是怪罪起我来了?”李达邦不客气地屈指弹了下她脑门。
“我……”原来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叶芯心虚地岔开话题:“达邦哥,你没伤着吧?”
“嘿!你关爱的眼神终于施舍在我身上了?”李达邦先是把话说得很酸,接着,拍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