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足。因为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总觉得很吃亏。“他在她颈边磨蹭。
她又皱起眉,“什么吃亏,好像做买卖似的。在这上面你也要谈生意经?“
“不是谈生意,而是希望你……好歹给我一点点甜头,也让我心满意足一回。“
丘夜溪不禁轻笑出声。“你还想要什么甜头?能让你占去的便宜,我都让你占光了。”
曹尚真吻着她的耳垂,小声说:“下次在床上……若是你主动点,我就别无所求了。”
她顿时红透了脸,轻打了下他,“你一天到晚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些事情吗?”
“又不只是我,就是皇帝的脑袋里也会想这些,否则他要那些嫔妃做什么?”
他强辩,过了一阵,又轻轻叹口气,“夜溪,你不知道,当喜欢一个人比对方喜欢自己要多的时候,心中有多难受。”
她一震,他……这是在说他们吗?
“曹尚真。”她叫了一声,见他没回应,又叫了一声,他才不满地缓缓开口。
“我们都成亲了,你还要连名带姓地叫我?要就要我相公,要不然就唤我的名字,否则,我就不答应。”
她叫不出口那句软绵绵的相公,只好艰难地第一次只叫他的名。
“尚真——”
“嗯?”他应得痛快又甜蜜。
“小时候你为什么老追着我?”
“因为你老是不理我,我不懂你为什么那样讨厌我?”
她静默许久才说:“因为从没有谁像你那样,每天得意洋洋,摆出一副全天下人都要喜欢你的臭样子给我看。”
“我只是天生喜欢笑,并没有得意洋洋啊。”他觉得自己真是委屈,平白被人家讨厌,想赶着去讨好,人家还不领情。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答应你娘临终前定亲的决定?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很相配?”
“说不上来,只是想再见到你时,若我是你的丈夫,你就不会那样讨厌我了。吃了十几年的糖葫芦,牙齿都快酸掉了,若见到你本人,我就不用再靠糖葫芦折磨自己了。”
听着他的回答,她犹犹豫豫了好半天又问:“可是……你真的把这个当作男女之情吗?你不怕自己弄错了,将来后悔?”
“娶都娶了,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该不会是要反悔吧?”他眯着眼扳过她身子,注视着她闪烁不定的目光,威胁道:“丘夜溪,你要是敢现在悔婚,我就去跳崖给你看!”
她哑然失笑,“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的招数吧?你也会?”
“为了留住你,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吻住她的唇,将叹息、笑意,将种种复杂的心绪,一并注入到这一吻中。
丘夜溪本能地将双手环住他的腰,品味感受着他越来越甜腻得犹如糖衣的唇齿味道。
这清瘦却有力的腰背,就是她一生的依靠,可是今天和他的这番对话中,她却听出些许伤感。
是不是她太寡情了,才让他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露骨挑逗?可是,她真的不会像他这样明目张胆地示爱,难道就算她已经选择嫁给他,已然不能让他放心?
第九章
丘夜溪站在皇后面前,只觉得对面那双满是研判的眼神盯在自己身上,像刀子一样锐利。
“你娘……还好吗?”皇后终于问出口的一句话,不是她猜测过的任何一个,让她怔愣了好半天才点头回答。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娘安好。”
“你爹去世后,你娘竟然还能活着?!”皇后的语气忽然变了,变得尖酸刻薄,让丘夜溪既摸不着头脑,又听得生气,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娘娘认为,我爹去世,我娘该殉情自杀吗?”她忘了曹尚真之前对她的谆谆教诲,忍不住出言反问,且问得尖锐。
皇后哼笑。“当年她为了嫁你爹,也是寻死觅活,无所不用其极的,我想,就算是不殉情,也该死了半条命,没想到她还能活得很好,真是让我意外。”
丘夜溪蹙眉盯着她那古怪的表情,“娘娘和我娘认识?”
“我与她……算不上认识。”皇后语气之高傲,听来让人更加不舒服。
若不是因为对方是皇后,曹尚真又拜托她好好聆训,她真的想走人。现在她才知道,身在官场朝廷,要忍耐的事情真是不少。
还好这时候皇后又转移了话题。“你和尚真儿时就认识了?”
“嗯,臣曾经在曹府住过些日子。”
“但却是十四岁才定的亲?”
“是。”
“那怎么现在才办起婚事,还办得这么潦草?”皇后冷冷取笑,“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办得如此草率,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丘夜溪脸色泛白,“娘娘认为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现在是本宫在问你的话。”皇后打量着她,又刻意往她的腹部看了看,“好像倒还平整。”
真没想到,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竟是个哪些尖酸刻薄又如此用词放肆的人!她暗暗咬牙,挺身郑重回禀,“我与曹尚真是明媒正娶,婚前也并无出轨之事需要遮掩,请娘娘放心,我不会玷污了曹家的声誉。”
皇后笑了笑。“倒是个烈性子,这一点和你娘不一样。但是你叫尚真的名字叫得这么生份,只怕你们两个人不是为情而婚吧?丫头,我看你和尚真并不合适。”
她斜眉淡笑。“娘娘认为谁合适?梦娇公主吗?娘娘今天召我来,是想以皇室之权,命我夫妇仳离,然后命曹尚真另娶公主殿下?”
倏然被说破了心事,皇后一下子翻脸。“好利的一张口,竟然没有半点规矩!你娘不知道是怎么教你的,不仅有其母风范,而且尤胜其当年风采呢!”
努力按压住心头怒火,丘夜溪一躬身,冷声问道:“请问皇后陛下,臣是否可以告退了?”
“本宫没有叫你走之前,你不能自己走!”
宫内气氛顿时冷凝得像是即将要爆发什么,还好此时梦娇公主走进来,笑着跑到皇后面前。“给母后请安。母后,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在您这里用饭?”
一看到宝贝女儿,皇后立刻展颜笑道:“你天天都来这讨饭吃,将来若嫁与夫家,看人家还不笑话你呢。”
梦娇秋波流转,看到站在一旁如玉石人般的丘夜溪,立刻叫起来。“哎呀,这不是丘姊姊吗?”她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很是亲密的样子,“和我聊聊好不好?听说你刚当了兵部尚书,又曾是龙城首将,一定有很多传奇故事可以说给我听。”
“梦娇……”皇后不悦地出声阻止。
“公主殿下……”丘夜溪对于这个万般祸事根源也没什么好感,还想找理由推拒,结果梦娇公主根本不经请示,对皇后一笑,就拉着她出了殿门。
“我母后给你难堪了吧?”梦娇一出门就悄声在她耳畔说:“你别在意,我母后是有心结。虽然她不肯和我说,但是我也听说了一些。当年,她和你母亲都喜欢你爹,可惜她输了,所以一气之下才入了宫,又得了宠,然后才做了皇后。这么多年虽然位居极品,但心头总是有个大疙瘩,看到你当然会不开心了。”
丘夜溪的心头豁然开朗,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后一见到她就带着怨气。但是看到梦娇的明艳笑容,她的心头又是一沉,低声道:“娘娘对我的厌烦,只怕还不只这一件事。”
梦娇的眼珠转了转,了然笑开。“你是指尚真哥哥娶你的事情吗?那的确很让母后恼火。她一直将尚真哥哥当半子一般看待,没想到被你半路杀出,捷足先登。”说着,她忽然抱住她的手臂,娇声唤道:“丘姊姊,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尚真哥哥,求求你行行好,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丘夜溪的心头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望着眼前人的笑容,她艰涩地开口,“你……真的喜欢他?可是他说……”
“说什么?说他不喜欢我?”
“说你们只是兄妹之情。”
她的模样很是惋惜。“小时候是兄妹之情,长大了自然就不是,可我只顾着女儿家的矜持,没有和尚真哥哥表白,没想到就冒出个你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只是因为赌输了才会嫁他,这样生活不可能长久下去的,不如趁着你还年轻貌美,把尚真哥哥放了,你总会找寻到你的幸福,何必拉着他和你一起入苦海?”
话到最后,她满怀期待的笑看着她。
丘夜溪的脸色在她的悠然笑语中渐渐苍白。她没想到自己和曹尚真的事情,梦娇公主会知道这么多细节,显然是曹尚真和她说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待公主真的与别人不一般。
可……凭什么公主就认定她和曹尚真没有真情?凭什么公主认定她就不喜欢曹尚真?凭什么公主就要她放了曹尚真?
梦娇还在那里叹气,“我知道,是尚真哥哥纠缠你不放,但是从头至尾,你都像是他命中注定要掉入的一张网,被网到了,就逃不掉了。我没见过他那么洒脱的一个人,可以为了哪个女人如此小心讨好,尽心承欢,若是他肯这样待我,我早就把自己的命都掏给他了,怎么还会故作矜持疏离?你想想看,若他不是缠你缠得这样紧,你会嫁他吗?”
“看来公主自以为很了解我们夫妻?”丘夜溪终于缓缓地开口,带着冰冷的敌意。“只可惜您都说错了。我们两人,不是谁纠缠谁,也没有谁困住谁,若非两相情愿,我不会嫁他,他也休想娶到我。而且,他既然娶了我,今生就休想再纳小或是休妻,该准备另择佳偶的人其实是公主您才对!”
说罢,她拂袖而去,只留下梦娇站在原地以袖掩口,双肩轻颤,不知道是哭,还是……在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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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尚真刚刚回到家,就见妻子一脸寒霜地坐在那里,像是在和什么人生气。
他走过去揉着她的双肩,低笑。“今天入宫情况不好?我听说皇后和梦娇都让你为难了?”
“听说?听谁说的?”丘夜溪挑眉,“是你的哪个红颜知己给你通风报信,还是你青梅竹马的公主殿下对我今日的说词心有不甘,跑去找你告状?”
“梦娇真的惹到你了?她和你说了什么并没有跟我说。那丫头向来鬼灵精怪,说的话十句有八句是不值得信的,你可要小心,不要上当。”
闻言,丘夜溪却心头更酸,别过脸去,“是啊,你们俩彼此熟知对方心意,却把我夹在当中,这算什么?”
曹尚真看出她是真生气了,连忙陪笑,“怎么说我也是她哥哥,若是那个妹妹不懂事,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宽宏大量,不知她计较。”
“你又说她是你妹妹,今日人家可说了,心中早已没有把你当哥哥,还求我放了你,免得我们日后成了怨偶。”
他吓了一跳,顿足低斥,“这丫头居然说这样的混帐话?!等我进宫去教训她给你出气!”
丘夜溪拉住他的手,脸色还是不好。“别演戏给我看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想做驸马,故意请她来激我。”
他一愣,“你真是这样想?”
定定望着他头一次如此堆蹙的眉心,丘夜溪不由自主地轻轻将手覆了上去,好半天,才又长叹,“她有句话其实说对了,若不是你一直缠我缠得那样紧,我不会嫁给你。”
静静地瞅着她,曹尚真忽然将她反身一圈,低低笑道:“但我不只会在以前缠你,以后也会缠你一辈子的。”
“只缠我一个?”她的语调里满是不确定的担忧。“万一梦娇或皇后……”
“只有你一个,曹尚真这一生只会喜欢丘夜溪一个。若论青梅竹马,我们可不只是相识十四年,记得吗?当年我娘和你娘在怀我们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否则她们不会想过指腹为婚,所以你才是我命中注定的人,若真要担心,担心的人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为什么?”
他幽幽叹息,“因为我很怕你爱我,永远不会像我爱你这么多。”
丘夜溪拉下他的手,反身注视着他幽沉的黑眸,忽然主动拉下他的颈,深深吻住他。
她没有尺可以衡量彼此的爱谁深谁浅,也没有秤砣可以秤出这份爱到底谁轻谁重,只知道自己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就会一生一世地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即使她曾经厌恶他、躲避他,但最终,她会跟随他、陪伴他,哪怕有一万个人说他们并不相配,也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也不想去探寻前因后果,只是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看到这个人的笑容时,她的心头就会暖,嘴角就会绽放笑容。
今生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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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尚真近来隐隐觉得有种不大妙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太隐约,让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本能地准备抵御,直到那天散了朝,在朝堂外的院门口,见到梦娇公主竟然等在那里。
一见到他,她就笑嘻嘻地凑过来,“尚真哥哥,和我去喝茶啊。”
“喝茶?该找你算帐才是。”回头看了眼同样刚出朝堂,距离他不远的妻子,他没好气地瞪向眼前人。“那天你和夜溪胡说什么?”
梦娇眨着眼,笑得很无邪。“我是帮你啊。你追她追得这样辛苦,我实在怕你白白付出一份真心,结果人家并不在意。”
曹尚真蹙眉。“我几时要你为我操心这些事了?”
“还真和我生气了?”她扁扁嘴。“你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以前怎么和你斗嘴,你都是笑咪咪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谁若欺负我妻子,即使是皇帝皇后,我都要上前问一问。”
“哼,你该问的事情还多着呢。”梦娇突地正色,压低声音说:“最近父皇可能会找你麻烦,你自己小心。”
心头猛地一震,他沉声问:“什么意思?”
“我说不清楚,只是那天无意中听到母后和父皇争执什么,似乎与你有关,我也不好上去多问,所以来提醒你一下。”
曹尚真倏然眼前一片清明,多日来那种隐隐约约不好的预感,就像是得到了印证。
他微微一笑,“多谢你提醒,我会小心留意的。”
才转过身,妻子就站在身后十几步开外的地方,远远地等着他。
他走过去,笑问:“怎么不过来?”
“不方便打扰你们兄妹说话。”她偏着头,又抿着唇角,显然是对梦娇当日的话依然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