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前面是个山贼窝,那儿的凶神恶煞平日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先前与易南天一同闯入府邸的男子语气温和地向她示警,但说出的话却跟恫喝差不多。
“易当家,你跟她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就凭她那一点儿脚力,还不到狼嗥谷就让林中的狼群给撕了!”而且血肉模糊。
“狼?”
“前方便是狼嗥谷。”易南天冷酷的看着她,朝她伸出一只手,沉声命令道:“过来。”
“我不要!”
“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狼。”他没有发怒,但眸光已转为冰冷。
“那又如何?”柳缎儿故意向他挑战,一步一步往林子里走去,边说边嘲讽道:“我眼前就是一群恶……”
怎知“狼”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群野狼即在远处嘶鸣,呜呜的长啸听来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就在她窝囊地心忖,要不要就这么抛开面子乖乖认输回去算了,一道黑影忽地从她眼前窜过,吓得她当场尖叫,一转身便直扑易南天怀中。
猛然被撞了一下,易南天痛楚地闷哼了声,望了望怀中浑身哆嗦的她,发现她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小嘴更抖呀抖的直打颤,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惊恐地瞪着他。
“这,这片荒山野岭真……真的到处都是狼?”
“你不是不怕吗?”唇角轻扬,易南天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道。
“我又没说我怕,我只是……”
她正否认着,他已经横抱起她,将她稳稳安放在他的坐骑上,接着身手俐落的翻身上马,紧贴在她身后坐下。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使她略微瑟缩了一下,而她这细微的动作让他倏然扬起浓眉,轻声笑了起来。
“可是你怕我。”而且还不止一丁点。“打从在镇国将军府邸起,你就没敢瞧过我一眼,是不是怕我把你给生吞活剥?”他点出一个事实。
忽然被他道出“心声”,柳缎儿不禁羞得脸上发热,口齿不清地反驳,“谁、谁说的?我才不怕你咧!我只怕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所作的一切决定。”姐夫绑架小姨子,怎么想都很荒谬!
“是吗?”一抹慵懒且富魅力的微笑在他迷人的嘴角漾开,他语气相当和缓,却略显讽刺的又道:“不妨告诉你吧,我从不做后悔的事,将你从镇国将军府中带走,更是我这一生中所作最正确的抉择。”
说到最后,易南天的语意已颇为冷峻,接下来甚至对她丢下一句极具威胁力的恐吓。
“记住,下次若再胆敢企图逃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听明白了吗?”
闻言,柳缎儿仅感觉身上流动的血液似乎凝固了。
血色自她脸上褪去,她的神情多了恐惧,原本获得的安全感顿时像轻烟般消逝,纤细的双肩也乏力地一垂,看来就像是被敌军俘虏的战俘一般,满是沮丧与绝望。
经过昼夜兼程赶路,一行人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穿过一片又一片的野林,终于在一处重峦叠嶂的清幽之地停下。
这里山岭高峻秀拔,湖水澄澈广阔,林木丰蔚茂盛,各种飞禽走兽生长其中,到处是鲜嫩的芳草,不远处流水潺潺,耳边可以听到流水声和松涛声,显得十分幽静。
在这人迹罕至之处,有座相当古朴的村寨,一间间的石屋鳞次栉比,周遭是苍翠挺立的古柏,远处有座湍飞的瀑布,眼中所及之处,是泼墨山水画般的美景。
而这仙境般的地方,却有一个相当阳刚的名字——雷风寨。
经过一座仅容两人错身而过的吊桥,进入村寨,柳缎儿发现这里俨然是个迷人的世外桃源,寨中除了一个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们外,也有像她一样的女眷们,在这里,人人各司其职,无论是劈材挑水、纺织耕种、修桥筑堤,每个人脸上都是这么的平静和乐,好似几百年前他们就已在这儿安逸而平稳地生活着。
突地,一阵野兽般的咆哮声扬起,骇得柳缎儿差一点就从马背上摔下来。
待定睛一瞧,她赫然发现那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是从一头庞然大物的嘴里发出的。
而那头庞然大物,竟是……
“太吓人了,那是一头熊吗?”柳缎儿目瞪口呆的盯着那大张着一口白森森的利牙,不断朝他们一行人吠叫的野兽,惊心胆战的道:“我从来没有看过活生生的大黑熊!”
“你确实是没看过。”易南天沙哑的低笑。“那是一头獒犬。”
“犬?”光那个块头,少说也有百来斤,谁家的狗长那么大的个儿!“它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家犬。”
“它的确还不算是家犬。”他同意她说的,接着警告道:“格达还没有完全驯服那个丑陋的大家伙,你最好先别接近它,它还有着野性。”
“老实说,我不喜欢狗,而且我认为那条圈着它的铁链看起来相当不牢靠。”它几乎和她小指一般细,只怕用力一扯就会断了。
“我会向格达转达你的建议。”
虽然有他护着,但当他们经过那头庞然大物时,她仍几乎将整个身子贴上他的,两只手臂紧紧攀着他的肩膀,唯恐獒犬见了生人,野性一发,恶狠狠的扑过来,一口将她给撕了。
果不其然,狗儿见了生人,马上奔了过来,若不是身上系着铁链,可能已经热情地扑拥上去了。
“啊!别过来、别过来呀——”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一向胆小的柳缎儿,她想也不想,双腿一蹬,转眼间便跳进易南天的怀中。
“千、千万别让我给咬了!”她将小脸埋进他的颈窝,害怕地紧搂着他,边说边颤抖,双眸更是恐惧的紧闭。
除此之外,她生怕自己的双腿让大狗叼去,夸张地夹紧易南天的身躯,但因体力不支逐渐往下滑,使得他不得不伸手托住她。
“别怕。”这既夸张又滑稽的可爱模样,令易南天暗暗觉得好笑,不禁想起当年第一次遇到她时,她对他就是这么毫无防备,一点也不知道该注意自己的安危。
相较于那头张牙舞爪的獒犬。她真正该担心的是眼前的他吧?
惊魂刚定之后,柳缎儿愣愣看向被她紧抱在怀的易南天,发现他此刻凝视她的目光如此奇怪,仿佛脑海中正盘算着什么似的。
她感到很不自在,然而一颗心却又跳得飞快,迎视他的目光越久,就越无法呼吸。
她的双颊蓦地微微发热,也为自己夸张的举动感到羞窘,这时,易南天忽然给了她一句充满暗示的承诺。
“我会保护你。”他悄悄地在她耳畔低语,声音低得只有他俩才能听见,“今夜以后,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在听出他暧昧的语意之后,柳缎儿呆了一下,霎时粉面涨红,仿佛抹上千层胭脂般,心中又羞又窘,神情顿时变得甚为扭捏,只觉一颗心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几乎忘了,自己是个被抢来的新娘,而他更是个心智正常,又相当强壮的男子,最重要的是,他不是易皓骞。
所以,他绝不会在今晚的新婚之夜跟她谈条件,也不会安安分分躺在床的另一侧睡觉,更不会规矩得连她一根指头都不碰。
她有预感,只要跟这个男人待在同一间屋子里一晚,她绝对会被他一口吃掉。
易南天并不知此时柳缎儿满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她交给一群仆妇之后,便与其他同伴一起转往一间大石屋,直到接近傍晚时分才又现身。
第3章(1)
柳缎儿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相当严重,也相当棘手的问题。
既然得知易南天未死,那么她就不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弄假成真,嫁给自己的“姐夫”。
在一片烟雾缭绕的水气中,柳缎儿一边苦思着脱困之法,一边打量着这间宽敞的石屋。
这间石屋里的摆设十分俭朴,有张大床,除此之外,四面墙上都挂满了刀枪剑斧等各类兵器,虽说是居住的地方,看来却更像是兵器坊。
自从离开长安城后,他们便日夜兼程,柳缎儿本就娇弱的身子骨实在难以负荷如此舟车劳顿之苦,全身酸痛得让她觉得整个人就快散了。
所幸在仆妇们的协助下,她得以泡在浴桶中享受片刻的宁静,将一身的疲累洗尽。由于水温适中,她感到十分舒适,浑身放松后不禁有些昏昏沉沉,便闭上眼睛。
就在她渐渐无力的垂下脸,忍不住打起盹儿来,看似预备将自己溺毙在浴桶之际,一只大掌扶住了她。
“以后别在浴桶里睡觉。”一道饱满的男子嗓音陡然在她耳边扬起,并带着一丝苛责意味,“屋里有床。”
“喔……”迷蒙的抬起眸来,觑着眼前那张充满阳刚气息的男性脸庞好半响,柳缎儿先是一脸迷惑,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惊声尖叫喊。“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屋子,”易南天微笑凝视着她,回得理所当然,“我出现在自己的屋里有什么不对?”
“但我没有穿衣裳!”她顿时尴尬得颊生红晕,难掩羞态,只能徒劳地将双臂交叠在胸前,深入水中,仅在水面上露出一双不知所措的眸子。
“不要紧。”他眼中闪烁着一抹邪气的光芒,温和的嗓音里透露着些许笑意,故意道:“我刚刚都看见了。”
“都、都看见了?”柳缎儿惊喘了声。“你都看见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易南天不厌其烦的重复她刚刚说过的话,“你没有穿……”
“住嘴!”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她一张俏脸早已烧得比炭火还要红热,气急败坏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直指着他的鼻子怒责道:“你这个人……你……你怎么可以偷看我!”
柳缎儿一脸怒气冲冲的窘怒表情,全然没发觉兴师问罪的当儿,一身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肌肤早已让人看个精光了。
微眯着眸子,易南天不动声色的欣赏着眼前那副近乎完美的迷人胴体,火热的视线由上缓缓而下,细细浏览那足以令天下男子yu 火中烧,只愿为她一人而癫狂的娇躯。
她白嫩的肌肤沐浴在弥漫的水气中,覆着一层薄薄的水珠,而一头丝缎般的长发轻柔的贴在她的香肩上,显得极为美丽。
易南天站在那儿好半响,贪婪地饱临览着她的美,直到胯间的yu 望汹涌而起,让他感到疼痛,才不得不将视线调回那张充满怨怒的小脸上。
“我用不着偷看。”他的声音中有笑意,也有yu 望。“过了今晚,我们就会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乍听见他这句话,她先是愣了愣,瞪着他好半响,最后才在他那对直接而近乎赤裸的注目下,赫然发觉自己愚蠢的举措,连忙蹲回水中,尴尬得满脸通红,懊恼的不断低呼。
看着她时而娇怒,时而羞涩,时而又懊恼不已的表情,教易南天在这一刻不禁放声朗笑。
他已经好久没有如此开怀畅笑了,而他未来的小妻子,竟可以在一天之内连续为他带来那么多的乐趣,这一点着实令他意外。
他竟然还敢笑!
“你的脸皮向来这么厚吗?”柳缎儿忿忿的问道,语气中透着恼怒。
听出她声音里的尴尬,他非常努力控制住不再大笑出声,并且俯下身来,双臂撑在浴桶边缘,低头在她的粉额上温柔地轻啄了一下。
“我很抱歉,以后我不会再那么笑你了,娘子。”
他充满柔情地凝视她,笑容极为迷人,完全有别于昨日以前那个她所认识的孤傲而冷漠的易南天。
他所有的防备在进入雷风寨之后似乎全都瓦解了,像变了个人似的,以至于她难以认定,自己是该继续与他维持距离,还是试着了解眼前这个仍然如谜一般的男人。
柳缎儿对他的认识,仅仅存在于传闻中。
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郎,奉命随军驻守边关,短短数年间,凭借着出色的才干以及勇猛剽悍的胆识和武艺,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可是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年轻将军,一生却是如此短暂,当他的死讯传遍京城时,实际上的年龄还不满二十足岁。
当时,她曾经一度为大唐失去这样一位神勇威武的将军而掬一把伤心泪,感慨极深的道出“乘龙快婿何处找?嫁夫当嫁易家郎”这样一句充满敬佩又满怀着爱慕之意的喟叹。
岂知,这样有感而发的一句话如今竟然言中,除了教她哭笑不得外,也忍不住忆起多年前,她心中那份对早逝的易家郎莫名的悸动。
回想到这儿,柳缎儿的神情顿时变得颇为不自然,羞窘的低语,“别那么喊我,我不喜欢……”
“喔?”易南天以指关节轻触着她红润的脸颊,低头凑近她的耳畔,爱怜地问:“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唤你?”
他以少见的温柔嗓音以及无比的耐性与她轻声交谈,就像一对恩爱夫妻闺房私语那般,教她很不自在,不禁舔了舔干涩的唇。
看着她这羞怯的模样,他一顿,完全移不开目光。
就在她正想为自己找一个适当的称呼时,他忽然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唇缓缓落下,在看出他的企图之后,她脑海中顿时掠过危险的警讯。
“不!”柳缎儿想逃,却无处闪躲,只能以无助的眼神乞求着他,几乎要哭出来。“不可以,我们绝不能这样!”
“我们当然可以。”易南天坚定地凝视着她,温柔的低语,“别怕,只是一个吻。”他缓缓俯下头,最后一个字消失在那两瓣樱花般的粉唇前。
他的吻有着教人意外的温柔,在她微启的唇瓣上,他无比爱怜的轻啄、浅尝,缓缓的游移,让她逐渐感到一阵虚软与迷醉。
柳缎儿不得不承认,他的吻极具安抚的能力,半响后,一道足以教她沉沦的力量渐渐迷乱了她的思绪,她感到体内一阵躁动,已无法再去想刚才那令人烦心的事,一心只想感受这个吻,以及她体内一簇正跳动着的莫名火焰。
当他看着她时,眼神总是那么认真,让她全身发烫,当他对她说出倾心相爱的话语时,她灵魂深处更有着莫名的欣喜和幻想。
或许,她可以将错就错,成为她的妻?
然而,这瑰丽的幻想仅仅维持片刻,便瞬间在他充满爱意的低唤了她一声后破灭。
“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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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丰富而美味,长长的木桌上摆着令人垂涎三尺的烤羊蹄、鹅鸭炙、肉馅炉饼、各类糕点以及新鲜菜蔬,还有百岁羹、杏酪等汤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