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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上) page 8 作者:DIDIDA阿偷

  那小二面露难色,却又听这话有情有理,颇有些踌躇。

  邪神医从怀中拿出些银两,塞了给他,“凡事总有通融之处啊。”

  小二掂掂银子,点头,“你们跟我来。”

  慕容天大感意外,笑道,“我以为按前辈的脾气肯定从不跟人讲这套人情事故,原来却也是个中高手。”

  邪神医点点头,却也没开口。

  ***

  这客栈其实也就一般,不仅房屋摆设,被子褥子也旧的很,可这个时候店家要的却是天价,一两银子一天。却是物以稀贵了。

  到了晚上,两人就在店中点了饭菜,那店中生意兴隆也不给送,还得自己下楼来拿。

  下楼来看,已经是高朋满座。

  正端了饭菜要上楼,一人从门口游了进来,转来转去,赫然是中午那叫花少年。

  两人看得清楚,那少年每停一次,手上便多了个荷包,偷了四五次,却还无人知晓。可见手脚是极快的。

  两人不愿生事,那少年却自行挡到了两人身前。

  正要绕过,慕容天已被少年迎面撞了一下,少年抬头笑,一张脸黑得看不出长相,就两只眼睛溜溜直转,“是小的没长眼,抱歉抱歉。”

  慕容天知道他定然已经下了手,自己却真正是毫无感觉,不由叹道果然是行行出状元。

  眼前一花,只听少年狂叫起来,“干什么?”

  却原来是身边邪神医突然伸手,将少年拦腰给提了起来。

  少年杀猪般喊,“老爷们饶了我吧,小人不是故意要撞你们的。”

  众人望过来,不知缘故,议论纷纷。

  邪神医也不答话,单手抓着少年前后左右一顿乱晃。

  少年尖叫,被摇得晕头转向。

  只听叮当声不绝,却是少年怀中荷包银两纷纷坠地。

  就听有几人“啊”的恍然叫道,“我的钱包!”上来拾。

  慕容天也弯腰拣起自己的荷包,抬头时邪神医已把少年放了下来,少年瞧着他,步步后退。

  众人都喊抓贼,就要扭了少年去见官。

  少年瑟瑟直抖,面露惧色,瞧起来甚是可怜。

  却听身边邪神医突然道,“不用送了,把他给我吧。”

  慕容天看了看他,好不奇怪,依邪神医的性子实在是不该管这档子闲事啊。总觉得进了这镇,邪神医举止就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同。

  但邪神医面上罩着人皮面具,却是什么神情也瞧不出来。

  带那少年进了房间,邪神医第一句话却是,“中午那汉子的刀,你是怎么带出店去的?”

  少年已有泪痕,慕容天道,“你是男子,轻易不可掉泪。”

  邪神医不语。

  少年看了看他,果然擦了泪,挺起胸道,“这还不简单,那胖子觉察之前我就已经解了他的刀,放在地上,趁他站起来的时候给踢到桌下,那桌子不是有桌布遮着吗?他打我的时候,大家都站起来只看我,小凡就借机把刀带出去了。要不是那死胖子太机警,身上早什么都没了。”

  原来还有同伙,慕容天恍然。之前自己只觉奇怪,说破了却是一文不名。

  邪神医点头,“好了,走吧。”

  少年大是意外,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慕容天,慕容天也没料到邪神医喊了他来只为这件事,见孩子看自己,却是点了点头。

  少年犹豫片刻,走到窗前。

  慕容天道,“怎么?”

  那少年道,“此刻我从门口出去,人家不都知道你们把我放了,万一还是要送官呢?我还是从窗子出去保险。”

  慕容天笑起来,又醒到自己戴着面具,可看不到表情。

  点点头,那少年果真开窗,爬了下去。

  回头看,邪神医已取了面具,清雅脱俗的脸上也隐隐有些笑意。

  ***

  到了第二日,才日上三竿,就听人“咚咚”直敲门。

  开了门一看,却是昨天那小二,急匆匆道,“二位客官,那公孙老爷到了,还请二位退房结帐吧。”

  到了楼下,果然一辆极气派的马车停在门外,一着青袍的长须中年男子正从车上扶了位妇人下来,前后几名家丁模样的人正在搬行李。

  周围甚多人围观,那些人也不在意,似是被人给看惯了的。

  慕容天一眼看过去,那中年男子相貌端正,高大消瘦,气宇宣昂,可不就是‘剑圣’公孙茫,旁边妇人虽以中年,却是依然清丽温婉,姿色不减,可面目间依稀有些病态,正是公孙夫人。

  慕容天不敢多看,赶紧埋首看帐。

  公孙茫扶着夫人,走了进来,行走间偶尔四目相对,两人均微微一笑,目光里缠绵悱恻,真是恩爱得羡煞旁人。

  “二两三钱银子。”掌柜道。

  公孙茫到柜前停了步,开口道,“掌柜的,我派人定的房间……”

  掌柜的忙度步绕出柜台,“公孙老爷,老早就准备好了,您跟我来。灰子,你来收这两位客官的钱。”灰子就是那小二,忙应了过来。

  公孙茫扫了慕容天两人一眼,轻笑,“这时候还有人退房呢。”

  慕容天含糊恩了两声。

  公孙茫笑一笑,正要转身,却听身后有人冷冷道:“说什么退房。是公孙老爷来了,我们只能让房。”

  却是邪神医,众人大惊。

  慕容天暗道,这家伙脑袋不是烧坏了吧,怎么这个时候开口说这种话。再说这主意可不也是你自己提的。若是给公孙茫认出了自己身份却大是糟糕,心中忙想敷衍说词。

  那掌柜和小二也是面色尴尬。

  公孙茫一愣,看了看邪神医,却是不识,微一思量,心下了然。

  对掌柜道,“我订了五间房,就让一间出来给这两位兄弟吧,这个时候再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住处。我们挤一挤也就是了。”

  言罢,对两人微笑点头,他那笑容如冬日旭阳,只温柔人心,却毫不逼人,让人看着心里暖暖的,很是舒服。

  慕容天忙抱拳行礼,邪神医却动也不动。

  那公孙茫也不在意,扶了夫人转身上楼。

  慕容天心道,果然不愧是公孙茫,遇事举止丝毫不失气度。同是前辈,和身边这个却是云泥之分。

  转头正要开口,却发觉邪神医浑身僵硬,微微颤抖,一双眼死死看着公孙茫夫妇。

  公孙茫夫妇上了楼,走过过廊,他的目光也便跟着上了楼,走过过廊,跟着他们衣襟飘动间,脚步行走间,对视微笑间胶着不放,似乎满天满世界除了那两个人影就再没别的事物了。

  直到那双身影转过屋角,消失良久,才颓然低了头,失魂落魄了半晌,转身奔出了客栈,慕容天在身后喊了数声,他也似乎没听见,头也不回,片刻间就不见人影了。

  慕容天心下起疑,不禁也抬头朝那身影消失处看了数眼。

  ***

  慕容天找到邪神医时,他已经在一家酒肆中喝得烂醉。

  世人喝醉了,大都是大哭,大笑,或者难以控制与人争斗,又或者呼呼大睡,数日方醒。

  这人喝醉了,却是击节而歌,似乎极高兴。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说实话,其实唱的颇好,高昂处豪气万千,低回处柔肠百转。

  可慕容天背着他走在大街上,被往来无数人指点时,却是无法感觉出这种种妙处了。

  回到客栈门口时,正遇上公孙茫。

  慕容天背着人,满头大汗,邪神医虽然身型纤瘦,却还是有百多斤,加之乱动挣扎,慕容天功力未复,其实也挺吃力。也就顾不上礼节,只点了点头。

  公孙茫了然一笑,让出路来。

  三人擦肩而过时,邪神医还在吟唱,公孙茫停住了。

  “这位兄弟,请等一等。”

  慕容天一惊,转头笑道,“公孙先生,我这位兄弟喝醉了,满街要追着人打,得快点送回去,要不又要闹了。”

  公孙茫露出了一种极奇怪的神色,似惊似喜又似悲,侧耳听邪神医将那《将进酒》反复饮唱。

  突然走上前,将邪神医的身子翻过,看清面目,才轻轻吐了口气。带着歉意笑道,“抱歉,你兄弟的声音真是象我一位旧友,巧的是他也是最爱这首《将进酒》,我认错了。”

  慕容天站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心道,或者你并没认错,这两人间也不知曾有过什么纠葛,为什么邪神医似乎是认识公孙茫,却不肯相认。

  邪神医在他背上喃喃道,“……朝如青丝……暮成雪……”

  第六章

  第二天,邪神医不得不在床上躺了一天,虽然他自己就是神医,可慕容天却不是,满肚子的解酒方子只能等他酒醒了才用得上,宿醉头痛只能是必然。

  邪神医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吩咐,“下次记得调些温蜜水喂服即可。”

  晚饭后不久,就听人在叩叩敲门。

  慕容天打开一看,提着一壶酒的居然是公孙茫。

  见他出来,公孙茫一笑,“小兄弟,可否和他,”他望望屋内,显然是指邪神医,“我们三人小酌几杯如何?”

  慕容天心想这可不妙,在一起定然多说多错,惴惴道,“公孙先生后日不是要比武了吗?还是赶紧多歇息的好。”

  公孙茫摇头,“几杯酒不碍事。输赢自有定数,是你的自然是你的,真要有什么,逃也逃不过。”

  就听邪神医在身后道,“……让他进来吧。”

  三人围坐桌前,公孙茫笑,“不晓得为什么我老觉得两位很熟悉,可看脸明明不认得,也是奇怪。”

  慕容天讪讪而笑,确实都是熟人。

  邪神医却冷道,“公孙先生认错人了。”

  公孙茫叹口气,“认错了认错了……是啊,他怎么会再出现呢……”

  邪神医不语。

  慕容天却是好奇,道,“先生说的谁?”话没说完,就感觉被邪神医冷瞥了一眼,自知说错,开始冒汗。

  公孙茫却不觉,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他是这世上最独特的人,我再没见过谁能跟他比,他脾气有些古怪,但其实很是温柔……”

  温柔,慕容天瞠目结舌,这个词怎么看也挂不到邪神医身上啊。

  昏黄灯光下,邪神医的眼神缓和下来,定定的看着公孙茫,公孙茫只闭着眼,微含着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初见的日子。

  “……第一次见面是我中了毒,倒在一个荒庙中,他正巧路过,把我给救了,他武功极高,其实医术更高,但除了我没人知道。”

  灯花一闪,三人都没说话。

  “我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那人生着火坐在我旁边,见我醒来,他就低头来看,那长相真是秀丽无双,我记得那庙屋顶是破的,看到满天的星星,就在那人身后,他周身就象被雾拢着一样,我想自己一定是死了,这肯定是个仙女,除了仙女哪还有这么美丽的人呢。”

  慕容天看了看邪神医,被面具遮着,也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不过被人当面这么夸,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感觉。

  “我就喊了声‘仙女姐姐’,结果那人听了脸色一变,翻手就打了我一耳光。”公孙茫猛省到什么,突然住了口,看了他们一眼。

  这倒象邪神医的风格,慕容天正听得起劲,却见公孙茫停了,不由奇怪。

  公孙茫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了一变,沉吟了片刻。

  慕容天不由转头看了看邪神医,发觉他仍是盯着公孙茫,却不知道何时,眼中的温柔已然冷却。

  这其间的转折却不是慕容天一时能猜透的了。

  公孙茫抬首笑道,“我与两位兄弟,真是一见如故,光记着聊自己了,却不知道两位兄弟从何而来,来此也是为那比武之事吗?”他这一问,又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状,跟之前的难以自禁判若两人。

  慕容天隐隐有些失望,看他的神色,之前的话题是再不会继续下去了。

  慕容天笑道:“我们两是亲戚,自洛阳来,本是要回家,路上听人道此处有剑道盛会。久闻公孙先生大名,仰慕不已,此番如能见公孙先生一展剑姿,实在是三生有幸,故特绕道而来。”言语间已将公孙茫大大恭维了一番。他本不是爱讨好人的性子,如此说辞却是早拟好的,一般人听到别人恭维自己时,也不会追问太细。

  公孙茫对这马屁恍如不觉,但也没多言,只廖廖应了两句,“虚名而已,”又迟疑道,“洛阳……那……却是个好地方。”

  慕容天笑:“洛阳牡丹甲天下,只是现在时节已过,那花却要败了。”

  公孙茫笑,“洛阳地脉花最宜,  牡丹尤为天下奇。若干年前,我也曾在洛阳居住过一段时间,那可是人生中最快意的日子……”他举杯道,“来来,我们干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诗我小时候就知道,道理却是很久之后才明白啊。”

  闻言,邪神医浑身一震,张开嘴,半晌,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公孙茫正举头饮酒,也没瞧见他的欲言又止。

  一壶酒饮罢,公孙茫便起身告辞,果真如言只是小酌几杯。想来这人一生,进退有度,张弛有方,少有越轨之事。

  只是他跟邪神医,却不知道是段什么样的往事。

  送了公孙茫回屋,屋内已空空如也,邪神医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慕容天倒也没去寻找,总之这人原本行事诡秘,找也未必找得着。

  ***

  次日清晨,慕容天洗漱完毕,却听楼下嘈杂之声,间或还夹着高声喧哗。

  显是有人在楼下吵架,大概又是为了住宿之事。走到楼梯口一看,果然是一队商人想要住店。听得小二说没房了,正在吵闹。

  慕容天心道,明日便是两大高手决战,此刻来住宿,却是的确难投店得很了。

  突然间灵光一闪,商队为何早晨投宿?难道晚上他们在赶路??夜间行路易遇盗匪,原是行商大忌才对啊。那么这些人不是商人?而是改扮的?

  想到此,脚下不禁迟疑了下来,双眼左右前后一扫,却瞥见嘈杂人群后,那大门外,高马上,灰袍商人打扮的一人,黑纱遮面,马前两人伺候着,显是商队头目。

  一阵风拂过,那黑纱被掀起一角,俊脸上仍有些红肿,傲然肃穆正看着客栈内,赫然正是那同钦王李宣,心下大惊,连忙低头。

  众人正喧哗间,只见队中一青衣书生走了上前,长相虽然平常,却是一派斯文,跟掌柜的耳语了几句,又自怀中掏出什么给了那掌柜。

  那掌柜见物,神色一亮,点头应允。高声喝道,“灰子,你到家去,跟夫人说,要她把院里房子清清挪几间出来,给人住个两天。”

  只见灰子边应边往后院去了,原来那掌柜家便在客栈后。

  旁边就有人笑,“怎么,掌柜的你连自己卧房也给让出来了,要不要连老婆也让个一两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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