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答不答应这件事……他压根没考虑,对锦轩,他是势在必得。
看着他期待的目光,锦轩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知道了……”
然而她的心正在滴血。
艳阳高照的天空,略略干裂的道路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
拖着马车的是一匹十分高大骏逸的黑马,它毛色黑亮,体格健壮,不过那姿态似乎十分的不耐。
马背上坐着一个长相非常俊美的男子,他嘴边呵着根草,身子一派悠哉的随着马儿前进轻晃着。
锦修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没有战争的纷扰,没有官场那些尔虞我诈,一路上和沐依儿过着和夫妻没两样的甜蜜生活,让他几乎都不想回家了。
“到哪了?”沐依儿掀开车帘问着外头驾马的锦修。
“你醒了?快到津城了。”锦修回过头朝她露出一抹耀眼的笑,跃下马背,上了车厢,将怀中的鸡腿递给了她,“饿了吧?赶紧吃。”
沐依儿接了过来,看着无精打采的马儿,柔声说:“让墨深歇一歇吧,瞧它一副没劲儿的样子,它应该也饿了。”
锦修睨了眼一眼哀怨的黑马,啧了声,“就快到了,到了城镇你可以好好休息,到时再放它去溜达便是。”
听见这话,极通人性的墨深顿时撑大了鼻孔,不悦的狂喷气。
它可是野马之王,天生便该自由奔放、纵横山野,如今被当成拉马车的家马也就罢了,这一路不能尽情的奔跑它也认了,现在连吃草的时间都被剥夺了,它不服!
见它那模样,沐依儿失笑,随手指了指阴凉处,“我没关系,进了城人多,眼热的人肯定也不少,不如在这让墨深去跑跑,也安全。”
这世道眼光好的人极多,墨深这样堪称神驹的马儿在他们眼中可是价值千金的宝贝,若是遇见,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这一路走来,墨深不知道踢飞多少想偷马的人。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锦修瞪了它一眼,“早知道当初就不带着它一块走。”
墨深听了再次朝他喷气,若是不带它,就他们俩怎么甩得掉凤阳国的追兵?这家伙压根就是忘恩负义!
一人一马互瞪着,锦修嘴里虽然叨念着,却还是乖乖听话的将马车停在沐依儿所指之处,放开了墨深让它自己吃草去。
而他自然是抱着媳妇儿浓情密意。
“依依,不如我们别回去了如何?”望着天上飘浮的白云,锦修拥着正慢条斯理吃着鸡腿的沐依儿问。
“不回去?”沐依儿挑眉,“你还想去哪玩是吗?”
这一趟出来,她也是难得的放松。
打从重生后她就一直忙碌着,忙着争取婚姻自主权、忙着医治百姓,甚至连国家大事她都掺上了一脚,好不容易这些事情结束了,得以有这样的悠闲时光,和锦修沿路游玩,体验着各地的风情,她其实也是挺乐意的。
“不是。”他一个翻身,不在乎她小嘴上还残留着鸡腿的油,倾身吻了下,才闷声说:“回到天皓,你肯定又得去医馆忙,我也得上朝,哪可能和现在这样天天腻在一块。”
闻言沐依儿有些傻了,敢情这家伙只为了能和她黏在一块?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沐依儿很无奈,“锦狐狸,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何事?”锦修因为离皇都愈来愈近而闷闷不乐着,语气很是有气无力。
“你还未去边疆前,我就已搬去你买来当新房的屋子了。”她很不想白眼他。锦修闻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似的,一双黑眸亮得比天上的繁星还要闪耀,“是呀!我在蠢什么,那是我们的新房,我们成亲后居住的新房!”
他是傻了不成?居然忘了这等大事!
一想到成亲后沐依儿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娘子,他胸口一热,忙打了个响指,“我们这就回去,我要给你一场盛世婚礼!”
沐依儿见这难得犯傻的家伙想通,粉脸微红,继续默默的吃着手上的鸡腿。
锦修此时归心似箭,偏偏平时一唤便来的墨深这一次却迟迟未归。
“怎么回事?”锦修等了快一刻钟,墨深却依旧未回。
墨深极具灵性,既然认了锦修为主便不会逃跑,除非是有麻烦才会听见锦修的叫唤却未回。
“会不会是出事了?”沐依儿拧起眉担心的看着他。
墨深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除了她和锦修,谁也近不了身,那些想偷马的人几乎都被它踢成了重伤,这也是他们敢让它自己去溜达的原因,可现在……
“去看看。”锦修搂着她施展轻功,朝墨深方才离去的方向掠去。
沐依儿每每放墨深自由前都会在它身上洒上一种特殊的追纵药粉,循着那药粉,两人很快便找到了被困住的墨深。
在看见它身上那可怖的伤痕时,锦修的双眸闪过一抹杀意。
锦修长年待在边疆,对于陪着他征战的马匹十分的爱惜,更别提墨深还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让他第一眼便看上。
虽说这家伙时常和他争宠,可他在心底早把它当成了同伴,如今见它伤痕累累的被压制在地上,那股怒火是抑也抑不住。
沐依儿也是美眸冒火,心疼的看着即使被困却依旧不愿低头的墨深。
“这头畜牲!要不是看它是匹难得的好马,今日朕就把它给宰来吃了!”
朕?
两人听见这自称顿时一愣,锦修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背对着他、显得有些落魄的男子。
“皇上,我们带着这头畜牲恐怕会过于引人注目……”男子身旁的黑衣人低声劝说。
“怕什么!”男子转过身怒斥黑衣人,“区区一头畜牲都敢爬到朕的头上,若是朕连它都征服不了,还怎么抢回朕的王朝?”
白绍锡?
在男子转头的刹那,锦修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看着对锦麟卫首领明政扬一顿臭骂的白绍锡,锦修不动声色的带着沐依儿退开,直到确定不会被发现,他才停下飞掠的脚步。
“那人是不是……”沐依儿抿着唇问。
“正是逃窜的白绍锡。”他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我们该如何?”她挑眉问。
乱党就在眼前,她相信锦修不可能视而不见。果然,就见她家锦狐狸露出一抹极为俊美的笑容,朝她眨了眨眼,“依依,想不想争个郡主来玩玩?”
“郡主?”沐依儿也弯起了嘴角,“我不要,不过你若能捞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那成,相信这么大的功劳,咱们的皇帝赏个爵位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说不定两个都能捞到也不一定。”
两人达成协议,便手拉着手大摇大摆的朝白绍锡窝藏之处散步而去。
沐依儿不会武,可让人无声无息倒下的药粉倒是有上百种,再加上他的功夫,白绍锡那区区数十人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小意思,这不,两人在路上已经讨论了起来……
“依依,要不这样,这些赏赐咱们先留着,以后若我们生了儿子,这爵位便给他;若是生了女儿,就为她请封郡主,至于我,一回去便辞官,带着你和现在一样四处游玩、行医,你说如何?”反正天皓国和凤阳国休战五十年,他就是辞官也无大碍。
这提议让沐依儿圆眸微亮,小脸微红的说:“我们连成亲都还没呢,你就想到儿子女儿去了,想得太远了吧!”
“怎么会远?”锦修瞪眼,“你得帮我生一窝的小狐狸,别忘了,这是你答应过的。”
“那是你逼我说的……”说起这事,沐依儿俏脸更红,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这家伙有次慾火难耐,险些就要……若不是她好说歹说死命的阻止,她恐怕早已贞节不保,可锦狐狸却趁机要求,要她之后定要帮他生一窝的小狐狸,否则就……她对狐狸能生几只小崽子并不了解,但她知道小狗一胎可能生个四、五个……一想到这家伙要她生这么多的娃娃,她额头便忍不住一抽。
这家伙不知道女子生产就像走一趟鬼门关吗?居然要这么虐她!
“别赖皮,咱们第一胎先生个儿子好了,生个男孩才能保护妹妹们。”锦修显然不知道,仍兴致勃勃的和她讨论着。
“妹妹们……”是什么玩意?沐依儿无言的望着他,“你是打算要多少女儿?”
他应该不知道,光是一个女儿的嫁妆就得挖去他不少积蓄。
“自然是愈多愈好。”很显然,锦修依旧不知道,那双漂亮的长眸有着满满的期待,“最好都和你一样,生得美,个性好,又好玩……”
好玩?敢情这家伙娶她是因为好玩?
“孩子不是玩具……”沐依儿试图让他清醒点,耐心的说着,“你听着,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先不提那些聘金和嫁妆,就说孩子的教养问题,生得太多,你我怎么管得来?依我之见,两个便——”
“两个怎么够!”她话还未说完,锦修便拧眉打断她,“再说,若是不幸全生了儿子怎么办?说好一窝就是一窝,依依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已经开始想像被一群小依依围绕的景象,那该会是多么的美好。
闻言沐依儿额角狂抽,却还是不放弃和他据理力争,然而不管她说啥,锦修都有话能反驳回来,到后来她已经不想说话了,任由他去幻想。
两人甚至连到达目的地,将一群人药倒的时候都还在讨价还价……
待一切处理完,被救回的墨深拖着载着乱党的马车缓缓的跟在两人身后,望着那夕阳下拉得老长的身影,彷佛会就这么跟着他们走到天长地久……
尾声 大喜之日
蔺府前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
大门外停放着宽大华丽的花轿,花轿以绣着飞凤的真丝布料制成,上面满是玛瑙与玉石,旁边垂下来的圆珠还是珍珠,这么一顶小小的花轿便已是价值不菲,更别说那让人目不暇给的聘礼。
花轿旁有着八排的家丁、八排的侍女以及八排的挑夫。
那八排侍女手上均捧着一只雕刻精美的锦盒,一进门,玉手轻挑锦盖,将里头闪闪发光的首饰全露了出来。
八排家丁则陆陆续续将八个朱红色大箱子的抬进来,缓缓打开。
外头围观的民众光是看一眼便显些被闪瞎了眼。
只见头几个箱子内摆着满满的琉璃玛瑙、和闐白玉和黄金白银,也有和拳头一般大的夜明珠,足足塞满了五个大箱子。
剩下的三箱则是一套套做工精细的礼服、金丝锦锻和今日的重头戏——凤冠霞帔。
那是一件纯手工精心制成的五彩飞凤嫁衣,上头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衣尾呈扇形散开,逶迤拖地,看起来好不华丽。
今日是锦修期待已久的大日子。当日两人将白绍锡给送进皇宫后,他便请锦夫人让人来合日子,算来算去,最快的日子也得三个月后。
锦修当下就不肯了,愣是要将婚礼和下聘定在同一日,搞得两府人仰马翻。
一番折腾后,新娘子终于梳妆打扮好,由喜娘牵出。
那一身绸布做成的嫁衣穿在沐依儿身上不像其他嫁衣那般直挺僵硬,反而十分服贴,腰带镶嵌着一圈莹莹发光的夜明珠,犹如暗夜里亮光点点的萤火虫。
锦修一看见新娘子,一双眼便挪不开了,一路上紧紧跟随着,就是跨火盆和射箭,眼珠子都没离开过,让一干人笑话了好久。
随着花轿浩浩荡荡的来到将军府,锦威和锦夫人早已在此等候,看着儿子和媳妇拜堂,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待所有流程走完,锦修急着要回新房,却被一干人给挡了下来。
“新郎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不喝上一轮,咱们可是不会放人的!”
“就是,这天还未黑呢,新郎怎就急着洞房了?”
这话让众宾客哄堂大笑,锦修自然走不成,直到敬了三轮酒他才得已脱身。
来到新房,他迫不急待的挑起盖头。
盖头下,是沐依儿桃花般的容颜,穿着一袭红色嫁衣的她抬起眼眸,目光流转之间闪烁着绚丽的光彩,红唇皓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动人的娇媚,白皙的皮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纤细的柳枝,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
这样美丽的沐依儿让锦修双眸一暗,他小心的取下那足有几斤重的凤冠,柔声问:“累不累?”
沐依儿被他那炽热的眼神盯得脸红,轻轻摇首,“不累。你喝了不少酒吗?”
“不碍事。”他牵起她来到喜桌前,吃了东西、喝了交杯酒后,他便拦腰将给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发现他的意图后,沐依儿突然紧张了,十指紧抓着他的衣襟,低声说:“那、那个,不如我们聊聊天?”
她本以为他们俩除了最后一个关卡没做外,几乎都做遍了,她应该是不会紧张才对,可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此时的她紧张到背都汗湿了。
聊天?锦修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刻,怎么可能和她聊天。
他低笑了声,将她轻放在床榻上,长指一挑,勾开了她的腰带,“依依,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你别拖延时间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能成眠的夜晚……
§番外:一窝小狐狸
矮墙上,一双圆润的大眼突然冒了出来,那眼珠子又圆又亮,湿漉漉的,像只无辜又可爱的小兽所拥有的。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圆眸转了转,发现没有半个人影后,才弯起粉嫩的唇儿,娇声说:
“瑷瑷,快来,没人守着。”
说着手脚麻利的跃上了墙,往外头跳下。
这话让矮墙下的另一个小女孩眨了眨眼,也跟着跳上矮墙,跃了下去。
“走吧!”
首先跳下去的小女孩伸出手去拉后来的小女孩,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往巍峨的宫门走去。
然而……
“站住!”
两个小人儿一听见这叫喊,头也没回,拔脚便跑。
然而才跑没多远,便让前头跳出来的两道身影给拦住。
“锦昕,谁准你走的?”
“锦瑷,你找死是不是?敢跑!”跳出来拦人的是两个小男孩,一个穿着墨色腾龙衣袍,另一个则穿着银白色繍着云纹的衣裳。
两人的个头一样高,怒瞪的双眸也是一模一样,死死盯着眼前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姊妹。
“白以扬你凭什么管我?我就是要走怎么着?这儿又不是我们的家!”锦昕瞪着身穿墨色衣袍的男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锦瑷跟在姊姊的身旁,也拧着眉对那银白色衣裳的男孩说:“昕昕说的对,白以寒你又不是我们的谁,没资格拦着我们。我们要去找爷爷奶奶、爹爹和娘,你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