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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仙妻(下) page 4 作者:陈毓华

  她并没有马上睡去,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觉得有些气闷,被子却叫人掀开,她乍然睁眼,看见月光穿透进来的屋里有张冷若冰霜的脸,心跳刹那间小小惊了惊。

  「元元……元璧,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知道元璧来到她这里多久了,是不是把她做的事、讲的话都听去了,可他不是回府去了,这样偷偷摸摸鬼祟的摸进她房间,是一个王爷该有的行径吗?

  元璧抱着手,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神色冷淡至极,晓星星和他认识以来从未见过他把不悦的表情摆得这么明显。

  「咳,你怎么了?」

  元璧不应。

  晓星星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着还算完整,掀开被子觉得他一定要给自己解释,半夜三更的摸进姑娘的闺房,应该要一棒子打出去才是,但心里又相信元璧不是那等小人,便想缓和一下气氛。

  「不许。」他很不高兴的冲着晓星星说道。

  她仔细的看着他,他的脸色和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尽管他稍早和她爹喝了不少酒,身上还带着少少的酒气,可现在脸不红、气不喘,脚下也站得稳稳当当,还是那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

  晓星星试探的问:「不许什么呢?」

  「不许给黄泉做苏肉。」字字清晰。

  原来设宴时她和那小侍卫的对话被他听了去,一直忍到现在曲终人散才发作吗?

  这不是正常的元璧。

  「元璧,你是不是醉了?」她还真不知道他的酒量好不好,在宴席上只见他来者不拒,不论是她爹还是五叔,只要有人举杯敬酒,他绝对是先干为敬,她还以为他是海量。

  「没有。」元璧道。

  向来喝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男人的酒醉千奇百态,像元璧这样神色正直、看似清醒,行为却非常……幼稚的,还真没见过。

  晓星星强忍笑意。「有话坐下来说。」

  他却不依。「那日你选了我,答应要做我的妻,便得一心一意,不许随便给别的男子做饭。」

  晓星星知道不能和喝醉的人反着来,但是答应做他的妻?不知为何,她强烈的心虚。她想起来依稀彷佛是有这回事,是那日她去元府的事吧?可当时是比较性的问题,在侍卫和他之间选一个,是谁都会跳过别人,把眼前这出类拔萃、俊美无俦的男子当唯一的选择啊。

  「你怎么这么霸道,不过一盘苏肉。」她有些啼笑皆非。

  「不许就是不许!」他不高兴的重复。

  晓星星发现平时不怎么爱开口的元璧在他喝多了之后,会很固执的执着一件事,要是不顺着他的毛摸,不知会纠缠到几时,便道:「好好,我往后只做给你吃,好不好啊?」

  元璧满意的「嗯」了声,又没动静了。

  「元璧,你醉了怎么脸都不红一下?」她不忘揶揄。

  谁知道元璧听了这话,突然伸手把晓星星往怀里一拽。因为猝不及防,晓星星被他拽得一头撞在他胸膛上。

  「听。」

  这是要她听什么?心跳吗?

  晓星星的头顿在半空,他说话时,他的胸膛随着低音而振动,不用凑近去听就能听到他的心脏正飞快有力的跳动着。

  他的怀抱有些冰凉,可体温惊人,被他这一抱,让她知道了真正的温暖是何种模样,那种被心上人真挚拥抱过的感觉,多厚的衣裳都挡不住孤单一人时的冰凉。

  他的怀抱,好像天生就该属于她。

  晓星星很清楚,某些从多走一步会出错、少走一步怕失去而埋下的种子,在这时刻,等来了可能携手赏春月秋花的未来。

  她把他遇到床上,「待着。」然后出去弄了一盆热水和一条布山进来。

  这过程中,元璧乖乖的等她回来,任她在脸上轻轻擦拭,只是那双美到十分过分的眼一直盯着她看,好像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看我做什么?我又没你好看!」

  「你,我的。」清晰无比。

  「……」晓星星被他简洁又火热的几个字逼得简直站不住脚,脚腿发软。

  他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这样的诚实热烈,她是姑娘家啊,哪里禁得起他这么撩拨?

  「你自己过来的吗?没带侍卫?」

  他身上的衣裳衣带有些松散,领口歪斜,露出一个青年男子坚实有力的躯体,肩宽腰窄,腹肌分明,强悍却不显夸张,正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阳刚体格,横看竖看,生出想偷摸一把,戏弄他一下的心思,但是元璧那眼神太认真,她闭起眼,把他凌乱的领口给拉好,一口气堵在胸口和唇齿之间,上不来,也压不下去。

  「别瞧着天气闷热,一不小心也会着凉的,那就不好了……」她话还未尽,却发现自己的下巴被人掐住,被动的抬起头。

  元璧已经低下头,轻道:「嘘。」

  然后将双唇贴了上来。

  晓星星所有的话被堵回喉咙,唇间却被另一种温软填满。

  迷蒙的月色被树荫遮掩,夜里似有还无的热风夹杂着丝丝冷意,震耳欲聋的心跳,怀抱中那人的体温和气味,温柔而缗缮……

  徐闻的夜色渐渐深浓。

  这一夜,晓星星都没阖目,睁眼到天亮。

  第十二章  收回铺子遇阻碍(1)

  随着晓修罗在徐闻为儿子奔走寻找名师,长平侯被削爵、跋涉回雷州老家,却在湛江徐闻定居下来,正一心替家中庶子找先生的消息很快散播开来。

  连带的,晓家大姑娘被今国公府退亲,得罪贵人,种种顽劣不堪的行为成了酒馆茶楼的谈资,街头巷尾甚至市井妇人在唠嗑家常的时候也能说上两句,毕竟侯爷的名号对一个小县城的百姓来说实在太遥远,就像一个传说,亲眼见到传说落魄了、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白身,总会有不真实的感觉,所以总忍不住嘴巴上落井下石个几句,难道官府会因为你说了旁人几句闲话就拿你去问罪吗?

  「啧啧,抢面首,郡主……这郡主什么的也是贵女吗?还当街为了抢一个男人打架,这比府城那戏班子的演出还要精彩,我改天要回乡下娘家给我爹过寿,要是把这事说给老人家听,不乐坏他才怪了。」三姑说道。

  「说的也是,老娘长耳朵跟眼睛也没看过、听过这么胡天胡地的姑娘,那京里到底是什么地界,姑娘家敢当街打架,皇帝老爷不管管吗?这是只要长得俊的男人就往家里搬啊,这么多人要吃饭,哪养得过来?」六婆应声。

  「这样的姑娘别说嫁妆一牛车,就算要倒贴给我儿子我都不敢要!」七婶也有话说。

  「真要了,我看你得早晚替她端洗脚水,侍候她三顿饭顿顿不落,到时候她要看你不顺眼,一脚把你踹到天边去,你啊,还是别想太多了。」八姨嗤之以鼻,说得活灵活现。其实也不要小看了这些小老百姓,嘴上痛快归痛快,可他们深知老虎老了犹有余威在这句老话,人家一根指头就能把你压扁,平常过日子都不容易了,何必自讨苦吃去招惹那些人?说完了,一哄而散,死无对证。

  不管外头议论纷纷的声浪,晓家人该大口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一觉到天亮,虽然难免从下人那里听到闲言碎语,可总的来说墨氏买的这批下人口风紧,不太乱嚼舌根,偶而买菜的婆子说上个两句,也就仅仅这样了。

  这样的闲话,老爷、姑娘都没听说吗?

  才不,他们心理强大得很,对谣言提出反驳什么的根本不屑,连让人出去查一查谣言的出处都不曾。

  老爷可说了,谣言止于智者,他们何必自乱阵脚?

  其实也难怪下人的态度不一样,苏暮一家和另外一房的人在被发卖的途中都吃了不少苦头,有几度都以为小命要交代在路上了,如今来到这个家,除了吃饱穿暖,居然还能有自家的小院子可以住,就算还没盖好,但泥瓦匠都来过了,也划好了地,就算以前的主家也不曾这么大方过。

  人心都是肉做的,两房人知道他们遇上了好主家,不维护,难道还要不知道好歹的倒打一耙?那就不是人,是畜生了。

  是的,晓星星为了让他们住得不那么逼仄,在后罩房的后面推展了一块正方形的地,准备盖屋,等屋盖好再把后罩房纳进来,几间小院互有夹道,也设了门,方便出入,也能保有隐私。

  只不过这么一来她要去海边就显得有些麻烦了,她索性从四箴院的后院开了个门,往后想去海滩散步,想看夕阳,推开院门就能到。

  也就是说,现在要去海边有两道门可以出入,这不只方便了她自己,下人的孩子要是想去海边玩,有自己的门可以进出,大家都方便。

  但同个时间,风评也不是一面倒的,也有人传出来,那日县城大街制伏疯马救人的便是晓家那位风评忒差的大姑娘。

  晓星星一无可取的流言徐闻县的人都是听说来的,可她因为把疯马引到城外,救了不少人命的事情却是许多人亲眼目睹,两相比较,县城里的人也回过味来,这位大姑娘也许没有这么不堪,一切都是谣言害的。

  几日后,晓修罗亲自带着晓银河,投师嘉所好的送了两锣九蒸九酿的罗浮春酒去了元府别院。

  师嘉是个圆滚滚、头圆脸圆身子圆,无处不圆的老头,穿着一身锦袍,如同乡下富贵翁,也不是说为人师表就非要仙风道骨不可,只是他很不像一般的夫子就是了。

  一开始看得出来他是看在元璧的面子上,很应酬的问了晓银河都学了什么?读了什么书?启蒙老师是谁?

  晓银河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的说道:「《大学》、《中庸》,《朱氏集注》看过一些,《六韬》也看,只不过不是很懂。」

  师嘉压根不信。「小小年纪口出狂言,什么《大学》、《中庸》都看过了?《六韬》兵书也有涉猎?这般胡嚼乱吞,没得带歪了路,文有文道,武有武略,莫非你还想做个文武全才不成?心忒大了。」

  不说那些贵家世族,一般以诗礼传家的家族,孩童三四岁入学,开蒙书籍一般是《三字经》、《千字文》……而四书应该依照《大学》、《论语》、《孟子》的次序来读,基本上读到这里也能知天下事了,而学了根本的四书五经,想由科举出仕的士子还要读历史、诸子百家……而这些非得要十年寒窗,一辈子勤学不辍不可,可见科举之路遥又遥。

  晓银河却无视师嘉的讥讽。「不敢,弟子只是以为以文佐政或是以武辅国,想着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才大胆去摸索。」

  「哦,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想法的。」

  师嘉门下弟子众多,私心实在不想再收徒弟,本来就存着敷衍了事的心态,但是与晓银河你来我往的对谈间,见他对答如流,有见地、有看法,没有一味阿谀谄媚,是一棵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不禁有些动摇。

  晓银河在家寡言沉默,可在师嘉面前却能侃侃而谈,可见他喜欢读书不假,一谈到文章便能言之有物。

  这些日子他看着晓星星忙里忙外,却没少关心他的功课,只要他列出书单,晓星星几乎是有求必应,从来没打过折扣,书房里的书叠得越高,越发坚定自己科举之路的心。

  他以为就算师嘉大儒看不上他也不打紧,府城也有学院,他可以去旁听,再不然,不是还有自学一条路?就算艰难了些,只要有心,他也能做得到!

  一旁聆听的晓修罗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确是太忽视这个儿子了,要不是女儿提醒,这孩子还真被他耽误了。

  师嘉对晓银河的印象从一开始的不看好到最后的十分满意,简直就是十级跳。「丑话先说好了,我不会在徐闻久留,倘若这小子要拜我为师,将来可是得随我四处游历吃苦的,要是不愿,趁早一拍两散,去寻别的名师。」

  非常名士派的作风,合则来,不合则去。

  晓修罗的确没想到这点,不过他对儿子可没有半点舍不得。

  儿子又不是婆妈,前途比什么都重要,何况能跟着这样的大儒师傅到处游学,学到的东西绝非课堂上能有的,所以毫不考虑的点头了。

  拜师一事到这里也算是有了结果,晓家父子客气的从元府别院告辞出来。

  从头到尾作壁上观的元璧把人送到门处,恍若不经意的问道:「大姑娘没一道过来?」

  她不是很重视这个弟弟?弟弟拜师她居然人没到。

  晓银河对元璧的印象好极了,他知道自己能拜师嘉大儒为师都是这位王爷的功劳,而元璧这么认真为他介绍名师,晓银河也知道和自己的姊姊脱不了关系。

  「姊姊说城外的花户出了事,没办法陪我过来。」

  去了城外啊,不是因为他昨日的孟浪避开就好了……但他不后悔,昨日的吻太甜蜜,要不是一丝理智尚存,他还想要得更多。

  元璧沉吟,点点头,送走了晓家父子。

  元璧的脚刚踏进大厅,只见师嘉还两腿盘在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上,一脸的「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的神情。

  他连珠炮似的抱怨元璧替他找事,他都老大不小了还要带徒弟,忒累,叨叨絮絮,絮絮又叨叨,足足抱怨了一个时辰。

  元璧也绝,不为所动的直到师嘉满意了,当晚就把两壶玉卮醪酒送到了他那里,师嘉欣喜之余却还是嫌弃元璧太小气,既然要送,他要的也不多,一绰总可以吧……

  元璧听到黄泉回报,眉头也没皱一下,让人把酒窖剩余的两绰珍贵玉卮醪酒都送到了师嘉住的小院。

  没想到自己随便叨絮个两句,却轻易到他之前怎么要都要不到的美酒,师嘉终于闭嘴彻底安静了。

  他也不傻,很快想通一些关节,以前任他撒泼耍赖都要不到的美酒,那小子居然痛快的说给就给,还给了那么多,又瞧他一副心神不属的思春德性,莫非……是看上人家的姑娘了?

  也罢,他那年纪再不娶妻,就只能打光棍了。

  所以师嘉很心安理得的收下那两锣美酒。

  晓星星和晓修齐一下马车就叫眼前的景象给懵了眼,不知道该气还是该哭。

  这是县城郊外一处花户的花圃,花圃不大,充其量不过五、六分地,空荡荡的屋舍,一个雇工也不见,花圃里原本该是精心培育的各种花草一片枯槁,也不知道多久没浇水了,遍地植栽连枝花带盆随意丢弃一旁,和废弃的荒地差不多。

  这家花户不是旁人,是晓家那租赁铺子的行户之一,这姓辛的族人颇为狡猾,一得知晓家要把铺子收回来,两日间便把放在铺子里卖钱的花草都以低价卖光,还把花圃里完好的花都搬空糟践,这摆明了要给晓修齐难看。

  你不是想讨回铺子?那就还给你啊,空荡荡铺子、什么都没有的花圃,看能起什么作用?你行,那就从头来过啊!我呸,你想喝汤吃肉?我连渣渣都不给你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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