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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狐狸与傻公主 page 18 作者:童遥

  「末将谢过玄丞相。」揖手行礼,由殿前侍卫、御林军的精英以及炽影卫组成的二十四骑便领着马随蒲松泽前往后院。

  见平曦欲跟上前协助打理,玄殷连忙拉住了她,「长公主且慢,您身分尊贵,那些事您就别忙了。再者微臣尚有事与长公主相谈。」

  自从释蛊欲那夜后,这是平曦与玄殷的第二次肢体碰触,不同于上回怕惊扰她的轻劲拦阻,玄殷此际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让她不由得忆起那一夜而微红了脸。

  「长公主这边请,前头白果树下安静些,适合谈话。」淡淡开口,玄殷紧紧牵着平曦朝前走去。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拒绝,平曦只好任由他牵着前行,暗忖他要跟她说什么,而她又该如何应对。

  来到了白果树下,玄殷仍是没松开紧握的手,「此时此地仅有长公主与微臣,玄殷就把话问直了。」

  久违的携手,曾经步步相护的牵系勾动了心湖,让平曦情不自禁地有些贪恋,也没想斥喝他放手地垂低了头。

  第10章(2)

  「曦儿,关于过往,你记得几许?」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玄殷吊着胆子问。

  她应该要喝斥他的无礼的,她应该要端着姿态不理他的。玄殷的提问让平曦

  心头一突,蓦地惊觉自己方才没甩手不理根本是陷自己于不义。可现下她还能怎么办呢?

  矜持浅笑,她故作从容地开口:「不多,就记得你已是当朝丞相玄殷。」

  客套疏离的答案刺耳得让玄殷感到焦躁不安,开口的语气不由得急了些,「那你记得住玄府那段日子吗?记得你老拉着我喊玄哥哥吗?」

  沉默不语,平曦轻轻地摇头,同时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离。「你都记得我是丞相了,怎么会不记得成了痴儿住在玄府的事呢?你再仔细想想,你在玄府时养过只兔子和大蜥蜴的呀。」

  「我真不记得了。」为什么一定要逼她?难道非得要她狠心绝情吗?

  「曦儿真将那段过往忘得彻底了吗?当真连我喂你喝药吃糖、与你在竹林里打雪仗、陪你吃元宵思亲、哄你别哭的那些事都没印象了吗?」情急攻心,玄殷焦躁地握着平曦的肩轻摇。

  记得,你的呵护、怜惜、守护我全都记得!

  默默在心里低嚷,平曦把心一横,忿忿地将玄殷搁在她肩头的手推开,「都说了我不记得,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我将那些不想记得的事全摊出来?」她突来的过大反应让玄殷一阵心惊,放柔了嗓开口:「曦儿,我……」

  攥紧拳心,平曦激动低嚷:「你想我记得是吗?好,我告诉你我记得什么!我记得你与庞邑狼狈为奸,陷我皇兄于不义、我记得你声色犬马地在朝廷里周旋、我记得在我被迫饮下毒茶时,你无情无义的冷眼旁观!」

  一段话堵得玄殷语塞,同时也让他清楚明白她对他的憎恨,埋在心头那些想倾诉的情意、想为自己解释的前因后果全都开不了口,只能怅然若失地看着平曦转身跑远的身影,伤心欲绝地陷入万劫不复。

  闷在天际的沉雷响起,春雨乍然落下,伫立在原地的玄殷脚步不移,任凭滑落颊畔的温热湿意与冰凉雨水濡浸了心。

  「玄丞相真不随长公主及末将等回宫?」起程在即,秦纪再度询问立在门边的玄殷。

  「不了。这信你呈给炽皇,他看过后便不会怪罪你们有违圣意的。」轻轻摇首,玄殷将连夜着笔的信交给秦纪一眼神却始终看着坐在马上的平曦。

  「玄丞相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击胸以誓效命,秦纪旋即转身欲离开。

  「秦都尉,请留步。」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玄殷又将人喊住。

  「玄丞相还有何事交代?」转回身的秦纪茫然不解地看着玄殷。「长公主的痴症才好,身子尚不稳妥,你千万记得别赶得太急,一定要顾及长公主的状况适度歇脚休憩。还有,太尉亲领的大军正与东胡苦战,你等千万小心绕道,莫叫长公主遭受波及。」

  这些昨夜不都千叮咛万交代的念过好几轮了,怎么现在还说呀?再说了,有炽皇的口喻,他们二十四骑就是死都要把长公主平安送抵宫门。

  心中腹绯连天,秦纪开口同时也提起大步转身,「丞相放心,未将会注意的。」

  几步追上前,玄殷又握着秦纪的手,诚恳道:「秦都尉,算我拜托你了。请你一定、绝对要护好长公主,将她完整无缺的送回炽皇身边。我、我将长公主交给你了。」

  「嗯。」掌心与玄殷回握了下,秦纪低应了声便匆匆地跑了。实在是怕了玄殷那股婆妈劲。

  浅相知,薄相守,淡相忘,宁问浅笑安然,不问花开几许。

  曦儿,从今而后,自己一个人,多保重。

  「还看啥?人都走远啦!」终于送走那一票黑衣人,松口气的蒲松泽一回头看见玄殷还在痴望,进门时忍不住撞了他一记。

  「走远了呀……」能见曦儿平安健康该是要笑的,可玄殷的唇角怎么也扯不出笑意。

  「既然放手了,总可以想想自己了吧。好好休息,后天咱们就出发前往南蛮。」失笑摇头,蒲松择往玄殷肩上拍了拍,随即进房打理远行的一切。

  「一群蠢材,都这么久了还找不到人!」揉皱了飞鸽传回的信,严炽书气恼地一掌击在御案上。

  「皇上请息怒,龙体为重呀。」见严炽书将拳心槌得微肿,圆子一边急着上前相劝,一边又要人快去备冰水来帮皇帝消肿。

  「上回那个带讯来的小太监呢?他也联系不上他舅舅吗?」挥手拒绝圆子伺候的举止,严炽书又扬声问道。

  「小李子之前曾说过,他舅舅的行踪向来难以捉摸,他也是每天死守在家里,就怕错过任何一丝消息。」

  「可恶!这该死的玄殷。」忿忿低咒,严炽书禁不住气地一掌将御案上的书册与奏章全给挥落。

  「皇上,您且静静。长公主说过那神医是带玄相上南蛮解蛊的,兴许那蛊毒难缠,以致多耗了些时间。」将散落在地的书册拾起,圆子在将其搁回御案时,低声地对严炽书说道。

  「还耗!平曦的肚子都越来越大了,还等得了吗?」一想到平曦回宫不多时便被诊出喜脉,严炽书一把心火便烧得更旺。

  「长公主驾到。」门外传来的禀报,让正为了灭不了炽皇心火而愁着的圆子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迎驾。

  「发生什么事了,皇兄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呢?」一手托着后腰,一手轻搁在浑圆肚腹上的平曦,语气温婉地开口。

  「曦儿,你有孕在身,怎么还大老远从夕颜殿过来呢?有什么事让人来传一声,皇兄过去就是了。」看到大腹便便的平曦,严炽书一把心火顿时灭得只剩余烬,连忙上前扶着她在椅上落坐。

  示意随行的青芙将托盘搁上桌,平曦瞅着严炽书开口:「曦儿身子好得很,况且太医也说多走动有利临盆。倒是皇兄才不该,把身子都气坏了。」

  「也没什么事,曦儿别多心了。」轻描淡写的带过,严炽书示意圆子让所有人都退下。

  「皇兄,这是曦儿亲手给你熬的补气蔘汤,你先把它喝了吧。」拉着严炽书的手让他坐下,平曦笑笑地端起汤碗递过去。

  「这种事让宫女去做便是,你这有身孕的人忙这些干啥呢?」嘴上叨念,严炽书还是接过了碗,就口饮下。

  「那可不一样。既是曦儿对皇兄的心意,当然得要亲手熬啊。」

  「你哟……」轻捏了平曦颊侧一记,严炽书大掌抚上她隆凸的孕肚。「这些天还好吗?小家伙有没有折腾你?」

  「没什么大碍,倒是小家伙真是好动得很,成天在里面挥拳蹬腿的。」

  唇角轻扬,严炽书板起脸对着平曦的肚子说:「臭小子,给朕安分点,要伤了你娘,舅舅第一个揍你。」

  严炽书的话让平曦忍不住轻笑出声,「皇兄,你这么威胁他,万一将他吓得不敢出世,可怎么办呀?」

  「倘若如此,那朕更该揍他了,我严炽书的外甥岂可如此没胆量。」

  「才不过是个婴胎呢,皇兄就这么严苛,连我都要怕了。」抿唇失笑,平曦突地转了个话题,「皇兄方才是为了联系不上玄殷而气恼吗?」

  抬起头的严炽书没答腔,却不自觉地微蹙了眉心。

  回宫后,平曦便从严炽书口中知道与庞邑同流合污的玄殷,其实背负着多沉重的使命。也终于知道严炽书狠心将她送往东胡,其实是孤注一掷的渴盼能治好她的痴症,好让她与玄殷能够连理成双,永结同心。

  「皇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心焦,我也一样害怕盼不到他归来,可是除了宽心祝福,好好照顾自己外,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可是曦儿,再过不久你便要临盆,玄殷再不回来的话,那……」严炽书未完的话语让平曦用纤指堵住了。

  「皇兄的心疼担虑,曦儿都懂的。可就像我同你说过的,当我再无法欺骗自己对他无爱时,后悔这两字便不存在了。就算我一辈子都等不到他的归返,我也会将孩子生下来,努力坚强地养大他。倘若这样的曦儿会损及皇兄的圣誉,那么皇兄可以将我逐出宫外或送往佛寺,曦儿绝无怨言。」

  「不可能!放眼天下,朕就只有你这个至亲了,朕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孤苦无依。再说了,朕这个皇帝舅舅难不成还养不起自己的亲外甥吗?」

  「皇兄……」嗓音哽咽,平曦不禁热泪盈眶。就算她成了痴儿、就算她未成亲便珠胎暗结,贵为九五之尊的兄长也绝对不会离弃她,甚至为了她的归宿而悬心担虑。

  「欸,别哭呀。要不将来孩子同你这样爱哭可就不好了。」一见平曦泫然欲泣,严炽书连忙捧起她的脸,拇指揩拭着即要溢出眼眶的泪珠。

  「曦儿不哭,有这么一个好皇兄,曦儿再也不哭了。」吸吸鼻子,平曦绽出了笑容,「对了,还有一事想请皇兄答允。」

  「除了不许朕揍玄殷外,皇兄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虽然心中早认定玄殷是平曦的驸马,可光是搞大她的肚子又将她丢下这点,严炽书就绝对要胖揍他一顿才好解气。

  「好,曦儿不拦,可是皇兄下手别太重呀,我会心疼的。」

  「你这没良心的,都还没嫁出门,胳臂就往夫家弯啦。」

  「才没有呢。」噘嘴娇嗔,红了脸的平曦稳了心绪后才又开口:「我记得再隔几日便是玄国公的忌日,我想到玄家宗祠给他上个香。」

  平曦这么一提,严炽书这才想起自己答应玄鼎的事也算做到了,却一直没去给他燃香敬告一声。「嗯,这倒是应该。可你挺着个肚子,皇兄不放心。这样吧,朕让圆子安排一下,到时皇兄陪你一块儿去。」

  「可是皇兄国事繁忙,要抽身陪我走这一趟会否为难?况且曦儿实在不想劳师动众的,只想低调行事给玄国公上个香。」

  「国事没有忙完的一天,哪还有什么为难的。朕会让圆子安排,咱们就在寂夜时去吧。」

  「嗯,那就都听皇兄的。」

  穿着一袭粗裳,头戴帷帽的玄殷立在庄严的玄家宗祠前,心中百感交集。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回到京城的一天,甚至也有过与蒲松泽长居深山的打算。

  大半年前,平曦愤恨的话语彷佛还在耳际,别离前那不愿回首的漠然背影仍刺疼着心,叫他感到害怕,怕再尝受深爱的人那股憎恨,也让他在解了蛊毒后懦弱地逃避,迟迟不敢回中原。

  踏入宗祠,四下无人的寂寥让玄殷不免唏墟,这宗祠是玄鼎离世后,严炽书不顾他反对地命人兴建的,建得是隆重庄严,偏玄家人丁单薄,除了打扫的仆佣固定燃烛敬香外,平素也鲜少有人前来。

  如果不是蒲松泽难得严肃地跟他说,若不回中原一定会后悔终生,他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再则算算日子,亡父的忌日也将近了,玄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他若不回来,还有谁会帮亡父做忌呢。

  取下了帷帽,玄殷点起了香,对着玄鼎的牌位低语:「爹,不孝儿玄殷回来给您上香了。儿子不中用呀,至今还没能娶房媳妇,生几个胖小子,就连丞相大位也给丢了,您在天有灵定会想狠揍我一顿吧。」

  心下感伤,玄殷将香插在炉上后,又似笑非笑说着:「您知道吗?平曦的痴症已经治好了,而我的蛊毒也在蒲松泽的帮助下在南蛮解清了。不过要平曦给咱们玄家生几个胖小子恐怕不可能了,恨极了我的她……」

  一阵脚步声传入耳里,让玄殷止住了声,拾起帷帽,迅速地移动脚步,将身子藏在柱子后头。

  在圆子、青芙与几名炽影卫的陪同下,扶着平曦跨入祠厅里的严炽书在看到炉鼎上未燃尽的香时,不由得生疑的微蹙眉心。

  「皇兄,怎么了吗?」严炽书略顿的脚步让平曦不明所以,抬头问着。

  「无事。」浅淡回声,严炽书转向正将鲜花素果敬呈上桌的圆子开口:「先帮公主燃香。」随即脚步一转往祠堂外走去。

  「皇兄?」严炽书怪异的举止让平曦更感莫名。

  「你住玄府的那段日子,玄国公也对你诸多照料,你想必也想独自同他说说话。皇兄先到外头跟炽影卫交代下事情,一会儿就进来。」

  手足间的信任让平曦不疑有他,轻轻颔首后,便虔诚地持香敬拜。

  「玄爹爹,曦儿来看您了。」轻声喊出许久未从口中说出的亲切称谓,平曦不由得微哽了嗓,「求玄爹爹别怪曦儿狠心地赶离了玄哥哥,曦儿也只是想玄哥哥能不再受蛊毒所苦,更一心盼着他能平安归返。」

  温婉浅柔的话语落入耳里,让玄殷不由得倒抽了口气,随即又怕被发现地屏息。

  「还记得下山那时,才是立春雨水迎端月,谁知一转眼,现下都已是白露秋分迎桂月了。」浅声细语,平曦难掩岁月如斯的感伤,「外人总以为曦儿坚强无惧,其实我比谁都还要怕。玄爹爹,您若在天有灵,求您一定要保佑玄哥哥早日平安回来。」亲手将香奉插炉鼎,平曦诚心向玄家祖先祈愿。

  「唔……」

  说完,平曦突地弯腰痛呼了声,随侍在侧的青芙连忙上前搀扶,一旁圆子更是紧张地问道:「公主,您肚子不适吗?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您撑着点。」

  阻止欲往外跑的圆子,平曝轻吁了口气后说道:「你别穷紧张,只是孩子突然踢了下,没事的。」

  孩子?!她怀孕了?

  震惊让玄殷忍不住微微探出头,平曦那浑圆的孕肚映入眼底,让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地拧痛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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