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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狐狸与傻公主 page 11 作者:童遥

  一口饮尽了酒,严炽书深重地吁了口气后,浅浅说道:「没怪你,这不干你的事。」

  又将他手中的酒杯斟满,罗修武再次开口,「你、我以及玄殷可是滴过血斩过鸡头的兄弟,现下你俩这么明显僵着,怎不干我事了?到底玄殷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说出来让我听听,我也才好帮你俩解开这结呀。」

  「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好解的呢?」严炽书看向罗修武,他脸上那股不以为然的神情,让他无奈地叹了声,缓缓再道:「前些时候,因为平曦闹上了朝堂,我亲自走了趟丞相府,想看看告假的玄殷到底是生了什么病,结果……」

  从严炽书口中说出来的话,让罗修武眉越挑越高,双眼里净是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依玄殷那认定了就不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荒淫事?」

  「我也希望这是假的,可是当时玄殷的默认,再加上我从青芙口中得知过往玄殷在先皇寿宴上与舞伎的周旋,让我不想信都难。」

  「但玄殷向来就长袖善舞、善于假象虚应,有没有可能这根本是他故意做出的一驹戏?」

  「就像你说的,咱们是滴血斩鸡头的兄弟,这些年来连手闯过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夺回了这片天下,他对平曦的呵护怜惜我们也都有目共睹,他又有何必要在我面前扮假象呢?」

  「那倒是……这玄殷到底在搞什么?」I番相谈下来,结果仍是令人费解,罗修武苦恼地托手搔着下巴,与眉心紧蹙的严炽书相视无言。

  「启禀皇上,护国公玄鼎在殿外求见。」就在严炽书与罗修武沉默以对时,中常侍圆子却推开门,跪地禀报。

  「这天都要大亮了,玄国公怎么会突然在此时求见?」一脸讶异的罗修武疑惑地开口。

  「难不成真是事有蹊跷……」玄鼎突来的求见勾动了严炽书的记忆,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玄殷害平曦跌伤时,玄鼎也是自个儿来找他求情那回事。

  见严炽书及罗修武均兀自沉思,圆子只好再次问口询问,「皇上,护国公仍跪在殿外,皇上是宣或不宣?」

  「宣。让人到御书房来,别上大殿。」

  「遵旨,奴才这就去请玄国公。」

  「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听见严炽书要接见玄鼎,顾及君臣礼节的罗修武开口问道。

  「刚刚东一句兄弟西一句滴血斩鸡头的,现在问我要回避,你他娘的吃错药啦!」斜睨了罗修武一眼,严炽书哼嗤地啐骂了声。

  「嘿嘿……瞧你,把话说出来不好过多了,净闷在心底早晚会积郁成伤的。」压根儿没打算挪动屁股的罗修武低低窃笑,不只在严炽书身边坐得稳稳地,还大剌剌地斟起酒。

  数个时辰后,文武百官齐列的早朝上,炽皇一句想将长公主平曦许配予太尉底下的护军都尉,让丞相玄殷当场变脸,对着炽皇的谏言几乎是冒犯般疾言厉色,让满朝文武听得胆颤心惊,深怕玄殷会触怒了龙颜。

  「玄丞相莫不是越俎代庖了,长公主的婚事轮得到你来置喙吗?」高坐龙椅的严炽书脸上挂着不容人多言的独霸,朝玄殷低喝了声。

  「皇上能复位功成,长公主平曦也算功不可没,皇上现今却要随便将她许人,简直就是昏君作为!」怒极的玄殷已然失控,脱口说出的话根本已经是砍头的大罪了。

  「玄丞相好胆识,说朕是昏君是吧?来人,掌嘴。」冷冽了神色,严炽书气愤地一卜旨。

  当禁卫军上前将玄殷押跪时,与严炽书早有默契的罗修武立即上前,朝皇帝拱手开口,「禀皇上,玄丞相照护长公主多年,难免为她心急了些,望皇上高抬贵手,饶恕丞相情急下的无心快嘴。」

  「哼,看在罗太尉为你求情的份上,朕就饶了你这次。你最好谨记身分,知所进退。退朝。」

  一声令下,朝堂上的百官陆续离去,没一会儿工夫,辉煌宽广的殿堂上便只剩仍跪在地上的玄殷,以及罗修武和如同雕象般刚强伫立的殿前侍卫。

  「你也真是的,严炽书那性子你比我还了解,偏要和他硬碰硬,何苦呢?」上前扶起玄殷,罗修武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我懂?!我他娘的懂得他狠心绝情!连成了痴儿的亲妹都不想照顾,随便找个人将她嫁了便决定了她一生。」狠狠挥开罗修武的手,玄殷愤恨地吼着。

  「别说这些气话,这样吧,今夜由我出面,咱们兄弟三人到竹林里喝酒聚聚,有什么事大家当面好好聊聊。」

  「和那个自私又无情的人有什么好聊,我真是看走眼了,有这种兄弟!」忿忿咒骂,玄殷袖一挥,转身便走。

  「好好好,他自私他无情全都你说了算,晚上到竹林陪兄弟我喝喝酒吧。」跟上前搭着玄殷的肩,罗修武边好声好气的安抚,边在心底直摇头,这严炽书也真是够腹黑了,硬是要用这招来对付玄殷。

  「他娘的!我晚上定要狠狠揍他一顿,是兄弟就别拦我,听到没有!」

  「好,不拦,我绝对不拦你。」嘴上虽是这么说着,罗修武却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揍他一顿,你确定你打得过他吗?

  第7章(1)

  明月高悬,银白色的光辉透过叶隙映照在竹亭里,微风吹拂,让竹叶奏起沙沙乐音,伴着天然乐音的是酒杯轻碰的脆响以及男人交谈的嗓音。

  「修武,玄殷真会来吗?」长指触弄着酒杯,严炽书难得地显得有些不安。「我都好说歹说地劝了,他要不来,我就杀到丞相府去把人给绑来。」

  「难为你了……」低低说了声,严炽书执起酒壶帮罗修武斟酒。

  「欸,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严炽书吗?」难得看到严炽书腆颜的模样,罗修武故作讶异地取笑道。

  「去你的,难不成你也认为我真是狠心无情、没血没泪的人是吧?」恼怒地瞪了罗修武一眼,严炽书又道:「要不是玄国公爱子心切,实在忍不下了,咱们还不知要被玄殷瞒在鼓里多久。」

  「这玄殷也不知在见外什么,自个儿默默受苦也不哼个声,还非得让兄弟这样误会。」

  「大概是自觉对不起我,汗颜又拉不下脸吧。」

  「该汗颜的是你吧!要不是你把平曦留在宫里,她会成了痴儿?成了痴儿就算了,手握皇权高高在上的你竟又要将她推开,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你唯一的亲妹!」

  踏进竹林里的玄殷没听到两人先前的谈话,光听到严炽书说的谁对不起谁,谁又汗颜没脸什么的,让闷着股气的他一现身就开骂。

  听到玄殷的话,再看到他佩在腰间的长剑,严炽书和罗修武无言地对视了一眼,看来这招是真把玄殷给惹毛了,连来这抛开一切身分,单纯兄弟相聚的竹林里还带剑。怕是严炽书今日要没给他个交代,他就真要取命相陪了。

  「我说玄殷呀,我是约你来喝酒,你带着剑是怎么回来?」罗修武笑着开口,拉着玄殷坐下时,悄悄地试着将剑抢过来。要知道刀剑不长眼,何况又是在玄殷手上,那准头要给偏了,可就不好玩了。

  格开罗修武伸来的手,玄殷啪一声地将剑重重放到桌上,瞪着严炽书开口,

  「我问你,你是真的打算要将平曦嫁给护军都尉吗?」

  「当然,平曦终究是个女子,迟早都要许人的,那都尉人品挺好,配得上平曦。」浅浅笑道,严炽书优闲地啜饮着酒。

  「他娘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平曦现在不同一般!你以为任何人都有办法忍受、照顾痴儿般的她吗?」失控怒吼,玄殷气得握紧剑柄,大有拔剑相对的气势。

  这严炽书当真是腹黑至极,玄殷都气成这样了,他还在惹他发火,真是……

  不过瞧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必自有方法应付,我还是坐远点,看看戏就好。

  —心里这么想着,罗修武默默地挪了挪身子,站到了竹亭边去。

  「就因为知道平曦是个痴儿,所以更需人照顾。你觉得都尉不适合,那你倒说说谁适合?」双眼定定地瞅视着玄殷,严炽书坚定地反问着。

  「你傻了还是瞎了?这些年来是谁在照顾着平曦你会不知道?」

  「是你,玄殷。我也一直认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月前你让我改观了。记得吗?我说过,你不配!」

  刷一声,玄殷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了剑,锋利的剑尖抵在严炽书喉头,就差一寸便要见血封喉。「我管你配不配,总之今日你要决意将平曦嫁人,我玄殷就是犯下弑君之罪也要杀了你。」

  「欸,你冷静点,炽书可是你兄弟,闹着玩可以,可你这样喊杀喊打的可就不好玩了……」原想闪边看戏的罗修武一看到玄殷真的拔剑相向,连忙冲了过来,单臂抓着玄殷的手阻挡,免得他真的朝前刺去。

  「修武,别拦他。他要杀就让他杀。」说着,严炽书昂首朝剑尖靠近,鲜红的血珠子渗了出来,「让他杀了我,我也不必因为平曦的幸福悬心,更不必因为让兄弟代我受苦而愧对于心,良心不安地坐在龙椅上。动手啊,只要再使些力,我就能解脱了,快动手呀!」

  严炽书毫不畏惧的举动,以及毅然坚定的眼神让玄殷顿了心神,而从严炽书口中说出的话也让他的怒意稍显消退,被愤恨塞满的脑门开始有了冷静思索的空间,因而握剑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你杀呀!让我的血与你受蛊毒的苦痛相陪,让我用命赔你为了我、为了平曦而承受的一切!」语气激昂的说着,严炽书伸手要握住剑身朝前刺,罗修武却俐快地挡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听清了严炽书的话,玄殷满脸愕然。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皇帝的命是用来对天下人负责的,由得你拿来这么玩吗?」将剑尖从严炽书渗血的喉头挥开,被两人搞得愠怒的罗修武忍不住对着严炽书低吼。

  「还有你,明明功夫学得半吊子,举剑要杀兄弟倒俐快得很呀!」将玄殷紧握着剑柄的手拍松,罗修武叹了口气后才又道:「你还想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兄弟不是该同患难共甘苦的嘛,你一个人熬着中蛊的痛楚,是不将我俩当兄弟了吗?」

  闻言,玄殷颓丧地低下了头,「你们……都知道我中蛊的事了?」

  「玄家几代来一脉单传,玄国公也就你一个独子,他能忍到现在才说也算委屈了。」感慨地说着,罗修武着实看不惯玄殷那副黯然消沉的模样,只好扯开了笑地续道:「我说你这笨丞相傻兄弟,天大的事说出来都有兄弟替你顶着帮你扛着,你做啥笨憨憨地闷头吞着呀!」

  「我有什么脸说?我自己无能,人家好好一个妹妹交到我手上,我却害她成了痴儿,身中蛊毒的惩罚都算轻了。」闷着头低低说着,玄殷真抬不起头来面对严炽书。

  「你以为把蛊毒当作惩罚,自虐般的独自忍受痛苦很了不起吗?你无能那我不更该死了?如果你早早把这事说了,攻进皇城那日我还能暂留着庞邑那条贱命,让你问出解蛊的方法,结果你什么都不吭声,是存心让我过意不去吗?」话虽说得咄咄逼人,可严炽书却是敛了气势,甚至斟了杯酒推向玄殷。

  「我没存这般心思……我只是、只是觉得丢脸、只是明明失败却仍妄想给自己留点尊严。」

  「说你笨你还真的就傻到顶了,兄弟间哪需要什么颜面、顶什么尊严!你要老实说出中蛊的事,你要睡几个女人炽书都不会有意见,甚至还赐你一屋子的侍妾,结果你偏要演着这假象让他误解,让他以为自个儿看错了人,成天为了自己私心将平曦托付予你这事在过不去。真是蠢到没边了。」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罗修武喝了口酒解渴,还受不了般地朝玄殷翻了记大白眼。

  「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从未试着寻找解蛊之法?」从玄鼎口中,严炽书知道玄殷从中蛊后便没积极寻找解决方法,因而不解地开口问道。

  「庞邑会以蛊毒来对付我,无非是因为生了疑心,倘若我处心积虑地想解他用来控制我的蛊毒,那岂不是灭不了他的多疑。」

  「那又为什么宁可泡着冰水苦熬,也不肯找几个女子解欲?」玄殷的顾忌确实有理,严炽书却无法不因他的牺牲而感到愧疚。

  「不说那蛊欲一冲上来会伤了无辜女子,除了平曦,任何女子我都不想碰。」把事情说开了,玄殷心头那沉甸甸的重担似也轻了些许,这才拿起酒杯,就口饮下。

  见严炽书沉默不语,玄殷饮了第二杯酒后,忐忑不安地开口,「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也知道身中蛊毒的我的确是给不了平曦幸福、配不上她,可我对天发誓,只要我还有口气在,我就一定会守护着平曦,就算她永远无法响应我的爱,就算她永远是个痴儿,我也……」

  玄殷话还没说完,严炽书却突地起身,在他身前单膝跪地,让他错愕地慌了手脚,「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没事跪我干啥呀……修武,你快叫他起来!」

  能见到玄殷手足无措的模样,罗修武乐得在一旁低声窃笑,压根儿没打算出声介入,因为他知道严炽书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玄殷,我的好兄弟,我严炽书对不起你,让你为了我遭受蛊毒噬身的痛;我也诚心地向你道谢,谢谢你牺牲自己,为我保全了平曦的命。」说完,严炽书跪下另一膝,双手覆地的正要叩首,被惹得眼眶发酸的玄殷连忙阻止了他。

  睁着又酸又热的双眼,玄殷硬是扯了抹痞笑说道:「得了得了,我都还没死呢,你少急着跪我。再说了,我可是小你数月的丞相,让你这年长于我的皇帝叩首,怕是要少活好几年,他娘的你还不快给我起来。」

  嘴角泛开轻弧,严炽书笑着站起身,双手一伸便往玄殷抱去,「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

  突然被个男人抱了满怀,玄殷涨红了脸,那句有你真好更是让他死守在眼眶的泪失守,让他又臊又恼地推槌着严炽书,「干什么干什么,大男人搂搂抱抱地成何体统!亏你还是个皇帝,有点皇帝样好不!」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玄殷嘛!嘴贱又爱逞痞,那才是我罗修武的好兄弟!」见两人和好如初,罗修武也开心地上前拍着玄殷的肩。

  「他娘的你说得什么屁话呀!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早朝那戏码你铁定也有份!」被拍疼了肩的玄殷扭着身,朝罗修武啐骂着。

  「哟,瞧瞧玄相这模样,不只脸泛红晕,连眼圈都红成了小兔子似的,多惹人怜呀,来来来,让兄弟我也抱一下,好好疼惜下嘿!」眼尖的罗修武没错过方才玄殷藉挥袖拭泪的小动作,逮着了机会便想取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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