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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狐狸与傻公主 page 10 作者:童遥

  「好歹我也帮你夺回了江山,你至于用这杀人似的目光瞪着我吗?」将平曦安顿在身旁的椅上,玄殷转向严炽书开口。

  始终被晾在一旁的严炽书,看着玄殷轻而易举地让平曦绽放笑颜,心中泛着难以言喻的不是滋味,像是苦又似涩,又彷佛带点酸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玄殷已然取代了他在平曦心中的地位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害怕无助时想找的再也不是他这个皇兄了?

  「我将平曦托付予你,可没允许你吃她豆腐。」

  「……」明明是她吃他豆腐吧!玄殷无言的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主动吻他有啥了不起,他都压着她吻过了好吗?

  话虽是在心底吠着,玄殷可没笨到自首,况且严炽书眼底都冒着火花了,他不顺着毛摸,难不成还要捻虎须吗?

  「你在居南关六年,平曦成了痴儿都五年有余,这些年来在她身边的只有我,她不依赖着我还能依靠谁?眼前你看到的是她眼中的我占得比你多,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天她恢复后,她会当我是什么?」

  一番话说得让严炽书默然,可玄殷却像积怨已久那般不吐不快,有些冲地继续说道:「当她在佛寺里遭受奚落,是谁帮她解围?当她每天嚷着要找她皇兄,是谁想方设法地哄着骗着安慰着?当她因恶梦刺激而跌伤了脚,是谁忍受着她的推拒殷勤照料?全都是我!而我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的成就大事、只是为了你所谓的托付,那么我找个经验老道的奶娘不更轻松!」

  玄殷对平曦的喜爱,严炽书一直都是知道的,也始终相信他帮自己夺回天下的忠心,然而玄殷这番话却让他想起平曦在成痴儿前对玄殷的观感,不禁有些愧疚。

  「对不住,让你委屈了。」虽只是淡淡回了句,严炽书搁在击上的掌却伸向了玄殷,无声地将他的手握得牢牢实实。

  当兄弟不是一天两天了,严炽书此举的意思玄殷比谁都懂,也因此有些臊意,忍不住抽回了手,「得了得了,是兄弟说这什么见外话。再说了,我说这些可不是想你道歉来着,只是想你知道,曦儿现在不同以往,你又与她分离数年,总得给她点时间来习惯。」

  「嗯,我会的。」颔首认同,严炽书像等着玄殷再开口般地看着他。

  严炽书一脸受教的神情让玄殷很想失笑,偏偏忍住了,「就先这样吧,我带平曦回夕颜殿休息,子时老地方,咱兄弟三人不醉不归吧。」

  眼看着玄殷亲昵地牵着平曦离去,严炽书笑而不语,反而是平曦挣开了玄殷的手跑了回来,将手里剩下的糖塞到他手上,然后伸臂朝他腰际抱了抱后,抬起头憨憨地对他说:「皇兄回来了,曦儿真的很高兴。曦儿要跟玄哥哥回去了,明天再来陪皇兄。」

  就算痴了傻了,她仍旧没忘了他,就算分离拉远了距离,她仍旧惦着他是她皇兄;就算她现在仰赖的人不再是他,可她仍是那个让他疼入心坎的亲妹呀。

  兵戎扰攘的大乱初平,百废待兴的一切都等着新皇来重振朝纲,就算如此严炽书仍是会每天空出些时间到夕颜殿看望平曦,哪怕只是看看她的睡颜。

  身为一个亦父的兄长,严炽书对于将平曦独留宫中这件事始终是愧疚的,尤其当她为了扞护他的名声成了痴儿,他心底那股恨更是怎么也过不去。

  明知平曦会成痴儿这事怎么算都不该算到玄殷头上,可亲自面对平曦的痴傻,严炽书还是难免对玄殷有着一丝怨怼。

  就像今日早朝,因为两天没看到玄殷,平曦便莽撞地跑进大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跟他吵着说要出宫。虽然知道平曦是因为痴傻才会这般不识大体,可高坐龙椅的严炽书难免觉得有失颜面。

  原本平曦说什么也不肯跟他回宫里住,是玄殷哄招尽出地好说歹说,指天誓地的保证每天都会来陪她,才让她愿意听话,乖乖地跟青芙搬回扩建后的夕颜殿。

  探指拭抹着平曦颊上的泪痕,严炽书看着她那微肿的眼,心中不由得一阵腹诽,这该死的玄殷告病不上朝也就罢了,竟还连着两日没来看平曦。

  「圆子,去准备一下,朕要上丞相府一趟。」虽是心中咒骂,可严炽书仍是难掩心中疑惑,决定亲自去看看这玄丞相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人定时分,一轮圆月高悬夜空,撒落一地仿若能涤净人心的银光,浸在冰水中的玄殷却是备受煎熬。

  想起数月前庞邑惨死大殿的情况,紧咬着牙关的玄殷心底不由得又生起恨意,那老奸贼倒好死,偏生这蛊毒仍是在他体内作祟着。严炽书也不知是在冲动什么,让他连问出解蛊方式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是他让冬默在官兵抄家前,到庞府将仅余的缓痛药带回,恐怕他现在不只涨欲难熬,光那噬骨的剧痛就能夺了他的命。

  「相、相爷……那……那个……」一名婢女慌慌张张地推开了门,紧张得连话都说得结巴。

  「慌什么?亏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还学不得稳呀。」体内燃着熊熊欲火,体外却感受着冻入心骨的冰水,玄殷强忍痛苦,自然不会有好语气。

  「那、那个……是……亲自来了……」

  「到底是谁来了?」婢女的吞吞吐吐让玄殷火大地吼了句,心想改明儿个定要换个机灵些的婢女。

  「是皇上来了。」

  「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闻言,玄殷脸色一僵,啥都顾不得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娘的,这严炽书大半夜的来干嘛?睡不着不会去逛后宫呀!

  虽是服侍多年,但乍见玄殷一丝不挂的精实身躯以及那傲然挺立叫嚣的阳物,云英未嫁的婢女还是红了脸,「奴、奴婢明明有说呀……只是……啊!」

  早没心思听解释的玄殷霍地一把将人拉到榻上,随即对门外其他下人喊道:「赶快把这冰水桶撤掉,然后全都给我闪远点。」

  第6章(2)

  待下人七手八脚地将满是冰水的浴桶搬离,并将放血后的一地凌乱收拾干净后,睡梦中被圣驾亲临吓醒的玄鼎,以及领着一干随侍的严炽书也来到了玄殷的院落。

  「皇上,玄殷这浑小子就是没用,吹了点风便着寒,休息个几日便好了,犯不着劳动皇上大驾的。」神色慌乱的玄鼎跟在严炽书身后,有些不安地搓着手说着。

  「朕与玄相的交情,玄国公应当是知道的,不论君臣也论兄弟,朕走这一遭也不为过,玄国公何须如此紧张。」

  一踏进丞相府,严炽书便敏锐地察觉到众人的慌惧,而玄鼎脸上那显而易见的不安,当然也没能逃过他的眼,也因此心中加生疑。

  「臣……臣是担心玄殷病体未愈,皇上龙体尊贵,要是给染了病气,那可就罪过了。要不,皇上您先请至厅里坐,臣让人去唤玄殷前来见驾。」知道自己让皇帝起疑了,可想到儿子曾千交代万叮咛的事,玄鼎还是心下犯虚地试图阻拦。

  「玄国公多虑了。朕都来到这了,就走几步亲眼见见,无妨。」严炽书语气虽和缓,却有着不容人置喙的独断。脚步一抬,中常侍圆子便机灵地上前推开了门扉——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跟在皇帝身后的一干人全都讶异的瞠大了眼,就连向来内敛冷静的严炽书也怔了一瞬,清俊的面容随即凛若冰霜。

  只见光裸着身的玄殷趴卧在被褥凌乱的榻上,身下还压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两人均是脸色潮红,喘息急促,显然是正在颠鸾倒凤,巫山销魂之际却被打断的模样。

  随手拉来外袍罩上,玄殷恭敬的曲膝见驾:「微臣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不知皇上深夜圣驾光临有何要事?」

  凛冽着脸的严炽书鹰眸盯着他,冷冷开口:「这就是玄国公所谓的着了风寒、病体未愈?」

  严炽书一开口,玄鼎立即双膝跪地,身后一干下人也全跟着跪了一地,深怕触怒龙颜,脑袋要不保了。

  「求皇上恕罪,微臣、微臣……」胆颤心惊的玄鼎低头叩首开口求赦,垂低的眼眸忍不住悄悄看向玄殷:你这臭小子给我搞这戏码,是要老子怎么接招呀?

  「圆子。」严炽书没让人平身,只是沉沉地唤了声,随侍在侧的圆子便领人将吓得瘫软在床上的女人以及跪地的玄鼎拉起,全退出了房间。

  门扉一合,房内便只剩下严炽书以及玄殷两人。皇帝不开口,身为丞相的玄殷当然也没能起身,一站一跪地僵恃着,气氛冷凝且沉重。

  直到玄殷耐不住地揉了揉膝盖,懒倦地开口:「启禀皇上,微臣这都跪了好一会儿了,您有什么事要找微臣,也请开开尊口吧。」

  本就生怒的严炽书原想等着看玄殷怎么解释,结果他一开口却是装傻,更别提他那毫不遮饰的懒洋洋神情,简直就是火上淋油,让严炽书心火瞬燃,脚」抬便朝玄殷肩上狠狠踹去。

  「这就是你守护平曦的方式?躲在府里与人行淫,任平曦两日见不着你哭得双眼红肿!」

  被踹跌在地的玄殷,忍痛跪直了身,毫不畏惧地迎上严炽书的眼,「启禀皇上,微臣也不过是个男人。」

  「你还敢说!连欲都压不住的还算是个男人吗?」着实气不过,严炽书又踹了玄殷一脚,「连每日进宫去陪平曦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说你爱她?」

  「凭我的一颗心。我爱平曦绝对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但我就是个男人,我有需求、有欲望。」忿忿地抹去嘴角的血,玄殷这回没勉强自己跪直身,只是半卧在地的看向严炽书,傲倔的眸心有着不甘及坚持。

  「也就是说你爱平曦,可你一定要睡别的女人,不管平曦会否难过、会否因为见不着你而担心受怕,甚至哭泣?」

  有那么一瞬,严炽书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什么,直到玄殷的沉默让他的心感到凉意。也许他真的看错人了,也许他认识的玄殷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玄殷。那么,平曦的幸福呢?

  敛下了心绪,严炽书走向玄殷,蹲低了身与他平视,「如果这就是你给平曦的爱,那么我告诉你,你不配!」

  「我不配!说得真好,哈哈……」

  盛怒的严炽书拂袖离去后,饱受蛊毒煎熬又被踹倒在地的玄殷无力起身,趴在地上的他状似笑喊,紧握的拳心及通红的双眼却又像是悲嚎。

  「我不配,我是真的不配呀!呕噗……」

  当玄殷喷出一口暗红的浓血时,始终隐在梁上的冬默随即跳了下来,点住玄殷几处穴道,喊人去备冰水桶后,便俐快地在他身上扎了放血针。

  「其实我是真的对不起严炽书这兄弟……好好一个妹妹交予我照看,结果却成了个痴儿,你说我有什么脸去说自个儿的遭遇?」

  「那也没必要刻意隐瞒,让人这样误解,不委屈吗?」

  「委屈……我凭什么委屈?如果我行事谨慎点、思虑再周全些,平曦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蛊毒只是我应得的报应,是我活该要承受的惩罚。」

  玄殷这么说,冬默突然懂了,原来脸上总是挂着睨视一切般痞笑的玄殷,其实根本就是个苦往肚里吞的人。

  虽然嘴上总嚷着自个儿是最劳苦功高的功臣,可也就只是逞逞口舌,骨子底根本就不是真的想邀功,甚至是把全部的罪全揽在自己身上,哪怕功成的大业已臻完美,他仍是因为长公主的病而无法饶恕自己。

  「功过相抵,为了协助炽皇复位,这些年来你做的够多了,不是吗?」拧了条热巾子覆在玄殷红肿的肩上,冬默安慰般地说着。

  「你以为严炽书登上皇位,而我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是我想要的吗?」

  蛊毒造成的涨欲在冬默扎针放血及冰水冷镇下渐趋缓和,可闷压在心口那些不肯言说的愁思忧绪在酒精的催化下,如同水缸被砸破了口,缓缓流泄。

  「如果平曦不是个公主,如果不是她的皇兄不得势,我又何必奸相反间地活得这么辛苦……严炽书是个天生的王者,他当皇帝绝对是百姓的福气,可我在乎的只是他登上帝位,平曦才能够一生安稳。我要的、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平曦呀……」

  语未只剩无力的气音,耗尽体力的玄殷终是敌不过累地昏睡了去,安静听完的冬默也只能幽幽叹息,然后将人抱回了榻上安置。

  回到宫里的严炽书费了好一番劲才让平曦接受玄殷只是暂时被派调到外地,玄殷也在隔两日后回到朝堂上,可是严炽书却不准他踏进夕颜殿。

  因为知交也因为信任,才掌皇权的严炽书相当器重玄殷,大部分的政事也仰赖玄殷的协助,可自从撞见玄殷的脱轨失序后,他便将政事全揽回自己身上,君臣之间再也不似以往坦诚互信,反而是如寒霜结冰的隔阂在两人间冷凝僵持。

  也因为不许玄殷见平曦后,除了忙于政事外,严炽书还需花更多时间陪伴平曦,以至于才过了月余,他脸上的疲态显而易见,连身为太尉又身兼两人好友的罗修武都看不过去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连玄殷都赞成由我领兵,直接追攻余下的叛党,你却宁愿听信一个谏大夫之言,按兵不动地让他们有机会逃窜?」

  深夜的御书房里,严炽书正挑灯审阅成堆的奏折,在早朝时就已经心生不满的罗修武硬是闯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开口质问。

  严炽书执着狼毫的手在奏折上落下个准字后,抬头向身旁的圆子使了个眼色,待御书房里只剩他与罗修武时才开了口,「时机未到,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玄殷都已经掌握了谏大夫与叛党串通的证据了,你还在说什么时机未到的鬼话,依我看,你根本是他娘的在和玄殷斗气。」罗修武实在想不透眼前这当了皇帝的兄弟到底是着了什么道,竟然会不将玄殷的上奏当回事。不说玄殷的聪明才智,光就他们三人肝胆相照的革命情感,他也应该要相信玄殷才对。

  啪一声,严炽书一掌拍在桌上,手上的狼毫硬生生被折成了两段,「斗气乂怎样?就凭我亲眼看到的状况,我就该把他拖出去斩了!」

  在罗修武的印象里,严炽书几乎是不发脾气的,不是他没有脾气,而圮他的脾气向来如同他的个性,总是阴沉低敛,不会这般爆发外显。

  以至于严炽书突来地拍桌低吼着实让他错愕了下,然而多年的相处与了解,让他很快地知道玄殷定是做了什么,踩着了严炽书这头猛狮的尾,才会让他这般失控。

  「算我说错话,兄弟我给你赔个不是。」转念一想,罗修武走上前,大掌在严炽书肩上拍了拍,搭揽着他走下御书案,来到侧厅的圆桌坐定,亲自给他斟了杯酒,「擅长带兵打仗的我不擅推敲人心,话也总说得不中听,这你是知道的,我也就是瞧不过你和玄殷之间那疏若陌生的冷淡,不是真的质疑你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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