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波扁扁嘴,不说话了。上次说漏嘴的事,她到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以后还是不在孙嘉树跟前提小满和李重年比较好,保守秘密什么的真的好痛苦。
她刚想把话题岔过去,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的人是周意满,她好心虚。
姜凌波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小满?”
“凌波阿姨,我是李昂。我妈妈和我说,你会带我和九斤哥哥去游泳,你有想好具体的时间吗?我建议你最好选这周六,因为我和九斤哥哥周一到周五都要上幼稚园,周日我还有散打班要上,可能会没时间。”
所以她就说,全世界的熊孩子里她最讨厌的就是李小昂!每次见面都用一种很不放心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办的事情都会搞砸一样。
“你妈呢?”她才不要跟熊孩子一般见识呢。
“妈妈在忙。”李昂顿了顿,问:“九斤哥哥问,他的舅舅跟你在一起吗?”
姜凌波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孙嘉树,“在呀,九斤要跟他说话吗?”
“哦,我骗你的,我没跟九斤哥哥在一起。”李昂毫无歉意地表示,“我只是前几天听到妈妈和嘉卉阿姨聊天,好奇来问你一下而已。”
姜凌波恼羞成怒地挂断了电话。
孙嘉树的手看起来严重,其实也只是皮肉伤,抹点药再包几圈纱布就完全不影响生活了。
他和郑导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尽快结束拍摄,早点回B市。于是当天下午,还负着伤的孙嘉树就带着姜凌波回到了那间别墅里,准备进行最后一场戏的拍摄。
这场拍的是Mariah怀孕后的片段,在那次实验室的争吵以后,Mariah最终还是没离开,而不久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对于肚子里的宝宝,她很是期待,每天都过得幸福又欢喜。
这一幕是博士陪着她荡秋千晒太阳的场景。
姜凌波在瞟上绑了个半球形的塑胶壳,外面穿了件蓬松的白纱裙,撑着腰摸摸肚子,还真有那么点孕妇的感觉。她慢慢走到秋千前坐下,头靠在缠着花草的铁链上,微微晃着秋千。
孙嘉树坐到她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胳膊,她看着他笑弯了眼睛,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阳光是温热的,暖和而不刺眼,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上一层柔美的光。
孙嘉树亲亲她的侧脸,轻声问:“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又胡乱加词。姜凌波想了想:“都行吧。”
“我想要个女儿。”孙嘉树的声音更轻了。
“你说过了。”姜凌波看向他,“九斤过百日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了。”
“哦。”孙嘉树摆着那张博士特有的冷漠脸,很认真地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女儿吗?”
“为什么?”
“因为女儿长得像爸爸,会比较好看。”
姜凌波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拍完电影的当晚,和郑导吃了顿简朴的庆功宴,姜凌波开心地拿着郑导塞来的红包,跟孙嘉树坐车去了机场。
在车上,她摇着红包洋洋得意,“郑导只给了我红包!”郑导那么穷都舍得给她红包,肯定是为了感谢她出色的表演!
孙嘉树笑道:“那你要拆开吗?”
“当然!”姜凌波小心翼翼地拆红包,但郑导把红包黏得很牢根本拆不开,只能用撕的,于是她把封口撕开,捏鼓红包朝里面看——里面是一张五百元钞票。姜凌波又仔细地朝里面看了一会儿,还不死心地晃了晃,直到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她才抖着手把那张五百元抽了出来。
孙嘉树在旁边低笑,“郑导还挺大方,我以为他能给你一百元就不错了。”
姜凌波怎么能输在这里,她立刻冷哼,“你连五百元都没有呢!”
“我演的角色又没死,我哪儿来的红包?”孙嘉树好笑地看她一眼,“圈里的传统,凡是像你这样,演的角色在剧中死掉的,等到杀青了以后,导演都要包个红包算是去霉运。”姜凌波这才恍然大悟。
说起来,Mariah真的是全剧里唯一一个有名字的死亡角色,其他的全部是群众演员,一死一大片的那种,而别的主要角色一个都没死,连孙嘉树演的博士到最后也只算是生死未卜。
居然只有她死掉了。姜凌波看着手里的五百元,心情复杂。
孙嘉树舒服地躺进软沙发里,两条大长腿交叠跷着,帅气得随时能拍成杂志封面。他看到姜凌波苦着脸,笑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钱包,伸手递到她眼前,“我把这个给你?”
姜凌波扁着嘴接过钱包,边翻开边说:“不会又是五百元……”
结果里面满当当全是一千元,还是新钞,而且还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信用卡。
孙嘉树真的已经变成有钱人了呢。姜凌波下意识就说:“我妈肯定特别喜欢你。”
“哦,”孙嘉树语气随意地问:“你妈喜欢我,那你呢?”
姜凌波正专心地看他的钱包,暗想着里面会不会有偷藏的美女照片,听到他的问话,她随口就答,“我又不喜欢钱。”说完,她才觉得自己这话答得很有问题。按她这逻辑,刚刚那句“我妈肯定特别喜欢你”,不就变成了“我妈肯定特别喜欢你的钱”,虽然这也是实话。
姜凌波对钱一直没什么概念,因为她这辈子就没缺过钱,虽说姜爸只是个朴实的大学讲
师,跟她那些从商从政的叔叔伯伯没法比,但她毕竟有一位外号“财神爷”的祖父,又挂着“姜家八小姐”的名头,什么好的东西没见过?
她手里还有一张爷爷发给每个孙女的卡呢,里面的额度是多少她不知道,不过去买间房子或买辆车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所以对钱,她的态度就是够花就好啦,多了也没用。
但她妈不一样,单女士出身名门,据说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出了名的精通,但名门归名门,穷起来照样得饿肚子,不得已,还是要来抱姜家的大腿。
后来,已经变成更年期家庭主妇的单女士还曾说她当年嫁给老姜,很大的原因就是看上了姜家的钱,没想到老姜那么不争气,别说钱了,就连工作,这辈子也就只混到了讲师,连个教授都没升上。这事几乎成了单女士的心结,所以总念叨希望姜凌波不要步上自己的后尘,要嫁个有钱有势,还有本事的男人。
姜凌波一直以为她妈只是说说,没想到三年前,她说不肯去母亲安排的相亲,要和孙嘉树在一起的时候,她妈会那么歇斯底里地打了她巴掌。
姜凌波摸摸自己的脸,那疼痛,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大花,”孙嘉树轻声叫她,“我们回B市以后,你陪我去看看姜叔和阿姨吧,我回来时给他们带了不少东西,一直都没抽出时间给他们送过去。”
姜凌波迟疑了一下,咬着嘴角说:“最近学校期末考,老姜监考批卷挺忙的,再过一阵吧。”
孙嘉树看看神色突然变得黯然的她,没再说话,只是懒懒地用手指勾住她的发梢,卷了卷。
第9章(2)
这安静沉重的气氛,直到孙嘉树和姜凌波走进机场的候机室才消散。
回程上他们为了避开人群,买的是头等艟,孙嘉树戴着口罩、眼镜,几分钟就办好手续,带着姜凌波进到贵宾候机室。
姜凌波看着成排的自助餐,再想起晚上郑导请的那顿水饺庆功宴,顿时觉得肚子咕咕叫。她把随身的背包放到沙发上,就撇下孙嘉树,跑去挑了几个小蛋糕,没想到一回头竟意外看到了周意满。
“小满,你怎么在这儿?”她小声惊呼,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周意满看到姜凌波也很意外,她笑着拿了点吃的,和姜凌波聊,“工作上的事,这才出来跑一趟,我今晚还要再飞S市,你呢,戏拍完要回去了?”
“嗯,就是被那些新闻闹的!我还没在海边玩够呢。”姜凌波戳着蛋糕抱怨。
“我看到了,”周意满调侃,“你们玩得很好嘛,进展得怎么样啦?”
被周意满这么一问,姜凌波忽然就想起KTV的那个吻,不知怎么耳朵有点热。
“我觉得,孙嘉树他好像喜欢我!”姜凌波偷偷看了眼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孙嘉树,小声说:“他亲了我,而且还亲了……三次。”
周意满也来了精神,凑得离她更近,“他主动亲你的吗?”
“对啊,第一次本来是在做游戏,可刚游戏完他就亲上来了,后来他说要假装我男朋友,帮我打发走苏崇礼,就拿这个理由又亲了我两次,当我傻呢!”姜凌波在周意满耳边叽叽喳喳。“他肯定是喜欢我了,但又不好意思说,就拿这种藉口来占我便宜。”聪明如她,早就看透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周意满笑着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亲我,我也不吃亏,”姜凌波傲娇地表示,“看他的表现吧。”知道他可能也喜欢自己,她的底气也足了。
孙嘉树这时也看到了周意满,愣了愣,继而起身向两人走来。
姜凌波有点担心地问:“你要和他说话吗?”
四年前周意满和李重年闹翻了以后,做为李重年好友的孙嘉树,对周意满的态度也一度很差。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但姜凌波还是怕周意满心里有结。
周意满微微笑着,给她夹了块蛋糕,“李昂都四岁了,我早就没关系了。再说,我今天才刚和孙嘉树互动过。”见姜凌波一脸疑惑,她解释,“我发了条微博,孙嘉树给我点了赞。”
“什么微博?”
“我转发了一条发布你和孙嘉树照片的微博,那人非说照片中的你是GiGi,所以我就在转发里给他解说了一下侵害公民名誉权的相关法律。”
……原来这就是他手滑的那个点赞!姜凌波忍不住噗哧一笑。
“啊,对了。”周意满又说:“你之前说有事要查,让我帮忙联系……”
“我肚子疼!”姜凌波一看孙嘉树已经走到跟前,连忙捂着肚子打断周意满,然后冲着她挤眉弄眼,等周意满点头表示明白,她立刻转身朝外溜。
“我要去厕所,你们慢慢聊!”
孙嘉树看她飞快跑得没影,轻笑着问周意满,“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她一看到我过来就吓跑了。”
“她在想,你是不是喜欢她。”周意满端了杯水慢慢喝着,撒谎撒得面不改色,“她猜不透你的心思,觉得很难过。”见孙嘉树神情凝住了,她接着说:“你离开的三年,她过得很辛苦。她什么样子你比我更清楚,精神十足的,最是耀眼明亮,但你离开以后,尤其是最开始的那年,她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爱说话、阴阴郁郁,就像缩到壳里的蜗牛一样。”孙嘉树垂着眼睛,静静听着,看不出神色。过了好久他才出声,声音有些压抑着的沙哑,“你能再说说她的事吗?我不在的这三年,有关她的一切。”
两人聊着又过了一会儿,觉得时间足够久了的姜凌波溜达回来,笑嘻嘻地晃过去问:“你们在说什么?”
孙嘉树捏了捏她的脸,神色沉沉地说:“我们在说你的坏话。”
“小满才不会说我的坏话呢,肯定是你单方面在诋毁我。”姜凌波笃定道。
孙嘉树坏坏地想着,本来想给她的补偿,现在还是收回去好了。
***
虽然在去机场的时候,姜凌波没同意带孙嘉树回家,但这事还是被她记在了心里。回B市的第二天一早,孙嘉树刚被姜锦绣接去公司,姜凌波就自己收拾了东西回了一趟家里。
打开家门,只有姜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挑韭菜,见姜凌波回来,他头都不抬就招呼她,“回来得挺是时候啊,知道你妈今天中午要包饺子?”
姜凌波脱了鞋,小心地朝屋里探了探脑袋,小声问:“妈不在家吗?”
“出去买肉了,嫌我买的贵,非要自己去挑。”姜爸摇着脑袋发出啧啧声。
“嘿嘿。”姜凌波松了口气,从厨房搬出一张板凳,坐到姜爸对面和他一起挑韭菜。姜爸看了就乐,“哎啲姜小八,最近懂事了啊,回家还知道干活了。”
姜凌波在堂姊妹里年纪最小,排第八,所以姜爸总爱叫她“姜小八”。
“说得跟我以前回家不干活似的。”姜凌波扁扁嘴,仔细打量了下姜爸,眯了眯眼睛,“老姜,你是不是又胖了,没趁妈不在家偷吃柜子里的蜂蜜和巧克力吧?!”
姜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眼就换了话题,“怎么今天想起来回家了,不是说这个月要去外地出差,没时间来吗?”
姜凌波笑嘻嘻,“我昨天就回来了,这个月剩下的几天也没啥事,就来看你啦。”说着就站起来凑过去,还用沾了泥的手挽住姜爸的胳膊。
“爸爸——”她叫得特别甜,笑得也特别甜,“我有事想跟你说。”
“哦,”姜爸瞥了她一眼,高傲地把她的脏手拽出去,“我就知道,你这么殷勤总没好事,是保险丝烧了还是水管漏水了?”
“不是。”
姜凌波回到板凳上坐下,伸手又拿了韭菜开始挑,挑到一半,她抿抿嘴角,眼睛都不敢抬地说:“孙嘉树回来了。”
“还用你告诉我,满大街报纸上都是他,我能不知道?”姜爸挑菜的动作都没顿一下。
他的反应让姜凌波安心了好多,又试探着说:“他一直说想过来看看你,我没让他来。”
姜爸笑道:“他从小就比你有良心,以前每次来咱们家吃完饭,都知道抢着把碗洗了,不像你,吃完饭撂筷子就跑电视机跟前,都恨不得钻进电视里去。”
姜凌波不说话了,虽然让爸爸喜欢孙嘉树的目的达到了,但她并不觉得开心。
“是,就他好。”姜凌波愤愤地掐断韭菜根,撇着嘴问姜爸,“那他都那么好了,妈怎么还不让我和他玩呢?我记得我小时候,妈成天就想着把我送到爷爷家和那几个堂姊玩洋娃娃过家家。”
姜爸笑了,“你爷爷家多好,吃的住的,哪一个不比咱们自己家好。”
“爸,你都说是咱们自己家了,这天底下哪有比自己家更好的地方!.哎,你别换话题,”姜凌波收拾着挑好的韭菜,边往盆里放边说:“孙嘉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都是他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你看他怎么给你啊?”
“行啦,”姜爸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说道:“一回来就是孙嘉树、孙嘉树,怕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他拍拍手上的泥,坐直身子,“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姜凌波也把韭菜放到一边,坐得笔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老姜你先说,你觉得孙嘉树这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