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什么?”
“同意前往禧京的路上,让你专责伺候本宫。”
“什么?!”阴奢一急,猛地抬起头,惊慌的看着他。
蓦魏终于瞧见她完整的容貌了,她有着一张瓜子脸,弯弯的蛾眉、粉嫩的唇,虽不像阴烟那般令人一见惊艳,但那小巧玲珑与温婉如玉的模样却更吸引人。“怎么,你不愿意吗?”他斜斜挑眉的问。
“不……不愿意!”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回答。
“喔?为何?”蓦魏炯炯有神的瞳眸逼视着她。
阴奢咬着下唇,挣扎了一下才说:“咱们……咱们不如把话敞开了说,这个……当日奴婢打您那耳光固然冲动,但您也不该辱了奴婢的清白,所……所以您错在先,不应该借机报复奴婢。”
他勾起唇,很好,这丫头很清楚自己为何找她麻烦,还不算太笨。“清白?你虽是阴烟的亲族,但照阴烟的说法,你的地位不比宫女高多少,你怪本宫无礼于你,不觉得自抬身价吗?”
她不由得气结,这家伙分明得了便宜还卖乖。“即便奴婢地位不高,但是没有姑娘不看重自身的清白,您就算是一国太子也不能强欺人!”
“那好,你怪本宫毁你清白,那不简单,本宫对你负责,这就去向阴烟开口要人,让你名正言顺成为本宫的人,如何?”
阴奢瞬间脸色大变。阴烟此趟的目的就是嫁给这个男人,成为大禧东宫女主人,自己若与阴烟抢男人,可想而知阴烟必会暴跳如雷,她可不想惹阴烟生气,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和任何男人有所牵扯,她只想尽快远走高飞,过自己的日子。
“不……别去找阴……公主,之前的事就当误会吧,您要奴婢如何枯坐发呆,奴婢就如何枯坐发呆,一切如您意不就得了。”她委屈求全的说。
“那好,本宫继续闭目养神了。”蓦魏满意地微笑。
阴奢沮丧的垂下肩膀,安静的跪坐着。
而他表面上看起来泰然自若,心绪却有些复杂,照理说她气息轻浅,应该很容易被忽略才是,但这三天来他却是与日剧增的感受到她的存在,此时此刻这份感觉越发强烈,甚至能扰乱他的心思,叫她来的目的是故意要让她不自在,怎么反倒自己受影响?他越想越气恼,正要开口让她再坐远一点,马车外却传来丽珠的声音——
“敢问太子殿下,大公……阴奢是否在您的马车里?”既然二公主不说大公主的身分,那她当然不便喊阴奢为公主,便直呼名字。
“在,找她何事?”他瞄见阴奢听见丽珠的声音后蹙起眉的样子。
“回殿下,公主有事找她,能否让奴婢领人回去?”
阴奢心知阴烟八成发现自己天天与蓦魏同车,生气了才会让丽珠来向蓦魏讨人,想到自己待会儿又要受阴烟的气,她真的觉得很无辜。
蓦魏其实也猜得出来阴烟找阴奢做什么,阴烟目标在他,转的什么心思他当然清楚,阴烟虽号称天下第一美,可惜他还是看不上眼,找阴奢同车除了戏耍她,也是藉此给阴烟难看,让阴烟懂得知难而退。
“你若不想去见阴烟,本宫可以留下你。”他难得大发善心,他想,阴奢会感激他的。
“不,奴婢愿意去见公主。”阴奢却不领他的情。
她的回答再一次惹怒了蓦魏,他没好气的道:“哼,随你便!”
“那奴婢告退了。”她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她还是起身就走,毕竟相比之下,她觉得不要惹得阴烟更生气比较好。当她掀开马车帘子朝天空看了一眼后,突然身子一顿,扭回头来对他说:“这个……之后几天可能会有大雷雨,此去是山路,不如绕道而行,虽然会多花一些时日,但比较安全。”
他疑惑的拧起了眉。“此刻无风无雨,不见有任何异变,之后真会落下大雨?”
阴奢抿了抿唇。“您若不想遇险,还是听从奴婢的建议吧。”
“你当自己能够未卜先知吗?哼,快走吧!若真降下雷雨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他挥手让她走,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张开口,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他的马车。
“走吧,二公主等很久了。”阴烟大怒,丽珠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不免埋怨都是阴奢害的,当着面就摆起脸色来。
蓦魏用力皱着眉头,这个阴奢也太好欺负了,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她,那自己整她又有什么意思?
哼,阴奢只有他能整,其他人算什么东西,也敢凑上来!
两日后,上午本来还艳阳高照,但到了下午突然乌云密布,很快的就下起滂沱大雨,一辆载着阴烟私人物品的马车教落石砸中了,马车四分五裂,里头的东西自然也尽数毁去,阴烟闻讯冒雨下车察看,这辆马车里的东西可是她向父皇要来的一些值钱东西,让她到了大禧可以摆得出鸣陆公主的豪奢场面,可如今变成一推废渣,令她气恼得要得内伤了。
“殿下不去安慰一下公主吗?她看起来快气晕了。”草万金替主子撑着伞,看着前方的阴烟正在跳脚,显见那一车的宝贝定是价值不菲,要是换作是他,一定也是悲从中来,他好生同情啊。
蓦魏冷笑。“安慰她不如安慰本宫,那一车子的宝贝她本来是要带到禧京去显摆用的,还没挥霍在我大禧就这么砸烂了,该感到可惜的是本宫!”
草万金替主子撑伞,自己身子都淋湿了,本就觉得有些发冷,这会儿又听主子这么说,整个人都僵了,这还是人话吗?
若要论道德良知,主子是半点没有,这位公主算是好狗运,没教主子看上,否则主子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好男人,若相中她为太子妃,只怕以后日子还有得她受的,冷落事小,时不时被精神凌虐那才是可怜。
“这暴雨下得真是诡异,一点征兆也没有,要是早点知道咱们就可以绕路走了。”苏易撑着伞走过来说。
蓦魏看着骤雨,想起某人说的话,带着沉思的眼神瞧向立在阴烟身后的阴奢,她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接,她先是一怔,随即表情多了几分责怪,他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早就有人提醒过本宫天会有异变,只是本宫当时不当一回事,想不到这人却是所言成真。”
“谁这么神通广大能预知天候?”苏易讶然,注意到主子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他跟着看过去,就刚好将阴奢不自在收回眸光的模样尽收眼底。“殿下说的该不会是她吧?”
蓦魏点点头。“可不就是她,咱们过去吧!”
“主子又不安慰人,过去做什么?”草万金见主子朝阴烟过去,撑着伞忙跟上去问。
“本宫改变心意了,去安慰她几句也无妨。”
草万金见主子的笑容不带丝毫善意,心想着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阴烟正对着没教落石砸死的车夫发脾气,怪他没护好她的宝贝,但一见蓦魏过来,她态度丕变,敛起怒气,呈现出来的是一副受惊无助的样子,让人好生怜惜。
“人命为重,你也不用心疼这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你安然无恙,不是吗?”蓦魏恳切的说。
见他看重自己胜过财物,阴烟不禁欢喜了,不过还是作态落泪道:“这回若非与殿下同行,烟儿一个女子发生这种事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宫也遗憾公主的财物被砸,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本宫只能提醒你,记录一下损失后,赶紧派人快马回报你父皇,请他尽快再补送过来,如此你在大禧也不致于生活拮据了。”
阴烟本等着他说出失财事小,到了大禧一切有他的话,哪知他竟让她快点派人回去向父皇讨钱,她瞬间傻眼了。
草万金掩嘴偷笑,这种“安慰”人的话只有主子说得出口,他要是阴烟,这都要闷得呕出血了。
“烟儿会让人去通知父皇送钱来的,殿下不用担心烟儿往后的生活。”阴烟气得磨牙道。
“嗯,那就好,不过容本宫再提醒一下,大禧物价不低,众人的眼界也高,准备再送过来的东西可得好好斟酌,可别太差了。”
阴烟这下子羞恼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公主勿怪,殿下说话向来直接,可是殿下是真心为公主着想,怕您到禧京日子难过。”草万金替主子收拾烂摊子,出来打圆场了。
阴烟还是说不出话来,可蓦魏没打算再理她,径自转向她身后的阴奢问:“前面路堵着了,过不去,你怎么看,要冒险走吗?”
“殿下这是在问奴婢吗?”阴奢感到讶异。
“是啊,你问她做什么,这里哪轮得到她作主?!”阴烟马上说。
蓦魏无视阴烟,对着阴奢再道:“说吧,本宫听着。”
阴奢瞧他问得认真,才低声道:“雨没那么快停,至少还要下个三天,咱们若离开这里,前头的路恐怕更危险……为了众人的安全,不如先在附近找个地方暂且落脚,等几日后雨停了再走比较好……”
“胡说八道!我瞧这雨是阵雨,很快就会停了,殿下别听她的,咱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阴烟说。
“你何以判断这雨会落不停?”蓦魏旁若无人,双眼依旧直视着阴奢。
“奴婢……猜的。”
“猜的?!你这是什么话,用猜的也敢说?!”一直被无视,让阴烟再也忍不住怒火,直接对着阴奢发出来。
“奴婢虽是猜的,但有时候颇准……”
“住口,你信口雌黄,休想咱们会信你……”
蓦魏打断阴烟的话,正色道:“本宫信你的猜测。”
“殿下信她?!”阴烟吃惊极了。
“没错,本宫接受她的建议,暂且去找地方避雨,若是公主不愿意,那咱们便分道扬镳吧,等到了禧京再聚了。”
阴烟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他这是想弃她于不顾吗?她贵为鸣陆公主,又以貌美闻名天下,可是他对她却没有一丝眷顾,简直岂有此理!
“公主,殿下是不想勉强您留下,不过阴奢是您的人,她的话您是否也该听听,就算猜错,顶多延误行程,也好过冒雨前行遇险得好。”苏易道。
“是啊,公主不妨想想这回砸中的只是您一车的宝物,若砸到了您的千金之躯,那可如何是好啊?”草万金也再次替没心没肺的主子圆场。
阴烟再怎么说也是鸣陆公主,两国虽不时剑拔弩张,但表面和谐还是要维持的,况且她未来也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皇上若有意平息与鸣陆多年的恩怨,真有可能一声令下让太子娶了她,因此一切还是圆滑处理得好,再说了,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主子这么不体贴女人,回去八成对主子有一顿好骂。
阴烟虽怒上心头,倒还不敢真正跟蓦魏翻脸,既然有人出面给了自己台阶下,她便顺势朝蓦魏压低声音委屈道:“烟儿自是与殿下一道,殿下若选择留下,那烟儿也不走了。”
“随便你吧。”蓦魏瞪了苏易与草万金一眼,怪两人多事。
说实在的,当初要不是为了教训敢阴奢,他也不会想跟阴烟一块走,他离开禧京主要就是为了避婚,这会儿回去岂不马上被母后强押选妃了?如果可以,不如现在就摆脱她,自己找机会到别处逍遥去,至于阴奢那丫头,他若向阴烟要不过来,偷偷把人掳走还不简单?偏偏被这两个家伙一搅和,将他的如意算盘给砸了。
苏易晓得主子在责怪什么,他无辜讨好的微微一笑。没办法,主子身为大禧太子,不好太任性。
那草万金可就紧张了,主子视苏易为兄弟,自是不会迁怒太多,可自己是皇后娘娘的细作、主子的眼中钉,如今让主子逮到机会,回头他又要倒霉了……他真的觉得好委屈,主子逃婚就逃婚,偏要为了报复一个丫头勾搭上阴烟,是主子自己跳坑,这会儿不玩了,想拍拍**走人却走不了,这能怪别人吗?
“阴奢,本宫虽信你,可你若说错,本宫也饶不了你!”蓦魏忍着对阴烟的厌烦,回头警告阴奢。
“没错,虽说你是我的人,但敢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我也饶不了你!”阴烟也有气,怒瞪着阴奢撂话。
阴奢瞧瞧刚由天空飞过的野鹰,笃定的道:“奴婢不会猜错的。”
第三章 小庙好热闹(1)
苏易在附近找到一座寺庙,大队人马便往那儿去了,只是他们没想到,在寺庙前与另一批人相遇了。
“可真巧了,居然在这里遇见!”曾子昂一见到蓦魏开心的道。
此人是大燕的三皇子,今年二十五,眉目清朗,多年前曾以大燕质子的身分待在禧京一年,与蓦魏算是旧识。
蓦魏笑嘻嘻的上前拍他的肩。“多年不见,你不在大燕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曾子昂笑睨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的选妃,父皇让我护送五妹去大禧,盼望与你结亲。”
蓦魏有点笑不出来了,早知道就别在母后面前逞口舌之快刺激母后,得罪父皇好解决,得罪母后那才是大大的麻烦,可是他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燕五公主曾巧心从马车下来,因为没预期会见到蓦魏,有些害羞,不过她的笑容腼眺可爱,蓦魏瞥见,对她的印象倒还不错,跟着扬起淡淡的微笑。
这一幕教随后过来的阴烟瞧见了,她的表情立即一沉,忍不住在心里怒骂阴奢这乌鸦嘴,说雨会下个不停还真让她说中了,沿途道路淹水不谈,雷还打中两旁树林引起大火,吓得她胆颤心惊,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可以躲雨,偏偏又遇到情敌,果然只要有阴奢在,就躲不过霉运。
阴奢刚下马车,伞才撑起就被强风吹走了,没了伞,只得淋雨走过去,人还没靠近,就先接收到阴烟的怒气,她困惑的微皱起眉,这是又怎么了?忽然,她又听见蓦魏对着自己大吼——
“阴奢,你搞什么鬼!”
阴奢又是一阵错愕,她什么时候又惹到他了?
“还楞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蓦魏再吼。
阴奢被吼得有点手足无措,只得赶紧走向他。奇怪,他到底要她做什么?
“伞被吹跑了不会先回马车里躲着,等人送伞饼去吗?还傻乎乎的淋雨过来,你是脑袋进水了吗?”蓦魏边骂边将她拖进自己的伞下,只是这么一来,他反而被挤出伞外,半边身子瞬间淋湿了。
阴奢被他这样的举动吓得都不敢动了,阴烟更是双眼喷火了,大燕兄妹也因此多瞧了阴奢两眼。
“反正奴婢已经淋湿了,用不着伞遮,伞您还是自己用就好。”阴奢边说边往旁边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