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奢,你太天真了,只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却不知男人真正想什么,你等着好了,蓦魏最终只会真正臣服于我!到时候谁是太子妃,谁只是侧妃,咱们等着看吧。”
阴奢拧着心,正要开口,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帘子被用力拉开来。
“殿……殿下,你怎么过来了?”乍看拉开帘子的人是蓦魏后,阴烟吃了一惊,不知他是否听见自己刚才的大放厥词。
蓦魏笑着打量马车里的两人,神情并无异状。“我自己坐一辆马车无聊,要人陪。”
阴烟见他神色如常,又说了这话,放心之余登时欢喜起来,他分明是来找她过去同坐的,她得意的瞟了一眼阴奢,轻轻挪动腰肢,臀一抬就要起身——
“阴奢,你动作快点,我无聊死了,要你陪!”他催促道。
阴烟半抬着臀,僵住了。“殿下不是要烟儿过去陪您吗?”
“你陪?不用了吧。”蓦魏又回到之前对她的嫌弃态度。
“你怎么……”阴烟难堪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别啰唆了,你老实待着,别给本宫找麻烦。”他不耐烦的说。
阴奢惊诧又不解,他对阴烟的态度怎么又变了?
“阴奢,你还在磨蹭什么?得得得,女人就是麻烦,动作慢,我抱你快些!”
阴奢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已让男人抱起,转身就离开了马车,留下目瞪口呆的阴烟。
过了一会儿阴烟才回过神来,顿时气得想杀人,刚巧丽珠不安的探头进来,她立即抓过身旁的点心盒子砸去,丽珠哀号一声,已是头破血流。
而这头蓦魏抱着阴奢回到自己的马车边,草万金手脚利落的帮主子掀开车帘,蓦魏一扬手,跟丢球似的把阴奢抛进马车。
她侧着身子摔进了马车,所幸里头铺着软软的皮草,摔进来并不痛,不过不管痛不痛,这家伙都欠揍。
蓦魏上了马车,冲着外头的草万金吩咐道:“启程!”
马车再次行驶,车轱辘辗压路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就跟阴奢此刻的心情一样躁动。
“你太过分了!”
某人上车后舒服的躺到一侧,翻着书看,没理会她的怒气。
“你——”
“你如果无聊,左边有个小瘪子,里头有几本书是你的,你再翻翻。”他抬手随意指了指。
阴奢觉得自己简直对牛弹琴,坐着不动生闷气。
见她板着脸,没去开那柜子,蓦魏只得自己起身替她拉开小瘪子,随便抽出一册书丢给她。“这册看完还有其他的,都在这儿了。”
她绷着脸低头去看他丢什么书给她,这一看,眼珠子瞪大了,居然是当初在东宫时她丢还给他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等等,他说柜子里的书都是她的,她赶紧去翻那柜子,里头除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炉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还有新的《复仇大全》、《整人大法》、《培养杀气》……
“这……这些书怎么会在这里?”阴奢错愕的问。
“什么怎么会在这儿,当然是随身携带。”
“你随身携带这些?”
“我就随身携带上层的几册,《复仇大全》、《整人大法》那几册是让草万金在鸣陆搜括的。”
她彻底无语。
“唉,你得复习再进修才行。”蓦魏摇头叹气。
阴奢脸都绿了,咬牙切齿的道:“你要我复习以牙还牙,进修如何复仇,那我要练习的对象难不成是你吗?”
他伸手朝她前额敲下去。“我是你夫婿,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冲着我来。”
“你还不是呢,到了大禧我还不见得嫁你。”她捂着被敲疼的额,新仇旧恨全起,又委屈又气愤的道。
某人听了这话,俊脸瞬间沉了下来。“你不嫁我了?”
“不嫁!”
“啧啧啧,瞧来这些书还没能给你启示,你果真又笨又蠢。”蓦魏不客气的骂。
被这么一刺激,阴奢不知哪来的勇气与力气,抡起小拳头就朝他肚子回敬过去,这力道不小,痛得他抱肚傻住,像是不敢相信她又会动手打他。
她看着他惊愕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展露出暴力的一面,她也吓到了,不免有些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我是故意的……不是……总之,你、你活该!”
蓦魏惊恐地盯着她。“原来你真有虐夫倾向,不是打我耳光就是砸破我的额头,现在还揍我的肚子!”
阴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虽然她每次动粗都是被他气的,可她使用暴力是事实,她为此羞愧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不自觉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某人在她掉泪前赶紧哄道:“不过我喜欢女人凶一点,偶尔来点蛮力,这样生活比较有情趣。”
她先是一楞,下一瞬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你这家伙反复无常,一会儿欺负我,一会儿又逗我,你……你混帐!”她生平很少骂人,这会儿急了,脱口而出。
蓦魏看到她的眼泪马上就慌了手脚,哪还在乎她怎么骂,急忙要替她擦眼泪。“好啦,别哭了。”他最怕她哭,屡试不爽,她一哭他就投降。
“我就哭,我就要哭!”阴奢耍起任性来。
他的头皮整个都发麻了,六神无主,怕她真哭个不停,他马上解释道:“好好好,我承认,向你父皇要阴烟是故意的,我要她不是喜欢她,是要继续恶整她给你出气的。”
阴奢的眼泪悬挂在眼角,表情愕然。“你要阴烟是为了整她?”
“可不是,这女人之前要杀你,这事我怎能这么轻易就算了,自是有仇必报,哪可能让她留在鸣陆逍遥享福,当然得带回大禧给她好看。”蓦魏恶笑道。
她傻眼了。“所以你并不要阴烟?”
“当然不要,我还假意在你父皇面前体贴阴烟,让他放心将人交给我,藉此让他错以为将来可以利用阴烟来图谋我大禧。”阴弼的野心他一清二楚,带走阴烟另一个目的就是让阴弼错打算盘。
“阴烟还以为你真看上她的美色了……”
“呿,她长得是差强人意,但在我看来,连给你提鞋都不够格!”蓦魏伸手赶紧将她挂在眼角的泪珠抹去,省得自己越看越刺目,讲话连底气都没了。
瞧着他紧张自己的模样,阴奢一扫这两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是当她心情放松的长吁一口气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脸又板了起来。“你若不是真心处她,为何不事先告诉我,事后又不解释,让我、让我……”
“我是存心让你气死。”擦掉她的眼泪,没了刺目的东西,蓦魏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什么?”
“哼!”他把柜子里那些书拿出来放到她腿上。“这些书你都给我好好再读读。”
“为什么要再读?”
“我以为你长进了,出息了些,谁知道回到了鸣陆,面对你那群没天良的亲人,你还是心头软趴趴,要不是我替你清算,你还打算混过去,你的表现证明我调教得还不够。”
阴奢怔楞的指指自己。“你这是教训我不受教?”
“没错,你太令我失望了,这次我本想借着假意让阴烟陪嫁一事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能不能拿出点手段对付情敌,最好也像打我一样试试对别人动手,可是你只是生闷气不说话,既然你这么没出息,为了惩罚你这块朽木,我何必主动向你解释什么?就让你伤心,你越伤心,老实说我越痛快。”
她微张着小嘴,迟迟说不出话来。
“所以,在回禧京前这些书你再给我读个透澈,回去后我要看你的表现。”
“表……表现?”
“阴烟就在眼前,是个再好不过的练习对象,你可不要再让我瞧不起你了。”蓦魏阴恻恻的说。
这下子阴奢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与阴烟同车了,原来是要让她有机会“表现”……这家伙的心真是坏透了!“若是我不……”
他淡淡的瞥她一眼。“不什么?”
方才打人的胆彻底收起,她呐呐的道:“没什么……”积重难返,她还是怕这家伙的。
“另外有件事也我也想知道一下,你是不是想过我是个好色之徒,贪图阴烟美色,背信于你?”蓦魏微眯起眼凑向她,森森然的问。
阴奢呼吸一窒,仍硬着头皮道:“你突然求娶阴烟,又向父皇表明喜欢阴烟的美色,还能怪我误会吗?”
他狠狠瞪她。“即便我这样说,你也该相信我不是这样的人,你真教我伤透心了。”
“啊?”这是谁伤谁的心啊?
蓦魏恶声恶气的警告道:“你这女人给我听好了,将来东宫只有一个女主子,我蓦魏只要你一个女人就够了,以后别再给我胡思乱想,你要是敢再把我看作什么急色鬼、负心汉,我饶不了你!”
“你的意思是以后东宫只有我,不会再有其他女人?”阴奢难掩惊讶,再次确认的问。
“废话,君子一言九鼎,更何况我是一国储君,说的话还能颠颠倒倒吗?”
“你这性子本就颠颠倒倒、喜怒无常,这会儿阴烟八成已经被你吓懵了,我怎知你下一刻会不会又反复?”
她不满的道。
“我再反复,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反复,总之,你记着,永远别怀疑我对你的心。”蓦魏现在终于能够理解父皇为何甘愿只守着母后一人,心被一个女人夺走了,自然不会再想要其他人,这趟回去他打算向母后忏悔认错,自己不该说她霸着父皇是妒妇的行为,之前自己无知,以后不会再笑他们了,因为笑他们就是笑自己。
闻言,阴奢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对不起……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再怀疑你的心。”
“这就好。”他满意的点点头,将她揽进怀里,正满心爱意低下头想吻她时,马车猛然急停,所幸他抱着她,不然她可能摔出去了,稳住身子后,他沉声问:“草万金,怎么回事?”
“回……回殿下,突然出现一群乞丐挡了路,咱们只得紧急停下,惊扰了两位主子,罪该万死。”草万金急忙解释。
“一群乞丐?哪来的乞丐?”
“这……奴才也不清楚,苏大人已经去了解了。”
“嗯,本宫也去看看。”话才说完,蓦魏已经下了马车。
“等等,我也去!”阴奢探出头来也想跟。
“好,一起走。”他抱她下马车。
第十章 真心不容置疑(2)
两人快步往前头走去,那里闹烘烘的,苏易站在最前面,赶一群挡道的乞丐离开。
这群乞丐全是鸣陆人,约莫三、四十人,有男有女,还有几人怀里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孩子,每一个都像饿了很久,面黄肌瘦,老人们抱着拐杖坐在地上,孩子们饿哭着不肯走,大人们自己都没有力气动了,只能放任孩子狂哭,襁褓中的婴儿更是哭得脸都发黑了。
“快走,你们可知挡的是什么人的车队,竟敢在这里胡闹!”侍卫们上前赶人,可这群人就是不动。
苏易苦恼,只好严声警告,“再不走咱们就要治你们冲撞殿下的罪了!”
“治罪?随便啦,最好拉咱们去牢里,这样还有牢饭可以吃,胜过在这里饿肚子。”一名乞丐说。
苏易黑了脸。“你们有手有脚怎么不去干活赚钱,光靠行乞如何过日子?”
“说什么风凉话,咱们若能讨生活,谁又想来行乞!咱们这是找不到活儿可做,这才带着一家老小露宿街头!”另一名乞丐忿忿的说。
“什么都能干,田能种、菜能卖,粪也能挑,为何找不到差事做?”苏易不以为然。
其中一名乞丐一笑,像是冷笑,又像是苦笑。“鸣陆行苛政,农田都被朝廷征收了,谁还有田可种?没田哪来的菜可以卖?就是一份挑粪的活儿也有上百人抢着干,且找着工作朝廷还要横征暴敛,咱们赚的钱又全让朝廷当成税拿走了,妻儿连一口饭都吃不到……”
蓦魏携着阴奢站在稍远的地方,听着苏易与乞丐们的对话,阴奢脸色难看,蓦魏则是注视眼前发生的事,眸中深思,未发一语。
半晌后,他拉着阴奢跃上一匹马,两人单独而去。
“你连草万金也不带,这是要上哪儿去?”她往后一看,草公公和晴惠姑姑正急着跳脚。
“我想更深入了解鸣陆百姓的生活状况。”蓦魏策马往最近的村庄奔驰而去。
“可是就要下雨了,咱们现在去,回来准成落汤鸡。”阴奢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天候将变,他们什么都没准备,她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他轻笑。“若雨不大,咱们淋点雨当情趣。”
她窝在他怀里点点头。“就听你的。”
蓦委脸上虽有温情,但眼底仍有一丝冷峻。
两人一路上见到许多乞丐与流民,当他们抵达附近的村庄时,正好看见粮行被抢,有官差出面,但那官差抓了人后竟然只是打了一顿就将人放走,然后将那人抢来的东西据为己有,让粮行老板气青了脸,可面对恶行恶状的官差,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看到鸣陆官差不保护百姓反而成为强盗,阴奢惊愕又气愤,正想上前去制止官差的恶行,一旁的面店也有动静,有几个人吃了面却不付帐,被东家拿着擀面棍追打,一路打到街上,还差点撞上她,好在蓦魏护着将她往一旁躲开,她才没被撞到,但随即她发现腰间少了什么,低头一看,她挂在腰上的玉佩不见了,是刚才那群人顺势摸走的,但她不知摸走玉佩的到底是哪方人马,因为双方看起来都不是好东西,全都一脸凶神恶煞。
然而这么一个插曲,回头那黑吃黑的官差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粮行老板哭丧着脸大骂世道炎凉,朝廷暴政。
阴奢怔怔的站着,极为忧心的道:“蓦魏,父皇不施德政,这事我早有耳闻,但我上一次离开鸣陆的时候,百姓们的生活还没有这么糟,怎么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竟变成这般情景?”
蓦魏晓得她亲眼看到这些景象很难不受到打击,他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又捏了捏她的掌心。“鸣陆的富裕只是表面,你父皇只顾着扩张疆土,四处征战,不顾百姓死活,他正走在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上。”
她闭上眼,潸然泪下。“父皇不是好皇帝,暴政虐刑加于百姓,终将自食恶果。”她不舍鸣陆百姓在父皇的统治下,民生雕敝,苦不堪言。
他面色凝重陷入沉思,不一会儿正如阴奢所言下起雨来,但两人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压根没有心情享受淋雨的情趣。
蓦魏骑车马带着阴奢往回走,途中遇到来寻他们的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