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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行天下 page 18 作者:浅草茉莉

  “奴才其实有愧聂妃娘娘所托,根本没帮到您什么,要不然……您这几年也不会过得这么苦……咳咳……好在老天总算开眼,让您遇见了大禧太子殿下,奴才看得出殿下是真心待您,才愿意插手鸣陆内宫的事,为您母妃申冤……奴才……高兴您终于找到好夫婿,聂妃娘娘在天之灵也能欣慰了。”朱寿热泪盈眶。

  “母妃……”说到冤死的母妃,阴奢忍不住恸哭。

  蓦魏走过来搭住她颤抖的双肩。“别哭了,现在该哭的不是你,是某人。”

  此话方落,就听见吕后的惨叫声,她被阴弼狠狠赏了一耳光。

  “贱人!你真干了这种事!”阴弼怒火中烧。

  吕后被打得扑跌在地,而地上正是她之前打碎的花瓶碎片,碎片刺进她的双手双脚,伤口渗着血,她痛得差点晕过去。

  众人见了这情景,猛然想起蓦魏进殿时见这地上的碎片后说的话,他说她是自作孽,当时没人明白这话的意思,这会儿可就理解了,蓦魏早算准她会挨打,这些碎片正好加重她的惨状,这叫自作自受。

  吕后忍着剧痛,搜肠刮肚找寻救自己的方法。“陛下怎……怎能凭朱寿一个人的证词就断定臣妾的罪?他也可能诬陷臣妾,毕竟他未入宫前就认识聂妃了,与聂妃交谊非常,两人私下经常见面,他定是怨臣妾抢了聂妃的皇后之位,便胡咬臣妾……陛下,臣妾伺候您这么久,您难道不相信臣妾,宁愿相信一个奴才吗?若是如此,臣妾不如死了算了!”

  吕后不仅狡辩还影射他与与聂妃有私情?!朱寿怒气攻心,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颤指着吕后。“您竟含血喷人……”然而他话都还没说完就断气了。

  阴奢大惊,抱住他倒下的身子。“朱公公!”她悲愤的瞪着吕后。“枉我母妃到死都没想过要你偿命,可你却连她死了都不肯放过她,不但毁她名誉,还让朱公公含恨而亡,你辜负恩情,泯灭良心,欺人太甚!”

  “本宫是冤枉的!你母妃是自己摔下床的,早产之事与本宫无关,朱寿这狗奴也不是含恨而亡,分明是羞愧而死,怪不得人!”吕后仍打死不承认。

  阴奢气愤难当。“你简直丧尽天良!”

  蓦魏的面容也极为阴沉,他低声一喝,“苏易,将人带上来!”

  苏易将阴弼请来后,立即又出去了,刚回来就听闻主子叫唤,马上将一个人拖了进来。

  吕后见那个人,双目暴凸。“大哥?!”

  这人正是她的母家兄长吕长先,他此刻一脸的颓废灰败。“皇后娘娘……臣已经招出曾帮你对付聂妃之事了……”

  闻言,吕后身子一晃,大汗涔涔地瘫坐下来,无力的问:“你为何承认?”

  “你忘了,咱们吕家唯一的香火志儿,去年被派去大禧当质子,蓦魏以此要胁臣……”

  由于当年交换质子时,阴弼尚无皇子,交涉之下才从皇后母家选定人送过去。

  “就算他要胁你要杀志儿,你也不能不顾咱们的兄妹情,我若毁了,整个吕家又焉能存活?你那儿子一样活不了!你太愚蠢!”吕后愤声大骂。

  吕长先面色如土。“臣知道吕家都靠你这皇后撑着脸面,才能在朝中稍有地位,但志儿是为兄的命根,蓦魏答应,臣若坦承当年事,便保志儿在大禧平安无忧……”

  “你、你——”吕后险些吐血,但回头阴弼一个箭步往她肚子踹去,她真吐出一口血来,脸还直接扑向地上的花瓶碎片,登时划出好几道口子,怕是毁容了。

  摇夏见主子模样惨烈,赶紧去扶;其他公主们则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贱人!”阴弼气得发抖。“朕记得当年你与聂妃情如姊妹,聂妃还不时在朕跟前说你的好,让朕分宠给你,可你竟是残害她的人,甚至连她死了还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没错,朕就是信朱寿胜过你这狠毒的贱人!”

  吕后自知连兄长都出来作证了,自己再无从辩解,是彻底的完了,她有些疯狂的仰头大笑。“姊妹?在后宫之中谁能真正做姊妹?她在您面前称赞臣妾,也不过要突显她的大器,让您对她更加疼惜,她才是阴险的女人!她连到死都在算计您,紧紧扣住您的心,臣妾虽做了皇后,可您心里永远觉得臣妾不如她!”

  “你确实不如她,要不是她死了,也轮不到你做皇后!朕决定杀了你为聂妃报仇!”阴弼厉声道。

  “陛下,您不能杀皇后啊,她可是为您生下太子的人!”摇夏赶紧说,担心吕后一死自己也难活。

  阴弼只有一子,今年仅七岁,是吕后所生,吕后年色已衰,早失宠多年,全靠生下太子才能稳坐皇后之位,然而太子天生体弱多病,这阵子又染上怪病,已一个月没下床了。

  阴弼顾忌太子的关系是有些动摇了,但对吕后谋害聂妃之事仍无法气消,他可以不杀她,但不能放过她,于是他怒声道:“念你生下太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刻废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宫,就算将来太子登基也不得赦免,你不用妄想做太后了!至于摇夏这贱婢,助纣为虐,一起进冷宫,老死不得出!”

  吕后面如死灰,再说不出半句话,摇夏也绝望了,进了冷宫暗无天日,这与死没什么两样了。

  “还有你,吕长先,第一时间不将军情报与朕知情,竟是与废后同谋害死聂妃,你也该死!来人,将吕长先拖下去处死,吕家人在朝为官的也一律罢免,朕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吕家人!”阴弼再道。

  吕长先白着脸,早明白自己没有活路了,吕家也玩完了,所幸志儿人在大禧,蓦魏承诺会保住儿子,吕家唯一香火能留命,已算庆幸。

  阴奢流下泪来,母妃之冤终于大白,所有害她之人都受到惩罚,只是朱寿也死了,抱着他的尸体,她无限感伤。

  殿上其他人包括公主们,还有赶来看热闹的其他妃嫔们,见吕后以及吕家倒了,没有半点同情,吕后善妒,待后宫妃嫔极为严苛,对旁人生的孩子更是极尽所能的打压,而今被废,幸灾乐祸的人多,至于吕家,靠着吕后生下太子,嚣张多年,早该有报应的。

  “恭喜陛下清理了后宫与前朝的毒瘤。”蓦魏嘻皮笑脸的道喜。

  阴弼恼怒至极,吕氏再毒也是他的女人,这小子却拿吕家的儿子做要胁,逼吕长先指证自己的妹妹,当着众人的面他虽然处置了吕氏这个贱人,但让人逼着这么做,多少心有不甘,再加上过来之前他就听说女儿们被蓦魏整得凄惨,自己的后宫妻女被个小子闹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偏偏自己还无法对他发作,只因他说的没错,后宫毒瘤丛生,他已在人前丢尽老脸,又还能多说什么?

  “我昨日已让人通知你父皇,订下两国联姻的日期,日子就订在下个月中旬,你这就带着阴奢回去好好准备大婚!”阴弼恼恨蓦魏,急着要送走这个瘟神。

  “本宫也有此打算,计划两日后启程。”蓦魏点点头说。

  “如此甚好。”阴弼咬着牙道。

  “对了,这趟本宫是随阴奢回来备嫁的,不知陛下嫁妆准备得如何了?可来得及让本宫带走?”蓦魏厚着脸皮又问。

  阴弼咬牙切齿暗骂他混蛋。“自是准备好了,后日你可顺道带走,准备的东西不会让阴奢失面子的。”

  “陛下这么说就错了,两国联姻,若嫁妆太轻,失面子的怎会是阴奢,而是陛下您呀!”蓦魏这是逼阴弼再割肉充面子。

  阴弼火冒三丈,可他说得在理,这场联姻大家都在看,大女儿的嫁妆若是少了,显示鸣陆不富,丢脸的只会是自己。“知道了,回头朕会再让人准备,这样你可满意了?”他气得不得了,悔恨当初不该退了曾子昂的婚,将大女儿改嫁给蓦魏,这小子就跟他老子一样难缠而且讨人厌。

  “那就多谢陛下了,不过本宫还有个请求。”蓦魏的厚脸皮是没有极限的。

  “你还想做什么?!”阴弼忍无可忍的低咆。

  “本宫想带阴烟走。”

  “你说什么?!”阴弼吃惊。

  阴奢也感到惊讶。“你要……阴烟?”

  “是的,我要阴烟,若你父皇同意,我想让阴烟做陪嫁。”

  “陪嫁……你怎能……”阴奢不敢相信他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阴奢,你身为太子妃,将来得统管东宫众多女人,你既要嫁给我,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若为此难受,就有失太子妃的体面和教养了。”蓦魏神情严肃的道。

  阴奢的心阵阵抽痛,震惊不已。

  “蓦魏,你一次要朕两个女儿,不觉得太贪心了吗?”阴弼不满的问。

  蓦魏轻笑。“本宫喜欢阴奢的善良,但对阴烟的美貌也颇为欣赏,陛下同是男人,又怎会不理解男人的贪心呢?”

  阴弼放声大笑。“懂,朕怎会不懂,当年朕喜欢聂妃,但也抗拒不了其他女子的美色,得,朕将阴烟给你!”他看向大女儿劝道:“阴奢,太子妃以后要做皇后的,皇后要母仪天下,你不应善妒,必须接纳阴烟才行。”

  他说这话是对阴奢没半点爱护了,虽说他对聂妃念念不忘,但仍旧无法移情给一个蛇年出生的女儿,根深蒂固认为阴奢是祸星,对阴奢基本上没什么父女情,相较阴奢,阴烟更懂得他的野心,当初送阴烟去大禧就是要她拴住蓦魏的心,好助他拿下大禧的江山,如今蓦魏主动要她,自是正中下怀,他当然愿意奉送。

  阴奢明白父皇的心思,自是不会在乎父皇怎么说,她真正不解的是蓦魏的态度,他是真看上阴烟的美貌了吗?若是这般,之前又何必整阴烟替她出气?

  第十章  真心不容置疑(1)

  蓦魏大闹鸣陆后宫后,终于要离去了。

  阴弼当送瘟神,率领鸣陆文武百官送客,阴奢的嫁妆也如承诺准备了一车又一车,绵延数里,做足面子。

  大禧太子仪仗前,蓦魏简单向阴弼告别后,准备启程回国。

  “来,我送你上马车。”他朝阴奢伸出手,要携她上马车。

  “不必,我自己会走。”阴奢避过,不让他碰,连眼神也不与他交流。

  蓦魏耸耸肩。“既然如此你就自己走吧。”他无所谓的转而对阴烟说:“阴烟,来,我送你上马车吧。”

  自从知道蓦魏主动向父皇要她,阴烟没有一刻不开心,此时见他对阴奢这般冷淡,她自是喜上眉梢,完全忘了母后被废、吕家跨台,后宫那些愁云惨雾的糟心事,一心只想着他终于看上她了。

  虽说此去大禧自己只是陪嫁,地位在阴奢之下,身分上极为委屈,可蓦魏迟早会成为大禧皇帝,未来她也会有妃位,若她再发挥更多的魅力,彻底媚惑他,让他废了阴奢也不难。

  她得意的看了脸色微青的阴奢一眼后,握住蓦魏伸来的手。“多谢殿下。”

  蓦魏微笑。“谢什么,你是陪嫁,这等体贴也是应当的。”

  阴烟欢喜至极,阴弼见了也满意,阴烟若真能得蓦魏宠幸,对自己才有帮助,未来更有利用价值。

  阴奢看着蓦魏握着阴烟的手上了马车,心头忍不住发凉,双手捏皱了衣裙。

  晴惠姑姑见了不忍,正要开口宽慰她,阴弼过来让晴惠姑姑先走远点,他有事对阴奢说,晴惠姑姑只得闭上嘴退到一旁。

  “阴奢,虽然朕亏待你多年,可咱们还是父女,尤其你母妃是聂妃,朕对你是别有感情的,如今你要出嫁了,有几句话虽不中听,但为了你好朕还是得说,像方才那样端着脸对男人,吃亏的是自己,之后莫再任性。”阴弼教训道。

  阴奢望着父皇,心中酸涩,父皇虽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母妃,又说对她别有感情,但其实她知道父皇对她没有半分怜爱,若不然,又怎会让阴烟跟着去大禧破坏她的幸福?因此面对父皇的“好言提醒”,她选择沉默以对。

  见大女儿这般冷淡,他不免生气。“哼,明明是聂妃的女儿,怎么没一处像她,你这样如何伺候得了男人?

  罢了,还好有阴烟一道,到了大禧,你虽为正妃,但也别与阴烟争宠,你以后都听她的吧,让她教你一些驭夫术,最重要的是你们姊妹俩要齐心,将有关大禧的情报回报给朕知道,助咱们鸣陆强过大禧。”

  她听了更无言,父皇居然自私自利到利用女儿当内奸,替他灭大禧,可他怎么没想到,她与阴烟是蓦魏的女人,大禧国破,两个女儿此生也跟着葬送了,他没顾虑女儿的未来,只想着自己的野心,对这样的父皇她已全然死心。

  阴弼见她仍不说话,心里厌烦,果然不受教,再次庆幸还好此去有阴烟,阴烟更贴他的心,她才是靠得住的人。“好了,你走吧,阴烟都上车了,你也别让人家等太久。”他懒得再与她多说,催促她上路。

  晴惠姑姑见阴奢与阴弼结束谈话,立刻过来伺候阴奢上马车。

  也不知蓦魏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安排她与阴烟共乘一辆马车,晴惠姑姑送她上车后,与丽珠一起坐在车夫旁边,丽珠之前让晴惠姑姑修理过,这会儿看见晴惠姑姑余悸犹存,拚命挤到旁边去,让出大位子让晴惠姑姑坐,晴惠姑姑只看她一眼,可那一眼已经够让丽珠心颤了。

  大禧车队在蓦魏一声令下,启程了。

  马车内,阴奢见阴烟占了最好的位置,只留一个小角落让她坐,似乎忘了两人的身分,但她不想计较,安静的往角落坐下。

  偏偏阴烟不想轻易放过她,讽笑道:“世事难料,记得回鸣陆时我被赶下车,以为再无机会与你争蓦魏,可谁能料得到,转了一圈咱们又成死敌。”

  “我没想过和你成为死敌,是你一直把我当敌人。”阴奢忍着气说。

  “阴奢,你少假惺惺了,你以为已牢牢抓住蓦魏的心,却不想他心里其实还有我,你敢说不怨他向父皇开口要我吗?”

  阴奢的手一寸寸收紧了。“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要说?你得面对现实,此刻你虽是太子妃,可是凭我鸣陆二公主的身分,到了大禧至少也是个侧妃,未来你我之间的地位会如何变化还不一定呢?男人的心思谁也抓不准,更何况论容貌你根本不如我,男人最终爱的还是女人的美色。”

  阴奢表情发僵,仿佛结了层冰。“蓦魏不是重色之人……”

  阴烟冷笑道:“愚蠢,他若不重色,娶我做什么?”

  阴奢恍惚了一下,心渐渐闷痛。蓦魏这回真伤了她,他竟能面不改色当着她的面向父皇要阴烟,事后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现下又安排她俩同乘马车,他是想看热闹,还是想见她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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