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蓦魏突然喊道。
四公主身子一颤,抖得不象话。
阴奢猛然想起四妹十二岁生辰时,她送了礼物过去,四妹却嫌她送的礼物秽气,当众砸毁不说,还骂她是狗娘养的……
“阴奢,过来瞧瞧吧。”蓦魏突然又笑着朝她招招手说。
“瞧……瞧什么?”阴奢有股不祥的预感,不由得心惊胆跳。
“今日是你四妹认狗为母的大日子,你可得好好观赏才行。”
“认狗为母?”她满脸错愕。
“嗯,草万金,将狗带上来。”蓦魏吩咐。
“欸!”草万金马上让人牵了条土色母狗出来。
四公主瞧了险些昏厥,哭着拒绝,“太过分了,我才不认狗做娘!”
蓦魏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眼神却是无比阴沉冰冷。“草万金!”
“奴才明白。”草万金立刻上前将拴着那条母狗的链子松开。
母狗被绑着时看不出凶狠,一松绑马上张牙舞爪的朝四公主扑去,吓得她七魂六魄四窜,抱头哭喊求饶道:“好好好,我认狗做娘,我愿意认狗做娘!”
草万金在主子的示意下,让人及时抓住母狗,不让它真往四公主身上扑去,不过它那龇牙咧嘴的模样还是够吓人的。
“那可不行,你是鸣陆的公主,若是认狗为娘,岂不污辱了鸣陆陛下与皇后?本宫怎会做出这样失敬的事,但你骂阴奢是狗娘养的是事实,当时不少人都听见了,这仔细说来,其实你辱的不是阴奢,而是你父皇,因为阴奢可是你父皇亲生的女儿啊!”蓦魏说完,笑得跟鬼见愁似的。
四公主张着嘴,想阖上却抖得怎么也阖不上,这句狗娘养的她当年不过是偶然听见太监私下笑骂,记上心头后对阴奢脱口而出,哪知多年后竟然因此被算帐,要是父皇知道了……
她的身子抖个不停。“我错了……请你放过我吧……”
“阴奢,你说该怎么办好呢?”蓦魏瞳眸里的笑意已经无影无踪了,转而问向阴奢。
阴奢脑袋发凉,这家伙想做什么她已非常了解,说什么隔靴搔痒不痛快,背着她整人哪有亲眼见她自己对付欺负她的人好看,果然是顽劣之徒。
“四妹当初用词不当,确实有错,就……罚写《论语》、《诗经》各十遍好了。”她若不给个责罚某人是不会罢休的。
“辱骂鸣陆皇帝原来只须罚写《论语》、《诗经》各十遍,那谁都能辱骂皇帝了!”蓦魏嘲讽的啧声。
阴奢脸色一僵。“那……那再各多罚写十遍!”
“你就这点出息?”男人再一次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
“那就再加罚她闭宫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一个月!”
“哼!”他不屑一笑。
“不然……她认狗做母不成,就收养狗吧,养个一……三……五只的狗在她宫里,天天与她共眠。”
“不要啊!我最讨厌动物了,还要和五只狗共眠,这不等于要我的命吗?”四公主惊慌失措的痛哭。
“原来你怕动物啊,那取消……”阴奢一时心软,但一听到男人不悦的哼声马上咬牙改口,“不取消,怕才叫做惩罚,这事就这么定了!”
要是她不够狠,这个男人绝对会更狠,她可是在救四妹。
“定什么定,别以为这样就够了,猫狗一家,五只狗再加五只猫,有了猫,该再来五笼老鼠,让猫捉老鼠。”蓦魏兴匆匆地说。
四公主的脸色越来越死白。
“殿下,也该为狗儿找鸡作伴才是,‘鸡飞狗跳’嘛。”草万金插嘴道。
某人赞许的拍桌。“这好,就再多养五只鸡。”
“那蛇鼠同笼,是否也该养蛇呢?”
“没错,再来五笼的蛇……”
突然间碰的一声,四公主两眼一翻,倒地了。
“四妹——”
一票人惊慌地扑上去察看,阴奢也赶上前去关心。
躺在地上的四公主突然又睁开眼,看到阴奢马上道:“大姊,我不敢了,死也不敢得罪您了……”说完,她又马上厥了过去。
此时众人看阴奢的眼神都带着敬畏了,再不敢有任何轻蔑。
摇夏让朱寿和晴惠姑姑押着进来了,由于朱寿身子不好走得慢,这会儿才到。
摇夏见昏了两位公主,其余的也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不禁豁出去的道:“殿下这样欺侮鸣陆的公主们,皇后娘娘不会善罢罢休的!”
蓦魏冷笑。“你倒提醒了本宫,鸣陆的皇后干的事才大,打铁趁热,这帐不如一并算算。”他吩咐站在门边的苏易,“苏易,快去请鸣陆陛下到皇后的宫里去吧!”
苏易点头,晓得主子玩开了,要个尽兴,这便去请阴弼了。
“您……您修理了一票公主,还要去找皇后娘娘麻烦,竟还敢将陛下请来?”摇夏心想这人将陛下的后宫妻女搅得天翻地覆,怎还敢见陛下?
“怎么不敢?这才有趣,不是吗?”蓦魏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双瞳也闪着诡奇的精芒。
阴奢想起名单上也有吕后的名字,打骂的小事就不提了,当年她落水差点丧命,获救后开始有了倾听鸟语的能力,她想,蓦魏要算的应该就是吕后推她落水这笔帐。
“母后已被父皇禁足,就当是为我报仇了,不行吗?”吕后毕竟是鸣陆的皇后,他总不好像整她妹妹们那样的整吕后。
蓦魏笑得很是邪佞,心肝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别说这么多,跟我来就是。”他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往皇后的寝宫而去。
众人有的想看热闹,有的想顺便向阴弼告御状,一大票人也跟在两人后头一起去了。
第九章 当年的真相(2)
蓦魏拉着阴奢进到皇后寝宫时,吕后因为迟迟等不到摇夏将阴奢带来,正气得摔东西泄愤,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阴奢,却见蓦魏也一同现身,后头还跟着一大批人,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怎么全来了?”由于即将联姻,皇上特意准许蓦魏到苏明宫走动的要求,但可没说其他地方他也能去,尤其他现在浩浩荡荡带着人来到她这儿,简直无礼至极,无奈他是皇上的贵客,她只得忍下怒气。
蓦魏没有回话,看着满地的花瓶碎片摇了摇头。“你这是自作孽,待会儿可怜了。”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在场没有人听得懂,吕后也是一头雾水。
“你这是什么意思?”阴奢忍不住问。
“等着瞧吧,她这叫自作自受。”
“这……你若因为母后曾害我落水的事要算帐,那就算了吧,母后应当不是故意的。”
蓦魏深沉一笑。“落水这件事我勉强可以算了,毕竟你也算因祸得福,老天给了你别人没有的能力,但有件事你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再希望我放过她。”
吕后听他们提起多年前的旧事,心头一阵忐忑。那时她怎么看阴奢怎么碍眼,某次逮到机会就推她落水,想让她淹死,虽然这件事失败了,但应该无人知晓,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不过她的不安也仅仅片刻而已,她立即勾起微笑,阴奢又没死,且事隔多年,有什么好追究的?但她仍是不明白蓦魏说的因祸得福是什么意思?另外,蓦魏难道抓到她什么把柄,否则为何说阴奢不会放过她的鬼话?
吕后皱眉,摆出一国皇后的态势喝道:“蓦魏,你也太放肆,竟敢到本后这里来胡闹,真当这是你大禧皇宫吗?!”
“本宫可不敢这样以为,只是想问问,十七年前您对聂妃娘娘做的事,不感到心虚吗?”蓦魏笑着问道。
听他提起聂妃,吕后的心猛地一突,但表面上仍力持镇定。“聂妃去世多年,你提她想做什么?本后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阴奢也不懂蓦魏在说什么,难不成吕后真对自己母妃做过什么?
蓦魏瞧着吕后,眼底是满满的嘲讽。“瞧您这态度,果然不心虚,那可能是因为良心被狗吞了吧。”
“你说什么?!”这个臭小子居然敢骂她?!
“我说您良心被狗吞了。”蓦魏皮笑肉不笑的故意再重复一遍。
“你——”吕后被他气得身子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蓦魏,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事关母妃,阴奢沉色问。
他这才不再绕圈子,严肃认真的道:“当年你母妃因意外跌下床而早产,让你提早于蛇年出世,你父皇要杀你除祸,你母妃不得不以命换命的保住你,而你们母女所经历的这一切厄运,不是意外,根本是拜某个人所赐!”
阴奢听到这里已忍不住全身颤栗,当年母妃为保她自尽一事举国皆知,她虽留下命来,却也背负着母妃产下蛇女的悲愤,以及母妃因她而死的愧疚,然而这一切她原本都归咎于老天的安排,是要给她的磨练,可是听他的说法,根本是有人刻意所为,至于那个人是谁,她不用想也知道,她强忍着怒气瞪向吕后。
吕后眼神闪烁,气势瞬间弱了几分。“聂妃的死与本宫何干?你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
“本宫还没说出这人是谁,又是如何造成她们母女厄运的重点,您怎么就这么急着否认?这岂不是欲盖弥彰吗?”蓦魏森冷的笑说。
吕后的表情更加心虚了。“本宫……”
阴奢紧握着双拳,激动的打断道:“蓦魏,请告诉我她究竟对我母妃做了什么?”
蓦魏轻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并不想勾起阴奢对聂妃牺牲自己换取她性命的伤痛,但真相必须揭露,为恶者得付出代价,如此才能让聂妃真正瞑目。
“草万金,这事儿是你查到的,就由你来说吧。”
“是,奴才这就禀告了。”草万金站出来。
他有个长才,那就是包打听,这也是当初春芸姝看中让他留在儿子身边的原因之一,他有本事将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陈年破事追根究底,蓦魏初遇阴奢时,之所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出她鸣陆公主的真实身分,以及弄来一大串曾欺负过她的人的名单,全是他的功劳。
草万金微弯着腰,故作谦卑的朝吕后笑道:“十七年前皇后娘娘还只是个妃子,尚未受封册为皇后,当时的兄长是鸣陆的大将军,那一场战役大禧大败鸣陆,可吕将军第一时间并非将消息回报给鸣陆陛下,而是先送给了您,您便趁着前朝关注战况之际,去找聂妃娘娘假意要谈心,聂妃娘娘因怀有身孕容易疲累,您于是在裹妃娘娘熟睡之际支开其他下人,而后狠狠将她推下床,聂妃娘娘受到惊吓再加上身子遭受撞击因而早产,原该马年才出生的娃儿提早于蛇年出世,消息传至前朝后,紧接着再让人将战败的事送到,让聂妃娘娘担下产下蛇女祸延皇朝因而战败的恶名,逼得聂妃娘娘不得不血溅朝堂,自尽谢罪。”
吕后没想到当年干的好事被当众拆穿,她大惊怒斥,“你这奴才一派胡……”
“这事若是真的,你这贱人就该死!”早先听闻蓦魏来到皇后宫中的消息,阴弼刚好在草万金开口的同时到来,将草万金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怒不可抑。
聂妃是他心头最爱,当年她的死状他至今不能忘怀,每每想起就极端不忍,可若这一切全是吕后的阴谋,他绝不会饶恕她!
吕后乍见阴弼到来,魂飞天外,赶忙跪在他身前,拉着他的衣摆喊冤,“这事无凭无据,怎能仅凭一个大禧奴才所言就定臣妾的罪?臣妾无辜!”
其他人早就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吕后会是这等毒妇。
“草公公,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证明吕后当年所为?”阴奢无比激切的问。
她相信草万金所言,但若是没有证据,她无法替母妃申冤。
“朱公公当年目睹一切,他就是最好的人证。”草万金指着刚踏进殿内的朱寿说。
朱寿虽是押着摇夏而来,但他却是让两个小太监扶着过来的,他拖着病体,脸色越发蜡黄。
“朱寿,你真看到皇后推聂妃下床?”阴弼吃惊质问。
朱寿推开扶着他的人,朝阴弼跪下。“奴才隐瞒了当年的真相,奴才……该死!”
阴弼瞪大眼怒斥,“枉朕这么信任你,你这老东西真骗了朕?!”
“咳……奴才辜负陛下的信任……”
“说,你到底瞒了朕什么!”阴弼气急败坏。
“奴才当日奉陛下之命,给孕中的聂妃娘娘送养身的汤药过去,走进裹妃娘娘的寝殿内却不见半个伺候的宫女,正觉得奇怪时,惊见皇后娘娘狠推熟睡的聂妃娘娘下床,见聂妃娘娘痛瘫在地上皇后娘娘这才快速离去,奴才因为对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过于吃惊,一时惊吓躲了起来,直到皇后娘娘离去奴才才赶紧找御医抢救聂妃娘娘母女的命!”朱寿努力提气,让自己能够一口气说完。
吕后顿感冷水浇背,她以为连聂妃也不知道推她的人是谁,没想到居然有人亲眼目睹事情经过。
“朱公公怎能诬蔑皇后娘娘,若真是皇后娘娘推聂妃娘娘下床的,为何当初你不禀报,现在才提?”摇夏是吕后的心腹,吕后推聂妃时她也在场,这会儿连忙替主子找活路。
“咳咳……那是因为聂妃娘娘不让说。”
“朱寿,本宫若是害聂妃之人,她怎会不让你说,你这是想诓谁?!”过去的狠毒恶行被揭穿,吕后虽慌张,但在摇夏的提醒下很快冷静下来,附和质问。
朱寿病气缠身,强忍着不适回道:“聂妃娘娘说,不管她是不是遭人谋害,生下蛇女已是事实……鸣陆举国是容不下她们母女了,咬出您也不能改变她们母女的命运,咳咳……您虽不仁于她……她却对您还存着一丝姊妹情,不愿置您于死地……咳咳……她到死都没说出您做了什么,也要求奴才不可以说……
“如今大公主有了大禧太子依靠,奴才也就不用担心您会对大公主不利……咳咳……所以当草公公来请奴才出面作证时,奴才毫不考虑就答应了,盼望聂妃娘娘的冤情能有解开的一日,咳咳……陛下,奴才瞒了您这么久,奴才有罪,请陛下赐罪!”朱寿朝阴弼用力叩首,然而他重病在身,面色本就难看,这一叩把额头给磕破了,煞是吓人。
阴弼见状不禁楞住了。
阴奢赶紧上前拿出帕子替他止血,含泪道:“朱公公,你保重……”
朱寿愧疚的看着阴奢。“也请大公主原谅奴才,没能早日告诉您真相。”
她落下泪来,终于明白人人都避她如蛇蝎,为什么只有朱公公总是偷偷帮她,原来母妃被害之事他知情却苦不能言,见她成为人人唾弃的蛇女,他心生怜惜。“你虽没说什么,却是整个鸣陆皇宫里唯一真正对我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