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少爷无妻命吗?表小姐这样牺牲,将来岂不要一场空?」画眉突然想起这事,忍不住好心的提醒。
「住口!那算命仙的话只有视儿子如命的老爷相信,咱们可不信!」赵彩云悴声道。
这胖肥的眼袋上下抖了一下,瞄了一眼侄女,可不想她退缩放弃了,万一算命仙说得不准,那大笔家产不就全落入死去二房生的臭小子手中了吗?这她可不甘口!. 但她多虑了,赵相印也不愿意过两年后被送回老家去,或是随便找个二流人家嫁了,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不可能退缩的。
「我也不想少爷孤独一生,也希望算命仙说得不准,但是妳们硬要少爷接纳相印小姐,那可能要先与少爷商量一下才好,不然他会不高兴的……」画眉的话还没说完,四双含毒带怨的眼睛全射向她。
赵相印首先站起来,二话不说的伸出手拧向她大腿,其它几个见状,还能客气吗?跟着朝她的四肢狠掐,但聪明的没动到她的脸,这张脸还得正常的留给燕子飞看。
第四章
因为「圆房」事件,这回画眉被那四个女人修理得比平常更惨,现在四肢无处不伤,只要轻轻触碰,就会发生要命的疼痛感,导致她今儿个走路是老牛步行,当真一步一艰难哪!
「画眉!」远远有人叫住正要去书房帮燕子飞磨墨陪读的她。
「启军少爷,您来啦!」她惊喜的见他一路奔向她。
「是啊,子飞找我有事,所以我就来了。」杨启军爽朗的笑说,模样像是很高兴一进燕府马上就能见到她。「咦?妳今儿个脸色怎么有些苍白?是身子不舒服吗?」他收起笑脸,观察入微的问。
他是吴县知名古董商之子,家境也十分富裕,与燕子飞是好友,至于他俩怎么会成为莫逆的,这可以说是经过画眉的牵线才认识的呢。杨启军其实就是当年在她挨爹狠打的小吃街上,曾豪爽掏钱说要帮她赔债给人口贩子解困的人。可后来因为她又回了燕府,这笔钱自然不用赔给人口贩子,正想要还钱给人家时,燕子飞刚好问起那日出现在街上的人是谁,她就说出了杨启军的义行。燕子飞便陪她去还钱,两人因而聊开来,燕子飞觉得这人义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心里挺敬佩的,从此就交上朋友了。
「没有,只是早上要陪少爷读书,睡晚了,怕挨骂,所以赶得匆促些。」画眉胡乱掩饰的说。
「原来如此。」他又笑开了。「别怕,子飞若要罚妳,我一定帮妳求情。」他拍着胸脯,那侠义调调又出来了。
她掩嘴笑着,启军少爷人真不错呢!「那就有劳您仗义相救了。」她也换了江湖口吻的说。
杨启军搔着头,教她逗笑了。
「对了,少爷在书房里,我正好要过去,咱们一道走吧……」她正笑咪咪的说着这话后,忽然,脸上笑容僵了僵。糟了,她怎么忘了自个儿身上有伤。「呃……这个……启军少爷,我想起落了东西在房里忘了拿,这样好了,你先过去,我一会就过去。」她找了理由要避开一起走,可不能让他发现她走路时怪异的窘状。
「这样啊,那我就先过去了。」杨启军看起来有点失望的样子,好像很希望两人能一起走段路。
她干笑的站在原地。「你快去吧,少爷还等着你呢!」她催促他快走,这样她才能启动她的牛步。
他勉强扯了笑,总算迈步走了,不过还是频频回头望她,她只好一再对他摆手,要他快走。
此时燕子飞刚好由书房步出,将杨启军那留恋不舍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与启军友好多年,可怎么都没发现对方这爱慕的眼神?
再望了望含笑拚命挥手的画眉,心中隐隐泛起不快,他转身回到书房,清俊的脸庞多了一丝阴霾,向来澄净的眼波也掺上深思。
少年郎「兴高采烈」的准备入浴,这可是他每日最期待的娱乐时刻,因为他最爱看某人惊惶失措,又羞又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贪婪恶劣,活像变态的每天等着惊吓她。
他不介意在她面前袒胸露背,什么该隐藏的,说是最不该走光的,他都很乐意与她的眼睛「分享」。
进房后,跟往常一样,一桶冒烟的热水已备好了。
她不在,他更想笑了,她总要拖到最后,他自行更衣入桶后,才左闪右闪,像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的路着脚尖摸进来。
然后捣着脸,一再偷看他到底洗好了没,等着递衣物给他。
而他总会找理由多耗些时间,为的就是瞧她顿足,想催促又不敢催促的可爱逗趣神情。
自行褪去了衣物,一丝不挂的跨入浴桶内,舒适的倚着桶缘,轻轻阖上眼,静心的等着听小老鼠路着脚尖的钻出来。
来了!不过这回脚步声稍大些,她没踏脚尖了?燕子飞依旧不动声色的浅笑着,这丫头敢情今儿个吃了什么壮胆药了,居然不羞了?她接近他了,气息离他好近。
她想干什么?她可是从不敢在他沐浴时靠近他一尺内的?
正想睁眼瞧瞧怎么回事,人却闪到他身后去了,一只手探进浴桶内胡乱摸索,还大胆的碰到他的身子,他吃了一惊!
她……
忽然有东西在他背上刷洗。
原来她想为他刷背啊!他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了个弧度。
她竟会对他做这种事?她是哪根筋不对了……但情况越来越怪异,她的手竟由后头伸绕到他前胸,刻意在他胸前画圈圈!
他身子微僵,表情微敛,低首瞧着那双细致得像是没干过活的手,他脸彻底垮下。
说是哪根筋不对,原来这根筋根本不是她的!
「妳下去吧,这里不用妳伺候。」他冷声开口。胸前的手一顿后,像没听见似的,又开始蠕动起来,诱惑的在他胸前轻刷。他忍住气,伸手抓住这女人不安分的手。
「画眉呢?妳出去,要画眉进来!」他脸色铁青。
身后的人咬着牙,「画眉不会进来了,今儿个还是由我来吧。」
「出去,我不习惯,」他甩开那双手。
「以后我每天伺候你入浴,你就会习惯了。」
「赵相印!」他真生气了。
赵相印索性跑到他面前,盯着他赤裸的胸膛,一脸的渴望道:「子飞,画眉能做到的,我也能,而且保证做得比她更好,你就让我留下吧?」她软声恳求,一双眼死盯着他发育完美的体格。
这目光让他起了厌恶,拉过桶里的布巾,披在露出水面的前胸上,这副好春光他可不想与画眉以外的人分享。
「我要画眉!」他难得动气的吼道。那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竟放个莫名其妙的人进来!
赵相印面上挂不住,顿时羞愤的变了脸。「她说以后不想伺候你洗澡,将工作让给我了。」她故意说。
他瞇起眼,「她真这么说?」
「不只如此,她还说你的要求太多,老是激烈得让她吃不消,他根本不想伺候你出浴后还要与你亲热,她将这事告诉姑妈,姑妈大骂她不知好歹,这才要我代她来伺候你。」这话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燕子飞却听得肝火下降,脸上还冒出冷笑。「喔?她不想跟我『亲热』才换妳来的是吗?」
「是啊,所以我说,她会做的、不愿意做的,我都愿意代之,而且绝对不让你失望。」她大言不惭的继续自荐。
这说谎不打草稿的女人!「可怎么办呢?我就喜欢跟画眉『亲热』,就喜欢看她不乐意却又勉强承欢的样子。」
「你!」原来他喜欢玩强迫的游戏,那自个儿是投错所好了。
「我不喜欢听话的女人,妳出去吧!」
「我……我可以配合!」她喘了几声,决定连自尊都抛了。
他眉梢高高挑起。就算是好脾气且温驯的狮子,毕竟还是一头狮子,这回狮子是真的火了。而且,很火、很火!
「施画眉!」
正在可怜又可悲的为自个儿惨不忍睹的四肢上药时,这声异常的吼声吓得她手中的药罐落地,整个人惊跳起来,然后又痛得龇牙咧嘴,堪怜的是她连叫痛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她得赶紧拉回卷高的衣袖跟裤管。
这些伤痕不遮可要露馅了。
「施画眉,妳好大的胆子,竟敢将工作让人!」燕子飞怒不可遏的冲进她房里,劈头就骂。
画眉缩了膀子,这可是伺候他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她大吼大叫,瞧来那赵相印是伺候不周惹毛他了,也连累她了。
「少爷,对不起,不过我早说要她先报备的嘛……她不听……您就别生气了,下回我再将您沐浴的习惯详细告诉她,她会比较得心应手的……」她闭着眼睛急急忙忙的解释。
燕子飞安静下来了,这份沉默显得很突兀,让闭着眼的她都感到怪异。悄悄的睁开一只眼偷瞄,竟瞧见他锁眉深思的模样。「少爷,您不火了吗?」
她以为他还会骂上她几句才会消气的。
「画眉。」
他表情变得平淡,讲话也客气,可是在那双明亮的眼色里,她还是看见了古怪之处。「嗯?」
「我问妳。」
「您请问。」不知为什么,她有点发毛呢!
「如果先报备了,我同意了,妳是不是就真愿意放手让其它人来伺候我?」怎么这么问?这可是攸关她生命安全、肌肤之痛的事,她很难答耶。「这个嘛……」她支吾起来,一时还真不晓得该怎生应答才好。
「妳还是一本初衷,不想当我媳妇吗?」他再问。
她眼睁大了。「少爷?」讶异他竟突然问起这个?!
「回答我。」他脸色变得极为正经。她不由得扭了扭身子,别扭得不知如何回话。
「画眉,我等着呢。」他催促她的答案。她想了半天,这会他若持续问她工作上的问题,她也许还能勉强的回答,而且他若真不喜欢赵相印的亲近,她虽然为难,还是愿意供出自个儿的「皮肉」帮他挡桃花煞,可若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媳妇,她心跳可就加快,慌得连脑子也有点变傻了。
「我……我不知道……」喉咙挤了挤、压了压,终于挤压出了这句话。
以为他肯定要不高兴的,但他却笑了,这话在两年前他曾不经意的问起时,当时她还斩钉截铁的说对,但今日她却回答不知道。
这答案虽然仍是污辱人,然而已是大大的进步了。
他没生气,心头起了一种难解的情绪,她的想法逐渐改变,不再那么坚持独立自由了……为这事,他为什么要感到这么的……高兴?
是因为他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对她也产生了浓厚的依赖?
听到她不确定自个儿将来走不走的事,才让他生了希望,他真……不想她离开。这是情绦吗?他越来越喜欢她,一如他当初告诉众人的,因为喜欢所以留人,当时说这话时他还是心虚的,可此时的喜欢却觉得笃定。他喜欢她!
喜欢啊……
「以后不许再随便将工作交给别人了,就算大娘或任何人强迫,妳都不许,听见了吗?」他口气很重的警告。
原来他也知道自个儿是被逼的啊?「可是夫人她― 」
「我才说过妳就又有问题了吗?」他绷着脸,很不满意她还有话说。
她小脸好苦啊!觉得很身不由己。「我只是一个……童养媳,得听夫人小姐的话!」
「她们的话要听,我的话就不用理会了是吗?好,回头我找大娘去,问问我的人我是不是使唤不得?」
「千万使不得,您别找夫人去!」这样她死得更惨!
「那妳是打算如何?」他瞥着她,眼神挺凶的要她小心说话。
画眉嘟高粉唇,又顿脚了。「好嘛,我听您的就是,工作不让,怎样都不让!」死了都不让!呜呜……惹火了夫人小姐,她真会死的啊……「这还象话。」听到她的承诺,他总算稍稍满意,也静下心来闲适的望了一眼她住的屋子。
这些年他通常是睁眼就能看到她,所以从没到过她的闺房,这回气冲冲的找上来,也是问了好几个下人才找到人的,这会正好趁机打量她是如何布置小屋,女孩家不是都爱整理自个儿的房间,弄得叮叮当当、热热闹闹,就像怡君跟怡淑两个姊姊一样,将闺房布置得……呃……这儿……这里……哪有布置?而且根本也不是需要布置的场所,此处哪是什么女儿家闺房,这根本就是― 柴房!
她怎么住在柴房里?!
瞪着四周堆满柴薪,他站的位置正好还有一把斧头砍在一块柴上,而她坐的地方是一块高起的板子,板子上铺了被子,难道,这就是她的床?
「妳睡这儿?」他声音尖了一点。
他乍然出现,瞧见这杂乱的环境,画眉怎么说也是女孩子,皮薄,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想摇头不承认,但隐瞒也没什么意义,最后还是丢脸的点了点头。
「谁安排的?」
「呃……」
「一开始就住这儿?住五年了?」不等她回答,他又开始问。
「嗯……」
「半夜冷吗?被子够暖吗?」瞧着关不密的门板,再问。
「还……好……」
「怎么不告诉我?不对我抱怨?」
「我想说……」
「不想我烦心?」
「嗯……」不只如此,跟他打小报告,让四个女人知道了,恐怕她连柴房都没得睡吧!
「妳是我媳妇不是吗?」
「还没过门的……」而且也还不一定过得了门。
「但身分至少是我的童养媳没错吧?」
「对……」
「那妳这是要让我难堪吗?」
「嘎?」
「我未来的媳妇睡在柴房里,一睡就是五年,这是外传出去还道我虐待媳妇,妳可真好,帮我造了好名声!」他刻意反讽道。
「啊!」
「哼,这事是我忽略了,而爹也只关心我,没能注意到妳的生活,让大娘胡乱安排。走,今后别睡这了,我不许妳再这么委屈。」他痛心的说。既怪她生分的不肯对他讲,更怪自个儿将人带在身边却让她睡在这种环境,欺负人!
「不用换地方了,你也别多事,这里很好,我睡得很习惯了。」她忙说。
燕子飞眉毛快烧起来了。「胡说什么?!睡在这种地方就算再睡个十年也不会习惯的!走,现在就跟我走!」他今儿个的脾气一再受到挑战。
没见识过他真正发火的模样,画眉也不是那么的怕,还有胆反抗。「不要啦,你别生事了。」她摆了摆手。
「我生事?」
「是啊,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别惹麻烦了。」
她竟敢对他说这种话?这是教他平常给放纵出来的吗?「走,妳不走,我拖妳走!」他身量本来就比她高大许多,杵在她面前快像座山了,正生气着,出手也不轻,伸手就拽住她的手臂,这才一碰,她便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