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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不是简单活(上) page 10 作者:绿光

  “谈瑞眉,本王只是说说,没想与你谈心,本王也倦了,想好好休息,你也不作陪?”

  秦文略脸色发冷着。

  谈瑞秋无力地闭了闭眼。问题是她一点也不想陪睡呀!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擦操时,他不也想避嫌,现在反倒送上门来祸害她!

  “今儿个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场戏,本王很累。”

  谈瑞秋偷觑他一眼,确定他脸色真是不太好,心想他跟自己的亲爹作戏,也算得上人间悲剧之一,演了一个晚上,心力交瘁也是合理的。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在她这里睡呀!

  但不管她允不允,他已经把人给唤进房里服侍他就寝。

  她低垂着眼站在一旁,假装没瞧见文嬷嬷的心急如焚和苏嬷嬷的喜笑颜开。

  玉露偷偷地走到她旁边,轻踢了她一下,她也回踢了一下,玉露随即点点头,伺候着她卸下发上的珠钗和身上的首饰。

  “欸,娘娘也把脸给洗了吧。”苏嬷嬷热切张罗着,恨不得再摆一桌喜酒蜜果,权充是洞房花烛夜。

  “不了,嬷嬷,我习惯抹粉睡,否则我睡不着的。”谈瑞秋瞪着床上摆放的布巾,立马把目光转向文嬷嬷。

  文嬷嬷立即心神领会地道:“是呀,娘娘就是这怪癖。”她明白小姐打算尽其可能地逃过这一晚,就算逃不过,只要脸妆不卸,日后也不会闹出麻烦。

  苏嬷嬷有些为难,偷觑了秦文略一眼,见他似是不在意,便扬笑道:“既是如此,倒是不好为难娘娘,咱们……都出去吧。”

  瞥见苏嬷嬷那一脸喜气洋洋,谈瑞秋眼角不禁抽搐了下。搞到最后,原来最大的麻烦竟然是苏嬷嬷,老是使尽办法地撮合她和秦文略,压根不知道他俩心中的苦。

  待人都出去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在锦榻上凑合一夜时,他开口了——

  “过来吧。”

  才三个字,却几乎将她吓得就地跳起。

  干么,说得好像要对她做什么似的!

  “你睡里头,明儿个我起身时才不会惊扰你。”秦文略疲惫地倚在床柱上,眸底一点欲念皆无。

  谈瑞秋微微安心了下,爬上床躺在内侧,感觉他随即躺在身边,很莫名的,她心跳有点快,感觉浑身很不自在,偷偷地又往内墙的方向靠了些,但男人的气息是这般的近,就算隔了楚河汉界还是偷偷地晕染过来。

  正当她准备侧身面墙跟老公告解时,他突然开口了——

  “其实今晚我不该待在这里。”

  那就回去啊!她咬牙切齿,把话含在嘴里说着,问出口的是另一套委婉用词。“为什么?”

  “会让你成为箭靶。可我今晚倦了,想在这里歇着。”

  谈瑞秋是多聪明的人,他这么一点她马上就明白了。早她三年过府的两位夫人都还没能得他青睐,现在他进了她的房,依照王府如风般的讯息传递,也许巩云栽已经在葬花,而孟寄兰已经在扎草人了。

  所以,今晚过后,西边那两位会磨刀霍霍向她,而这一切都是拜这家伙所赐……王府那么大,他就不能哪边凉快哪边去吗?一点也不需要因为他给了孟寄兰赐号,就给她撑场面,睡在她这里……可恶的破时代,这有什么好羡慕嫉妒的,要是喜欢,自己过来打包带走!

  谈瑞秋恨恨地想,懒得回应他,却也等不到他再开口,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岂料头一转,竟见他不知何时侧身面对她,更糟的是她还对上了他闪动光痕的俊魅黑眸,教她的心狠狠颤了下。

  他想做什么?不会真准备让苏嬷嬷的布巾派上用场吧……要真是如此,已不是一个糟字能形容了!

  她只剩一条路——死!逃也死,不逃也死!

  岂料他只是淡声道:“睡吧。”

  这种状况她睡得着才有鬼!她心里暗骂着,却见他闭上了眼。她的心卜通卜通地跳,见他似乎真的打算睡觉而已,她的心才终于安稳了下来。

  还好,他心里有挂记的人,还好,她跟他一样守身如玉。

  轻轻地背对他侧身面墙,她实在是疲惫不已,总觉得今天发生太多事,多到她根本来不及消化,有些事她必须好好想想,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开始策划她的逃生大计了。

  无法再当他的知己,虽有几分遗憾,但她终究不是正牌王妃,王府不是她的栖身之处,她是非走不可。

  谈瑞秋真的很想叹气,尤其是一想到苏嬷嬷一早入房的兴高采烈在瞬间化为失望无奈时,她就彻底无言。那块布巾上没留下任何痕迹,苏嬷嬷有必要这么失望吗?也不想想秦文略的身体禁得起激烈运动吗,真是的。

  而一早,秦文略也没要她到主屋,所以她干脆留在屏香苑和文嬷嬷想对策,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把她和谈三给调换过来。

  可惜,谈府的状况未明,再怎么集思广益还是有限。

  晌午过后,秦文略差了徐贲过来,要她到内书房一趟,她便知道是秦文略安排了幕僚进王府,要她在花罩后头旁听。

  现下她坐在花罩后头,就见秦文略坐在锦榻上,隔着黑檀长几,对面和右手边各自坐了个人。

  右手边那位长得眉清目秀,浑身书卷味的男子清朗启口,“王爷的气色不错,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若非恢复得不错,今儿个怎会把你们给找进府。”秦文略淡噙笑意,毫不啰唆地开门见山道:“昨儿个皇上前来探视,提起了二王爷遭袭,听说四王爷已经下狱,你俩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方才说话的谢问看了寡言的应多闻一眼,便径自说了。“要是依在下看,倒是有几分声东击西的味道。”

  “说来听听。”

  “二王爷遭袭其实是去年的事了,查到今年才有眉目,这实在是教人不敢相信,而四王爷一开始是押进大理寺的,然皇上却是要都察院撤查这事,说是大理寺里太多皇亲国戚,就怕官官相护,依在下看,皇上明着是要查二王爷遇袭一事,暗地却是要肃清朝中盘根错节的党派,交给都察院,确实是个好作法。”

  “多闻,你认为呢?”秦文略轻敲着桌面问着他过去的麾下副将。

  “属下认为谢大人所言甚是,这回回京,朝中武官变动极大,属下被命为京卫指挥同知,谢大人被提拔为兵部给事中,许远则是兵马卫指挥,革乔溪为神龙卫指挥,韦靖是千机营头官等等,属下想过了,虽说我们的官品不高,但却都是要职,且顶的全是嬣贵妃的外戚。”应多闻嗓音浑厚低沉,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句句切中要点。

  秦文略微眯起眼,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皇上竟把谢问安进兵部,给事中一职虽品位低但掌实权,兵部的众官员也得顾虑几分。半晌,突然问:“宋綦呢?”宋綦出身勋贵,世袭武平侯,几年前前往西北镇守之前,就与他极有交情,是个正直刚硬之人。

  谢问与应多闻对看了一眼,末了是应多闻启口,道:“王爷可记得最后一役?”

  “……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是故意挨那一箭,压根没打算回京。

  “王爷前往西北时看似无碍,实则魂不守舍,若依属下看,王爷是故意不闪开那一箭的。”应多闻嗓音无波地说,神情却极度不满。

  第六章  侧室使计坏名声(2)

  谈瑞秋闻言,不禁抚着胸口,暗骂这个家伙太痴情,竟打算在战场上殉情,真的是个混蛋!

  “应多闻,本王现在问的是宋綦的状况。”秦文略神色阴鸷地道。

  “为救王爷武平侯奋不顾身,身受多处重伤也未能护得王爷周全,王爷腰口上那一剑就是如此来的,也正因为如此,王爷昏迷回京,武平侯也重伤回朝,至今还在养伤,皇上也绝口不提武平侯,没有赏罚。”

  “……这是好事。”秦文略淡声道。“本王麾下的副将全都授了军权,要是皇上也重赏了武平侯,恐怕会累及他卷入麻烦里。”

  宋綦府上三代都是镇守边防的将军,如今皇上欲授自己五军都督一职,要是宋綦这头再承皇恩,军权震主,成了旁人眼中钉事小,就怕往后会是皇上铲除的头号武官。换言之,空上未给恩典,许是尚有看重宋綦之处。

  “王爷也认为皇上这回是将王爷给推到风尖浪头上了?”谢问苦笑道。

  “皇上心知肚明二王爷遇袭与四王爷无关,处置四王爷不过是想卸了四王爷的羽翼,再从中剥丝抽茧查出真正的凶手,而本王……成了枪使了。”

  “正是如此啊,皇上摆明了厚宠王爷,要教人以为有意立王爷为储君,可是……”后头的话,谢问不敢再说,就怕大不敬,转了话题道:“在下认为皇上这回拿四王爷开刀,明着是打四王爷,可暗地却是顾忌六王爷。”

  “怎么说?”

  “王爷认为皇上为何给王爷指了个四品言官嫡女当正妃?”

  “不是钦天监算的?”秦文略哼笑了声。

  谢问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个安排进可攻退可守,实是不简单的一步棋。要是王爷迎正妃未醒,谈庸势必失势,要斩二王爷的第一刀就从谈庸杀起;要是王爷醒了,谈家的恩怙不能忘,自然要大力提携谈家,至于正妃也得要多加礼遇,如此一来,后宅另两位侧妃难道会一点动静皆无?那两位,一位是孟次辅嫡女,一位是镇国公千金,而与孟家有姻亲关系的宽王爷与六王爷亲如兄弟,而镇国公还有一名千金是二王爷侧妃,上个月生了个皇孙,这其中关系,就不需要在下多说了。”

  谈瑞秋在花罩后头听得冷汗不止,不敢相信当今皇上竟是心思如此歹毒,把朝中官员皆视为棋子运用,就连自个儿的儿子都不放过。

  “可本王昨儿个听皇上提起,谈庸遭上司弹劾了。”

  “是呀,弹劾他的是左都御史,如果在下没记错,左都御史和六王爷也走得挺近的,当然,和宽王爷也是素有交情。”

  这话意真是点得再明不过了。谈瑞秋不禁暗暗腹诽孟寄兰,对她动不了,就找长辈整谈家……不过就算那头不使暗招,依皇上的布局,谈家恐怕也是在劫难逃了,亏谈老爷还自以为攀上了皇亲国戚,梦想哪日能成为国丈,殊不知自己不过是皇上可弃可用的一枚棋,真是可悲。

  秦文略垂敛长睫,半晌才道:“皇上龙体可好?”

  谢问不禁楞了下,瞧应多闻耸了耸肩,他便道:“皇上日日早朝,该是龙体安康。”

  “是吗?”这可教他想不透了。

  皇上看似极有耐性,步步用计,但如今看来已是收网之际,朝中乱象沉疴已久,肃清是必要,但手段如此强硬,而且企图一网打尽,除了皇上龙体有恙,还能有什么原因?

  大哥幼年淹死在宫中御池,三哥和五哥都死于毒杀,如今皇上欲除去二哥和四哥,甚至连六哥都不放过,皇子中只剩下八弟和从小痴愚的九弟,意味着皇上应该是打算立容妃之子八弟为储君,毕竟容妃娘家在朝中并无势力,为此而肃清朝中乱象,倒也是合理。

  而他,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就是在这场肃清里被牺牲,要不就是立下功劳,八弟登基后,他以亲王身分辅佐。

  依皇上把他推到风尖浪头上来推论,皇上是要他选择后头的路了。

  而他,该选择哪条路?

  让徐贲将谢问和应多闻送走后,他还思索着这个问题,就连谈瑞秋走到身旁,他都未察觉。

  “王爷在想什么?”

  秦文略回神,见她正在斟茶,随口问:“需要我帮谈家说话吗?”

  谈瑞秋疑惑地睨他一眼,径自喝着茶。“王爷都快要自身难保了,还想保谈家?”

  “你把我想得这么不堪?”

  “不是,是不希望你自找麻烦,况且你要是帮谈家说话,说不定会将谈家害得更惨。”

  时局正乱,有时不动比动还好。

  秦文略掀唇笑得自嘲。“我倒是成了瘟神了,届时是不是人人见我都得闪避?”

  “错了吧,王爷一上朝,记得多带几件裤子,我怕一堆人巴着你的腿,不小心巴破你的裤子,多带几条备换吧。”这世界上最强韧的植物首推墙头草,不管何时何地皆有,野火再炽也烧不尽。

  秦文略后知后觉地低笑出声,接口道:“记得袍子做好了,替我多做几件裤子。”

  谈瑞秋啐了声,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竟还得免费替他缝制裤子,真是自找麻烦。

  月底,秦文略上了早朝,正式接下五军都督一职,然而,皇上只字未提以身护七王爷的宋綦,造成朝中风向难测,流言四起,一面倒的认为是七王爷清醒后,真相乃是宋綦贪生怕死,未护七王爷,才导致七王爷昏迷不醒。

  这些朝中的风风雨雨,只要秦文略那日下朝早,又无政务在身时,大抵都会跟谈瑞秋聊上两句。

  但他初掌军务,政事倒也繁杂得紧,三天两头不回王府也是常有,谈瑞秋乐得轻松,一方面也和谈家连系上,敲定了与谈三互换身分的好时机。

  日期就订在大年初四。为何挑选这天?因为那天是孟寄兰生辰,她跟苏嬷嬷央求设宴。

  孟寄兰的要求谈瑞秋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秦文略身子已经好了大半,还领了差事在外走动,而孟寄兰也领了封号,成了孟侧妃,当然要顺便庆贺。

  苏嬷嬷提起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允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谈府进不去,但皇上没说谈家女眷不能出门,再者,打她出阁至今也没回门,如今七王爷府设宴,谈家女眷上门是天经地义,绝对挑不出毛病。

  这事就这么定下,谈瑞秋更是大方地任由孟寄兰大肆采办,自个儿落得轻松,只是不知道怎地,苏嬷嬷脸色不太好。

  “嬷嬷怎么了?”谈瑞秋刚用过晚膳,却见苏嬷嬷沉着脸进房。

  “娘娘稍稍管束一下丫鬟吧。”

  “怎么了?”

  苏嬷嬷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了口。“近来府里流言四起,就说娘娘的贴身丫鬟趁着出府时与其他府邸的下人接了线,王府规定下人不得和其他府邸下人接触,就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谈瑞秋闻言,下巴都快掉了。“搞错了吧,怎会有这事,玉露一直跟在我身边的。”

  “娘娘的贴身丫鬟只有玉露?”

  “呃……”听雨还在养伤,那就是指数雨啰。“这事我回头会问个清楚,让嬷嬷操心难为,我真是过意不去。”

  “不碍事,就是怕……惹出事端。”

  谈瑞秋见苏嬷嬷一脸欲言又止,可后头不见下文,待了一会便走了。

  谈瑞秋真是一头雾水,原以为苏嬷嬷是因为她把事都交由孟寄兰处理而不快,如今看来似乎事有蹊跷。

  她要玉露把文嬷嬷和王嬷嬷找来,想不到竟是一问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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