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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太子 page 10 作者:芃羽

  “像我这样一个阴女,只会害死你,你不知道吗?这就叫‘克’,阴命克阴命,阴气相损,到时,不必等那只妖魔来找你,你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再也无法活转回来……”她说着说着,泪终于失控地落下。

  他心猛烈收缩,倏地俯向她,攫住了她那绝口不提爱字,却已充满了爱意的双唇。

  有那么一瞬,她忘了推开他,跌落在他灼热滚烫的气息里,藉由他的吻,安抚着她凌乱颤动,又被嫉妒腐蚀的心。

  四唇紧密交缠,情不自禁的两人,在这仿佛是向老天借来的片刻时间里,心终于相系在一起。

  王勇专心地开着车,不敢打扰他们,只是在心里暗暗叹息。

  但欧阳百岁的手机响铃打断了这短暂的吻,薄少妍蓦地惊醒,她浑身一震,急忙推开他,抽回自己的手。

  “婚礼在即,你不该这样。”她有点慌张自责。她明明答应过欧阳皇,不回应欧阳百岁的,怎么可以因一时心乱而失控?

  “对,不该这样,我根本就不该结这个婚。”他盯着她,不接陈日雯的电话,反而将它关掉。

  她脸色一变,怒声喝道:“不行!你必须完成这个婚礼!一定要完成!而且必须在今晚子时和陈日雯行房!”

  他气得眯起眼,咬牙冷问:“你真的能够眼睁睁看我和别的女人上床?”

  她压下胸口那份苦涩,点头道:“对,这样才能确保你活命。”只要他能活着,怎样她都无所谓。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再追问。

  “对……”咽下不停上溢的苦水,她僵硬地道:“我……到时还会在新房门外守护,以免妖魔侵扰。”

  他瞪着她,俊脸凝成一片冰寒。

  她要守在门外,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行房?

  这女人……真能做到那种地步?

  “哈……”他蓦地狂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算你狠,薄少妍。好啊,就依你……从现在起,我就照着你希望的做,我会娶陈日雯,会和她上床,除非你阻止我,我都不会再停下来了。”他阴怒地丢出了赌局。

  如果最终他的爱赢不了她的恐惧,那么,他死心认输。

  她抿紧双唇,不再说话。

  车子终于穿过车阵,抵达陈家大门。

  下车迎接新娘前,他忽然转头对她说:“知道吗?我并不怕死,也不怕命丧黄泉,我最害怕的,是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却与你无缘。”

  她怔楞地看着他一步步远离她,一步步走向另一个女人,心痛入骨。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喊他。

  与其看着他死亡,她宁愿自己心碎。

  这——

  就是她爱他的方式。

  第8章(1)

  傍晚,雨势依旧狂乱,婚礼怎么进行的,薄少妍根本毫无印像,因为整个过程,她的灵魂是抽离的,她就像行尸走肉,照着仪式,完成了欧阳百岁和陈日雯的结婚古礼。

  红艳的灯笼与新娘红艳的旗袍礼服相辉映,把欧阳大宅妆点得一片喜气,尽管外头的雨依然下个不停,但欧阳家的每个人都欢欣不已。

  按古俗,新朗将新娘头上的红巾揭开,仪式就告结束。她立在两人之间为他们念咒祈福,每念一句,心痛就加剧一分。

  欧阳百岁的脸色奇差,但他从头到尾都无喜无怒,没有表情,他甚至不再看薄少妍一眼,就好像与她从不相识。

  他的冷漠并未让薄少妍好过,反而加重了她内心的撕扯,若非她强大的意志力,她甚至怀疑自己能否撑到入夜子时。

  婚礼后,是个亲人之间的小型餐会,所有人就着大圆桌而坐,欧阳皇举杯向她致敬,感谢道:“大师,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百岁很可能无法活下去。”

  “别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她举杯,轻啜一口,苦液随着酒汁从叫喉咙滑进心头。

  “大师真的太厉害了,还帮我们百岁找到新娘,只要百岁活着,以后我们欧阳家就不用担心灭绝了。”兰姨感激地说着。

  “小兰!”欧阳皇急急喝止她。

  兰姨大惊,自知说错话,掩住口,低头吃菜。

  陈东田夫妇面面相觑,都有点纳闷。

  “亲家。尽量吃,这喜宴请的是名厨外烩,每一道都是精致美味啊。”欧阳皇转移了话题。

  薄少妍看了他一眼,心中那个疑点又开始蠢动。

  欧阳家藏着的秘密,一定和欧阳百岁有关,那究竟是什么?

  “既然大师促成了新人,新人是不是也该向大师敬酒呢?”唐立阳突然道,恶劣地瞄向欧阳百岁。

  “不用了……”她一怔,连忙道。

  欧阳百岁冷冷一笑,不但没生气,反而拉起陈日雯,举怀道:“这是当然的,多亏有大师,我和日雯才能在一起啊!来,大师,我们‘夫妻’敬你一杯。”

  她浑身一僵,顿了一秒,才有力气拿起酒杯。

  他将酒一仰而尽,陈日雯则甜蜜地喝了一口,笑着依偎在他身边。

  看着他们,不需喝酒,她的喉间心头就已好苦好苦……

  “既是行古礼,新娘新朗是不是得喝交杯酒啊?”唐立阳又故意起哄。

  “对啊!是该喝个交杯酒。大师,这时是不是该念些祝福祈咒?”兰姨开心地问。

  “只要说些喜话就好。”她压抑着情绪,淡淡地道。

  “那就请大师念一下吧!这里没人会念这些。”欧阳百岁的语气带点强迫的佻衅。

  她不得已,只能走到他和陈日雯身旁,轻念着:“夫妻共饮交杯酒,子孙满堂伴左右,白头偕老……”

  随着她的喜文,欧阳百岁和陈日雯头缓缓相贴,勾手缠颈,互饮着杯中酒。

  倏地,她的声音卡住了,眼前一暗,晕晃了一下。

  “匡!”

  一声玻璃碎裂声,有人及时抓住她的手臂。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她稍微恢复精神,抬头一看,拉住她的,竟是欧阳百岁。

  他丢下了交杯酒,撇下妻子,比谁都还要快扶住她,俊脸上堆着担心、焦急和怒气。

  她怔怔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好想就这样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两人一起逃离,逃开这烦杂的人群……

  但,她不能。

  不能任性,不能不为大局着想,不能害了他!

  陈家夫妇诧愕,欧阳家的人脸色都古怪而沉郁,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日雯则难堪的咬着下唇,怒瞪着她和欧阳百岁。

  “少妍,你怎么了?累了吗?”唐立阳满脸关切,但眼中充满戏谑。

  “我……”她脸色苍白。

  “大师,你累了就该休息,不然到了子时怎么帮我们‘守房’?”陈日雯冷冷地提醒她。

  她猛然惊凛自己失态了,很快地推开欧阳百岁,抱歉地道:“对不起,我太失礼了。那么,我先回房休息。”

  “我扶你进去。”兰姨很快地走向她,扶她远离客厅,远离……欧阳百岁。

  欧阳百岁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脸色阴鸷而痛苦。

  “百岁,你在看哪里?快坐下来啊。”陈日雯喊他。

  他没有动,仍定定地锁着薄少妍纤细的背影。

  他知道她在痛,在忍,明明已到了极限了,就是不对他敞开心扉。

  她要逼死她自己,还是逼死他?

  难道她以为没有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他这一生最想要的,就只有她啊!

  真的……只要她?

  真的……愿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换一段短暂却可能没有结果的缘分?

  倏地,一个恻恻的冷笑闪过他的脑海,他猛然一惊,然后,一股锥心剌痛深深扎进他的心脏。

  “唔……”他按住胸口,往前仆倒。

  “百岁!”众人齐声惊呼,起身围向他。

  “百岁,你怎么了?”陈日雯吓得扶住他。

  正要走上楼的溥少妍惊慌回头,立刻担心地冲回来,却又急急定步。

  她插不进去那团人墙,以她的身分、她的立场,她无法走到他身边。

  欧阳百岁没听见四周的吵杂,他双手按在桌沿,一片混沌之中,只听见脑中响起另一个坚定的声音,回答着脑中那个冷笑。

  是的,不惜一切代价,只求能与她相遇。

  只求她在芸芸众生之中,看见我……

  这是什么?这些在他脑中的声音是什么?他霍地睁开双眼,隐隐就要想起,却又连贯不起来。

  “百岁,哪里不舒服?”欧阳皇担忧不已。

  “没事……”他喘着气,心思幽晦。

  “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陈日雯柔声问。

  他没有回答。陈东田率先道:“现在离‘子时’也没差多少时间,日雯,你们就先回新房梳洗吧。”

  “对对对,先回房间去,先休息休。”欧阳皇也赞成。

  他们的想法都一样,子时行房,没规定子时之前不能上床啊!早点生米煮成熟饭,省得夜长梦多。

  陈日雯娇羞地红着脸,瞥见立在后方的薄少妍,故意问:“可以吗?大师,现在……我们可以进房了吗?”

  薄少妍僵立着,血液瞬间倒流。

  欧阳百岁这才惊觉她未离开,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盯着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流会缠,时间,仿佛冻结……

  “大师,应该可以让他们小俩口进新房去……休息了吧?”欧阳皇也问。

  所有人都看向薄少妍,等着她开口。

  她望着欧阳百岁,内心揪扯挣扎。

  她的感情叫她摇头,但她的理智叫她点头;身为一般女人的那个薄少妍想冲过去将他们分开,但薄家徐厄师的薄少妍则叫她要忠于职责……

  最后,她只能悄悄握紧右手,拼命告诉自己,手心那道隐隐作痛的,其实只是个伤疤,不是感情线。

  她的命格里,原本就没有感情线。

  “可以……”她的声音从紧窒的喉间挤出,只是,简短的两字,却几乎将她灼哑。

  欧阳百岁脸色刷白,眼中的浓情烈爱全都化为沉痛与愤怒。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勇气爱他?

  看来这场爱的赌局,他输了……

  “太好了,百岁,你们快进新房去恩恩爱爱吧!”大家开心地笑闹推促着。

  欧阳百岁阴鸷一笑:“好啊!既然大师允了,那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他顿了顿,接着朝薄少妍讥讽道:“那就请大师好好地守在门外,别让任何人,或是任何妖魔鬼怪来打扰我们。”

  说罢,他搂住陈日雯,大步走出客厅,路上通往二楼新房的阶梯。

  看着他们亲密的身影渐渐拉远,一步步走向新房房门,薄少妍的心狠狠地拧痛着,痛到无法呼吸。

  一想到他和陈日雯进房去要做什么,她就几乎窒息。

  他会用吻过她的唇吻陈日雯吧?会用抱过她的双手拥抱陈日雯吧?他那双只盯着她的眼睛,会怎样去看陈日雯?他会为陈日雯狂热吗?为她而心跳,为她痴迷吗?

  越想越忍,越忍越痛,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以为她能承受,能够忍过来,能够把内心的私情彻底压抑,只当个专业的除厄师,当个清心无骛的旁观者。

  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她太低估爱情的力量,这不是说忍就能忍,想消灭就能灭,越是一昧地打压,只会引来更强烈的反扑。

  这反扑,很可能让她自己粉身碎骨……

  更讽剌的是,她在新房外设了一层层的结界,防得了阴间妖魔,却防不了她内心这只饥渴、狂暴、嫉妒的怪物……

  这时,欧阳百岁与陈日雯已走到新房前,伸出手,推开房门。

  薄少妍睁大着双眼,刹那间,加诸在她心里的那道重锁,脱落了。

  妖魔从心里破匣而出,将她的理智、自尊、犹豫、恐惧与胆怯全都踩碎!

  “不要——”

  她听见了自己的呐喊,划破了喧闹的声浪。

  四周倏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她。

  欧阳百岁浑身一颤,手握在门把,屏息不动。

  “不要进去!”她嘶哑哽咽地低吼。

  慢慢地,他转过身,看着立在阶梯下的她,一颗心涨得又痛又紧。

  “不要跟她进去……我不准你和别的女人进那个房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她狂乱地说着、念着,泪溢满眼眶。

  “为什么不可以?”他向她跨出一步。

  “百岁……”陈日雯想拦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为什么?”他眼睛直盯住薄少妍,继续往前,一步步走下阶梯,来到她面前。

  “说啊,为什么不可以?”他逼问着。

  泪眼中,她看着他俊逸的脸庞,看着他铄亮的双瞳,不再抗拒自己的感情,终于愿意向他自首,向爱情称臣……

  “因为我爱你。”

  她话一出口,一股强烈悸动窜逸欧阳百岁全身,他灵光乍闪,如获棒喝。

  这一刻,就像沉睡了千年的灵魂终于清醒!

  “我爱你”这三个字像把钥匙,从她口中说出的瞬间,也解开了他脑中的那段混沌深锁的记忆。

  那无尽的思慕与渴望啊……

  这只把他的心偷偷衔走的小白云雀,终于自动飞到他手中,栖息在他身边……

  “再说一遍……”他紧揪着心,声音微颤。

  “我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她嘶喊着。

  满心狂喜,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低头封住她的告白的柔唇。

  花了多少时间,等了多少岁月,他不惜典当一切,付出所有,只求这一刻。

  只求这个能与她相爱的瞬间……

  薄少妍,她就是他来这人世走一遭的唯一心愿。

  一记电光乍闪,撕裂了夜空,雷声隆隆,有如来自地狱的咆哮。

  欧阳大宅充满着阴戾之气,但欧阳百岁和薄少妍忘情地互吻着,完全无视周遭磁场的异变和众人诧愕的眼光。

  一场婚礼,竟走调至此,令所有人都傻眼,陈日雯气到痛哭,陈东田火冒三丈,欧阳皇则忍无可忍,气愤地上前怒斥:“百岁,薄大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实在太过分……”

  他骂到一半,欧阳百岁突然抬起头,用一种迥然不同的表情瞪他,冷冷地道:“契约就要到期了,欧阳皇。”

  欧阳皇声音戛止,脸色惊变,倒退一步。

  “啊!”兰姨也突然惊叫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大家都诧异又不解,欧阳百岁竟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

  唐立阳也错愕不已,这个欧阳百岁,是他认识了十年的那个表弟吗?

  “放心,你们不会有事的,因为你把我保护得很好,让我能活到现在。”他勾起嘴角,冷笑着。

  薄少妍总觉得他的口气,他的态度都变得不太一样,不禁抬头看他。

  一样的俊俏冷傲,一样的任性猖狂,但……但他的神情,气息,多了点难以形容的阴邪威严。

  “你……你想起来了?”欧阳皇不停地发抖,完全不像个对儿子说话的父亲。

  “是的,因为达成了心愿,所以想起了所有的事。”

  “你……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欧阳皇惊畏恐惧。

  “就是她。”他搂紧薄少妍,满足地笑了。

  薄少妍一怔。他们在谈什么事?什么心愿?

  “她……”欧阳皇看向薄少妍,嗫嚅地道:“原来……你……是为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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