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最后被人当面拆穿──曾经受骗,被卷了大笔钱财又不甘心被当凯子削的男人,一路追查那个和他有了婚约的女子到了长安……然后是一连串不堪的真实。
之后,又有几段感情,他却无法再轻易的相信人,于是不了了之。
第2章(2)
廉欺世或许大剌剌,但还懂得看人脸色,尤其那么显眼的脸色,想忽略都难。
喔唷,他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也难怪了,哪个男人不是喜欢风流讨厌麻烦的。
“我想应该不太可能吧!才一次就有小孩?不会那么‘幸运’的。”
“一次?”疑问出自于严长风。
一个禁欲多年的男人突然解禁,却只来得了一发?
嗯,主子的身体确实很差。
雷观月当然知道这个偶尔在奇怪地方没大没小的亲随想些什么,向来自尊比天高的他,立刻用眼神杀向她。
“喔,好啦,我在上面的那次不算的话……”廉欺世小小声承认。
都不能让她保留一点羞耻心吗?
“所以就是两次了……”故意将尾音拖得老长,严长风暗示性地瞥睐向主子。
“也许你醉得数不清次数了,要不要我敲敲你的脑袋,帮你回想?”雷观月首次露出笑容,威胁性的轻笑。
敲敲?他用词有误吧,不然那颗拳头是怎么回事?
廉欺世偷看了严长风一眼,随后把椅子拉到雷观月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问,还不忘用手遮住,“不然说几次您大爷会满意些?三次、四次、十次?我最多能数出来的大概是三次啦,如果您不满意的话,麻烦给个数字。”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
原来他们两个都一样,一开始没自觉,仔细回想后才发现漏掉的事情不少。
“如何?决定了没?”怕严长风起疑,廉欺世追问。
“在确定你肚子里没有孩子之前,我要你留在这里三个月。”雷观月没有理会她的问题,淡淡宣布。
廉欺世先是一愣,随后慢半拍的问:“我留在这里如何证明肚子里没孩子?”
“我会找大夫来看,只要证明没有孩子,你就能回去了,不过必须先签下契约,保证日后无论有什么变卦,都不准来打扰我。”
“如果没孩子,干嘛打扰你?”廉欺世不解地问。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没孩子就不来打扰是“普通人”会有的想法,像她们这种需要靠男人才能填饱肚子的女人,谁知道之后会做出怎样的事?这类的事情,他也不是没碰过!
想到这里,他不免对自己的“经验丰富”感到自嘲。
雷观月多看了她几眼,没有回答,迳自道:“你在雷府的日子,同样不需担心吃穿住的问题,全都由我供应,三个月后你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钱弥补。”
“听你的话好像认为一定没有孩子……”廉欺世忍不住咕哝,见他脸色又拉了下来,连忙改口:“弥补什么?”
让她白吃白喝白住三个月,还要弥补?他是钱太多没地方花?
“无论用什么方法,你都必须跟那位大人切断往来。”雷观月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了,直接命令她这么做。
是指包养笙歌的那位吗?简单啊,他们一直都没有往来过。
向来随遇而安,乐观到不行的廉欺世思索了他开的条件——白吃白喝三个月,过后不需工作就有一笔钱可以拿,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的理想就是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钱的事不用自己操心”,啊!反正她的癸水三个月才来一次,不如就舒舒服服的住下,其他的等到时候再说?!
于是,廉欺世也不客套推托,或是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一口答应,“不用担心,这一点我的邻居会替我处理。”正主儿没跑,她自然毋须处理。
雷观月想起早先在僦舍外遇上的情况,眼底泛起厌恶。
那个女人也是,眼前的她也是,全都是见钱眼开。前一刻还想逃离这里,一听到有钱可以拿,立刻改变嘴脸。
“我不希望哪天有人上门讨人。”算了,烟花女子都是这种德行,他早知道了。
“放心,我保证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拍拍胸脯保证。
有了她的保证,雷观月起身,准备回房。
经过一晚折腾,他实在累极了,是骄傲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打直腰杆,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疲态。
“你很讨厌小孩子吗?”
踏出门前,他听见她追出来的话。
讨厌小孩?
不,在被宣布无法延续香火之前,他对小孩谈不上喜欢或讨厌,至于在那之后……他没想过。
想了又如何?得不到的东西,无论多渴望也没用;就算这个看起来随兴的女人,其实暗地里在打着什么算盘也没用。
他只是未免夜长梦多,以及招惹麻烦的可能性,才留下这个女人三个月的。
三个月后,一切将回归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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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欺世当晚便在雷府住了下来。
洗过澡,躺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已经时近五更,她满脑子还绕着雷观月打转,不肯休息。
试图回想前一晚……应该说是两天前的那夜,她究竟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啊……对了,那时候她先是看见穿着打扮像昨晚见到他时一模一样的他,不禁好奇为何有人如此矛盾?明明是出来赏灯观游的,却又特意把自己和外界阻隔分开的人实在好怪。
也许是仗着几分酒意,也有可能出于单纯的好奇,平时懒得管闲事的她,主动向那个男人攀谈了。
你头戴帷帽,还戴面具,难道不会觉得难受吗?今天是上元节,要好好感受节庆的气氛才对,别自己闷着了。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然而那个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推开她,继续往前走,仿佛当她不存在。
本来就不喜欢管闲事,再碰上这种反应,她应该要摸摸鼻子打退堂鼓才是,可从来很少对人事物如此坚持的她,却追了上去,然后缠了他一整夜。
露水姻缘完全是在她的预料之外,在他取下帷帽面具之前与之后,她完全不认识他,和笙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替他穿妥衣裳,再雇马车让人送他回家,也是因为笙歌的描述太可怕,讨厌麻烦才出此下策,谁知道会在大存福寺遇到。
接连两天碰上同样的人的可能性有多高?
一切都是巧合。
既然如此,顺他的意留下来也好。
不能说他是个好相处的人,但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坏,至少他没有“灭口”的意思,她也就不担心啦!
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他似乎对自己的外貌很在意。
他看起来的确很不一样,但是并不丑,尤其好像很有钱的样子,还怕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的外表吗?
“要是有人朝我扔银子的话,母猪我也能捧上天。”廉欺世忍不住低喃,然后打了个呵欠。
不知道听谁说过有钱人各个都有怪癖,兴许雷观月的怪癖就是“在意自己与众不同的外貌”吧。
“其实……看久了倒也挺好看的……真不知道他在意什么……”说到最后,终于感到困倦的廉欺世声音已经糊成一团。
银白如雪的发,火焰般赤红的眼,白皙的皮肤,看起来不是跟传说里的神?一样神秘尊贵吗?至少她还满喜欢的。
“明天醒来后,一定要告诉他……”半梦半醒间,廉欺世对自己许下承诺。
虽然她不爱管闲事,但他是出钱的大爷,适时聊表崇拜之意,应该能促进未来三个月的和谐生活吧!
她可不想天天面对那对主仆的“恶言相向”。
第3章(1)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刘方平<月夜>
元月十七,狂欢上元节的最后一日。
廉欺世待在雷府最偏僻的别院里,数星星,看月亮,想像外头有多热闹,想着前两天她几乎不算是好好的狂欢过——如果喝醉酒,胡里胡涂和男人有染不算的话。
她好想出去赏灯。
大存福寺人潮太多了,平康坊则是诱惑太多,原本她想最后一日即使稍远了些,也要去昊天观赏灯,但是雷观月说了,除非有严长风的作陪,否则她不能一个人离开雷府。
原来这就是白吃白喝白住必须付出的代价,她似乎比想像中还要受到更多限制。例如不能任意和人联络,尤其是男人;不能单独会面另一个人,尤其是男人;不能私下与人来往,尤其是男人……诸如此类“尤其是男人”的规范。
给不知情的人听到了,恐怕会以为做丈夫的有多担心妻子红杏出墙。
“唉,麻烦了……”她喜欢轻松的生活没错,但被束缚的话可是敬谢不敏。
“笙歌姑娘,晚膳准备好了,请移驾到正厅用膳。”严长风适时出现,打断她的思绪。
廉欺世猛地回神,惊觉自己从下午坐到傍晚,杵在窗边一动也没动过,脑子里想着该不该继续这样舒服却不自由的生活,而这不过是她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而己。
“呼,真是太可怕了……”扬手挥抹不存在的冷汗,她满是惊吓地低喃。
“怎么了?”
抬起震惊错愕的鹅蛋脸,廉欺世战战兢兢呢喃:“我竟然坐着发愣一整个下午,真是太可怕了……”
她偶尔喜欢忙里偷闲神游太虚充当休息,可还未有发愣一整个下午的纪录。
安逸使人堕落。
廉欺世步伐匆促的和严长风来到正厅,雷观月正好吃完,准备离开。
“你怎么了?”没打算和她一起用膳,等到快吃完才让严长风去叫她过来的雷观月,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一脸惊愕,眉头不自觉跟着皱起来。
“喔,是你啊。”廉欺世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仿佛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
有没有捕错?是他这个主人想要忽视她,怎么反被忽视?
雷观月立刻打消离开的念头,重新坐下,并等着她一脸忧心忡忡地落坐。
“没睡好?”他不带感情地问。
廉欺世似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种关心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回答。“不会呀,这里很安静,我一觉到过午才醒来。”
若不是,她还真有胆量,竟敢摆脸色给主人看。
“那么你一副见到鬼的表情是怎样?”雷观月边说,边下意识将手收进宽大的衣袖中。这么做并不能完全遮掩他过于苍白、且布满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淡斑的皮肤,却是一种习惯多年的自然反应。
他不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是讨厌异样的眼光,同时不自觉地会对在背后的窃窃私语,或者别人的低声谈论反感,认为他们是在谈论他的外貌。
纵然她装做一点都不在意也是一样。猛然见到,没有人不会被他的相貌给吓到。
眉心逐渐蹙起,他又把交叠在桌上的手收到桌下,放在双腿上,没发现自己正暴露出自卑感。
“我今天——”没有察觉这点的廉欺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发愣了一整个下午,而且很有可能连姿势都没变过。”说着,她扭扭脖子,转转头,放松紧绷的经络。
正努力排除心里不自在的雷观月,听见她的话后,很静很静,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未几,徐徐抬眸,迎向她。
“只是这样?”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太大惊小怪,可是仔细想想,一个人坐着一动也不动那么久的时间,简直跟尸体没两样,我强烈怀疑要不要继续待下去,虽然白吃白喝又有钱拿的确让我很心动!”廉欺世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完全没有好逸恶劳的自觉。
有哪个人敢在他的面前,不讳言自己对开出的条件很心动?尤其还是个女人?
雷观月怀疑她若非深谙使人放下戒心的方法,就是太过直率诚实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毁约?”不知怎地,她似乎当真不把他诡异的外貌当一回事的这点,使他重新取回自在。
“从元日一直到月晦,哪里不是浓浓的年节气氛?我只是认为应该出去逛一逛,免得在屋里闷出病来。”想来她不曾在屋子里待上这么久的时间,除非是替人看病。
“今天不过是第一天,你又睡到中午才醒来,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能让你闷出病?”那么他这个终年四季有大半日子都在家的人该怎么办?
“正因为我睡到中午才醒来才更可怕!从我醒来吃过午膳后,跑去找你说要上街晃一晃,你却搬出那些什么‘尤其是男人’的规定吓唬我之后,我就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坐在窗边发呆,直到刚刚严兄来叫我用晚膳,我才发现浪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当尸体,这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廉欺世一手握着筷子,一手端着碗,连珠炮般说了一长串话。
“所以?”红铜色的眼睛先是微眯,然后缓缓瞠起,雷观月完全没有被她激动的语气感染,依旧冷静自持。
“让我出去看个花灯吧。”她轻快地要求。
雷观月原以为在那义愤填鹰的辩论之后,她会用激烈的情绪争取出门的自由,却得到她愉快的笑靥,好似……他已经答应了。
说来,她从被带回雷府后,便表现出一副逮到机会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只是倒也没真的逃跑过,对于他订下的规定,也算是全盘遵守,否则不会询问他的意思。
她不会大声喝斥,把人当傻瓜地奚落讥嘲,不过会认真说明自己认为不对的地方,这点和他以前碰过的认为撒娇撒泼就能随心所欲的女人不同。
而他还不到不明理的地步。
“去问长风,如果他有时间陪你去,我没意见。”他展现出自己的泱泱气度。
“如呆爷肯多请几个长工的话,我会很有时间。”严长风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亲随兼任总管,同时也是你的专属厨子,专属杂役,专属护院,专属镙师,专属婢女,专属园丁,专属跑腿,必要时还得身兼伴游和杂耍艺人……我知道严兄非常忙碌。”廉欺世搬出今天才从严长风那儿听来的一长串吓死人的头衔,“再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走丢的,自己一个人出门很安全。”
笑话,她以为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全吗?
“没人陪你就不能出去。”说穿了,他不放心让她出去勾引男人。
“嗯……”廉欺世伸出两指掐眉深思着,沉吟半响才提出折衷办法,“不然,你跟我去?”
“爷和笙歌姑娘到坊里走走,也好。”严长风的附和完全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