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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收前男友 page 4 作者:佟蜜

  她嘴角微扬,好像有一点懂他了。这一点点的懂,让她仿佛与他亲近许多。

  言崇纲正想辩驳,回头却见她笑容一敛,皱起眉头。「怎么了?  」

  「我肩膀有点痛。」梁芝旗按住左边肩颈。「我醒来以后就常常觉得痛,有时候连头都会痛,医师开了止痛药给我,住院时我大哥帮我按摩,会好一点。」

  「哪里痛?  」

  她刚指着颈后,他便探手过来,大手按住她颈后。梁芝旗惊讶地瑟缩一下,感觉他按揉她颈侧肌肤,正好按在痛点上,她痛得呼吸一窒,他的手劲立刻减轻。

  「会太重吗?」见她摇头,眉心舒缓,言崇纲留心观察她表情,调整力道。「医生有没有说是什么问题?」

  「检查不出是什么问题,就是摔伤的后遗症吧。」

  「你现在状况怎样?」他干脆两手都放到她肩上,按摩她肩颈。

  「大部分外伤都好了,但左肩和左小腿骨折,开刀打了钢钉,疤痕很长,以后得靠衣服遮掩,还有睡不好,会头晕,不过最糟糕的还是失忆吧!」

  他听得心拧紧。倘若他在她身边,绝不会让她受伤。「看来你短期内没办法再练柔道了」。

  「反正也都忘了。我哥说我从小练柔道,得到我爸的真传,我是不太相信。」如果她真是高手,身手应该挺灵活,怎会和那个女孩一起摔下楼?

  「我没办法想象我穿柔道服,跟人打斗……」

  「我看过你穿柔道服和人交手。」

  「真的?对手是谁?我赢还是他赢?  」

  「都是你赢。」屡战屡败的对手则是他。

  「是呢……」他又按到一个痛点,她皱眉忍耐。

  他们面对面,距离很近,他的手暖得近乎灼烫,他的温度流进她身体,她敏感地寒毛直竖。

  他单盘坐,长裤在大腿上绷紧,她的目光无法不落在他结实的腿肌上。她能想象布料下的皮肤光滑而强硬,那阳刚线条在她掌心里炙热地臣服……她失去记忆,但身体似乎记得与他有过的亲密,她的掌心泛麻,耳根发烫。

  他停下动作。「还痛吗?」她垂下眼帘,两腮量红,他太熟悉这表情,她第一次意识到彼此的吸引力时,就是这无措的可爱模样,这表情引发他们定情的吻,她的唇柔软洁净,吻她的滋味却迷醉似烈酒,他忘不了……

  他喉头到胸膛都瞬间抽紧,强烈渴望她。

  她摇头,感觉他粗糙指尖停在她颈后,若有若无的抚触变成暧昧的刺激。她心跳剧烈,他们都没动,但气氛变了,他的气息侵犯她的呼吸,她虚软,并不想逃开……

  此刻,房门开了,美美蹒跚走出来。「姑姑,你在哪里……」她看见沙发上的两人,惺忪黑眸瞬间瞪大,呆滞地望向梁芝旗,又望着言崇纲,表情惊恐,想靠近又不敢。

  在他看来,小女孩的反应就像走出家门的小鬼子,赫然发现一头猛虎在门外等着吃她。他有这么可怕吗?他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啊!

  他能对儿子严厉,男人与男人之间毋须客气,可是稚嫩胆怯的小女儿简直像另一种生物。他想他就算只是打个喷嚏,她都会吓得大哭,他只得不动,暗暗沮丧。他已经尽力了,究竟是哪里做错,一双儿女都排斥他?

  幸好梁芝旗及时回神,看见小女孩,她立刻过去。「美美,怎么了?  」

  「姑姑,我做噩梦……」美美投入她怀里,哭了。

  言崇纲觉得女儿的眼泪有一半是因为他。他默然,更感挫折。

  「别怕,我陪着你,噩梦不会再来了。」梁芝旗安慰小女孩,回头道:「我先陪她一下。」

  「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你身体不舒服,早点休息吧!」比起顽劣的儿子,胆小的女儿更令他无计可施。

  梁芝旗带小女孩回房间,替她盖好毯子、哄得她收住泪水,又出来为她泡杯牛奶。不过几分钟,言崇纲已离去,屋里只余寂静。

  她走到厨房,泡好牛奶,忽觉四周有些不同。餐桌已收拾干净,门窗关好、瓦斯也切断,她走到客厅,大门落了锁,落地窗也拉上。

  是言崇纲做的。他临走前巡视一遍,留下安全无虞的空间,让她和两个孩子能安眠。

  瞥见茶几上有张纸条,她拈起,上面写了几个数字,有他的手机、他的宿舍电话、他在校内的分机号码,除了数字,没有留言,但她读出字迹以外的讯息——若有任何事,任何时间,她都能连络到他。

  她怔忡着,轻抚他的字迹,那简洁有力的笔画,好像在她心头刻划力度,薄薄的纸条,诱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度,轻轻烫着她指尖、她心头……

  第3章

  隔天,梁芝旗将两个孩子托给毛秀忻照顾,前往学校。

  同事们早就知道她出院,在外文系办公室里办了个小小慰问会,热烈欢迎她回来。没人当她是凶手,大家一致认为那是不幸的意外。

  她重新熟悉环境,熟悉工作,因此想起一些事,但都是些机器操作、公文往返之类的琐碎细节,对涉及的案件仍旧毫无记忆。

  中午,她独自到校内餐厅用餐,餐后她正想打电话给毛秀忻,问孩子的情况,背后忽然有人唤。

  「芝旗,你出院了?」连志维惊喜地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嗯,昨天刚出院。」

  她大哥认为是这男人害了她,一见他就破口大骂,除了她刚苏醒时见过一面,他之后来探病都被挡在病房外。

  「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你不是失忆吗?  」

  「我在医院休息得够多了,反正记忆一时也不会恢复,有事做、接触一些人的话,说不定反而会想起什么。」

  「说的也是。所以你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连志维紧盯着她。

  她摇头。

  「把你牵扯进来,还害你受伤失忆,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连志维一脸愁云惨雾。「我没想到小芬会找你谈判,还发生意外,我得对小芬的死负责。」

  「事情都发生了,你也别太自责了。」连志维眼眶浮肿,斯文的面孔极憔悴,显然饱受煎熬,让她心生同情。她什么都不记得,是少了点良心的苛责,但想到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失去生命,心情同样沉重。

  她猛然想起,事件的起因是感情问题,那她和他的关系是……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我下午还要工作。」

  「晚上呢?  」

  「晚上有事。」

  倘若她与连志维是情人,情况会更复杂,她怀疑言崇纲肯退让。

  「我很需要有人听我讲讲话,我们都是当事人,只有你能体会我的感觉。我可以把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讲给你听,说不定你会想起一些事,甚至是当时的状况,你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心弦一动。「那我找个时间——」

  突然「砰」的一声,一包外带炸酱面重重用在她旁边桌面上,她转过头,看见一副酷相的言崇纲。

  「这位子没人,不介意我坐下吧?」不待她同意,言崇纲径自坐下。

  「这位是?  」连志维困惑地望向她。

  「她的前男友,新学期开始会在本校法律系教课,请多指教。」言崇纲一身浅蓝衬衫和长裤,悠闲而不失英挺,对照眼前颓靡沮丧的连志维,高下立分。

  「现在只是朋友。」梁芝旗尴尬补充。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像「前」男友,倒像逮着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

  「你好。」对方锐利的眼神让连志维有点慌。「我是芝旗的……男朋友。」

  她惊诧。「我们之前在交往吗?」现在的她有了一对孩子,一个不请自来的前男友,她才从上一段三角恋脱身,怎么马上又卷进同样状况?

  「只差一点,要不是小芬不肯放手,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连志维突然握住她的手。「芝旗,我爱你,虽然你全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你是爱我的。」

  梁芝旗太错愕,怔了下才慌忙抽回手。

  「连先生,警方把你和芝旗当作嫌犯,你来找她,不怕被误会有串供的嫌疑吗?」言崇纲连眉头都没挑一下,尽管脑海里瞬间闪过将连志维那双手打断的野蛮念头。

  「我有不在场证明,那晚我回家陪我妈,警方已经还我清白了。」

  「嗯,想必是令堂替你作证了。」

  「还有几个邻居,他们那天也有看到我回家!」连志维声音提高。「你是怀疑我妈作伪证吗?  」

  「当然不是,纯粹推测而已。」言崇纲漠然耸肩。

  「我和芝旗没做错什么,一切只是意外——」

  「一个女孩死了,你确定你没做错什么?  」

  「我没有!是她纠缠我,我和芝旗都是无辜的!」

  「你自认无辜,但你知道旁人怎么看吗?三角恋情的其中一方死了,另外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继续交往,这两个人要不是没有神经,就是没有良心,我今天在学校里听到的讨论,都是后者——」

  「别说了。」梁芝旗恼怒地轻声打断。他非得这么扒开人家伤口,让人家血淋淋地再痛一回吗?连志维哑口无言的痛心表情让她不忍。「我先走了。」她起身离开。

  「芝旗!」连志维想追,被言崇纲拦住。

  「你别再接近她,她失忆了,你和你们过去的一切全都一笔勾销,现在她需要的是我。」语毕,他追出餐厅去。

  梁芝旗大步走,走出餐厅,走过湖畔树林。她急步走,不想停。  BBS.QUNLIAO.COM

  「芝旗!」

  后头传来言崇纲的呼唤声,她不理,越走越快,呼吸急促,胸口隐隐疼痛,直到手臂自后被拉住。

  「芝旗,你要去哪儿——」

  「别碰我!」她猛然用开他。「你为什么对他说那种话?你看不出他很痛苦吗,为什么还说他?  」

  「我只是说出事实——」

  「你只是不甘心我和别人交往!」

  言崇纲抿唇,注视着她气得泛红的双眸。

  「我没答应和你结婚,至少让步答应你来看孩子,可是你不能硬要一切都顺你的意!我们分手四年,我当然会有新的朋友、新的感情,你不能抹煞我的人生!就算我不记得了,但它确实存在啊……」忽然,她眼前一黑。「我胸口痛……」

  言崇纲立刻抱着她到走廊坐下。「别说话,深呼吸。」他抱住她,让她偎在他胸前,轻抚她背要她照做,几分钟后疼痛缓解,但仍然晕眩无力。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不该这么激动。」

  「是你太过分了。」她余忿未消。

  「的确,你没说错,我是不甘心,你不该变成这样……」他低语:「你不该失忆,身体里不该有钢钉,不该这么虚弱,走几分钟就差点晕倒……」那懦弱男人的爱只是口号,他实在该赏他一拳。

  他很气愤,气愤那男人让她受伤,气愤自己在她最需要他时不在她身边,只能于事无补地懊悔。

  她沉默了。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她从他压抑的言语感觉到他的感情,她是他珍贵的责任,在他怀中像锁在安全的牢笼里,她有些怦然但也有些迟疑——这样束缚的感情,是她要的吗?

  她轻轻挣脱他。「那……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

  「个性随和,好像什么也不在意,身手非常敏捷。我们曾经在柔道场上交手,你是第一个赏我过肩摔的女人。」

  她睁大黑眸。「怎么可能?」他高她一个头耶。

  「每次回想那一幕,我也怀疑是梦。」他指向不远处。「你看那边。」

  梁芝旗依言望去。这一带对她而言全然陌生,但一排社团教室落入她眼底时,一扇漆了黑白条纹的怪门吸引住她,它有些眼熟。

  「看见那扇斑马门了吗?那是柔道社的教室,我们就在那里认识的。」他拉她走过去。

  「那时刚开学,柔道社在招募员,你陪同学过来,她想加入,但你不想,只是来看看。

  他从门口踏垫下摸出钥匙,开门进去。「进来看看,也许你会想起些什么。」

  「我为什么不想加入?」暑假期间,社团教室没人来,东西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因为你很强,学校社团对你而言就像幼儿园。」

  「我讲过这种话?」太狂了吧?

  「是你同学说的,她把你夸得非常强,你要她别讲,她越讲个不停。」

  「所以你就出面教训我?」太嚣张了,难怪让人看不顺眼。

  「我没出声——」

  「但心里不以为然?  」

  他勾唇,不否认。「社长和大家商量一下,决定柔道社不能给两个学妹看扁了,派段数最高的我和你较量。其实是好玩性质的过招,没想到……」

  「一世英名就付诸流水了?」那应该是相当震撼的情景,可惜她一点也记不得。「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不对——」男人输给女人的当下只会恼羞成怒,她思考他的性格。「你不服气,约我下次继续比?  」

  他领首。「我们之后又打了好几次,我逼你不准手下留情,你也照做了。」

  「结果?  」

  「当然还是输给你。」一次又一次地输,最后,连心也输给她。

  「天哪!我以为我会放水。」梁芝旗难以将他口中神勇的女孩和自己联想起来。

  她打量这间小教室,被橱柜旁的一帧照片吸引住。照片是一群人的大合照,言崇纲站在后排,她在他身边,笑容灿烂。

  她对照片里的地点和人物全无印象。她逐一审视照片细节,寻找任何能勾起记忆的蛛丝马迹,却很失望。

  她明明面对着自己的过去,却什么也不记得。

  失忆以来,她努力保持乐观,此刻却不由得彷徨,她会一辈子都这样吗?

  言崇纲望着她。她发丝垂散,露出一角白皙耳朵,夏季喧闹的光影在她眸底融成一片柔晕,他凝视她,仿佛跌入那莹澈的宁静里。

  最初吸引他的,就是她这恬淡气质,不躁不急,永远气定神闲。不论他向她挑战多少次,不论她打败他多少次,她从无骄色,仿佛毫不在意。他越是急躁求胜,她越是从容,在她的超然之前,他的执着变得无聊可笑。

  于是,当他察觉她对自己有好感,出于一种幼稚的冲动,某次又输给她后,他吻了她——倘若无法在竞技中赢她,他想在别的地方征服她。

  他们的关系从此改变。

  其实他是佩服她的,不单在柔道,还有她对胜负淡然的气度,她彻底折服他,但越见她云淡风轻,他越想捣毁那平静。后来他才明白,这些孩子气的念头和破坏、征服无关,他只是不甘他与她都动了心,而她依然平淡如水,仿佛唯有他为了心动的感觉而患得患失。

  梁芝旗怔怔凝望照片许久,终于放弃了,迷惘地望向他。

  「这照片里面有我,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只是偶尔过来这里,当然没什么印象,不必急着回想,慢慢来。」此刻的她脆弱无助,让他被怜惜的情绪窒住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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