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居两年,允淮从未提及,是他觉得不重要?还是以为她宽大得不在乎他与另一个女人亲密?
「以瑄,别想太多,他们从小就打打闹闹,是哥儿们交情。」细腻的关母看出以瑄的不自在,勾住她的肩膀说。
「是。」她柔顺点头。
「好了,回家吧!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帮允淮和仪卿接风。」关父说。
晚上大哥特地从香港赶回来……不过,父母亲为儿子接风是理所当然的事,女友的大哥,又远了一层。闭嘴,她不提原计画。
「要到我最喜欢的凯悦哦!」仪卿接话。
「知道,妳爸妈早订好位置。以瑄,一起来吧!」
那是两家人的众会……她在,未免尴尬。
「下次吧,下次等伯父和老师有空,再让家兄请你们到家里来聚众。」
「没错,我们是该找一天去拜访以瑄的家人。」关父笑开。
「以瑄,回去问问妳大哥,他什么时候有空?」关母叮嘱。
「是。」
关母勾住丈夫。「婚礼是繁复琐碎的工作,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这下子你不会再抱怨儿子逼你退休,没事可做了吧!」
「以瑄最好快生两个小孙子,让我们含饴弄孙,享受人间至乐。」关父接话。
「喂,老爸老妈,你们不准逼以瑄生小孩。」允淮站到以瑄一身边,搂住她说话。
「我们逼她?老公,你听听这是什么话,还没娶老婆就先忘了娘……」
一人一句,他们把气氛吵得热烈,以瑄一笑开怀,暂且忘记允淮和仪卿的过命交情。
他们走在前面,周仪卿被冷落在后头,眸光闪过不平,狠狠地,她死瞪以瑄背影。
不!允淮是她的,那么多年的感情经营,怎能凭空冒出一个女人,将她的苦心栽培收割?她不服气!
周仪卿轻咬红唇,拳头在裙间紧缩。
事情不会就此结局,和允淮的结局要由她亲手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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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梦般,短短三个月,允淮接手关氏企业;短短三个月,他让原本就在轨道上的公司更上层楼;短短三个月,以瑄摇身一变成为关太太,虽然她的双腿尚未完全恢复,但她独力走过红毯,不依赖旁人扶持。
三个月,婆婆请长假,和公公到世界各地旅行,大大的关家交由小小的新任关太太主持。
够快吧,所有事都在三个月内定型。以瑄心喜,两家亲人无条件接纳他们,他们相亲相敬,彼此欣赏互信。
以瑄的婚姻生活开启。
早晨,她送允淮出门,深夜,迎他入门,她知道他忙,从不在上班时间叨扰他。
一个人独自在家的确无聊,因为她能做的事不多,除开复健之外,就是阅读了,但她发誓,绝不让自己的寂寞影响丈夫。
洗过澡,以瑄在沙发里等允淮。
他真是忙坏了,不过十二点,回不了家门。
做不完的公事,开不完会议,和应酬不完的客户。他和大哥是同款人,习惯把事业摆在第一。
有没有吃味?多少。不过,她老早认命,谁教她爱上的是名叫关允淮的男性。
把笋丝鸡汤放在锅上热,那是陈太太预留的。陈太太是管家,在关府工作超过二十年。
再瞄一眼腕表,十二点半,允淮今天晚了些。
以瑄一关上炉火,走进客厅大门,门铃声响起。
允淮回来!迅速开门,然以瑄的笑颜在接触周仪卿时消灭。
允淮醉了,由周家司机和周仪卿合力送他回来,他的头靠在仪卿身上,长长的手臂圈住她曼妙纤腰,他傻傻地痴笑着。
今晚,他们很愉快,是吗?
「允淮醉了。」仪卿大方笑着。
「我扶他。」伸手,她想接过自己的丈夫。
仪卿推开她,不悦地说:「不用,妳连路都走不稳,等一下允淮摔倒怎么办?」说着,不经人带领,她和司机扶允淮进入房间。
她怎知道允淮的房间?
对哦,他们那么熟,怎不知道。以瑄摇头,不准自己多心,她拄起拐杖,快步跟上。
打开房门,他们把允淮放在床上,不知是粗心或故意,仪卿跌进床铺间,形成了两人相迭的暧昧画面,仪卿笑着推推允淮,爱娇地说;「你啊,把我豆腐全吃尽了。」
她起身,别有意味地瞄以瑄一眼。
「对不起,允淮醉糊涂了。」她替丈夫解释。
「妳怎以为,他在清醒时,我们没做过更亲密的事?」她意有所指。
一句话,紧绷了以瑄的神经。
她低头,假装没听见,坐到床边,替允淮除去鞋袜。
仪卿示意司机先离开,然后定定看住以瑄,让以瑄很尴尬,尴尬得手足无措。
终于,磨磨蹭蹭,她安顿好允淮。
缓缓走到仪卿面前,以瑄不晓得送客的话要如何出口。
「今天,麻烦妳送他回来,谢谢妳。」以瑄勉强说出场面话。
走出卧房,仪卿一面走,一面说:「他啊,天天都在麻烦我,妳不会不晓得我是他的私人助理兼秘书吧?」
仪卿在他身边工作?这件事……允淮没提过。她该担心近水楼台问题吗?或是抵死相信,他们是哥儿们交情?
「允淮果然没告诉妳。我就说不要偷偷摸摸嘛,允淮就是不干脆,我是女孩子都无所谓了,他有什么好隐瞒?」
仪卿的话,可以引发无数联想,吞口水,以瑄逼自己拿出信任。
「对不起,公司的事情我不懂,允淮很少跟我谈。」
「说的也是,妳什么都不懂,的确不能带给允淮帮助,偏偏他是个把事业摆在第一位的男人,少了个能助力的女人,还真像少只胳臂。没关系,反正有我在,就由我来当他的贤内助吧!」
再迟钝,以瑄也听懂了。
「对不起,我想,妳的形容词用错,贤内助指的是妻子,而允淮娶的是我。」以瑄反驳。
「又如何?是妳在他身边的时间多,还是我在他身边的时间多?」锐眼扫过,她的眼神带着轻蔑。
「我是他的妻子。」以瑄坚定道。
「妻子的定义是什么?和他上床、跟他生小孩,不,后面那点不成立,允淮说过他不要小孩,他不想被一群人牵绊脚步。」
是这样?所以他要公婆别逼她生小孩。这么私密的事,他不找妻子讨论,却对哥儿们说?
「至于上床嘛,妳知道我们在美国如何度过我们的圣诞节、感恩节?知不知道元旦倒数时,我们在纽约广场如何热情拥吻?妳一定无法想象,在寒冷的雪夜里,我们怎么分享彼此的体温。我敢保证,允淮对妳做过的,一定不会比对我做的新鲜。」
喘不过气了,以瑄压住胸口。
圣诞节、感恩节吗?他们的热情拥吻、分享体温……
头眩晕,腋下的拐杖几乎撑不住以瑄的身子,瘫软的双腿抖成风中落叶。
这是哥儿们交情,还是拼上借口的爱恋?
抿唇,她抿出苍白脸色。
以瑄对自己劝说,过去了,统统过去了,现在,他们不在美国;现在,他夜夜躺在身边;他的结婚证书上,印着「赵以瑄」三个字,只有她,才是公婆承认的媳妇。
「不说话,吓呆了?允淮没说错,妳的确是单纯到接近愚蠢的女人。」手横胸,她高高在上的表情看得以瑄心虚。
允淮说她单纯到接近愚蠢?不,别听信谣言,允淮对她的评语都要由他亲口说出来,才算数。
「果然没见过世面。知道允淮为什么娶妳?原因很扯,因为妳的第一次给了他,他便傻傻地负起责任。早知道那片薄薄的处女膜那么好用,我会把它留起来送给允淮,好让他对我死心塌地。
「不过,没关系,我和妳是不一样的女人,我有能力、我独立,我不需要巴着一个无用的婚姻,把男人锁在身边。允淮乐于接近我,是因为他需要找,而不是我手中握有一纸结婚证书。」
千万别相信周仪卿的话,她要对自己有信心,别让他人的三言两语坏了他们的婚娴。
抬眉,她正视仪卿。「周小姐,很晚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妳以为赶走我,就没了威胁?没用的,明天清晨,允淮要到我家接我,我们将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回家。
「认真算算,很公平,妳拥有结婚证书和半个黑夜,而我,拥有他三分之二的生命。妳和他共度早餐,我同他一起午餐晚餐加消夜,算来算去,都是我划算。」
一逼二逼,仪卿要把她逼上粱山,逼出一个后退无门。
被逼急了,以瑄不得不挺背应战。
「我不介意是否拥有他的三餐或二十四小时,我介意的是,自己能不能持续在乎他、爱他。
「如果妳和允淮真的够亲密,他一定会告诉妳,赵以瑄是个奇特女子,她说,爱情是付出,不是独占或拥有。」
「别把爱情说得那么尊贵,那些离异夫妻,谁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不写小说、不看偶像剧,我要的是实质感觉,允淮需要我,我需要允淮,不管他身边是否有个碍人眼的妻子,我会坚持和他走过一生。」
勾起包包,这回,不需要以瑄送客,她大步离开关家大门。
惨败,以瑄累得站不住脚。
信心崩溃,仪卿的话敲进她的神经知觉。
怎么办?他们有共同的生活经验、旗鼓相当的能力,而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女人!
摇头,她说服自己:「又如何?这不是个从一而终的时代,所有男女在婚前都有不同对象、不同的亲密关系,总要试了再试,才能试出谁是自己的真心意,妳不该拿这个对允淮判刑。」
垮肩,垂泪,她的说服力不足,不若仪卿的话语铿锵有力。
下一秒,矛盾的她往矛盾的悲观处想——
「问题是婚后,他们的感情未断,她说……她拥有他三分之二的生命……」
她的信任被仪卿的斧头砍得支离破碎,她的嫉护吞了荷尔蒙,迅速增生。
赵以瑄是缺乏战斗力的女人,她的婚姻只能平顺,不能出现战争,她没有其他工具剿灭敌军,等待是她唯一的武器。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安静等待情况明朗,等待允淮同她把事情说分明。
叹气,走回房间,拉开棉被,她轻轻地靠入他胸膛。
脸颊接触处,她发现硬物,抬起上半身,手伸入他的口袋,以瑄在里面发现一枚戒指,白金镶钻,是昂贵的设计。
就着灯光,戒指里面一行文字,狠狠地镌上她的心——
赠仪卿吾爱 淮
周仪卿是允淮的吾爱,那么,赵以瑄是他的什么?责任?义务?或不具意义的妻子?
埋首膝间,双手捣上脸,泪水在指缝间滑落。这个夜,她无眠……
第七章
误会形成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让两人的感觉蒙上阴影。
偏偏我是那么粗心草率,我没看见以瑄的阴影,没看见她努力将误会漂白,对我的信任,在仪卿的挑衅下,她维持得多艰难。这样的我,已经够过分,没想到,我居然还批判起她的小心眼。让她一天天忧郁,恐惧着我即将离地而去。
小吊饰还在身边,我串成链子圈在脖子上,每每思她念她,我就抽出来,看着小小的芭蕾舞者,骄傲地抬着下巴。她让我想起以瑄的「天蓝」,想起她穿着蓝色舞衣,在舞台中间飞跃,连续的十几个或二十几个旋转,教人目不暇给,她是天际白云,照映了夏日午后的乡间宁静,她是涓涓细流,带给观众一季清新。
她说失去舞蹈,她要拚了命才甩得掉自卑。那么失去我呢?她要花多少力气,才能重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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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上平静无波,以瑄却从未平静过。
她努力当娇妻,努力在他身下为他创造快意,她总是笑着在睡前为他说一段故事,可是她猜,他的兴致很低,因为故事往往未进入主题,他的鼾声就响起。
以瑄不埋怨,她晓得任何婚姻都有急待解决的问题,夫妻毕竟是不同个体,绑在一起若非困难重重,怎需要千年禅修,才修得出一段共枕眠?
她抑下猜忌,努力让生活安顺,她用最淡的态度欺骗自己,假装仪卿不是她的威胁。
她想过,也许透过简单谈话,允淮能为自己释疑,可是总得等他有空、有时间耐下心倾听,才能谈啊!问题是,到目前为止,允淮不认为他们的婚姻有待解决的问题。
从什么时候起,她养成偷窥习惯?
早上,她从门缝里,偷看允淮走到仪卿家门口按电铃,看她坐上他的车,谈笑间,车行离开;晚上,车声停止,她躲在门后,偷看仪卿下车,看她攀在车辆旁边,弯下腰,对车内的允淮说说笑笑。
是依依不舍?他的车总在她家门口逗留若干时候,三分之二的光阴对他们而言似乎仍然不够?
在缺乏沟通的情况下,一天一句,她渐渐相信仪卿,相信允淮给自己一张结婚证书,却给了仪卿午餐、晚餐和消夜,相信处女膜为自己换来结婚证书,相信允淮和仪卿之间是解不开的牵系。
当她幻想允淮和仪卿同处的圣诞节、感恩节,当她抚摸那枚刻上吾爱的钻石戒指,莫名的胸痛,迫得她无法呼吸。她明白让怀疑在两人中间无限制扩大,是极愚笨的事,但她不知该如何把话挑明?
该说——请你辞掉周仪卿吧,她的存在让我胆颤心惊。
或者说——我再大方,也没办法忍受你的前女友在我们中间扮演角色。
又或者说——我给你机会,二择一,你要周仪卿还是赵以瑄?
这种事,她做不来,她做得来的部分是等待,等他有空、有心情,乐意为她解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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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起,她坐在床沿,推推丈夫。
「允淮,起床。」
「嗯。」大手一勾,他将她勾倒在身侧,大腿横过她的下半身。睁眼,他笑望以瑄。「关太太早。」
「关先生早。」划划他浓墨双眉,食指顺着他的眉滑向他的鼻翼、他的唇,噘起嘴,他亲了亲她的手指。
「妳瘦了,是水土不服吗?」他问。
摇头。不是水土不服,是妒嫉猜疑烧灼她的生命,让她痛得想哭,却无法喊救命。
「陈太太做的饭菜不合妳的胃口?要不要我去和大舅子商量,跟他商借管家?」
「不必,大约是最近复健做得比较累。」
「医生说复原情况如何?」
「最近较没进展,不过没问题的,我早晚要丢掉拐杖,要再跳舞给你看,虽然没办法跳得像以前那么好。」
以瑄想起婚前,那时,他一样忙、一样把约会摆在工作后方,他们一星期最多见三次面,可那时候,她好满足。是她变得贪得无餍?或是猜疑让她变得狭心?又或者是周仪卿太具魅力,教自己不知不觉间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