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气,遮着她泪湿的眼,捂着她血红的眸。
“不许再哭了……”
哄着、劝着。
但,泪不止,流不停息。
“别离开我……你走了……要我怎么活?”她声哑,神慌,抖得如风中落叶,求着:“荼靡……只剩你了啊……只剩你……”
她切切的哀求,殷红的泪,都教他心既疼又慌,且惊,且恐。
若然如此下去,若然她不停息,岂不生生的,陪他了此一生?
他骇然的捂着她的眼,在她耳边,大喝,命令。
“刀荼靡,不准再哭了!”qunliao
她一震,泪仍不止,身仍战栗。
他知道她收回了心神,他只能相信她收回了心神,只能倾尽全力,灌注她活下去的念头。
“你要活下去,听到没有?铁家余人,还得靠你,懂不懂?”他拥着她,捂着她的眼,用尽所有力气,咯着血,贴在她耳畔,道:“你……得当家做主,安妥家中每一位管事、每一名丫鬟仆佣,铁家没有奴,莫让……莫让他们……再为奴,你懂吗?”
他声渐歇,几无力。
她没有回应,只是在他怀中抖颤着。
黑点,在眼前浮现,满布,遮去一切。
他提气,再喝问。
“荼靡,懂吗?”
他咯出的热血,随着字字句句,灌进她耳里,荼靡哽咽,轻泣,只得应答。
“懂……我懂……”
“铁家没有奴。”他说。
“铁家……没有奴……”她紧抱着身前体温渐冷的男人,哑声重复。
他交代的事,她从未误过。
从来不曾,误过。
无尽的黑,夺去眼前一切,夺去她的身影。
他抱着她,再吸气,嗅得她身上一缕幽香,那是他为她亲配,望她能安神、定心的香。
但往后,他再无力顾她,她可还会在恶夜惊梦?她可还能撑得过去?可还能安神、定心?
掌心下的泪,湿且稠,仍是血吗?
不舍,疼极,只能颤颤感觉她温暖的体温。
“别……别哭了……别再哭了……”他哑声要求:“不准你再哭了……”
“不哭……我不哭”她哽咽允诺,听着他的嗓音,感觉他心跳渐缓,泪不止,仍潸潸。“今次之后,再不哭了……”
她允诺的事,从来未曾,毁过。
他松了心,力渐竭。
“可不可以……”他声悄悄,私心请求:“再唤一次,我的名?”
泪,再泉涌。
她小手紧紧抱着他,哑声,柔柔的,怜爱的,唤着,他的名。
“子正……子正……”
柔情,万千,暖着心。
他百般不舍,贴靠着她的耳,悄然吐出最后一句。
“荼靡……你不是奴……是我铁子正……的妻……”
声,似风,如叹息。
她拥着他,感觉他手无力再遮盖她眼,颓然落下,感觉他垂首,贴靠在她肩头上,感觉他贴着胸口的心,跳了一次。
再一次。
然后,止息。
心,痛至极,她跪在地,怀抱着深爱的男人,仰天,嚎哭出声。
泪,与血,一并泉涌。
季夏的最后一日,蓝天万里。
苍鹰,盘旋高空;松柏,依然常青;红荷绿柳,迎风轻轻摇曳。
可她的世界,只剩荒芜的红。
只有,腰间的囊,仍飘香。
淡淡香……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