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已有人主事,不需母亲费心。」
「你说的是那不着调的冮湖人吗?过去茶楼生意清淡,让他照看着没什么差别,可现在去茶楼的多是有身分地位的客人,那武夫怎会招待?万一冲撞哪个贵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生意可是说没了就没了的。」她苦口婆心的说着。
他却是淡然回答,「如果母亲十万火急的要我过来只是为了谈这件事,那我告退了。」
要走?她眸中闪过一抹阴鸷,茶楼可是摇钱树,怎能轻易放手?她口气变差,「你身为侯府嫡长子,对侯府也该尽一份责任,今府里公中吃紧,甚至亏空,你明明能助一臂之力,怎能转身就走?再说了,我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所谓孝顺孝顺,顺字做不到,就为不孝……」
「夫人这话说得太过了。」小昙真的听不下去了,她原本站在傅锦渊坐着的椅子后方,这会儿已气冲冲走上前,怒视着福仪郡主。
傅锦渊看着为自己挺身站岀的小不点,黑眸闪过一抹笑意。
「夫人指责他不孝,然而夫人可有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他到庄子长住一年,夫人给了他什么?克扣月例,遣散下人?还有一些不该做的事,我想问夫人,在夜深人静时,可会因为自己的卑劣贪婪及算计而不安?而在大少爷成功后,你才忽然想起他是侯府的嫡长子,有他的责任与担当,然而,他何曾享受讨嫡长子的待遇?既然没有,你凭什么要他担责任,又凭什么拿孝顺的大帽子来指责他?我真想知道你铜墙铁壁的脸皮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小昙气到口不择言。
「你你你闭嘴……」福仪郡主气得口吃。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夫人再不秉持良善,回头是岸,就怕举头三尺神明怒了,将你曾经拥有的一切一样样的收回去,届时,你懊悔万分也后悔莫及!」小昙绷着一张俏脸,一席话说得义正词严。
傅锦渊嘴角微扬,厅堂里的其他下人个个低头敛目,虽然大多数赞同她的话,但也因她的大胆而冷汗涔涔。
福仪郡主瞪着那张小脸透着正气,竟莫名的让她生出一种不堪来,她恼羞成怒,拍桌怒道:「一个低贱丫头,竟敢大放词厥的忤逆主子,来人,杖五十给我拖出府去。」
一旁卢嬷嬷想劝又不敢劝说,主子发起狠来可是会要人命的,但找大少爷回来是谈和而非吵架,甚至要提婚事的,主子怎么气到忘了?
其他奴仆也是心惊肉跳,在傅锦渊的眼皮下他们绝对动不了小昙,可谁也不敢忤逆当家主母的命令。
下一刻,厅堂外,立刻有奴仆搬来长板凳,两名护院提了棍杖,另两名护院正要讲厅去抓小昙,傅锦渊却已先行牵着小昙步岀,黑眸冷戾看着四名护院,气势摄人,谁也不敢往前凑,只能看向也走出厅堂的福仪郡主。
她凤眼一眯,咬牙怒道:「好啊,堂堂侯爷夫人连打下人的权力也没有了?」
小昙对着脸色扭曲的福仪郡主好生失望,虽然早知她已变得心狠手辣,但心中多少有些期望当年那理性的女子能听了她的话而及时悔悟。
「母亲若聪明,就不会动她一根寒毛。」傅锦渊冷冷的说。
她嗤笑一声,「难不成我打她,你还敢打回来?我就不信了,来人,给我打!」
怎么打?护院们额冒冷汗,颤抖着抓着长杖,动都还没动,傅锦渊顺手就抽走其中一人的长棍,接着,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棍花扫了出来,他们一个个毫无战斗力的应声倒地,唉唉叫疼得起不了身。
全是饭桶!福仪郡主气得全身发抖,「好,好样儿的,为了一个贱丫头……」
「是母亲自己失了身分,在我心中,小昙从来就不是一个丫头!」他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大方的牵起小昙的手,转身就往大门走。
「站住!」福仪郡主没想到为了一个丫头,他竟然与她正面杠上。
傅锦渊听而未闻,府中奴仆也没有一人敢挡他的路,头垂得低低的。
傅锦渊跟小昙一岀侯府大门,一辆马车正好停下来,就见满身酒味的傅锦淮摇摇晃晃的下车,他醉眼朦胧,看到迎面的是傅锦渊,在小厮的搀扶下,踉跄的指着他,「咦?大哥怎么回来了?这小丫头真水灵……」
见他脸上露出垂涎神色,傅锦渊一句话也没说,牵着小昙上了另一辆马车离开。
车内,小昙被他抱在怀里,动也不敢动,她后悔了,她真不劝他回来的,回来只让人更伤心,人性怎能如此丑陋?!
傅锦渊眼神深沉而晦暗,他静静的抱着小昙,感觉他还拥有的温暖。
傅锦淮在小厮的搀扶下进入富丽堂皇的厅堂,就见母亲抿着唇坐在椅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解的问,「怎么回事?大哥回来又岀去,还冷着一张脸?」
福仪郡主见他浑身酒气的跌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但没坐稳又虚软下来,一旁小厮连忙又撑起他沉重的身子让他坐好,真是不象话!她冷着脸也不吭声。
倒是身旁的卢嬷嬷揣摩主子意思,几句话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傅锦淮这才知道母亲讨要传香茶楼失败,「这事交给儿子,一定帮母亲办得妥妥的。」
「不必,你去把自己整理一下,几天没梳洗了,一副邋遢样。」福仪郡主对儿子没半点信心,也愈来愈看不惯他,她刚刚发了顿脾气,头疼欲裂,让卢嬷嬷扶回屋里休息了。
殊不知,傅锦淮被亲娘瞧不起,心思活络起来,酒也醒了大半。
早在他被迫前往江南之前,他跟那帮好友就提到传香茶楼日进斗金的事,这种会下蛋的金鸡母没分几杯羹,实在太对不起自己,所以,好友们还帮他查清楚了,茶楼能那么火红,全是因为小昙。
所以大伙儿说了,只要把小昙纳为妾,再开五家甚至十家茶楼,钱还不流进口袋?!聪明人就是不会把问题想得太复杂。
「二少又要出去?」何管事看他又要往外走,喊了一声。
傅锦淮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吓得他低头,不敢更吱声。他随即叫了两名小厮跟他一起上马车,直奔京城最大青楼,笑眯眯的点了几名美人,塞了张大额银票给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鸨,然后载了一车花枝招展的美人儿往传香茶楼去。
杨晓宁一见这纨裤,又看他身后两名小厮及那几个笑得花枝乱颤的美人儿,几个快步就双手环胸的挡在门口,「抱歉,茶楼目前没有空位。」
「我找大哥。」傅锦淮先前也来茶楼闹过一阵,熟门熟路的带着几个妖娆美人及小厮,穿过满座客人就要直闯后院的办公处。
不过,傅锦渊更快得到消息。
在他走到回廊花径时,就见俊朗岀众的傅锦渊岀现,傅锦淮面露讨好的上前,不忘命两个小厮顾着那几个风骚美人,这才笑眯眯的跟傅锦渊说明来意,「弟弟就是送那几有奶有腰,身上还香喷喷的美人儿给大哥的,大哥现在有官职,过几日就要上任,身边总不能没人伺候,是不是?」
傅锦渊近日是收到不少贺礼,但都是投其所好,没有人送女人,「我们兄弟一向不和,无事献殷勤,依你的个性,总有所求。」
傅锦淮笑得很贼,「只是礼尚往来,我只要一个小昙,那几个美人儿换她一个不吃亏吧。」
傅锦渊黑眸闪过一道怒火,「她的身契的确在我手上。」
傅锦淮一听,当即亲昵的和他勾肩搭背,「所以嘛,她是贱丫头,我是你弟弟,当哥哥的还舍不得送一个贱丫头给弟弟。何况,我是要抬高她的身分,打算让她当我的妾呢,大哥,你可不能阻挡啊,我是世子,这身分怎么说也比一些商贾正室都要强。」
傅锦渊都要气笑了,他到底能愚蠢到什么程度?小昙如今在京城任何有家底的人眼中不只是个贱丫头,他真的被他亲娘彻底养成不知世事的废物了!
他冷笑的将傅锦淮的手从肩上拉开。
傅锦淮撇撇嘴,随又露岀忱惜的表情,「大哥,女人我玩太多了,她一看就是个处子,大哥先前被传有隐疾,这丫头也在山庄伺候你那么久,你是不是真的不行?唉,这多暴殄天物,为了她的幸福,大哥就把人给我,我一定好好……噢……」
他痛呼一声,因为傅锦渊突然掐住他的脖颈,他害怕挣扎,但扣在他喉间的五指却愈来愈用力……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前方不远处的几名美人儿也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吓得连尖叫都没有,转身就跑了,两名小厮面如死灰,却不敢乱动。
就在傅锦淮觉得自己会被掐死时,脖子箝制的力道一松,他重重跌坐地上,拼命咳嗽,大大喘气。
「不要再打小昙的主意,还有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放过你。」傅锦渊丢下这话,往另一边的厢房走去。
他一走,傅锦淮带来的两名小厮才敢奔上前扶起他。
他火冒三丈的踹开他们,喉头发疼的咆哮,「你们等着回去领罚吧。」
两名小厮头低得不能低,傅锦淮则恨恨的看着傅锦渊远去的身影,呸了一声,「放过我?谁放过谁还不知道。」
他大步回头准备离开,两名小厮也快步跟上,没想到,这霸道主子突然又停下脚步,害得他们差点没撞上去。
傅锦淮觉得老天爷是在帮他的,这从侧门走来的漂亮丫头不就是小昙,只是她身边还跟了一个瘦巴巴的男孩。
小昙跟豆子一起去店家拿那些要摆在花盆的迷你公仔,怎知一回来就见到这讨厌鬼,真倒霉,一天之内就见他两次。
豆子以前在卖盆栽时就认识声名狼藉的侯府二少爷,见小昙越过他却被他挡下,想也没想的闪身挤到两人中间,抬头瞪他,「为什么挡下小昙姊?」
「因为我有话跟她说,走开!」傅锦淮嫌恶的推他一把,没想到,男孩看似瘦弱竟很有力,他竟然推不动,脸色染上怒火,就要扬手……
「二少爷要说什么快说,我跟豆子还有事要做。」小昙立即将豆子拉到自己身后。
傅锦渊瞧她这天仙空貌,表情就变了,这美人一到他身边,他肯定会好好疼着,邪淫心绪转了又转,他扬起讨好的笑脸道:「好,我就掏心掏肺的跟你说,你有一手好手艺,茶楼没有你,生意就不会这么好,你离开我大哥,我出钱咱们合资,我帮你脱离贱籍,日后,你再也不是个丫头,这盈余的钱你七我三,怎么样,我很有诚意吧?」总之先骗过来再说,届时,女人管什么钱?还不都是他的!
「我没兴趣。」小昙说得斩钉截铁。
他不懂了,「你想永远当丫头?」
「那是我的事,干二少什么事?」一副黄鼠狼的样子。
「因为我喜欢你,当然希望你能过得好,何况,你成了我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说得理所当然,努力想使岀有魅力的眼神迷惑她,殊不知他现在一副邋遢样,眼睛还有眼屎,让豆子差点憋不住的低头偷笑。
小昙也很想翻白眼,他喜欢她?这世上有他讨厌的女人吗?「谢二少爷错爱,但我很喜欢目前的生活。」
她拉着豆子就要再次越过他,没想到,他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大少爷就在茶搂,要我叫他吗?」她挑衅的看着他。
他粗咒一声,不得不松开手,却是黑眸阴沉的看着两人走了,他横行霸道惯了,既然这女人油盐不进,软的不吃,那就硬着来好了。
第十三章 让毒妇得到报应(1)
三日后,小昙乘车离开望月山庄前往豆子的花田。
傅锦渊已正式走马上任,成了统领大人,天天都得进宫当差,偶而还得巡夜,所以,为了免去来回奔波,他已在京城的立雪园入住,那里有现成的奴仆丫鬟,他也不缺人伺候。
傅锦渊自是希望她同住,但她想到林嬷嬷还有那些花草草就摇头了,何况,傅锦渊还告诉她得进宫表演裱花手艺,虽然日期不确定,但因为苓兰公主插手了,她知道肯定是会去的,所以她正好留在山庄,为这项表演做准备。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受到惊吓,车身晃动,她连忙稳住身子,再掀开帘子,「周大……」
她蓦地脸色一白,竟见驾驶马车的周唯摔倒在地,他的双脚显然被人划伤,鲜血淋漓,但他忍着痛楚艰难的爬起身,对着她大喊,「快跳下来!」
她反应过来,正要跳车时,一名黑衣人突然飞身而来,挡住她要跃下的身子,而马车继续前行,周唯的身影已成了远方的一个小点。
马车继续疾驰在官道上,接着,一阵急促的杂沓马蹄声传来,小昙揪着帘子,看到从官道两旁奔来更多黑衣骑士,而其中一匹马还是双载,她定眼一看,坐在前方的那人赫然是傅锦淮。
坐他后方的骑士力气极大,扣着傅锦淮的腰飞掠向马车,挡下她跳车的黑衣人就接手将他拉入车内,再眨眼间,一名黑衣人已掠到原本双载的马背上。
于是,仍然疾驰的马车内,除了驾马的黑衣人外只剩小昙与傅锦淮独处了,她的一颗心随着车子颠簸而上下起伏,但要说怕,她倒不怕,「你想干什么?」
他笑得淫秽,「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再替我开几家茶楼卖命赚钱,是不是一举两得?」
「大白天作梦,我佩服你!」她将身子抵在对角,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外面几十个都是我的人,你能闪到哪里去?不过,咱们的第一次,地点欠佳,时间也会仓促点,这当然是怕我那无所不能的大哥得到消息赶来阻止,所以别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先破你的身,日后再慢慢疼你啊。」
他邪笑着要靠近她,她一脚就朝他的脸踹过去,「去死吧你!」
他被踢个正着,脸歪过去,痛得他跌坐软榻上,「你这丫头……」
哼,现在用脚,等会儿就用仙法把你揍成猪头!小昙正想来狠招,外面有人开口道——
「二少爷,有人过来了。」
「快去挡着,别妨碍我办事。」傅锦淮气得朝外大吼。
「不成啊,那些人已经策马飞驰过来……」
话还没说完,突然帘子被打飞往上,小昙跟傅锦淮就见到车外有两方人在马背上厮杀,一方是傅锦淮的黑衣侍卫,另一方,小昙也认出侠帮的朋友们,而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面色冷戾的傅锦渊。
小昙正要喊人,一旁的傅锦淮已拿了把利刃抵在她的脖颈,邪笑的对着策马追来的傅锦渊大叫,「没想到大哥这么冷峻的人还是个痴情种,好吧,为了成全我哥难得的情意,只要哥自断一臂,我就放了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