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堂嫂?”艾隽永没听懂。
“就是梅呀,你堂兄喜欢梅,将来会娶她做娘子。”一帮小屁孩口无遮拦,我可没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艾隽永急了,扑过来抱住我:“哥哥,你最近怎么不来和我一起玩?你真的要娶别人?”
“已经是大人了,搂搂抱抱的被别人看到会笑话。”我心里也酸溜溜的,我吃醋不是因为梅和别的男孩一起玩,而是因为艾隽永和别的女孩玩。
他失望地低下头去:“哥哥真的喜欢别人不喜欢我了?”
“你希罕我喜欢吗?你有的是人陪。”
他显然没听懂我的话,拉着我的手晃来晃去:“喜欢的,喜欢的,我最喜欢哥哥了。”
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我的弟弟,这个世上与我最贴心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他总是陪着我。不管我说过什么,他都不会生我的气。相信就算任何人背弃我,他也不会伤害我,忽然有一种温暖的感动。不管我们在外在上有多么大的区别,我相信我们的心依然是贴得很近很近的。这就足够的,其它的我都不在乎。我不会嫉妒也不会羡慕艾隽永,因为他是属于我的,只要他幸福我也会觉得幸福。
第二章
十七岁的时候,我开始帮父亲打理店铺。我这人生性狂傲,并没有打算去考取功名。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头脑好,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在城里又开了两家分铺,还建起了织布染布的坊子。
这天傍晚,我忽然收到一封信,信里说,艾隽永被他们绑架了,让我速去郊外一家荒废已久的驿站。信中特别注明,不许我告诉任何人,不然的话艾隽永就没救了。
我心里疑惑,艾隽永家里比我家钱多的是,如果他被绑架,应该找他们家人要赎金才是,找我做什么?莫非是我得罪了什么人而不得知,他们故意来找我麻烦?又或者这只是一个玩笑,根本就没有这种事。但我宁愿被戏弄,也不希望艾隽永出什么事。
杭州的冬天冷得刺骨,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划过,生痛生痛的。走在郊外偏僻的小路上,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迎面袭来不时打在身上。路两边的树干都光秃秃的,很是萧瑟。
总算找到了他们说的驿站,这写信的人倒也算得上“体贴”,还画了张地图给我。门口站着几个男子,见我来了就带我进去。艾隽永真的被人绑在地上,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这少年身材修长,皮肤白晰,长了一对细长的凤眼,虽然也算是个美少年,不过与艾隽永相比就太显阴柔。
他见了我双眼一挑:“你就是艾青菜?”
说着又回头去对艾隽永挑畔地一笑:“我倒不知你堂兄长大了居然这么迷人,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就不会为难你了。”
艾隽永愤怒地瞪着他:“你找他来做什么?”
少年并不理睬他,却逼近我:“艾隽永居然与我争女人,你说这笔帐怎么算?”
“我才不信呢,艾隽永根本没有喜欢的女人,若是有我不会不知道。”
“哦?看来这么多年不见,你们两兄弟依然还是兄弟情深啊。”少年阴沉沉地笑起来。
这么多年不见?“我认识你吗?”
少年嘴角一歪:“我是博润,你还记得我么?”
前些日子确实听说博润回来了,不过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他的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还是老方一贴,总给我们找麻烦。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和博润这种人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我过去扶起艾隽永,对博润说:“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替艾隽永向你道歉,对不起,你可以放了他了吗?”
艾隽永却并不领情:“你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我出手阻止他,哪里有要让我道歉的道理?”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也看中了那个女子,所以与我争风吃醋呢?”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淫贱下流?有胆就光明正大与我打一架,派人偷袭我,把我绑来这里,还把不相干的人叫来威胁,足以证明你是个无耻之徒。”
“你说什么?”博润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我急忙挡在艾隽永身前,那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我脸上,嘴里立刻有了一抹血腥味。
“哥哥!”艾隽永大力挣扎起来,却被博润的打手牢牢钳制住。
博润玩味地看着我:“我还没见过哪对兄弟感情好成你们这样呢。”
我嘲笑道:“物以类聚,你认识的人肯定也都和你差不多,都是无情无义之辈,你没见过一点都不希奇。”
博润似乎觉得我说了很有趣的话,竟然大笑起来,然后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将我拎起来甩到一张破旧的木床上。我的背被打得很痛,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扑过来压在我身上,吻住我。
这个人……竟然有龙阳之好!或者说是男女通吃?我大惊失色,艾隽永比我还狂躁地吼起来:“博润,你要是敢碰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博润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毫不留情地扯开我的衣服,在我身上啃咬着。我扬起拳头一拳打在他脸上,他若无其事地不躲不闪,好像我只是在给他抓痒。后来实在被我反抗得不耐烦了,他连连给了我几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再无还架之力。
早知道,当年我真的应该去少林寺拜师学艺。
这时艾隽永声嘶力竭对博润说:“放开他,我向你道歉。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来管你!我……我求你了……”
听他说这番话,比我自己受到伤害还让我心痛。我知道说这番话对艾隽永而言有多么屈辱,就像他说的,他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我望向艾隽永,他也同样凝视着我。
博润笑:“艾隽永,在别人眼里你是个完美无缺的人,我也曾经以为你是个无懈可击的人,但是现在我总算发现了你的弱点,你以为我会放过吗?我不在乎你继续与我做对,你从我手里夺走了一个猎物,现在我就用艾青菜来补偿,我要你为你的多管闲事后悔一辈子。”
艾隽永还在奋力挣扎,想过来救我,可是博润的手下抓住他拳打脚踢。
我哀求博润:“放开他,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我愿意为艾隽永做任何事,虽然我不清楚男人与男人之间具体要怎么做。既然大家都是男人,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博润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亲吻着我解我的衣服,我望着天花板发呆,觉得有点无聊。我的状态让他非常不满,他抬起头:“你就不能多点热情?”
我眨眨眼睛,一脸无奈:“没有热情怎么办?”
他皱起眉头:“我对奸尸可没兴趣。”
“不会啊,我一点不像尸体。至少我还会动几下,也不是冷冰冰的。”
我觉得我说的话非常实在,可是他看着我的眼光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看什么看?艾隽永长得比我好看多了,真奇怪他怎么就没看上艾隽永?莫非是我太谦虚了,其实我比艾隽永有魅力多了?
这时一个手下走上前来:“少爷,不如喂他吃那种秘制的春药,那药发作很快,效果应该不错。”
他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从瓶里倒出一粒小药丸放进我嘴里:“吞下去。”
现在这种状况,就算是毒药我也只能乖乖吞下去了。吃下去没多久,我就觉得全身又热又痒,很希望有个人抱着自己。博润站在一边抱着双臂对我奸笑:“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希望我能好好地疼爱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会让你很快乐。”
我白他一眼,不吭声。虽然身体已经难耐地扭动着,但我还是拼命地忍耐,我不可以在他面前丢了尊严,更加不能在艾隽永面前向别的男人摇尾乞怜。
有个人着急地跑了进来:“少爷,糟了,老爷来找你了。我看到他已经离这里不远了,不知道会不会找过来?”
博润那么怕他父亲,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绿了。他有些不舍地看了我几眼,终于还是决定放弃:“这次我就放过你,你自己去找点冷水洗一洗就会没事了,不过下次我还会来找你的。”
他们一溜烟地跑走了,扔下了我和艾隽永。艾隽永挣脱了绳索冲到我身边跑住我,连声对我说:“对不起,哥哥,都是因为我……”
我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傻瓜,哭什么……”我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不住地在他身上磨蹭。
“哥哥,你很难受么?”他问我。
我双眼湿润地望着他,更加贴紧他,身体与身体的接触让我觉得很舒服。
“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受我的影响,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的头越来越低,终于贴在了我的嘴唇上。我们热烈地亲吻着,药性已经让我神智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疯狂地向他索求着,与他结合在一起时,我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背上生出双翼在天空中滑翔,那是一种灿烂的快感。
博老爷并没有找到这里来,也许是在路上遇到博润便一同回家了。直到天黑,也没有人打扰我们。
空气里还残留着情爱的余味,我躺在艾隽永的胸口,不敢去看他。我从来没想过会和艾隽永有肌肤之亲,我们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要如何面对彼此?
我知道他是好心为了救我,他刚才一定没听清楚博润的话,只要用冷水洗一洗就可以解了我的药性。如果以后他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和我做了这件事?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艾隽永亲了亲我的脸颊:“我送你回去。”
他细心地帮我穿上衣服,又穿上鞋子。他蹲在地上时,我俯视着他,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让我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指去触碰一下。但是我不敢,虽然我们连更亲密的接触都已经有过了。
艾隽永一路横抱着我,走到城门外时我有点不好意思:“让我下来我自己走,会被别人看见的。”
他放下我,小心地扶着我:“今晚睡我家吧,我好照顾你。”
我本来想点头的,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
“那……最近天冷,你晚上记得要盖好被子,当心着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罗里罗嗦,可惜天黑,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这晚我哪里还睡得着?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我与艾隽永的关系忽然变得很尴尬,真希望我们都能把那件事忘记。但是说真的,与他做那件事我一点反感都没有,回想起来还很激动,莫非我对他的感情早已经有点不正常?
越想越觉得不妥,从小到大,我总是和艾隽永在一起,心里想着的也全是他,我从没有想亲女孩子的念头,却看到他就很想咬他一口。我果然是有点不太正常的,如果被艾隽永知道了,他一定会讨厌我,甚至鄙视我。
第二天一大早艾隽永就来敲我的房门:“哥哥,我来看你了。”
我连忙赤着脚踮着脚尖走到门边,察看门拴是否拴好了。我不想见他,或者说是不敢见他。为什么他能像没事人似的?是怕我会尴尬吗?
“哥哥,我知道你在,你开门好不好?”
我依然不作声,我想叫他回去,让我冷静一段日子,但我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哥哥,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他还是一直在拍门,声音越来越无助惶惑。
我蹲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耳朵,每一下敲门声都重重地打在我心上,打得我的心都碎了。他快把我逼疯了,我隔着门大声对他喊:“你不要再敲了!我讨厌你,我不想看到你!”
门的那边沉默了,然后就再没了声响。
艾隽永走后没多久,天空下起雨来,我一整天都待在屋里没有吃饭。第二天听说他回家时淋了雨,生了场大病。爹娘问我去不去看他,我说不去。
爹很奇怪:“你们兄弟俩不是关系蛮好的?以前恨不得天天在一起玩,怎么如今他生病了你也不去看一看?”
还是娘比较体贴:“他们俩肯定是吵架了,小孩子就这样,今天吵明天好,不用管他们。”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青菜,你还是早日与他去和好吧,听说他很快要去京城表姨家准备明年赶考的事。”
他要走了?虽然我现在不敢见到他,可是一听说他要走,心里又很失落。京城与杭州,实在隔得太远了。
这之后的几天,我经常在街上闲逛,期待着能与艾隽永邂逅。可惜每天走得我的脚又酸又痛,就是没有一次遇到过艾隽永,难道他最近都闭门不出吗?我要不要主动去艾府找他呢?见了他我又应该说什么?想了几天想不出头绪,只好先回店里做事。我总不能因为与自己的堂弟上了一次床就搞得自己破产,那岂不是人财两空?
天寒地冻,生意很是清淡。我双手捧着暖炉,坐在柜台后面发呆。
“青菜……”一抬眼,忽然看到博润这个扫帚星走进来,他上次好像的确说过要再来找我的,我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瞟了眼店里的伙计,对我勾勾手指:“到内堂谈。”
说着就掀起帘子先行走了进去,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我的店铺。
“干什么?”我走进去后,始终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可以尽快逃跑。
他的态度还算客气:“那天我走后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你在家里待了十几天?”
“天冷,我在家冬眠。”他还好意思向我提起那天?想起来我就想去撞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要不是因为那一天,我现在和艾隽永还是好兄弟。
“我问你那天我走后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装傻。
他板起脸:“后来我又回去了一趟那里,看到有些血迹……你……”
血迹?做那种事那么痛当然会流血喽,呜……
他伸出手指指着我:“难道你和艾隽永……”
“喂,你别胡乱猜测破坏我的清誉!我才不会和男人……多恶心!尤其是不会和艾隽永,在街上随便找个男人都比他强。”我不能让博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艾隽永要去考状元了,不能有负面的传闻出现,他很有可能以此来要挟艾隽永。
我正在得意自己明智的做法时,发现博润直勾勾地盯着我背后看,我不解地回过头去,只见艾隽永正站在门口,神情非常可怕地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