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首,将她清亮的眼眸、微努的红唇清楚地收入眸底,被她的娇颜迷得醺然欲醉.
凤芷拂不会知道,若与方才那两名姑娘相较起来,她大刺晾的野蛮刁悍,更能引起他内心的蠢蠢欲动。
两人的气息交错,仿佛有股暧昧暗流在彼此间漫开,在双唇即将贴上的那一瞬间,被一道突然掠过眼前的黑影打断了一切。
“该死!”廷玉馔低咒一声,出自本能地将凤芷拂护在身后。
稍早出现的那两名女子,他早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真如他所料。
凤芷拂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便被他伸手揽护于身后。
“你先离开!”
神情紧张地暗暗打量着黑衣人,她紧拽着廷玉馔的衣衫,贴在他的耳畔问“发生什么事?那是什么人?”
他推开她,温文的语气难得起了波润。“我现在没空解释,走!”
“谁都别想走!”黑衣人见状,扬剑挡住去路。“廷少爷,真没想到你命还真大,‘蚀魂散‘居然毒不死你……”黑衣人的话加深凤芷拂内心的疑惑,这一会儿凤芷拂真的被眼前的状况给弄懂了。
“玉撰哥……”
此时廷玉馔与凤芷拂同立在一个小山坡上,在“前有敌、后无路”的状况下,他不会武功,也不想死于非命,只有搏命一搏。
感觉到凤芷拂紧拽着他的腰衫:心头漫起一股激荡,他侧眸问“拂儿妹子你信不信我?”
坡边寒风凛冽,立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后,他的体温、身上的男性气息,避无可避地钻入鼻息,安定她心底无来由的慌乱。
“我信你!”她看着他,美眸流转问有着无比的坚定.虽然她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她相信廷玉馔不会害她。她的信任让他喉头发涩,感到讶异又欣慰。“抱紧我,若怕就闭上眼。”将她拉近,让她的双手紧紧圈在自己的腰上,廷玉饭撰过头,在她耳畔低语。
绵延起伏的丘陵线隐入前方的一片密林里,方才他趁隙估量了距离与斜坡,心里已有了盘算。
“我不怕!”
柔软的娇躯紧密地贴上他挺拔俐落的身体线条,饶是凤芷拂的性子再大刺刺,也抑不住内心的羞怯。
口气虽笃定,但向来飒爽的娇嗓也不由得多了丝娇柔。紧圈在男子腰上的手,那毫无间隙的贴近,将他和她的体温与心跳融成一体。这一刻,她已然明白自个儿的心思,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是喜爱他的,因为喜爱,所以容不得其他姑娘碰他。而他也是喜爱她的,否则不会包容她的坏脾气、更不会捧场的将她煮的辛味菜吃得一干二净,也不会在危急时挺身护她……
意识到这点,凤芷拂追随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感觉冷风在耳畔呼啸,他附在她耳边低语。“把你随身的椒粉给我。”
无辣不欢,身为研究辛辣至尊的凤芷拂喜欢随身带椒粉的习惯无人不知,这对正巧可以派上用场。
“嘎?”凤芷拂猛地回过神,一时没能意会他的用意。
他但笑不语,迅速拉下她系在腰间的朱红色瓷瓶,倒了满满一把椒粉在手心。
对方武功不凡、耳力灵敏,但在劲风阻碍下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手中长剑朝两人一挥,厉声道“不用窃窃私语,若做亡命鸳鸯,还可将话留到阴曹地府下再说!”
侧身闪过黑衣人挥来的长剑,廷玉馔顺势将手中那一把椒粉朝他洒去后,任身体翻坠而下。
椒粉随风飘向黑衣人,才弹指间,黑衣人已因飘进双目的椒粉,而感到灼热不已地发出吃痛低吼。
凤芷拂还来不及拍手叫好,身子在与廷玉撰同翻坠而下的那一瞬间,脑中灵机一动,单脚一抬,使劲甩出脚上的靴子。
“呀——”
奸死不死,“暗器”不偏不倚击中黑衣人惊愕的脸,出其不意的袭击,迫使他凄惨地抱头发出嘶吼。
黑衣人连吃了两记阴招,因双目剧痛,辫不清方向,又急得想寻求水源解除痛苦,竞失足往另一头坠坡而下。
另一方面,廷玉馔与凤芷拂双双滚进密林后,两人跌滚的速度因为渐平的地势而趋缓。
天候湿冷,承受着湿气的坡地让两人沾了一身泥泞,衣上、发上及脸上都沾上尼田】。廷玉馔还来不及打量彼此的状况,便被凤芷拂突然爆出的笑声转移了注意力。拉着她坐起身,他蹙眉,瞥了眼她狂笑的模样。“你还好吧?”这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凤芷拂真是不同于一般的姑娘,在惊魂未定之际她竞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让他不得不佩服起她来。
“他被我的暗器打中,应该不会追来了。”
“暗器?”廷玉馔挑眉,这才发现她脚上帅气的靴子有一只不见了踪影,水红衣衫被枯枝给勾破,连沾着泥巴的蜜色娇颜也多出了好几道口子,瞧来狼狈不堪。“前些天我到楼里的储椒库里走了一趟,靴上染着磨碎的麻椒粉,掷上那人的脸,定是火辣、麻烫不已。”
她抬起脚,在他眼前晃了晃失去靴子,仅着素袜的脚丫子,沾着泥巴的脸笑得灿烂。
膛大双眸,廷玉馔突然同情起黑衣人的遭遇。
他被凤芷拂的六合靴砸过,自然明白那感受,若脸上再沾上麻椒粉,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思绪一定,他抓住她在眼前乱晃的脚丫子,横了她一眼。“别老是在外面晃脚丫子,坏习惯!”
一想到她可能在其他男人面前晃脚丫子,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恼意。
难得礁见他玉颜上的怒容,凤芷拂安安分分地缩回脚,心急地问:“好嘛!你别凶我了,你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吗?”
心一凛,他沉下嗓。“先离开这里再说。”
此时两人一身狼狈,密林也不知通往哪个方向,若不趁夭黑前赶快离开,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状况。
“不管!我要你的解释!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副要置你于死地的样子?而且他对你下过毒?”执拗地死拽住他的袖子,凤芷拂坚持要答案。
他瞅着她,知道她没得到答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边走边说。”这是唯一的让步!浑身又湿又脏的,他可没法儿放任这一身,坐在这里与她闲话家常。
如果你再唬弄我,我会掐死你!”
看着她,莞尔一笑,廷玉馔强拉着她站起身。“也不知能不能安然走出这座密林,你居然还有心思威胁我?”
不理会他调侃的语气,她满是不情愿地说道“就算走不出去,也是我们两个困在一起,怕什么?”
“两个困在一起就不用怕吗?”这是什么答案?
“路是人开拓出来的!我不信咱们会走不出去!”她勇气十足、也乐观十足地朗声道。
耳底落入她充满活力的嗓音,廷玉馔被她给逗笑了。
虽然凤芷拂是娇悍、野蛮了些,但她的率真、可爱却足以抵过一切。
见他抿着唇忍着笑,凤芷拂努起唇抱怨道“你别笑,多说点话,让我多知道你的事好吗?”他无奈一叹,握住她的小手却加重了一分力。“傻姑娘!一”对呀!我就是傻,那你说不说呢?我瞧你是故意搞得神神秘秘,存心吊我胃口,是吧?”
在不断往前挪动脚步的同时,廷玉馔反复调整气息及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
除了娘亲,他未曾对其他人提起那段往事,现下真要说出,还颇难以启齿。
这一刻两人皆不语,气氛突然有些沉谧,除了他们走过树林、踩过泥泞地的细微声响外,只剩风呼啸在其间的声音。
凤芷拂屏息以待,过了许久,廷玉馔终于开口了。
“那个黑衣人是长安城最有名的客栈‘烹百味‘派来的杀手。”
凤芷拂惊愕地倒抽一口气。“杀手?”
无视她的反应,廷玉馔神情冷唆地淡淡开口。“二年多前,我曾为’烹百味‘写过食评,因为那一篇负面食评,让‘烹百味’的生意一落千丈。
为了挽回‘烹百味‘的生意,不让客栈落得歇业的下场,客栈的老板三天两头就过府求我再为‘烹百味’写一篇食评,拗不过他以死相逼的苦苦哀求,我答应再到他的容栈,重尝他的招牌菜。
没想到他不惜求我再写一篇食评的用意竞是为了报复,他在菜里下了毒……我命大没死,但却从此失去了味觉。
失去了味觉后,我暂对封笔不再写食评。
他知道我没死,却无法动我,没想到他竞然查出我离开长安城,还派杀手追了上来……这就是答案。
细述那段深沉的过往,他低沉的嗓音波澜不兴,仿佛说的是别人的过去。
听完他的答案,凤芷拂感到脑中嗡嗡作响。
原来这就是廷玉馔的秘密!打从一开始她便觉得他的来意不单纯,没想到那不单纯的背后藏着的竟是如此可怕的真相。
“这……太可怕了!”
看着她惊愕的反应,廷玉馔自嘲地开口,玉颜上轻蔑的神色表露无遗。“这便是人性,一旦牵涉利益,人命便是代价。”
他自嘲的语气,让凤芷拂心里泛滥着一股怜惜,偏偏她又不擅安慰,也没有一般姑娘家该有的温柔体贴,更不知该说什么好听话来缓缓气氛。
恼了好半刻,凤芷拂只有清了清喉咙,豪气十足地拍了拍他的胸口道“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凝着她将他视为所有物的模样,廷玉馔万分感动之余,不免感到好笑。
他是男人,理应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儿,所以该是他保护她,而不是她保护他!
她信誓旦旦的语气不免让他觉得,彼此的角色易了位。
“你以为自个儿有双辣味靴子就可以对付人?”他只能说,凤芷拂能砸中那个黑衣人纯属好运。
娇媚地投给他一记埋怨的眼神,她轻吟了声。“不管能不能对付人,勉勉强强应了急不是吗?”
“唉!算我怕了你了,既然知道答案,那可以认真找出路了吗?”她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廷玉馔感到无奈也好笑。
“等等!”她突然抬起眸直瞅着他。
他微怔,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说你……失去了味觉?完完全全失去味觉?”
“是。”他沉下脸承认。
就某一方面来说,他不得不承认二黑百味的老板已经让他遭受到最沉痛的报复,对一个饕客面言,失去味觉是件再讽刺不过的事。
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她震愕地问“那……你说你喜欢吃我煮的辛味菜……是假的?”
“我…”神情复杂地瞧着她倍受打击的模样,廷玉馔一时语塞。
他喜欢她的辛味菜不单单只是为了刺激味觉,这其中还蕴含更深层的情感,是心灵上的满足,那是笔墨无法形容的感受。
他脸上为难的表情加重了她内心的羞愧,讽刺她这一些日子为他付出的真心。
他不像其他人,只是把她的辛味菜视为“穿肠毒药”的原因是……他已经失去味觉,失去味觉的他又如何能辨出好坏、尝出滋味?
身子颤了颤,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涌上凤芷拂的心头。
好心倒做了驴肝肺,枉她还费尽心思,天天为他准备各种辛辣菜,而他居然无视她奉献出的热情与真心,把她当猴戏耍?
顿对,备受侮辱的感觉让她的情绪陡然坠入谷底,她真是天字一号的大傻瓜!
思及此,她迭声嚷着“骗子!大骗子!”
“拂儿妹子,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解释!”心还沉浸在受伤的情绪里,她捣住耳,不给廷玉馔解释的机会。
看着凤芷拂闹别扭的模样,廷玉馔的双手重重地落在她的肩上,强逼着她正视自己,正声道“我不管你听不听……”
“你不用试图编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骗我,我不是那些崇拜你的姑娘!”恼羞成怒。
“呃……你……这个蛮姑娘!”吃痛地半蹲下身,廷玉馔紧瞅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脸色阴沉。
今儿个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莫可奈何地提起脚步,往凤芷拂奔离的方向而去。
第7章
顾不得飞逝而过的周遭景物,气炸的凤芷拂盲目地往前狂奔,嘴中忿然的怒吼不断。“可恶!可恶!廷玉馔你这该死的大骗子!混蛋!”
她边跑边骂,眼角滑下不争气的泪水,在她沾满泥巴的蜜颜上纵横交错,形成一片可怕的泥渍。
随着奔跑的速度,和着泥的泪水滑入口中,让她尝到咸涩的滋味。
意识到自个儿流了泪,凤芷拂愈想愈恼,气得心中怒火更炽。
以往就算家人、朋发对她的辛味菜露出敬谢不敏,完全不捧场的表情,她也没这么伤心过。
凭什么廷玉馔就有这么大的本事,非但伤了她的自尊,还激得她不争气地流了眼泪。
止不住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完全没心思注意路况的她绊到树根,一个踉舱,狠狠地跌倒在地。
蜜颜撞进湿润的泥地,修长的双腿撞上盘根错节的树根,疼得她翻牙咧嘴,连痛都喊不出声。
始终紧追在她身后的廷玉馔,看她跌得凄惨,赶忙往前跨一步,站在她身前。
俯首瞅着她可怜兮兮的狼狈模样,廷玉馔心痛地哑了声。“我扶你起来。”
看着她突然在他眼前跑掉,他的心恐惧的悬着,就怕她横冲直撞下,会遇到什么危险。
耳底落入他的声音,凤芷拂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不要你管!”
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硬是扶起她。“拂儿,别在这时候同我闹脾气。”
凤芷拂娇瞪了他一眼,心里不爽快就是不爽快,哪还管什么时候呢?
见她不再无视他的存在,廷玉馔伸出手,轻轻拭掉她嘴角和着泥巴的血,抚去她脸上的脏泥,爱怜地柔声道“你就这么跑掉,要真有个闪失,我怎么跟凤伯伯
交代?”
泪眼汪汪地直瞅着他,她负气地喊道“我受伤关你啥事,不用你去交代!”
迎向她楚楚可怜的倔模样,他的心脏不由得一阵揪紧:心中的疼惜益发汹涌。“就算不用交代,但我在乎你啊!”
她微微一愕,半晌才恨恨地道“我感觉不出你在乎我,是你辜负我,把我当猴戏要……”
听着她哀怨的语气,廷玉馔瞅着她,墨眸里有着无限柔情与淡淡无奈。“我没有把你当猴戏耍。”
“你骗人!”
淡淡接受她的指控,廷玉馔毫不扰豫地将她揽入怀里。“我的话还没说完,听完后若你还是这么认为,我随你处置,行吧!”
脸儿被迫埋进他的颈窝,凤芷拂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泪水又不自觉地溢出了眼眶。
“随便!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她脑中乱得无法思考,加上又累又冷,什么都不愿去想。
觑了眼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廷玉馔拦腰将她抱起,忧心仲仲地问“拂儿,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