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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小姐不爱了 page 11 作者:夏滟

  他到底想怎么样?

  不管缘由为何,她都不想理会,偏偏心里有处角落仿佛如鲠在喉,刺刺痒痒、不上不下,教人难以忽略,感觉就像眼睛里进了沙子,尽避很微小,不揉出来还是会难过。

  所以想了想,她决定道:“简础洋,你别再戏弄我了。”

  他错愕。“你怎会这么想?”

  “你把我莫名其妙调过来,做那些根本不擅长而且不喜欢的事,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很不开心。”说着,她眉目间隐隐显露出一股疲惫。

  简础洋说不出话来。这确实是他一个人的自私任性,他无从辩驳,最终只能发出一声苦闷的笑,道:“我调你来,不是打算戏弄你。”

  “喔。”杜乐茵应了一声,然后说:“但结果好像差不多。”

  从以前她的反应就快,这下更是快狠准,一下子戳得简础洋几乎没招架之力。

  他握紧方向盘,手心沁出汗,眼前的道路好似迷茫起来,这是他仅剩的机会,至少她愿意听他说话……

  他用尽力气,逼自己开口。“乐乐,给我一次机会。”

  杜乐茵浑身一震,表情伴随窗外一闪而逝的街灯浮现一抹惊愕,随即转化为了然。从他不顾规矩地把她暂调过来,外加这些日子的种种行为,她多少也拼凑出了大概。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她静默了一会儿,心想半年的时光,真的能抹灭不少东西啊……尽避有些是抹不去的,但最少,她能在这时平静地开口。“凭什么?”

  简础洋无语。

  于是她又问了一次。“凭什么?简础洋。”

  她眼神澄净,好像只是发出一个单纯不过的疑问,却字字句句扎中要害。

  是啊,凭什么。这问题连他自己都想问,但既然没按捺住,做了自私的行为,何妨贯彻到底?

  “你不在,我很难过。或许我这么做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没办法,我别无选择。”除非他打算眼睁睁地让自己黯然灰败而死。

  “我承认,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思确实不够纯粹。Mia结婚的事给我的打击不小,我不想再抱持不切实际的爱情过下去,况且年纪到了,也该找个人安定下来……那时,刚好你是眼前最合适的人选。”简础洋苦笑,看着她。“你不能否认我们在一起的气氛确实很好,我是真的……把你当作可以共度一生的对象看待。”

  他说:“至少这一点,我是认真的。”

  “……”

  “我觉得这样很够了,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过日子?结果导致我很愚蠢地忽略了那些生活中日积月累、逐渐变化的东西。你对我来说,早已不单单只是一个结婚的伴侣,而是让我拥有感情,辨别喜怒哀乐、白昼黑夜的存在……我花了半年的时间领悟这一点。没有你,或许我连一个‘人’都不是。”

  想着这半年来的种种,他这番话,很难讲得不真心。

  “我现在,跟一具行尸走肉差不多了。”

  杜乐茵久久未语,他也不敢再侧头窥看她的反应,只是紧握方向盘的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嘴角僵硬一扯,这下在她面前,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剩了。

  “停车。”

  简础洋一顿。“乐——”

  “停车,我家到了。”她道。

  他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车子驶到了她居住的公寓楼下。

  他停车,却没把中控锁解开,杜乐茵拉了下车门,见不为所动,不禁转过头来,蹙眉说:“你这样,我很困扰。”

  他涩然一笑,到这个地步,他已经豁出去了。“那我希望你能再多困扰一点。”

  她瞅着他,黑暗里他脸部的轮廓并不那么清晰,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把这个男人看得如此清楚。

  那一年的记忆在她脑里回荡,过往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她没见过他这般狼狈落魄、蛮不讲理,或许她低估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必要性,至少他不是真的……对她一点爱也没有。

  明白这一点,她眸底慢慢涌出一股哀伤,那些原以为过去了的、放下了的情绪,排山倒海,势如破竹,再度淹没了她。

  “乐乐,给我一次机会。”他又说了一次,低声下气,近乎恳求。

  第7章(2)

  杜乐茵没敢看他脸上表情,毕竟是曾用心爱了足足一年多的人,那份舍不得早已根深柢固,在她心里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不是不爱,正因为还爱,所以才会困扰,害怕自己……又回到过去重蹈覆辙。

  良久,她开口。“我是不是说过,我爸妈的感情很好?”

  她瞥向窗外,缓了口气,缓缓道:“我们家三个小孩从小看他们恩爱的样子长大,认为世界上的爱情大概就是那样子的……或许有人觉得很傻很天真,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份信仰,而信仰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简础洋看向她,隐约明白接下来的话,才是他们这段关系能不能延续下去的关键,可他下意识解开了车锁,竟有些害怕她再说下去……

  她听见了解锁的声响,没急着下车,只是手按住了车门开关,隐隐颤抖。“我曾经很纠结在你爱不爱我这件事上,直到今天听见你这么说才晓得,原来我真正在乎的……不只是如此。”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地潮润了眼,声音哽咽。“你让我没有了信仰,你知道吗?”

  说罢,她打开车门,走了。

  简础洋回神,立即开门追上。“乐乐!”他从她背后紧紧拥抱住她,用力得好似怕她就此消失不见。“我很抱歉……给我一次机会……”

  “不……”杜乐茵猛烈震颤,眼泪破碎,属于男人的强悍力量紧贴在她身后,她挣不开,浑身恐惧得无法自已。他让她的信仰毁于一旦,如今还残破地无法重建,那般椎心之痛,太可怕,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放——”

  “放开她!”

  “放开她!”伴随这句沉声怒喝,一记强而有力的直拳紧接而来,砰一声,狠狠地把简础洋打落在地。

  “就是你吧?你这个变态!”贸然出现的颀长青年满脸恼怒,打一拳还不够消气似的,冲上去把简础洋的领子揪起,扯过他便往那台黑色Mazda上摔。“别以为人模人样的我就认不出来!混蛋!你这台车化成灰我都认得!”边说边又一拳,打得简础洋脑袋都抬不起来。

  “吐司!”杜乐茵尖声叫唤青年小名,连忙冲上前来。“他……不是……”

  “不是什么?妈的这种垃圾,就该送去警察局!”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要拨119,杜乐茵连忙阻止。“别这样!我……我们认识。”她一时也讲不清他们如今究竟是何关系,只得斟酌道:“他是我上司……”

  “蛤?”青年挑眉,嘴巴张大,有没搞错?他睇向简础洋,对方被他几记强悍的拳头打得一脸伤痕,血从鼻管渗出。“这年头上司还得跟踪下属?搞秘密调查啊?”

  “唔……”简础洋倒在车头盖上呻吟,青年的拳头力道十足,甚至超过了一般正常人的力气,他被打得眼冒金星,一阵晕眩,极力睁开眼,看见杜乐茵正拉住青年,好似在解释什么。

  分明距离极近,他却无法靠近,强烈的耳鸣快昏暗了他的神智,还不及缓过来,青年再度恶狠狠地逼近,轻而易举地拎起他。

  “我警告你,以后千万别让我看见你跟你的车出现在茵茵家附近……再碰她一根头发,我要你死。”

  砰!说完,青年再度将他摔回车盖,杜乐茵瞅向他,显然有想多讲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这令他心脏仿佛被绞紧,双目空茫,就在这一瞬,她走了过来,从包包抽出纸巾,为他擦拭脸上的血痕。

  她动作非常轻柔,就连眼神也是那般地温和平静,就像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简础洋心头一阵颤动,她幽润的眸里漾着一层水气,神色不忍,好似此刻受伤的是她……

  “乐……”

  “够了没有?”青年的声音硬邦邦地横插进来,透着浓浓的不快。“这种人你管他干么……喂,不许轻举妄动啊!”

  青年抡起拳头准备阻止他动作,杜乐茵见状忙阻止。“吐司!”

  “啊?”

  她沉下脸,朝青年硬声道:“快跟人家道歉。”

  “蛤?”青年傻眼,一脸不可置信。

  “不管理由正不正当,动用暴力就是不对。”杜乐茵义正辞严,青年一下子就弱了,从狼犬化身吉娃娃。他、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还不是担心她被变态缠上有危险,谁知道是甩之不去的“前男友”!

  杜乐茵叹口气,这杜司爵并非只长个儿不长脑袋,偏偏激动起来——通常都是为他两个姐姐的事,一向没完没了。她乘机想多教训一下,不料手在这刻被紧紧握住,像用尽了他一辈子的力气那样,捉得人生疼。

  她想挣开,偏迎上简础洋漆黑而窘迫的注视,见他嘴唇翕动,隐约呢喃。“别走……”她跟眼前青年亲昵的互动,令他看着比被打了还难过。

  好似被他这两字给定住了神,杜乐茵被握紧的手,竟再无力抽开。

  “础洋,别这样……”她苦笑,终究是没克制住,用了过往的称呼。

  伴随她这声轻唤,她看见他的眸里竟蓄出水气,仿佛即将溢满的池水,而她的身影倒映其中,一阵晃荡,最终破碎地自他眼角滑落,没入衣襟。

  过了好一会儿,杜乐茵才意识到,他在哭。

  泪只有一滴,可男人瞳眸里那一层薄薄的水光,始终散逸不去。杜乐茵瞅望他被打得瘀血肿胀、严重破相的脸,忽地不忍心起来了。

  他这又是何苦?

  按他的条件,肯定会有大把大把的女人愿意前仆后继,每个都能比她更美更好更加善体人意,就连在秘书室里大家对这位上司,都是异口同声不遗余力地称赞,而她……若不是知晓了真相,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其实是非常幸福的。

  只可惜虚假的幸福,她没有勇气,不敢奢要。

  “础洋?”杜乐茵终于察觉到他的异样,当机立断。“我送你去医院。”

  “别走……”简础洋却仍抓紧她。

  他意识涣散,仅剩的力气全用在看她和牢捉她上,她的形影逐渐模糊,他恐惧、害怕,只能拼了命地收紧了桎梏,用气音呼喊。“乐乐……别走……”

  杜乐茵眸眶润烫,感觉自己被捉紧的不只是手,更包含了心。

  “吐司,你来开车。”

  杜司爵傻了。“我?”

  “人是你打的。”

  二姐这口气里竟有些怨怼,杜司爵无言以对。这是哪跟哪啊!

  不过碍于二姐不常发挥却仍坚实存在的“yin威”,可怜的吐司弟只得自作自受地把呈现半昏迷状态的简础洋搬上后座,再自行移往驾驶座发动那台黑色的Mazda。他撇撇嘴。“不过就打了几拳,谁教他自己没用……”

  不过就打了几拳?杜乐茵哭笑不得,她这小弟满身怪力,从小就是破坏王,去学了功夫以后才安定一点。他身怀绝技,下手之狠更不用讲,但总归这是简础洋自己造的因,她也无法多苛责小弟什么。

  “别……走……”怀里的男人已近昏迷,握着她的手却不曾放开。

  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手疼还心疼,只以另一只手轻轻拨开他汗湿的发,幽声低叹。“没事,我不走……”

  她闭眼,就怕这次……她是真的走不了了。

  倒霉吐司弟,送佛送上天,到了医院还得自己把人背下车,送进急诊室。

  简础洋半昏半醒,医生诊断为脑震荡,处理好外伤就送去做断层——毕竟医院是唐家产业,撇除简础洋私生子的身份,对于这位受唐家器重的左右手,他们也不敢稍加怠慢。

  哼,万恶的特权阶级。

  吐司弟在内心吐槽,看着二姐为其忙进忙出,颇不是滋味。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留下来照顾,你回去。”

  杜乐茵睐了自家小弟一眼,明显不信任。

  杜司爵“靠”了一声。“要不你找他家人过来?我知道人是我打的,对方不会善罢干休,但谁教他先做出那些启人疑窦的行为来……总之,有他们盯着,至少你不用怕我粗手粗脚。”

  家人……这不期然的两字令杜乐茵一怔,过去她问过简础洋一次,对方只淡淡地表示母亲已逝,父亲健在,过得很好,除此之外便不肯再多提一字。她见他不想谈,也就没再多问,只觉该晓得的时候就会晓得,不料后来分手,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家庭背景,始终一无所知。

  “茵茵?”杜司爵见她沉默,表情不对,忽然领悟。“喂,等一下,你、你该不会……”

  她尴尬了。确实,两人交往过不算短的时间,却连彼此有哪些家人都不清楚,这未免……

  “你……你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跟他复合,我不允许!”开玩笑,倘若要被大姐知道二姐之所以跟曾伤她心的混蛋复合,起因于他冲动一揍,他还不被抓去剥皮拆骨?思及此,杜司爵头皮发麻,很激动。“你不是应该很讨厌他吗?”

  “呃……”原来是这个……杜乐茵吁口气,睇向躺在病床上的人,良久道:“我很喜欢Costco的凯萨色拉。”

  “啊?”

  “刚分手的时候,你们都知道……我的状况不大好。”杜乐茵无奈一笑,那时的她,只能用“歇斯底里”四个字形容,莫名其妙会哭,没有理由地渴望大叫,情绪不定,活像个疯子。“有一次我去Costco,一口气买了十个凯萨色拉回来。”

  “……”

  “我只是想,如果我能把从前最喜欢的东西吃到讨厌了,也许就可以不那么喜欢他了。我拼命吃拼命吃,结果发现,人啊,根本就没办法轻易讨厌过去非常喜欢的东西,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Costco的西泽色拉。”也还是……很喜欢这个人。

  她看向自家小弟,盈盈一笑。“喜欢与否,从来就无法靠意志力控制。像你明明就很讨厌甜食,却很喜欢枫糖,不是吗?”

  “那是……”杜司爵语塞,满脸胀红。他想辩驳,却又清楚明白自己打小就没能欺瞒过她什么,相较于一根筋很好懂的大姐,他更怕这位心如明镜很难懂的二姐,索性双手一摊。“好好好,这事我不管了,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行了吧?”说罢,仍心有余悸地附加一句。“总之你别让大姐来问我啊,她很‘番’的。”

  “放心,不会的。”杜乐茵一笑,喃喃。“而且……就算很喜欢,我依然吃怕了。”

  “什么?”

  “没事,你回去吧。”

  在杜司爵离开以后,杜乐茵申请了一张陪伴证,被问到和病人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她怔忡了一下,感觉好像回到两人交往之前,阿银师傅也曾这般问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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