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你怎么能吻我呢?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颜菟宁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种事应该是关系亲密之人才能做。他们、他们俩又不是那种关系!
但方才在他怀里的时候,她的心跳跳得好快,尤其是他吻上她的时候,她差点觉得心要突破胸口跳出来了。
孟朗煜看着她结结巴巴的样子,只淡淡回道:“想,便做了。”
颜菟宁闻言,震惊到无言以对。他、他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想便做了?那她想杀人,难道也能做吗?
她盯着他半晌,突然毫无预警地拉过孟朗煜的手,张口就咬了下去。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出气。
孟朗煜仍像是没事人似的,反而冷声感慨道:“兔子急了,倒真会咬人啊。”
她咬、她咬!她要让他知道,她才不是只能任人宰割的“小兔子”呢。
见她咬久了,终于松了嘴之际,他也毫不在意手上的咬痕,“去不去菟园?”
“不要。”颜菟宁一口拒绝。有没有搞错?她还在生气欸。
“真不去?”
“当、当然。”颜菟宁看着他深邃的双眼,没来由地气虚。
谁知,孟朗煜并没有继续勉强,径自站起身,拍去衣衫上的草屑,直接转身走了。颜菟宁瞪大了双眼,简直要瞪穿他的背影。
“小兔怀孕了。”孟朗煜清冷的声音传来。
颜菟宁呆愣了片刻,“孟朗煜,你个大坏蛋!”她突然大叫着朝着孟朗煜冲了过去。
感受到某人毫不客气地压到背上的重量,孟朗煜连头都没回,仍由她搂着他脖子,挂在他的后背上,淡淡调侃,“不气了?”
颜菟宁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闷闷地出声,“看在小兔的面子上。”
孟朗煜嘴角轻扬,露出不为人觉的笑意,用兔子引诱“兔子”果然是百发百中。
两人的声音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模糊听不见了。
众人脸上皆是好奇,烈王殿下向来冷情,为何独独对那北漠郡主出奇的纵容?其中的缘由实实让人费解,包括在不远处偷偷窥视的一对男女。
“你说方才那人真的是老二吗?”他忍不住掐了自己的手,来验证自己不是在作梦。
“废话!”女子没好气地睨了犯蠢的男人一眼。
见颜菟宁他们走远了,两人才直腰站起,望着远方出神。不是旁人,正是南辕帝后。
听得太监说烈王殿下在湖边和北漠来的郡主“相谈甚欢”时,孟傲绝一时好奇,便和颜如沁一道过来瞧瞧。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孟傲绝扶着身子不便的颜如沁在凉亭坐下后,笑着感叹着。百里郝云那小子说的果然不假,老二真的钟情颜菟宁啊。
颜如沁也不免感叹道:“真没想到烈王会喜欢我家宁儿。”
“欸,缘分的事,向来无理可循。反正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不正好凑成一对嘛,何况他们的缘分早已始于八年前。”
对于八年前的事,颜如沁已从孟傲绝那里得知了,“说得倒也是。可惜宁儿十岁那场大病,让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我去和宁儿说?”
“别别别,你千万别去和宁儿说。老二的心思向来难猜,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若我们擅自插手,到时说不准就弄巧成拙了。”
颜如沁一听,赞同地点了点头,实则她也乐得看戏。她也想知道,这一向自傲的烈王遇上天然纯真的宁儿会不会吃瘪?这场戏,可是着实难得啊。
第7章(1)
颜菟宁心性单纯,任何时候的情绪都表里如一,让人很容易看得出她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今日,她明显不太开心。她娇小的身影蹲在一窝小兔子前嘟嘟囔嚷着,似要将苦水倒给它们。
“我也不想回去,可是……”
孟朗煜来到菟园时,耳朵捕捉到的就是回去二字,不由得皱了眉,“你要回哪去?”
颜菟宁听到他的声音,背影明显一顿,转过脸来时,眼眶里还有泪水打转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朗煜……”她扑到他怀里,开始呜咽成音。
孟朗煜的眉头又紧锁了几分,没来由地阴郁起来,半晌,他将她从怀里推离几分,却不失温柔地将她的泪痕抹去,却不催促她道明缘由。
颜菟宁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今天,我收到了爹爹的信,我要回北漠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中又有泪水开始聚集,“可是我舍不得……”
孟朗煜心下动容,有些期待她之后的话。突然,她号啕大哭,“我舍不得菟园的兔子嘛。”孟朗煜闻言,瞬间脸黑了一半,他就知道不能对着这丫头有所期待。
但,颜菟宁断断续续地又补了一句,“我、我也舍不得你。”
瞬间,孟朗煜心头的阴郁即刻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油然而生的喜悦,但嘴上只是淡淡的一句,“哦”。
颜菟宁突然有些失落,有些不满地瘪着嘴,“你都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比如?”
“比如、比如……”说他也舍不得她啊。险些脱口而出的话,颜菟宁却不知为何突然说不出口。
“你要照顾好兔子们哦,记得给它们喂吃的,要给它们洗澡。还有、还有……”她罗里罗嗦地嘱咐,都不知道这些兔子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孟朗煜只是冷眼看着,并未接话,不由得让颜菟宁心里更加难过,最后全部化为了怒气,一记粉拳打在他胸前,然后便跑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孟朗煜的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波澜。
想到自己对孟朗煜满满的不舍,却只换来了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颜菟宁感到了极大的委屈。她方才说谎了,比起那些兔子,她更舍不得的是他啊。她知道他对她真的很好,陪她一起喂兔子,她饿的时候,她还没说话,他就让人端上好吃的。即使冷着脸,他还是耐心听她讲那些开心或不开心的事。
可是、可是她就要回北漠了,孟朗煜居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他们不是朋友吗?不是知己吗?为什么连句保重都没有!
一接到爹爹的信,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结果却只换来他一句哦?哼,大笨蛋,亏她还这么不舍得他,真是气死她了!
就这样,颜菟宁在气闷、期待、失落中度过了她在南辕的最后两天。直到上车的最后一刻,她还不死心地在张望着。
颜如沁和孟傲绝在宫门口亲自相送,“宁儿,时辰不早了,快些启程吧。有空啊,再来南辕看看我。”颜如沁倒是有些不舍。
颜菟宁收回目光,掩不住的失落神情,“我知道了,姊。那我走了。”孟朗煜竟然真的连送都没来送她?
颜如沁和孟傲绝看到颜菟宁的神色,相对一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揄揶之色。
颜菟宁一路上都在生闷气,又是失落,又是难过。突然,马车一顿,瞬间拉回了颜菟宁的出神,她心下一惊。该不会又遇上劫匪了吧?说起来,上次还是孟朗煜来救她的呢,这次怕是不会来了吧?
颜菟宁兀自伤神中,突然车帘被人一把掀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进来一人。颜菟宁还未来得及惊呼,看清了来人,不由得怔住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朗煜并未理她,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卧躺着,闭目养神。
颜菟宁惊喜极了,见他不理自己,“你说话,别装蒜。”
孟朗煜被她闹得没法,才无奈地睁眼,却在看到她有些红红的眼眶时又转了话锋,“哭过了?”
不提还好,这一提,颜菟宁先前的委屈又涌上了心头,开始算账了,“都是你的错,我特地跑去和你道别,你倒好,什么都不说,就一句哦。哦什么哦,就算你和我说一句保重也好啊。还有啊,连我走了的时候,你都没来送我!什么朋友、什么知己,都是屁话,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絮絮叨叨的话,听在孟朗煜耳里却无比的受用。她说了一堆,其实只是想告诉他,她真的舍不得他罢了。
“说完了?”孟朗煜淡淡地询问道。
某个斤斤计较的小女人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点了点头,“嗯,说完了。不过,你是特地来送我的吗?”
孟朗煜肯定,如果他现在点头,她一定会感动得又要哭了,但,“不是。”
颜菟宁闻言,又不满地瘪起了嘴,“那你来干嘛?”纯粹只是来气她的吗?
孟朗煜一脸平静地告知答案,“本王要去北漠。”
空气突然凝滞,好久之后,颜菟宁突然一脸凶狠地扑到孟朗煜身上去,勒着他的脖子,笑得得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还装得无所谓的样子,害我伤心那么久。讨厌,绝对不原谅你。”
孟朗煜仍由她打闹,因为他清楚这不过是她开心的表现,而他乐得看到她的笑颜,也不枉他去北漠的决定。
车外的唤夏和百里郝云听着车内的动静,不由得都在心里默默腹诽道,这可是在外面,再怎么也不能猴急啊。
而车内,颜菟宁打闹了一会,倒是犯起困来了。她也懒得起来,于是直接在孟朗煜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准备找周公下棋去了,“借我躺一会,我好困。”
颜菟宁这两日一直没睡好过,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而如今,心里的事终于放下了,在孟朗煜怀中找到了安心感,不一会就陷入了沉睡。
看着她眼下的那片淡淡的暗影,孟朗煜倒是有些心疼了。这个笨丫头……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让颜菟宁觉得归家的路程特别的短。可不论长短,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北漠。但就在进城门时,出现了分歧。
“为什么不去我家?我还想把你介绍给我爹爹认识呢。”
“贸然上门,不妥。”
“你好奇怪,有什么不妥的?你是我的朋友,去朋友家不妥在哪里?”
“总之,你先回家,我改日自然会上门拜访襄王爷。”
“为什么,一起去不就好了?”
“我说了,不妥。”
“到底哪里不妥?”
孟朗煜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他暂时还不想通过襄王爷向颜菟宁告知他的身分。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百里郝云实在受不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循环对话,“郡主,您就依主……烈王殿下的意思吧。天色也不早了,再耽误下去,王爷在家中必定要等急了。”
颜菟宁闻言,想了想,好不容易才妥协,“那好吧,我们走。”才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孟朗煜,“那你记得来找我哦,我在家里等你。”
“好啦,郡主。”唤夏将她的头塞回车里。真是的,这大街上的,郡主也不知道要含蓄些。
经过几番周折,马车就快到达了襄王府。
一头银发,年过花甲,却依然气色红润,精神奕奕的襄王爷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待心肝宝贝回家。望眼欲穿之际,总算看到马车停在了自己面前。他精神一振,立即迎了上去。
“爹。”
马车刚停稳,颜菟宁就从马车中窜了出来,从车上一跃而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她爹一个熊抱。
路过的百姓和襄王府的下人看到两人热情的拥抱,还有襄王爷喜极而泣的模样,不由得地腹诽,这父女俩难不成分别了十几年了?有必要这么煽情吗?
襄王爷才不理会这些,仔细地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宝贝女儿,“有没有想爹?”
“嗯,想了。”颜菟宁认真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敷衍。
“爹也想你,一出门就去了那么久,爹还以为你把爹爹都忘了呢。”襄王爷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颜菟宁挽住她爹的手臂,撒着娇,“哪有,我这不是一收到您的家书,就赶紧从南辕回来了吗?天大地大,宁儿哪敢忘了爹爹您呐。”
这套对付襄王爷绰绰有余,这不,襄王爷的老脸上满是笑意,“好好好,回来就好。饿了吧?走,吃饭去,爹让人给你做了好多菜,都是你爱吃的。”
声音随着他们进门越来越模糊。
第7章(2)
而那厢的孟朗煜也并没有闲着,实则他是看着颜菟宁进门才现身的。但他径自走的方向是隔壁的那座府邸。只见他一个跃身,翻身进了那府中。
这宅子在他走后便又荒废了,如今连一人都没有,比当年他住的时候更显荒凉。孟朗煜凭着记忆在宅子里穿行,如愿找到了那处湖泊。没想到,那湖竟还是当年的模样。
孟朗煜望着那片湖,心有所感。当年,若不是在这里救了那只兔子,他或许也不会遇上颜菟宁。不遇上她,他的命运或许也不会有所改变,或许会死在当年的刺客手上,也或许……但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从不信命、不信天,但至少与她相遇这件事,他是感念上苍的。
孟朗煜又走到了那棵槐树下,看着眼前的高墙,如今他要翻越这座墙已是轻而易举了。看到墙上那被封了起来的洞口,他不禁想起了当年颜菟宁就是通过这个小小洞口,一次次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次次来纠缠他,不屈不挠地要他接受她的好意。
她从树上掉下来的情景,她护在他前面的无所畏惧的模样,她为他哭的模样,她赖在他背上撒娇的模样,她总是对他露出纯真笑容的模样……一幕幕,在此刻全部重现在眼前,和长大后的她身影重迭。
孟朗煜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露出没人见过的温柔模样,喃喃道:“笨兔子……”
颜菟宁正在和她爹吃饭,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继续吃饭。
第二日,颜菟宁父女俩听闻隔壁那座废宅被人买去了,而且今天就陆陆续续有人在修整的声音传来。
襄王爷老神在在,懒得去理这种小事。反正那座宅子荒废了那么久,有人搬进去添些人气也是好事,总比外头胡传是闹鬼的凶宅来得好。
颜菟宁也是一脸无所谓,只是突然来了句,“爹,我以前去过隔壁的宅子吗?”
襄王爷心头一惊,然后眼神飘离,“没、没有啊。”
她爹突然慌张的模样,让她不禁怀疑,“是吗?”
“当然是了,你还不相信你爹吗?”襄王爷故作镇定,实则手心都冒汗了。
好在颜菟宁没有继续执着追问,只是道:“爹,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和人家打个招呼,毕竟日后也算邻居了嘛。”
襄王爷捋着胡须,“欸,我堂堂襄王爷,要打招呼也是他们来向我打,哪有过去自掉身价的啊?”
颜菟宁却是来了兴致,“当真不去?那我自个去。”
“宁儿、宁儿……”哪还有人影啊?襄王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
颜菟宁带着百里郝云出了王府门,就往隔壁去了。果然看到了进进出出的人在搬东西,好容易挤进了门,四处张望了一会,她顿住了。好奇怪,为什么她好像来过这里呢?为什么对这里会有一种熟悉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