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虽然被囚禁,四皇子受他牵连也注定与皇位无缘,可是他们原来的手下众多,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全部血洗杀光,那么大皇子倒了,这些人一定会重新寻找一个主子,而三皇子不像二皇子那样对德妃的两个儿子赶尽壳绝,处处昭显出他的宽厚大度,自然得到了德妃一系的支持。
德妃看得明白,如果是三皇子继位,自己两个儿子还能活命,小四或许还能混个闲散亲王,可如果让二皇子继位,自己这一系的人马说不定就会被斩草除根。
仅仅私生子女这么小小的一件事,就迅速更改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力量对衡和人心所向,这就是裴清荷完全不知情的了。
事件之后,是平淡无奇的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裴清莲被关禁闭,裴清荷也被看管住,再想偷溜出府已经不可能。
裴思谦真的被自己这两个女儿给烦死了,拚命给他找麻烦,他不得不强行将她们看管起来。
时序进入五月,榴花红似火,裴清荷叉开始焦虑不安起来,她听说今年的武举考试终于要重开了,不知道牛之牧的身体复原得怎么样,到底还能不能参加考试呢?
本来武举考试和文考的时间差不多,殿试的时间都是在三月间,可是今年因为谋逆案的牵连,考试时间就一再延迟,终于拖到五月,朝廷要重开科考了。
本朝的武举考试分三级,即解试、省试和殿试,解试由各路地方官直接考核,省试由兵部主持,殿试则由皇帝亲试。
牛之牧参加的就是皇帝亲试的殿试,可以说三皇子确实很看重他,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因为殿试一般不会有落选者,皇帝给这些考生排排名次,显示朝廷对考生的重视,差别只在于排名的前后。
也就是说,牛之牧已经注定是一名吃皇粮的军官了。
当然,这也缘于他在三皇子的心目中极有能力和才华,三皇子才敢如此力保,否则若他考试的名次很落后,三皇子也会面上无光。
在武举考试的前一天,仇正鸾又例行到侍郎府转了一圈,顺便带了个消息给裴清荷:「月明星稀夜,红杏出东墙。」
什么红杏出墙啊?
裴清荷听了这话满脸黑线,她知道这铁定又是仇大公子擅自更改了消息。
不过裴清荷还是兴高采烈地为晚上的约会而盛装打扮,她要紫鸢把自己的衣箱全部打开,把今年新做的春装都拿出来,红的,绿的,粉的,蓝的,黄的,繁花似锦,她逐一试穿了一遍,每次穿了就问两个大丫鬟好不好看。
紫鸢道:「大小姐,再不好看的衣服到您身上都会变得好看,可是再好看的衣服到您身上,人们也会忽视了衣服,只注意您,谁叫您是如此丽质天生呢?」
「哎呀,讨厌。」裴清荷脆声笑起来,说:「就算我真的这么漂亮,身为我的丫鬟也不能如此直接地说出来嘛,人家会说咱们太不谦虚。」
紫鸢嘴角微抽,她家小姐这样的性格,搭配这样绝色的外表,真是让人无法迷恋,一听她说话就会让人美梦破灭。
果然也只有牛总管那样的怪人才会欣赏她这样的个性。
碧鸢也忍笑道:「今夜有月亮,小姐不如穿那件月华锻的裙子吧,一定美极了。」
那件月华锻的裙子,是碧意和紫鸢亲手为裴清荷缝制的,特殊锻面的裙子在月光下会发出闪闪的光泽,宛如月光流泻其上,而裙子上又用特殊针法绣上了几朵初绽的荷花,行动之间荷花宛如是活的,荷香扑面而来,美不胜收。
裴清荷想了想,道:「好吧,就穿这件。」
外面三更鼓响后,整座侍郎府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值夜的仆人,其他忙碌了一天的奴仆也都休息了。
在紫鸢和碧鸢的相助下,裴清荷蹑手蹑脚地走出自己的院子,沿着僻静的墙面一直走到侍郎府的东墙之下,东墙外是一个小胡同,胡同的对面是另外一座宅子的西墙,在这个时间,这条胡同里不会有人走动。
裴清荷沿着事先搬来的石头爬上了一棵树,又从树上爬到墙头上,从墙头上探头向下看,在月光之下,牛之牧正静静地站在那儿等着她。
他依然穿着素朴的青色布衣,腰间松松地系了根衣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青布发带束在头顶,他的身材顿长而挺拔,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棵大树,足以为他所爱的人遮风挡雨。
裴清荷的心怦怦跳,深深吸了口气,才朝下面挥了挥手。
牛之牧朝她微笑,然后站到墙下,伸开了双臂。
第6章(2)
裴清荷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地面,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就直接跳了下去,然后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她本能地伸出双手攀援住对方的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正对上牛之牧深远幽亮的双眸,她的心跳越发剧烈起来,一颗心似乎就要跳出了她的胸膛。
「牛大哥……」她的语气第于次这么娇弱,近乎撒娇一般的呢喃。
牛之牧听着她的呢喃软语,以及她清甜的气息在他鼻尖萦绕,让他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脑海里叉开始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狂想,在寂静无人的夜晚,在自己的睡梦里头,自己曾经将她这样紧紧地抱在怀中,这样和那样……
牛之牧低头望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鼻翼相触,眼神交融,呼吸交缠,就在裴清荷羞赧地以为他要亲吻她时,牛之牧却猛然闭了闭眼睛,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不行!
上次私会时那样对她,他事后便懊恼于自己的失控好几天,更何况现在是在户外呢?
他不能这样在户外轻薄了她,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好色鬼。
「对不起,本来该我去看你,却怕惊扰了内宅,反而让你涉险。」他目光深沉地盯着她,近乎着迷地看着她在月光下那宛如月光仙子一样的绝色容颜。
紫鸢猜对了,牛之牧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月华锻,什么初绽的新荷,这些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可以忽略的陪衬,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不及裴清荷本身容颜的万分之一
他握住她的手,让两人的手指相扣,掌心相贴。
裴清荷温柔地依偎在他的身边,也反手握住他的手指。
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之下,静静地站在无人的胡同里,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似乎就觉得心满意足,无比欣悦。
两人的目光始终粘在一起,而那种吸引力也让两人越靠越近,目前后裴清荷几乎完全窝进了牛之牧的怀里,她仰头看着他,他低头俯视着她,两人的唇逐渐靠近,可是就在近在咫尺时,牛之牧再度咬着牙转开了头。
他的面容平静无波,内心却早已是欲海翻腾,他不可以!
可恶,这小姑娘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有意无意地诱惑他了?
裴清荷微微嘟了下嘴唇,她刚才真的还满期望牛大哥的吻呢。
像上次那样突然变得猛浪的牛大哥,虽让她羞得不知该把红透的脸蛋往哪摆,一颗心却又期待不已……
时间悄悄流逝,且影倾斜,胡同里的光线慢慢黯淡下来,牛之牧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裴清荷「嗯」了一声,说:「我也只是想看看你,见你恢复得安好,就放心了。」
牛之牧道:「明天我会去参加殿试,你不用担心,只要等着放榜的好消息就行了。」
裴清荷开怀一笑,说:「嗯,我相信你。」
她的牛大哥不出于则已,只要出手,绝对是天下无敌。
每个女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大英雄,就算这个英雄偶尔像个狗熊也没关系,她的大英雄就是牛之牧,无关出身高低。
两人终于要依依惜别了,可是爬出墙来容易,再想进去就难了,裴清荷望着高高的院墙发了愁。
牛之牧在她皱着张小脸发愁时,拦腰将她抱起,裴清荷小声惊叫道:「你干什么?」
牛之牧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说:「乖,闭上眼睛。」
裴清荷狐疑地看着他,他又在她鼻尖上亲了亲,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然后她就觉得牛之牧似乎后退了几步,再快速跑动跃起,他的脚尖在墙壁上瞪了两下,借力就轻松跃上了墙头,从墙头上再向下跳就更容易了。
牛之牧翻墙下墙的动作不过须与之间,裴清荷被他放到侍郎府的地面上后,她睁开眼睛,惊讶地左看右看,然后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问:「这是不是话本里所说的飞檐苍走壁?好厉害喔!」
牛之牧笑了笑,「没有话本中形容的那么夸张,只是借力使力,人是无法凭空飞翔的。」
裴清荷依然崇拜地望着他,「可还是好厉害啊!牛大哥,以后你再带我飞,好不好?」
牛之牧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宠爱地说:「以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现在还是快点回房吧,被外人发现就不好了。」
裴清荷咬了咬嘴唇,然后在牛之牧的惊愕之中,飞速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结果她用力过猛,亲吻变成了碰撞,让两人的牙齿和嘴唇都好生疼痛。
裴清荷本来想为这次的幽会留下一个美好的结尾,却弄巧成拙,顿时羞得小脸通红,也不顾牛之牧是什么表情了,转身就要跑,却被牛之牧伸手抓住,带进男人宽厚的怀抱里,这一次,她真正被亲吻了。
一开始,牛之牧的亲吻如微风拂过水面,轻而又轻,当裴清荷不再在他的怀里挣扎扭动,渐渐安静下来时,这个亲吻就慢慢地开始加深,四片唇瓣相贴相吸,两人同样的生涩,只是这样的亲吻就足以让人意乱情迷。
当裴清荷慢慢闭上眼睛,牛之牧便本能地以舌探开她的唇瓣,舌头试探着进入她的丁香小口,与她的小舌交缠嬉戏。
当这个吻越发深入时,裴清荷却已经憋得快喘不过气,最后只好强行伸手推开牛之牧。
裴清荷「呼呼」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我都快晕了,不是因为陶醉,是憋气憋的,话本里形容的,根本就是骗人的。」
牛之牧满脸黑线,她就一定要这么煞风景吗?
裴清荷见牛之牧的脸又沉了下来,赶紧讨好地对他一笑,「牛大哥,我不是说你不行,其实感觉很好的,真的!」
牛之牧无奈地笑,这个小姑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伸手为她整了整鬓角的卷发,说:「快点回去吧,不然你的丫鬟要着急了。」
裴清荷却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她盯着牛之牧的嘴唇,忽然间道:「牛大哥,为什么你会亲吻,而且感觉……这么熟练?」
她的大眼睛闪动着光芒,好像吃醋又娇柔的小媳妇。
牛之牧的目光暗沉,在她嫣红而略微红肿的樱唇上盯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如果说,是因为我曾经在梦中不止亲了你千百回,而且还做过更过分的事呢?」
一面这样说着,他的目光又逐渐下滑到她高耸而饱满的酥胸,炽热得似乎要穿透她身上的衣料。
裴清荷的脸蓦然红了,身子发软,似乎连乳尖都敏感地挺立起来,她咬了咬嘴唇,小声地骂道:「你……坏蛋!」
她还以为他真的是个老实人,却原来……
哼!
男人都是大坏蛋,牛大哥更坏。
看她惹人心痒的羞红,从脸蛋蔓延到颈间的诱人模样,牛之牧暗地里苦叫一声,压抑一整晚的渴望就要崩溃。
再次紧紧抱了她一下,大手在她的小翘臀上揉握了几下,气息微重,他在她的耳边低语:「乖,快回去吧,不然坏蛋就要忍不住做坏事了。」
榔!榔!榔!榔!
远处传来的更鼓响声忽然惊动了两人,也打断了牛之牧的妄想。
已经四更天了。
裴清荷呆了一下,忽然清醒过来,心慌意乱地从牛之牧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急慌慌地跑回自己的院落。
她觉得牛大哥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总是板着脸拒绝她,现在却对她这样那样……她的脸又红了。
她更喜欢现在的牛大哥!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牛之牧又伫立了好一会儿,心中恼恨着自己的再次失控——每次只要面对裴清荷,他的理智就会自动消失。
直到他的激情慢慢平息,夜风寒凉才让他清醒过来,他这才重新翻过墙头,匆匆离去。
东城的三进院落里,仇正鸾正在书房里独自品茗,见到牛之牧回来,他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问:「怎么样?有没有偷香窃玉成功?」
牛之牧心虚了一下,可是他更讨厌让别人知道他与裴清荷的私事,所以他泠冷地扫了仇正鸾一眼,说:「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仇正鸾哼道:「其实你心里没少想过那些龌龊念头吧?别不承认,不承认你就不是男人。」
像裴清荷那样美丽的女人,是男人都会忍不住想入非非吧?
牛之牧皱了皱眉,无奈道:「好吧,我是男人。」
仇正鸾「哈」了一声,说:「你承认了是吧?看你以后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假正经!」
牛之牧道:「好了,我要休息了,明天要认真备考。」
仇正鸾不以为然,说:「得了,你还能考不好?哎,老牛,你别走,我有话问你呢,你是怎么知道裴清莲一定会收留那两个孩子的?」这个问题他一直很好奇。
牛之牧本想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满眼好奇的仇正鸾,说:「我在裴家出生、长大,又做了多年的总管,裴清莲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格我多少清楚。」
仇正鸾认真看着牛之牧,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说:「我以后一定要小心,绝对不与你为敌,不然你这家伙太可怕,居然连一个女人也能算计到这个地步。」
裴清莲身为一个闺阁干金,她其实并不清楚袁凤鸣的私生子女事件,否则之前她也不会以为袁凤鸣是个理想的夫婿人选。袁凤鸣死后,她是听了府内的丫鬟们私下传言,才知道袁凤鸣还有两个血脉至亲留在人间,而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真的就傻傻地莽撞地去收留那两个孩子,她还是听了丫鬟们的传言,说起那两个孩子被生母遗弃,多么可怜,而袁凤鸣也可怜,生前多少人爱慕他,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出手相助等等。
自然,这些故意散播给裴清莲的消息,就是牛之牧透过他原来在裴府的至交好友特意散布给裴清莲知道的,好诱使裴清莲接回那对私生子女,裴清莲被裴思谦惩罚之后,牛之牧又委托仇正鸾借着送裴清荷回府的机会「仗义出手」,将两个孩子送给了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