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变成了苦瓜菜色:“我的姑奶奶,你也犯不着成天变着法子宰我吧!每天都要那么多,你当我是做酥饼的冤家啊!”
汐儿重重一哼,杠上了:“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啊!你家的凤梨酥都在全过开上上百的分号店铺了,还想诳我!哼!”
瞅都不用瞅,吃定他了!
凌悠然叹气,无奈地应下:“老人家会骂我败家的!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哦,吃多了会坏牙的!”
她得意地笑:“本姑娘的牙正积极地工作呢!才不要那么快丢饭碗!”
他摇头晃了几下,认命地准备笔墨纸砚,不一会而就进入了状态大笔忙碌了起来。
她则连忙恪守本分,保持着他嘱咐好的姿势不动,不动……
呃,真羡慕怀中的小兔子啊,不时地伸伸耳朵或是蹭蹭脊背,扰得她心痒痒,想笑又要拼命克制,痛苦啊!
不由凝视着不远处的凌悠然,清俊的脸布满严肃,心里很清楚一旦他进入状态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几近疯狂,以前有好几次她闲得无聊故意找茬打扰他便被他凶得狗血淋头,骂得那叫一个爽啊,字句连贯,气势酣畅,主要是一反他斯文儒雅的形象叫人傻眼……不过事后回魂看见一脸委屈沮丧的汐儿赶紧又多给了几盒酥,有时还会研发新产品送她作为赔罪。
现在是真的不敢造次了!
她又不是犯贱没事找抽,更何况今天已经赚到啦!
可是,时间未免太长了吧!
从午后到夕阳西下,怎么想怎么诡异!
这什么效率啊,严重鄙视他!
汐儿忿忿不平地用眼光妒忌着早已呵欠睡熟的兔子,自己已经嘴歪眼斜,腰酸背疼腿抽筋啦!
用匀光扫描了下画画就是老子最大的书生,好象陷入癫狂当中,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好像……没注意这边……
悄悄欠了欠身子,还没舒服地呻吟声头被一不明物砸了个暴栗。
咦,怎么眼前会出现那么多闪耀的星星啊?好奇怪,不是还只是黄昏么?
“啊!”一时腿软摔倒在地,鼻子正好磕在暴力证据上,疼得眼泪淅沥哗啦的往外淌。
兔子被压到尖声大叫,吃痛的嘴脸不敢在接近汐儿,忍她怎么唤都换不来它的信任。
“过来,别抛弃我!”
“过来,给你吃糖,哦,不对,给你萝卜吃……”
“小兔,听话,不然打你屁屁!”
小兔子怎么也不肯再上当,转身撒腿就跑,她连忙起身追。
“不许动!给我回来!”
身后变态的凌悠然气急败坏的喊。
汐儿哪还有空理他,雷达一样的搜寻着兔子的影踪。
于是在搜捕过程中撞翻了从账房肉疼走出来老管家,打烂了酒窖里不算很多很名贵的酒坛子,弄乱了几间貌似没什么人要住的雅室……
最终在恢复神智的凌悠然,还有不断骂骂喋喋的老管家的帮助下,终于在鸡窝里把不听话乱跑惹出那么多麻烦的兔子给揪到了。
汐儿紧抱住它,累得率性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跟秀才、老管家一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三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接着汐儿又似想到什么,恶狠狠地冲到秀才身上就是一阵暴捶。
“你不要命啦,拿画轴打我!”
老管家插不进来不能护主就内疚地嚷:“老爷太太啊,奴才对不住您们啊,让少爷受尽这丫的侮辱……主子啊,您们在天有灵要保佑少主子啊……”
汐儿缓过劲来,手还是紧揪住秀才的外杉:“你,爹娘不在了?”
难怪一直没见到像严纷雁那样厉害的角色。
疼惜,慢慢涌了上来。
这些年来,她至少还有爹陪伴,如今也跟娘幸福的共享天伦之乐。
而他……
那么善良温和的他却一直孤寂到如今……
“我没事,不有你们陪我吗……呃,我是说,你是我朋友……”
汐儿擦擦脸颊上的泪痕,跟他一起哈哈笑:“对哦,我是你朋友,一定会一直陪伴你!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竹心阁,想来就来……”
“谢谢。”
“哟,这真是那贪婪的妮子吗?真俊!”老管家啧啧叹道。
汐儿心一热,忙凑过去看。
画得真好真传神!将她眼里的欢愉与怜惜都刻画了出来,还有兔子那纯洁无辜的神情,还有,她的几缕青丝与绸衣在微风中轻舞……
还题词了呢:
怀中尤物怜我欢,展颜开怀心甚甜。
“是我吗?”她都不敢自认了。
老管家斜睨了她几眼,摇头:“这哪是你?你哪又这画那么有气质?”
秀才倒是说出公道话:“要是小妞文静点娴熟点就是画中人了!”
老管家一脸同感地点头。
她气得牙痒痒,忍了忍,终究忍下来了,半眯着眼,接过老管家手里的画,见墨迹已干,就不客气地小心卷好:“恩,不错,先谢谢了。”
“呃?”
良人愣住,后一秒反应过来不甘地忿忿:“你很得寸进尺啊!”
“客气客气!我没记你打我的仇恨已经很对得住呆瓜你了!”汐儿咯咯直得意地笑,“大不了我不要酥饼了……不客气地说句实话,以后也别拿凤梨酥搪塞我,我院子里那些兄弟姐妹们都沦陷坏了牙,现在我就拿给府外的乞丐他们都还挑三拣四呢……”
凌悠然瞥见她眼里的坚决明白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由又一叹,哎,自从遇见她,叹气也是缠上了他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服了。
“嘿嘿,现在懂得省时度事啦,那也是我的功劳啊,恩,看今天不早的情况下我们速战速决谈下受学费的问题……”
可是,本应该要气得哇哇叫的死秀才居然莫名地很贼地那种笑了起来,两眼眨啊眨的看得她全身发毛。
“你没毛病吧!不会被我刺激成这样了吧,老人家,你看……”呃,连管家也一个德行啊,“怪了你们都同时抽筋啊”
“怎么耿兄会说你好欺负呢?”秀才不怕死地大声说出她的禁忌。
汐儿心跳漏了一拍之久,随即又被怒气环绕,居然在她面前提到她日夜恨到哭着醒来的人!说她好欺负?恩?突然有一把火烧得惬意需要发泄一下,当然对象忽略掉已经是残风竹年的老管家直接锁定现在百看不爽的秀才:“那你就相信他的鬼话啦?你,居然赶跟我提那个挨千刀的负心薄意之人!”
刚要扑上去,却被莫名其妙地拉住后背无意识地靠在一具温热的怀抱里,汐儿回头抬眼一看,差点腿软再次亲吻大地。
他,他怎么回来了?
“丫头,我什么时候负你了?”
戏谑带点嘲讽的调调只有他才说得如此坦然!
那个他……
两个月后终于又出现了。
耿尧……
他那张媚惑众生的脸又出来拐人了,他那笑弯了的桃花眼又在那劈里啪啦地冲她乱放电了!
“丫头你的眼珠子要掉出来吓人落!”
汐儿吃惊瞪大的眼睛被温柔地折住,张大的嘴也是被在心里恨了两个月的某人好心地伸手合上,然后那俊朗的脸顺势凑近她的,在她脸上呼出要让她窒息的气息,醇厚的嗓音笑说:“见到我那么震惊,看来是很思念我咯!”
这,这恶人!一见面就开刷!
汐儿缓过神,几乎是下意识地丢了个白眼,接道:“对啊,发现少爷您又沧桑了不少!”
老啦,老啦!
“哦?”某人不见气,耐心出乎意料地好,不同往日了!
可是,可不可以不要那样盯着她啊,那种灼热的视线里面好象满是醉人的思念…
汐儿似是被撼住了,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也是傻傻愣愣地盯着他看也任由他看,耿尧瞅她的眼神还是满是开怀的笑意,只是了眼里包含的情绪比以前更浓烈更深沉……像是又多了什么她不确定的东西……
老管家没有给他们“打情骂俏”太多的时间,在赶着招呼为耿尧倒茶之际有意无意地撞了她一下,汐儿不察打了一趔趄,眼看要摔倒耿尧的手已经拦住她纤细的腰将顺势她一把捞进自己的怀里。
汐儿红着脸不停挣扎着,可搁在她腰际的手却因此更用上几分蛮横力道。
“疼……”她不仅颦眉呼痛。
粗鲁!
然后感觉到耿尧在她头顶沉沉叹了口气,似是满足又似是不甘。
下一秒,她被轻轻放开。
汐儿心悸地垂下头。
耿尧,这一刻显得陌生了起来。
那样情绪激烈的他,只有在狩猎的那一晚看过。
那种漫不经心的威胁,比起明目张胆地吼叫更让人紧张!
不过当时是恐慌的心态,如今,是悸动,那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又被他任性轻易地搅乱一池春水。
才昏昏沉沉地想着,他又伸手在她脸上轻薄地捏了一下,随即又在她想伸手拍开之前闪开,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汐儿恼羞成怒扬头瞪他,发现他没有一丝悔意,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卷起袖口要抡拳打人,那气鼓鼓红彤彤的脸颊可爱地逗得耿尧哈哈大笑起来。
“喂喂,你们居然无视我的存在!”
凌悠然阴阳怪气地将汐儿拉到身后。
耿尧看在眼里,眼光暗沉了半秒又笑开,气定神闲地命令:“丫头你先回去为我接风洗尘。”
“哦好!”汐儿反射性地点头答允,待走到门口时才想起她已经不是他的贴身丫头了。
要不要提醒他呢?
转过身要义正言辞地痛快地教训他一顿,不知什么时候就跟在她后面的老管家拦住她。
“怎么了老人家?”
干吗一脸唾弃地盯着她。
好不适应。
“你不要见异思迁,辜负我家少爷!”
虾米?
“我家少爷没爹没娘很可怜了,你不要再伤他的心。”
他……他脑子没事吧!
汐儿张口结舌了一阵,老管家瞧她模样感叹地摇头,迟钝。
很鄙视地白了几眼,丢下句:“我家少爷对你的用心你不要当不知情!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这是你的福分,不要不知好歹!”
话完,就关上大门。
汐儿怔怔地盯着面前合上的红艳的大门,简单的脑子打结了。
凌悠然喜欢她?
***
第7章(2)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晚饭时汐儿很难得的没吃几口饭就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离场了。
回房时,绕到长廊才发现院子门口处杵着一高大的身影。
心,利马不安鼓噪了起来。
他也看到她了,面无表情地朝她昂昂下巴示意她过去。
汐儿思量了很久,久到耿尧的眉头紧皱到极点才慢慢地晃悠过去。
“少爷好,找二夫人吗?”
他深深凝视了她一会,不悦她的生分,最后叹了口气,二话不说就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啊?”她挣扎。
他顿住,半晌,哑着嗓音回答:“跟我回去。”
“我不要!”
“你是我的!”
丫头……汐儿自嘲地默默替他补上。
“跟我走。”
“是你把我赶到这来的,而且我在这过得很好,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拼着手会脱臼的可能一甩手,汐儿尖锐地争起来。
两个人就在月光笼罩下对峙起来。
耿尧铁青着脸,汐儿涨红着脸,不过是因为气的!
两人对视对决相溅的火花让偶尔路过的人抱头鼠蹿。
好,既然他执意捅破,那就让问题彻底地浮现出来。
她一直隐忍,可最后又怎样,只有她一个人在疼在受罪!
分离两个月,他依然意气飞扬,恣意妄为,而她呢,却为情伤神憔悴……
只有她在乎?只是她一个人在乎吗?
她,其实很怨恨,怨恨他并没有在他娘面前维护她,而是选择抛弃了她。
尽管她也希望回到娘的身边。
可是却绝不希望是在那么难堪的局面下——自尊碎了一地的时刻!
是,她是不起眼的丫头,她贪吃好玩,她媚俗不矜持,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够吸引他!
可是,她有自己的傲骨有自己的脾气的!
他不能不顾她的心情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就算他是她的主子也不可以!
娘亲在这规矩地待了十六年,没有觉察半丝委屈,是因为她不爱!不在乎!
她不能,她在乎,因为她喜欢他!在乎他!
可是,他却轻易地丢开了她。
“因为我想你!”他云淡风轻地说。
她闻言生气地推开他,满面冷霜不禁冷笑起来:“耿尧,这样子耍我你很过瘾是吧!是不是你就喜欢看我为你伤脑筋的模样,喜欢看我迷恋你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有这样才会满足你男人的成就感呢?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觉?我也是个人,是个有感情的人!这样愚弄我真的就会让你快乐?我虽然是个卑贱的丫头可我有自知之明!你不要以为你说一句‘你想我’就是对我莫大的恩赐,我就会感激谢恩、感动到痛哭流涕!我没那么没骨气!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不在乎!”
凭什么?凭什么光凭一个人的身份就决定一切?
严夫人,老管家那些话深深地刺激着她。
凭什么耿尧对她好就是有失身份,会被人说闲话?
凭什么凌悠然看上她就是她的福分,她不能不知好歹不能辜负?
凭什么就认定一定是她配不上他们?
他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难道她就不是爹娘生养的?
耿尧也不动气,静静等她发泄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瓦解她的一切:“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汐儿气得跳脚,失望极了,他的话就像大冬天泼了她一桶冰水一样令她寒了心,“是!是!我承认我在乎行了吧!你嬴了可以吗?”
“不可以。”
她脑子严重打结,感觉一片空白,于是只好气恼地瞪着他。
他们之间怎么了?为什么有一种鸡同鸭讲很难沟通的错觉?
难道两个月的变化的痕迹真那么厉害?他们以前那惊人的默契全散尽了吗?
她以为他懂,可他却以一种她不懂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输嬴的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耿尧突然笑,笑得好落漠,竟逼得汐儿心酸地别开眼去不忍面对。
从没见过他那样低沉的神情,仿若他身上的无限光芒是被她亲手拔掉。
他伸手想爱怜揉揉她的头发却叫她闪开,手僵直在那很久才缓缓收回,最后定定地说:“这要靠你自己去想!”
“我不明白。”她生硬地拒绝受他的蛊惑。
“就想到明白为止。”他也口气生冷。
汐儿低着头不答话。
气温遽降。
明明已经初春了……
不,她想不明白,也不可能想明白!
所以他们之间还是只能这样。
看着耿尧离去的背影,汐儿突然间心痛得好难过。
她不明白,好多事都不明白!尤其是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既然不在乎他为什么又要回来再来招惹她!
而且毫无解释!
难道他真这么恶劣?觉得她不需要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