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狒狒咧,猩猩!你家动物园喔?”说什么要割爱,一片天花板的星空都承受不了,他还割个鬼?
被他醉言醉语闹了大半夜,终于倦极睡去,而她也几乎累挂了。
算了,好歹他也陪她喝过好几摊失恋酒,就当回报他好了。
“琤琤……”翻了个身,“咚”地由沙发滚落地板,大概真的闹累了,居然没醒来。
岳姗姗叹了口气。
连睡着了都还在喊那个名字,世界上还有没有那么死心眼的痴情种?她拿出柜子里的棉被替他盖上,折腾了大半夜也累了,洗了个澡回房睡个好觉,明早再去找何必问那个良心被狗啃了的家伙问清楚。
隔日清晨,何必生先醒来,留了张字条先行离去。
回到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他不经意仰眸,望见天花板那片灿烂星空,一阵雾气涌上眼眶。
可以许愿吗?我希望我的琤琤永远那么可爱,还有希望和我可爱的琤琤每天晚上一起数星星!
星空依然在,当时的话语还在耳边回绕,现在回想起来,心一阵痛。以后,每晚陪她数星星的,再也不会是他了……
七点三十五分,岳姗姗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看见门外的人,脸色更臭。
“姗姗姐,我哥有没有来找你?”
“干么?”她没好气地。“做错什么事,急着要赔罪?”
所以是真的有来了?
“拜托,我急着赵他,他的手机打了都不接,我在他家里等一整晚他也没回来。”
“走了啦!”她到厨房冲热水,丢了茶包进去,悠闲地啜了口——当然,没他的分!
她家的茶是用来招待客人,不是浪费在混蛋身上的。
晃到客厅,拿起桌上的字条读了下!
岳家婆娘:我下南部散心,情绪调适好就回来,还有,别苛责阿问,感情的事很难说,不用跟其它人说太多,没有人愿意这样。
阿生
笨蛋!自己都被伤成这样了,还在替那个背叛兄弟情的家伙说话。总是有多年交情,看到老朋友被欺负成这样,难免气愤不平,尤其看到杵在眼前的罪魁祸首,更是一把火烧上来。
“走了?他有说要到哪里吗?”何必问跟过来,心急追问。
“去哪里你管得着吗?你好样的,何必问,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谁不去惹,惹到自己哥哥的女人去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你知不知道他真的很爱琤琤?”
“我哥是这样说的?”果然……被误会了。
何必问叹了口气,“他还说了什么?”
还能多离谱,一次说了让他知道吧!
“他说什么!他说你比他聪明,比他有成就,比他了不起,更能给琤琤未来。但是何必问,就算他懂的没你多,就算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你的医学院、你的光明前途、你那颗有学问的脑袋是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哥哥成就的,你没有权利拿他用自己的人生换来的一切去伤害他!”
“我知道!”这点不用任何人说,他比谁都清楚老大为了他和二哥牺牲了多少!
长兄如父,这个观念老大一直死守着,总认为他和二哥是他的责任,一肩扛下栽培他们的重担,从没替自己的未来打算过。
所以,今天有一个女孩子能给他幸福,让他正视、重新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计划,他怎么可能去破坏?
别说他和琤琤没什么,就算有他也不会!
“是老大误会了,我得找他解释清楚。”
所以是说——…没这回事?
“那你干么一天到晚和琤琤粘在一起?”别说何必生,这阵子她和范如琛都深觉不妥,只是不晓得该怎么跟他们说。如果没暧昧,他跟人家走那么近干么?没事找麻烦啊!
“我没一天到晚和她粘一起,医院有一些人际关系之类的课程,我只是安排她去上课,学习怎么和人相处沟通。”
“只是去上课?为什么都没人知道?”
“琤琤不要我说啊。我们都不晓得成效如何,所以就想先试看看。那是琤琤的心意,她想学着独立,才能追上老大的脚步,陪在他身边。”
老大忙着搬家、开店的那段时间,无暇关注琤琤,就拜托他多留意,替她做些心理上的引导或治疗,毕竟这是他的专业领域。
后来,他留意到琤琤不太快乐,问她是不是老大都没空陪她,生闷气了?
于是才知道,有一天她在老大家等他,有客人来按门铃,是大楼的管理委员,对她说了一串话,她完全听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结果,还是得等他回来,再撑着忙了一天的疲累身子去处理。她很挫折,也很难过。一直以来,她的一切都有大哥、二哥替她打理好,后来他出现了,接手这个位置,她一直都活在温室里,被每一个人保护得好好的。
可是,那些保护她的人呢?她好幸福,可是他们好辛苦。他们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他没有空陪她,每天都好累好累,他说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所以现在要辛苦一点,她有听懂了,可是在他好累好累的时候,她却连替他处理一点住家小事都不行,哥哥、姗姗姐都有帮忙,只有她,什么都不会!
何必问懂了她的意思,问她:“你想学吗?学着成长,学着分担,学着和他携手共行?”
“想!”她说。
因为这样,他开始心理辅导的疗程,安排她上情绪表达、语言类等课程,带她尝试不同的回家路线,教她怎么坐公交车,带她到更远的地方学习适应陌生的环境……她想学做菜,他替她报名烹饪班,录下电视上的美食烹饪节目,让她多看几遍,记住那些步骤,她也可以办得到。
琤琤很配合,也很听他的话,因为她想给老大一个更美好的伴侣,希望自己也有能力回报他,将他给她的幸福,也完完整整地给他,让他感受到。
“我明白老大是有担当的男人,但是如果只是单向的付出与承担,这样的幸福路程,总是孤单。”
他也希望老大有一天,能吃到心爱的人为他准备的晚餐。
他也希望老大在倦累时,回到家有一双嘘寒问暖的手,能聆听他的倾诉,懂得、也会回应。
岳姗姗安静聆听。
“我很意外,琤琤会有这种想法。”明明就是想得最不多的人,却为了阿生,会沮丧,会思考,会有那么多、那么丰富的情绪……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那么努力、那么主动想做些什么,她真的很在乎阿生。
只是,那个被在乎的笨蛋好像不晓得。
“我也很意外,她自己积极,总是比被逼着学好,她想学,我当然会全力教,让她懂得当一个妻子必须学会的事。”
如果能做到这些,老大的幸福会更踏实、更饱满,所以他尽全力去做,替老大圆这个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误会真的搞大了……等等!
“不对呀,你教就教,没事耍什么帅,还对人家唱情歌,你知不知道阿生有多难过,喝醉还边哭边说,你们看起来好开心,他要成全你们……”
他拍额呻吟。“我都说成这样了,你还能想歪?唱情歌是我拐她的啦,这辈子活到三十岁,从来没有女孩子对他唱过情歌,琤琤要是这么做,你能想象他会有多爽吗?”反正他只要说这可以让老大开心,她就会去学。
“嗯……”岳姗姗沈吟了下。应该是爽到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记不起来吧!
“所以现在我家老大到底在哪里?”
“呃……啊!”突然想起什么,她惊叫一声,递出手中的字条。
他看来似乎是打算把自己放逐到南部去。
啧,都几岁人了,还搞那套失恋就人间蒸发的把戏。
何必问看完,赶紧捞出手机要再试一遍!
“不用打了啦!他手机昨晚摔坏了。”她叹息。
何必问一转身,又要到别处去找人,只匆匆留下一句:“如果看到我家老大,拜托帮我解释一下!”
没有人不觉得这件事太扯、太乌龙,若在平时,他们一定会以为这种阴错阳差的梗是偶像剧才会用的,然后哈哈两声笑过去。只是,这会儿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不怪何必生想太多,因为那阵子,其它人心里也有同样的疑虑,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话都说清楚了,可是,问题来了。
没有人联络得到何必生。
他手机坏了,也没有交代去处,更没说哪时回来。
可怜的是琤琤,每天到他家里、有时去公园,谁都知道她在等他。
但是她没哭,不像那回台风天找不到人那样无助、慌乱地等,她依然上课,不间断地学习吸收新的知识让自己成长,一面等待。
她用很坚强、很沉稳的心情面对,因为知道哪里可以等到他,他没有不要她,所以只要心意很坚定地继续等就可以了,他早晚要回来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明天没回来,还有后天……
“琤琤……好像不太一样了。”范如琛如是说。本来还担心地暗中观察了好几天,发现她没有哭,也不需要被安抚,她自己知道要做什么,他不能说不意外。
“没有不一样,只是长大了。”何必问微笑回答。
最初急着找人解释的紧张情绪过了,确定联络不到老大后,他反而可以冷静镇定地看待这整件事情。
也许老大这次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好,可以借此考验她面对事情的态度,这或许是她成长的契机。
他要所有的人都别帮她,让她自己处理,如果她真的在乎那个男人,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女人,会因她的爱情而坚强,范如琤也一样。
这是她自己面对的第一件事情,她该学着如何表达情绪让对方知道、如何挽回她的男人、如何去争取!她要的幸福。
而老大出去散个心,回来后会有段全新的爱情等着迎接他,让他去感受,他爱的那个女孩为他所做的努力与改变,这也挺好的,不是吗?
第十章
何必生这一人间蒸发,就蒸发了一个月。回到家的时候,一屋子空荡荡,没半个人。他放下行李,先到浴室冲了个澡,回到客厅想打开电视,看见压在遥控器下面的纸条。
妈妈去参家进香团,这几天不在家。
冰箱有炒面,微波就可以吃了。
老妈留的字条?怪了,这老妈是看大爱台受到哪位师姊的熏陶?居然也慧根大开,学人家留起温情字条来了。嗯,字体有进步很多,可惜参加的加写错了,比他还糟糕,属动指数小小扣了几分 ,不过搞笑指数有增加。
他端出冰箱的炒面微波,边吃边刻薄评论。
虽然炒面不确定放了几天,可是他真的非常饿,也顾不了太多,反正他很好养,面也满好吃的,就算拉肚子他也甘愿。
吃完面,回房往床上一瘫,盯着天花板脑袋放空。
结果咧?放逐了一个月,不管人在哪里,看着垦丁的天空,澎湖的天空,小琉球的天空,心里最留恋、最美的那片天空仍然是自家卧室天花板上的这一片。
他翻了个身,背后似乎压到什么,稍微挪开身,探手摸出一只发夹。
这是琤琤的,他认得。琤琤的发夹怎么会掉在这里?而且是很暧昧地掉在被子里……他一顿,思绪在看见枕头上那几根属于女孩子的长发后炸开。何必问,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浑蛋!
他都还没搬出去耶!有这么急吗?多等一下,让他疗完伤,可以笑着面对他们时再来干柴烈火行不行!
浑帐、浑帐!
害他稍微平复的心又撕裂开来,痛得直淌血。
他霍地跳了起来,无法在那张床上多待一秒钟,那会让他脑袋无法控制地想象他们在这张床上做过些什么……
抓了钥匙冲出门,本想呼吸新鲜空气,四处走走让心情平静下来,双脚却不知不觉又走到小公园里来!
这小公园啊,他们在这里约会过两个月呢!
那时的她,还不晓得怎么与外人互动,每天做着一样的事情,低头画她的画。真奇怪,他那时脸皮也够厚,居然一点也不在乎她安静不理人的模样,换作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被讨厌,自讨没趣地退开吧!可是他没有,或许是因为,她偶然给他的暖暖笑意。
她一个笑,就能让他活过来,信心百倍地坚持下去。
现在想想,真的好怀念那段时光,肩碰着肩,坐在那第长椅上,他替她撑阳伞、赶蚊子,她偶尔会带着二哥做的好吃食物给他,有时她前一晚没睡好,还曾经在他怀里睡着过呢,真是一点也不防他。
突然间好想吃甜筒,他进便利商店买了巧克力品味的甜筒,让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他想,他以后可能也会和她养成一样的习惯,心情不好时吃支甜筒,想着和她在一起吃甜筒时的幸福时光。
一路漫步走进公园?本想在长椅上坐一会儿,可惜那里已经有人了!
还不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眼前一花,腰被牢牢抱住,唇际一暖,软软的触觉令他备受惊吓。
哪来的浑蛋敢偷袭老子!他可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纯情男子汉,不是谁都能淫乱的——正欲破口大骂,看清眼前的丽容,又让他跌入更深的惊吓中。
琤,琤琤?
震惊地拉开她,狼狈地退开数步。“你、你、你!”
打结的脑袋无法理出思绪,居然很蠢地说出这句:“甜筒不是这么吃的……”
拜托,别这样吓他,他待会再买支给她行不行。
“才不是吃甜筒……”她低声辩驳,上前要抱,被他避开。
“不、不然吃哈……”问得更笨,完全没智商。
“你啊……”低哝声模糊地绕在嘴里。
好想他……
“哈?”没听到。
“你,等一下,不要走,等我哦!”要干么?他一脸困惑,看她三步一回头,确定他还站在那里不动,这才快步跑开。“那个,慢一点……”来不及叮咛她慢慢走,小心跌倒,她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不晓得在急哈。
他索性坐下来看公园的小朋友打羽毛球,一边等她。
羽毛球从他头顶飞过,眼睁睁看着它卡在马路边的树枝。
几个小孩跳啊跳,还拿木棍捞、空宝特瓶丢,让他想起第一次在公园见到她时的景象,不自觉笑出声,起身走上前去。
“来吧,叔叔帮你们拿。”
范如琤抱着画本匆匆赶回来,没见到他,慌张地大喊:“生生—”
没有回应。
如果他在,一定会回她的,他又走掉了!
她蹲下身,好着急,好慌乱地痛哭失声。他没有等她,他又走掉了,这一次,不知道要走多久……她每天都在等,等他回来,告诉他,她努力在学的一切,可是,他为什么不听?他还在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