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官紫熏死后,他变得更加冷酷无情,还大缩例银,让他们兄弟这段日子过得极为狼狈,他们生怕被他逮到任何小辫子,可此刻这个知道当初盐市动乱内幕的女人这样登堂入室,究竟是打算怎样?!
“你疯了,竟然就这样来找我们!”阙仁伟咬牙低吼。
“狗急跳墙,如果你们帮我,我嘴巴就紧一些,不管什么方法,反正我就是要她死!”
“如果我们办不到呢?”
她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那我只好出卖你们了。”
众人闻言个个脸色丕变,阙仁伟更是提醒她,“肃王爷跟我们可是在同一条船上——”
那又如何?反正她爹已将她的幸福抛在脑后,她又何须在乎其他人。
瞧她吃了秤跎铁了心的样子,几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肠枯思竭的想着要如何度过这一关。
阙穆沙跟肃王郡主解除婚约的消息很快的又在各地传闻,也传到了云丝村苏旭伦的耳中。
阙穆沙办到了这代表,他连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没了,紫熏会永远留在阙穆沙身边不会回来了。
从这天开始,苏旭伦没有再出现在镇上,苏家布行也关门歇业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些什么。
他镇日躲在木屋里借酒浇愁,桌上、地上全是空的酒瓶,他每天就这样不断的醉倒、睡了、酒醒,有时他会哭喊紫熏的名字,他想离开,诚实的面对心中的渴望,他想去找紫熏、去见紫熏,就算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行。他的心太痛、回忆太痛,如果可以,他愿意失忆,忘了痛、忘了爱。
可清醒后,理智回笼,他知道自己不能去。
他知道自己输给阙穆沙了,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汲汲营营多年的成就,一开始听到这事,他是不相信的,但若不是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贪婪的肃王爷怎么可能罢手……
或许,当初紫熏错了,阙穆沙其实是真的爱上了她,那些她听到的丑陋扭曲的“真相”,说不定是另有隐情。
要不又怎会在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现在还继续作戏?
“苏大哥,你又喝酒了!你看谁来了,赫爷爷都知道你的事了。”
门一开,黄昏的夕阳照了进来,小青拉着一名白发苍苍、眼神睿智的老人走进来。
一看到老人,他困窘狼狈的起身,“义父。”
赫展德走路无声,可见内力充沛,他深深的看着义子憔悴瘦削的脸孔,语重心长的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强求不来。”
苏旭伦低头,沉默不语。他知道,那叫人心,即便想要以心换心,也不见得能得到同样的回报。
但他总不甘愿,是他先出现在紫熏的生命里,他也愿意牺牲所有换得拥有她的机会,阙穆沙宁愿伤了自己也要保护她,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做!可为什么在她身边的人总是他,她选择的人也永远是他?难道他们真的命中注定彼此相属?
他努力想说服自己,可他更恨自己没有把握机会,因为太宠爱她,只要她想做的、她要的,他都会努力的去满足她,即使他会因此而备受煎熬、后悔莫及。
他心痛如绞,倏地抓起桌上的酒瓶,一口又一口的将酒往嘴里倒,他眼里积满浓浓的郁闷,他只能把自己灌醉,只有这样才能按捺住想发狂大叫的冲动。
赫康德拿走他手上的酒瓶,“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或者该说,她一开始就是别人的妻子!”
苏旭伦脸色大变,痛苦的大喊,“可是我爱她,爱她那么久了,为什么?为什么?!”他疯狂的扫落桌上的酒瓶、酒杯,乒乒乓乓的碎落一地,斯文冷静的他嘶吼大叫,他叫得声嘶力竭,泪如雨下,痛苦的猛打自己的头。
小青吓得跑走了。难怪近日大家都不敢再上这儿来,苏大哥的个性变得阴冷可怕,屋子里还充满着酒味,臭死了!
“别再钻牛角尖了,她注定是属于阙穆沙的。”赫展德试着安抚义子,但他也明白,心病还需心药医,虽然他的医术毒术天下第一,但是情关难过,如果自己看不破,任何灵丹妙药都没有用。
在两年多前帮忙治疗“云儿”时,他便一眼看出义子的情路颠接难行。
苏旭伦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注定又如何?每当夜深人静,他就难以成眠,一想到紫熏,他的心就痛了起来。
“天涯何处无芳草?!”赫展德定定的注视义子。
这道理他懂,但全天下只有一个官紫熏,他无法对第二个女人动心!他在心中狂吼,那股失落与苦涩感愈来愈浓烈。
“义父帮你卜了个卦,你今生情缘无望,结不了善果的,放弃吧。”
虽是意料中事,苏旭伦仍痛苦的低着头。
赫展德欲言又止。明知道自己出口的话又会让他去见官紫熏,但事因他而起,他若隐瞒,日后旭伦还是会知情,届时,怕是要怨他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他抿紧了唇,“还有紫熏那丫头,义父也担心她会出事——”
苏旭伦飞快拍头,脸色丕变,他焦急的揪住义父的手臂,“怎么回事?”
在听闻义父所忧心之事后,他立即告别义父,轻装简从的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出发前往京城。
夜深沉。
阙穆沙拥着官紫熏躺在床上,看着他们曾经恩爱无数回的房间,始终睡不着,怀里的人儿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心绪如潮,一直没有入眠。
“你一直没有说家里的长辈和你说了什么,金总管也没有回来,是因为有什么事吗?”她温柔的低声问。
他低头看着偎在自己怀里的妻子,“不用担心,他们只是没想到把我逐出家门后,会引发一连串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反应,且肃王府现在成为京中一霸,这些让他们有点惊恐。”
“你爹也是?”
“是,他说他终于知道自己养了一大群饭桶,也承认他因一时怒急攻心失了理智,才会赶我出去,所以他后悔了,要我回去,也要我把送给肃王爷的那些全都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因为不舍被抢走的生意?”
他苦笑点头,“所以我拒绝了。这辈子我一直在向别人证明自己有多强,利用权势掩饰自卑,奢求无法拥有的亲情,但我放手了,留下金总管是让他代我处理他们要我做的事,真是辛苦他了。”
她听出他的苦涩,忍不住将他拥得更紧。
“紫熏,紫熏……”他一再的唤她的名,“可我睡不着,不是因为这些事,而是你。”
“我?”
“我担心这只是一场美梦,但你真的回来了,是不是?”他的喉咙有些哽咽。
“穆沙——”她的声音也跟着沙哑。
他好专注、好专注的看着她,“你知道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有多么冷?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想念你的日子,心都会隐隐抽痛。”
“你不会一个人了,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虽然忘了过去,但我会努力想起来,我会好好爱你。”他坦承自己的孤单令她不舍。
“不再离开?”
“不离开了。”
她给了承诺,因为他话中的爱意令她悸动。这个男人爱惨了自己,也备受了折磨,这一次,她主动献上自己的吻。
他目光温柔,回应了她青涩的吻。
情/yu逐渐深浓,罗帐内随后传出娇喘呻吟……
第18章(1)
翌日,她在他怀里醒来,任由他为自己梳发、更衣,夫妻俩的亲密在这间房内再现,阙穆沙在心里感谢老天爷。
“我得去把小蓉找回来了,虽然我也很喜欢做这些事,但你身边还是需要人服侍。”
他眼中闪动的暧昧令她的脸见又烧红起来。“小蓉是谁?”
“她是跟你情同姊妹的丫鬟,你出事后,她就离开了。你爹这三年来心情也渐渐平复,原本我安排他到一处别庄去养病,”他突然莞尔一笑,“但在去年时,他遇到了一个好女人,孤寂的心得到抚慰,两人结伴游山玩水,日子过得极快活,我已派人把你回来的消息送给他,只是他不知玩到哪去了,一时还回不来。”
“嗯。”她也好期待见到她爹,她想到时肯定可以想起很多事吧。
叩叩——敲门声后,一个明显哽咽的声音跟着响起。
“七爷醒了吗?早膳已备好,夫人——”
“进来吧,金总管。”
房门一开,一名两鬓斑白、略有老态的男子走了进来,一看到官紫熏,老眼就已泛着泪光,“真的是夫人,真的是夫人……太好了!昨晚太晚回来,奴才不敢打扰,但一夜未眠……”
见金滔真情流露,她眼泪也涌出眼眶,“对不起,金总管,我还没想起你,但我一定会努力想起来的。”
“不,一定要先想起我的事才成!”阙穆沙马上不满的更正,轻柔的拭去她的泪。
她粉脸羞红起来。其拿他没办法,连这种事也能跟金总管计较!
倒是金滔完全不介意,频频点头道:“是,理应如此。”
阙穆沙这才满意的笑看他,“昨天怎么样?”
他立即拱手,一脸正经的回复,“老爷要奴才劝七爷无论如何要把给肃王爷的生意抢回来,他说七爷定有能耐做到,和郡主的婚事也没完成,不需要——”
“行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你去休息吧。”
“是。”金滔拭去泪水,笑看官紫熏,“真好,夫人,欢迎你回来。”
“谢谢。”
既然回来了,一切也得慢慢回到正轨,她先向阙穆沙保证她不会消失,要他去商会做他该做的事,她则在金总管的带领下,将这座金碧辉煌得令人咋舌的府第好好走了一遍,甚至连书房里的密室金总管也带她去了。
“虽然夫人失忆,但这里是奴才跟夫人之间的秘密。”
“秘密?”她困惑的边问边打量这间布置精巧的密室,尤其是一片特殊墙面,
这怎么会有密密麻麻穿凿的小洞孔?更令她错愕的是,她竟能透过这些孔看到外面的人,也听得到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爷曾经跟夫人闹别扭……”金滔将苏旭伦引发小夫妻间失和的事简略道来,“奴才带着夫人进到这里了解一切缘由,后来夫人就跟七爷重修旧好了。”
她点点头,但脑海里并没有这样的记忆,她一边听着,突然注意到在木桌上放罩了一只小香炉、烛台及香,但木桌上却无任何东西。
“这里既是密室,还祭拜了什么吗?”她不解的问。
“这些东西奴才忘记一并拿去丢了。”金滔看着那些曾让他哽咽落泪的东西,再看看活生生站在自己身边的夫人,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夫人可知七爷的眼睛是为什么会受伤吗?”
官紫熏点点头,“我问过他眼睛是怎么受伤的,可他只是简单的以树敌太多带过。”
想到那件事,金滔的老眼又湿润了,“其实不单单是这个原因而已……”
阙穆沙从商会回来后,一进冷渊阁就发现她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了。
“谁欺负你了?”他皱眉,语气冷冽的问。
“没有,没有,只是——”她眼眶发热,胸口泛疼,她伸手想摸他戴着皮罩的右眼,他却有些狼狈的闪开了。
他直觉的打掉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抽气问:“你干什么?!”
“我想看你的眼睛,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
他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脸色僵硬的说:“没什么好看的,我去书房了。”说完转身就走。
官紫熏一楞,急急追上去,才要碰到他的手臂,他却又闪身避开,“穆沙?”
他陡地停下脚步,碎然转身看着她。
“为什么突然想要看我的眼睛?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说我只是一个残废?说我配不上你?”
她看得出来掩藏在他激动语气下的脆弱,觉得心好痛。“不是,当然不是。”
他知道大多数的人都怕他,尤其在他少了一只眼后,更加畏惧他,他曾听到有人私下谈论,指他更像“鬼眼”了,像是有着一只阴森残酷瞳眸的恶鬼,令人望而生畏。
他明明清楚她不是那种人,也知道她不可能会因此而嫌弃他或怕他,但仍是无法不担心她受到外面那些话影响,她那么美好,跟他这样声名狼藉的人在一起,其实是委屈她了……
少了一只眼睛的他,在纯洁无垢的她面前,多少是有些自卑的,只是之前他一直沉浸在她还活着的喜悦里,压根没想这么多,现在提到了这件事,他才开始担心她的想法。
但无论她是怎么想的,是后悔或觉得委屈,他都不想放手,更无法放手了啊!
她恒怔的看着他压抑痛楚的眼眸,“穆沙——”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反应过度激动,害怕吓着她,他绕过她继续往书房走去。
“我还有事,你先回房休息。”
官紫熏急急追上,“等等,穆沙,我真的有话想跟你说。”
他脚步再次一停,但未回首,“好,你想说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不要,你会嫌恶、会害怕,请你也别再提起这件事。”他说完又脚步沉重的往前走。
她看着头也不回的他,那背对她的身躯散发着无形的紧绷与排斥,她可以感觉到他不想让任何人碰触到那道心痛的伤口。
不对,不对,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的脑海里想起今天上午金总管跟她说的话。
在以为她死了的那段日子,阙穆沙常常一人呆呆伫立在房间里,东西吃不下,晚上也不肯睡,有时太想她还会出现幻觉,房门一开,他便会以为是她回来了,笑着喊她的名。
后来,他似乎接受了她已死的事实,他不哭不笑,待人更为冷酷,更不要命的与一些恶名昭彰的奸商恶霸抢生意地盘,那些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们想了一个方法报复他,他们潜入关家祠堂,劫走她的骨灰坛,并留信要他到一个地方去换回骨灰坛。
他们嘲笑他的窝囊,在她活着时保护不了她,就连死了还连骨灰都留不住。
这是陷阱,那一天,有好多人埋伏,要置他于死地,而为了抢救从高处抛下来的骨灰坛,他用双手牢牢护着那个坛子,即使金总管跟多名侍卫拚命上前保护,但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险中的阙穆沙,还是因此被刺伤了眼睛。
可即使眼睛受伤了,他也没有动,只是把骨灰体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的手被刺伤了也不放开,腿中了一刀,都跪地血流如注了,仍是弓着身子保护着骨灰晖,若不是侍卫们拚死替他挡了一刀又一刀,全身浴血的他早就死了。
一想到这里,官紫熏便无法克制的泪流满面,心痛不已。
看着阙穆沙的身影渐渐走远,她不顾一切的奔上前去,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