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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儿人呢?」大厅上,永璘烦躁的问。
为了葛尔沁滞京之事,他一早就进宫与皇阿玛研拟驱逐逼退的办法,直至深夜才回来,一回府就往恭儿房里去。
他在宫中时就戚到莫名的心神不宁,忽然急切的想见她,但碍於国事当前,还是耐下心来与皇阿玛讨论到最後。
熬了一个晚上不见她,如今夜已极深,她恐怕已熟睡,尽管他也很疲惫仍想见她一眼,可当他踏进她房里後,瞧见那像无人沾过的床榻,棉被整齐的摺叠著,他面色一沉,立即出来问问。
「小总管……她……不在吗?」连等在房门外专司伺候她的女婢竟也不知。
「什么,竟连你们也不知她去了哪?!」他神色转厉。
「午後小总管就交代……她身子不舒服,要休息,不许人打扰,所以……」婢女下安的说。
「所以她午後就不见人影了?!」她竟失踪了这么久!永璘更加心烦气躁,还有很多很多的不安。她上哪去了?
「应该是……」小总管失踪,婢女显得更慌,就怕贝勒爷追究。
「该死,人都失踪那么久,这会天都要亮了你们才知人不见,饭桶!」他勃然大怒。
婢女们吓得纷纷跪地,可永璘的怒气犹然不减,怕是要迁怒了。
「贝勒爷,奴才立即就派人去寻,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德兴见状,马上上
前说,先为地上这一群人挡怒。
「还不去!」
「喳。」德兴赶紧应声。
「等等,去简侧福晋的客栈瞧瞧,恭儿说不定去找她了。」永璘突然想起的提醒。
一个时辰後——
「贝勒爷,侧福晋在睡梦中被奴才挖起,得知小总管失踪,惊慌不已,人已随奴才一道回来了。」没找到人,德兴忐忑的亲自回报正闭目倚榻等著消息的主子。
永璘的胃猛地抽了一下,迅速睁眼。「她没去找你?!」他直接问向站在德兴身边,正瑟缩发著抖的孔兰。
「没有。」
「你可知她可能会去哪里?」他再问。
「她……」孔兰神色闪烁到不行。「我……我不知道。」
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眉皱了起来。「真不知?」
「她是突然失踪的……我不可能知道……她上哪去了。」她抖得更凶。
这事不对劲!连德兴都瞧出来了。
「那你回去吧,我会继续再找她的。」永璘不动声色的逐人。
「不……我想留下,一起帮忙找……」她不能走。「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她已经……我是说,多一个人手找,说不定可以快些找到她。」她惊慌的转了话。
他静静垂下星目。「嗯。」
在德兴的命令下,四周的人立刻散出到京城各处去找人。
没多久,天色便已翻白,永璘的眉心也越蹙越紧。「有消息了吗?」
「还没。」德兴同样暗自焦急。
他沉了脸,腹部又是一抽。
「贝勒爷,要不我再多派人手去寻?」瞧主子的模样,德兴担心他身子又要出问题了。
永璘豁然起身,一脸风雨欲来之色,阴阴的扫向窗外寒雪,一枝寒梅就在他面前凋落,他心中像被针扎了一下,拳头一缩,有了不好的预感。「莫非——」
德兴也想到了,脸色跟著大变。
「奴才这就去查!」
他不仅身为贝勒爷的贴身侍卫,也同样身负著贝勒府的安危,若小总管真出了事,他也脱不了责任!
永璘的神色已然阴郁到恐怖的地步。「还不赶快去!」他的手隐隐抖起。
他不容,绝不容自个的女人再次被夺!
「喳!」德兴火速要离开。
「甭查了,那女人确实在葛尔沁那儿。」突兀的女声挡下了德兴的脚步。
永璘眉心一拧。「你怎知道?」
就见她得意的看了孤傲挺拔的他一眼後才说:「我的人亲眼见到她自个走进蒙古军的营帐的。」
「什么?恭儿不是死了,而是去找葛尔沁了?!」原本坐在一旁不安发抖的孔兰惊得跳起身。
永璘心神一震。「你说恭儿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孔兰立即缩起身子,眼光竟连瞟向他都不敢。
他冷眸不住发起恶光。
「你不必逼她了,那女人是该死,她投向葛尔沁的怀抱,舍弃你了!」樱子嗤笑。
「你住口!恭儿不会这么做的!」
「我说的是事实,那葛尔沁终究要去了你永璘的女人,他乐意捡你的破鞋,你该感到无比的荣幸才是——」
啪!他失控暴怒的打了她一巴掌,这终於让樱子住了嘴。
「我不相信你。」他声音极为严峻。
抚著脸颊,她恨恨的注视著他。「你以为软禁了我,我就不知外头的事?告诉你,那女人不是被掳去的,她是自个走进去的,如今孤男寡女已过了一夜,发生了什么事,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但若你还要自欺欺人,也随你了!」她冒险再说,
就是要打击他。
永璘狠戾起来,那厉芒足以杀人。
她全身一颤,努力站直,不让自个丢脸的在他面前软下身。
「你的人真看见她走进葛尔沁的营帐?」他一字一字厉声问。
「我的人一直守在蒙古军附近,他们昨儿个下午亲眼见到她出现,葛尔沁甚至还亲自奔出营帐接人。」她得意的说。
还宝贝吗?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这男人该要唾弃了吧!
「你监视葛尔沁做什么?」他忽问。
樱子一愕,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竟答不出来。「我……」
「你还想作乱?甚至打算找葛尔沁结盟,我说对了吧?」
「我……不……不是的,我怎会……」被说中盘算,她结结巴巴的否认。
他怒极反笑。「怎么不会?瑞亲王都落了个自刎的下场,瞧来你也有意跟进效法?」
在他的逼视下,樱子连退了三步。「没有……我只是好奇葛尔沁想做什么,才会监视他的,没别的意思!」她慌然辩说。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要知道,你是瑞亲王的同夥,早该跟著处死的,只不过碍於你日本公主的身分,这事皇阿玛还没裁示下来如何处置,但等葛尔沁的事解决,相信接下来,就该轮到你获得应有的下场了!」
此话一出,樱子咚的一声,终於撑不住的坐地,双眼惊恐的望著他。
「上回没让你投井,是因为恭儿死求活求我才饶你不死,但你若还是想尝一遍投井的滋味,我可以成全!」他冷笑的说。
她的脸恐惧得扭曲。「不……」
「不就滚回你的房里别让我後悔,否则现在就让你死!」他面色铁青的大喝。
「贝勒爷……」待樱子一走,德兴立即惶然的望向主子。
此刻主子的情绪……怕是已经狂潮怒海在心中了吧……
果然,永璘一脸阴怒。「走!」便转身要出门。
「贝勒爷!」德兴赶紧将他拦下。「真要直闯蒙古军营?」
「我要将恭儿带回!」
「可是现在去不已经迟了……」明知僭越,他还是忍不住说了。诚如那日本女人所说,都过了一夜了,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了呀。虽然小总管不是第一次落入葛尔沁手中,但这回是小总管自愿投入他怀抱的……
永璘满脸风暴。「我不信恭儿会自愿前往,这中间一定有问题!」他沉声说。
「可是——」
「对,恭儿绝对不可能是自愿的,她……她有苦衷!」忍了再忍,孔兰终於痛哭失声的选择坦白。
永璘听见了,霍地转身逼向她。「说清楚!」他已然在爆发边缘,再不说,管她是不是恭儿的亲人,再阴狠的手段他都会不带情面的使出了!
孔兰倏地朝他跪下,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落。「您……要说清楚,只能……只能去问一个人。」
第十八章
「恭儿?你总算回来了!」孔兰哭红了眼的待在恭卉的房里,一见她,立即冲上前抱住她,哭得更凶。
恭卉看起来一脸疲惫,她不发一语,默默推开她过度紧抱的身子後,坐下。
孔兰见她失魂的模样,赶紧抹泪问清楚。「恭儿,你告诉我,你可是上葛尔沁那儿去了?」
她这才总算抬眉。「你怎么知道?」声音极为沙哑乾涩。
「这么说……你真去找葛尔沁了?!」
「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永璘知道你去了葛尔沁那儿,一夜未归,气疯了!而且……」
「而且什么?莫非你告诉他万岁爷密旨的事了?!」恭卉心急的问。
「没有,我没说那么仔细,我只说你接过皇上的密旨,至於内容我推说不知情,要他自个去问皇上。」孔兰不安道。她著实不知这事该不该向永璘说,可密旨一说破,就不是密旨了,若此事见光,她怕牵连更大,让皇上拉不下脸来,也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可若什么都不说,难道真让恭儿去以死谢罪?
「那、那他真去找万岁爷了?」她倏然站起。
「嗯……他怒容满面的进宫了,这是一刻钟前的事,他刚走不久,你若想追回他,还来得急。」
她本来立刻站起,可想了想又怅然坐下。「我……不用追了,万岁爷精明得很,不会承认密旨里说了什么。我若追去,只会让永璘更怀疑密旨的内容罢了。」她颓然再坐回去。其实,这样也好,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可是那永璘就会误会你,你怎么也得对他说清楚,究竟去了葛尔沁那……这一夜都做什么?」孔兰问得小心,生怕她真做出对不起永璘的事来。
「我……我与葛尔沁……」
「你这人尽可夫的贱人,还敢回来,来人,带走!」樱子突然气焰嚣张的出现了,她身後的几个日本仕女即刻上前带人。
「你想做什么?!快放开她!」孔兰惊愕的上前拦阻。
「你滚开,否则,待会我连你一块丢进那废井里,让你陪她一起死!」樱子怒说。
「什么,你要将恭儿投井?!」孔兰大惊。
「没错,让开!」樱子将挡在前头的她推开,要人拉著恭卉走。
恭卉白著脸,听见樱子要拖她上井边的目的後,也没再挣扎,任她们拉著往前走。
「您不能动这种私行,贝勒爷知道了可不得了啊!」秀娥闻讯赶来,急著阻止她。
「那就等他知道後再说吧!」樱子冷笑,言下之意就是要先斩後奏,今儿个非要恭卉死不可。
「您怎能趁贝勒爷不在对小总管做出这种事?!贝勒爷不会放过你的——」
「住口!我豁出去了,横竖永璘都会对付我,在他对我下手前,我定要先杀了这女人泄愤,他要我尝尝落井的滋味,我就先教他的女人当垫背,先下去为我张罗床位!」她恨声说。
「你太可恶了,这里是贝勒府,由不得你胡作非为!」孔兰怒斥。永璘前脚一走,这女人马上嚣张变脸,真是该死!
「说得好,这里是贝勒府,目前我还是这儿的少福晋,我要处死一个不贞的女人,谁敢拦阻?!」
「就算你是少福晋,贝勒爷也吩咐过可以不必理睬你,不久就要送走你!」秀娥直说。
听到这话,樱子更恨。「那我还没被送走不是吗?我是代表日本的一国公主,谁敢对我无礼,再走前我就先治你!」她拿出公主的身分来压人,目前府里的日本人经过永璘上回的恶整过後,虽然伤残了一半,其他的人也被软禁,只剩少数几个伺候她的人留在身边,但有这几个就够了,够她杀一个女人!
「总之,你不能这么做!」秀娥急怒不已。
「哼,我说过,你们再罗唆就一起下井去!」她发狠威胁。
秀娥身子一缩,像是真被她的话吓到了,惊恐的捣住了嘴,须臾後,转身就跑个无影无踪。
樱子见了笑得更得意。「恭卉,你瞧,那丫头也怕死,没人敢帮你的,待会你就自个儿乖乖跳下去,省得我还要费力气推你,明白吗?」
泪珠滑下雪白双颊,恭卉完全没有挣扎,轻声的应,「明白。」
但这反应不是樱子要的。她要见她苦喊求饶,无助啜泣,而不是像认命般,叫她去死也不反抗,这少了一种凌虐人的快感,如何消解得了她对这女人的恨意?
永璘将她形同软禁一般锁在这间贝勒府,不让她对外连系,之後可能将她遣回国或乾脆杀了她,然後让这女人取代她的地位,哼,这世上没这么如意的事,她先弄死这女人,报复他,绝不让他们两人称心如意!
到了井边,她见恭卉依然神色平静,不由得一把火烧起,上前狠狠再送她一巴掌。
「你真不怕死?」她怒问。
「怕。」恭卉咬著牙,不让嘴角的血流出。
「若怕就向我哭饶!」
「我怕死,却也……想死。」她笑得苦涩。
樱子一愣。「什么意思?」
「樱子。」恭卉神情凄凉,忽然朝她轻唤。
她马上皱起眉来。这女人敢直呼她的名字!「你——」
「我会死,不过,请你真心留在大清,别对永璘有贰心,只要他能瞧出你的用心,不会真的狠心待你的。」恭卉眨回眼泪,又哭又笑的劝说。
「你……」她很意外她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我求你一件事,可以吗?」她一叹,忽地又请求。
樱子这才由方才的惊愕中回神,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终於要求我了?哼,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而不是说些要我忠於大清的废话!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她期待她能跪地求饶,虽然她还是不会饶过她,但是她希望见到这女人狼狈的模样。
恭卉瞧著她傲然得意的笑,哽咽了。「我求你在我死後告诉永璘,是我自个跳井的,跟你没有关系。」
她又是一愕。「什么?!」
「你知道我说什么,不需要我再重复,这是我最後的要求。」若能顺了皇上的意自尽,又能消除樱子对她的恨,那么她的死是皆大欢喜,有利无弊啊!
樱子目光发狠。这女人莫非是知道她必死无疑,就故意说这些话,这是以退为进,希望她饶她吗?作梦!「这若是你的遗言,好,我可以成全。」既然她愿意帮她脱罪,她有什么好坚持的!
恭卉淡然一笑。「那就谢谢你了。」
「你这女人!」樱子恼得发颤。「还不跳?!」她怒吼一声,再也忍受不了多看她一眼。
抹去泪,恭卉爬上废井,眼一闭就准备纵身一跳。
「恭儿,不要跳!」孔兰街上前大喊,可惜身子教樱子的人给强拉住,不让她
前进阻扰。
「兰姨,阿玛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恭卉转身望著她,含泪地交代著。
「不,我不要你牺牲!别管皇上的密旨了,他要你拿命换你阿玛自由,要你以死逼退葛尔沁,这些你都别管了,他若坚持要你死,就光明正大的亲自下旨赐死,要你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算什么?!你阿玛就算再不良,得知你为他这样牺牲,也不会愿意的,别死,你下来,别要傻傻的跳下去了!」孔兰哭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