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凤霄,你为何总有这般闲情逸致?”司徒兰生一身白衣,双手负在身后,迳自找了个位子坐下,压根不在乎得罪此地的主人。
听司徒兰生的口气,想必是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他才敢这般张狂。“说吧。”
勾勾唇,司徒兰生双手交叠在腿上,一双眼若无其事地环视屋内的摆设,犹如没听见他的话。每来一回悦厅,他便会发觉这里又多出一样装饰品。
他觉得西门凤霄实在是个对自己很好的人,用最好的、穿最好的,吃也是吃最好的,他仿佛不是为了磨练而是为了享受人生而来到人世间。
长相俊美无俦,钱是用之不尽,有权又有势,简直让人含恨嫉妒,不过这种事情他做不来,有什么好嫉妒呢?
一点一滴慢慢毁了对方,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是比无聊的嫉妒来得更好?
不过,这种事他会视情况而定,比如眼前这位西门凤霄,他不太想惹,除了没必要之外也很棘手,虽说两人不是朋友,也不需要变成敌人,因为西门凤霄绝对是不好对付的人。
只消一眼,西门凤霄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即唤道:“送一壶紫玄香萝进来。”在悦厅,最多只能饮茶,这是他的习惯,无人可破。
紫玄香萝是进贡给皇帝的最上等茶品,制作这种茶晶的茶行绝不外流,西门凤霄却能获得珍贵的茶品,足以想见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等整间屋子布满香萝的味道后,司徒兰生品尝了一口,才露出微笑。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的耐性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当然。”再不说,只怕有人会忍不住在茶里下毒。“当年冯富偕同妻子一块自杀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茶地遭人恶意并吞,存心让他们夫妻俩再无翻身之日,才会逼他们走上绝路。
“冯富原本是希望携着全家一块赴黄泉,放火烧屋的那天,儿子在半夜偷偷跑出家里,等他回来之时,才发现家已经烧光了。一夕之间,他的双亲以及妹妹全葬身火海,他的人生骤变,那打击可想而知,真是可怜哪!”
那张面无表情的五官说起“可怜”两字毫无说服力,可这不是他想听的重点,他要知道绝对确切的答案,不能有一分的“可能”存在。
“然后呢?”
司徒兰生再品尝一口绽放浓郁香气的上等紫玄香萝,嘴弯弯地笑着。
“你不是早心知肚明了?”他清楚西门凤霄一直对青苑茶行相当有兴致,倘若他真想得到,大可撒下大把银两,又何需拐弯抹角?实在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什么,莫非是要那名任性的单琵琶?!不会吧,西门凤霄应该不会想自虐才是。
他喜好品茗,因此与单琵琶有过几面之缘。
说起单琵琶,她不是最差,自然也不是最好,唯一的优点大概是承袭她娘亲的美貌,与夏府的两位小姐不相上下,不过性格却差之千里。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有回单府的厨子病重在家里养病,这位小姐却执意要吃那位厨子烹煮的食物,无奈厨子根本下不了床,爱女心切的单老爷最后还是以钱逼迫厨子为女儿下厨,弄得厨子身体从此变差,导致约期一满无力再续约,有够愚蠢,是吧!
“司徒兰生,我要你亲口说出。”
“是是是,凤爷。没错,冯定睿确实是冯富的亲生儿子,请问是否满意?”
“十分满意。”这才是他真正要听的答案,其余的全是废话。“带着你的紫玄香萝,可以走了。”
都毫无利用价值了,他当然要走。这位西门凤霄的性格也是一等一的恶劣。
“临走前,不知凤爷是否能满足兰生一点小小的好奇心?究竟你是想将青苑茶行霸为已有,还是另有所图?”说不准西门凤霄与单琵琶还挺合适的呢!
西门凤霄不语,凛冽的眼凝视着司徒兰生那张笑脸。
司徒兰生无畏他如锐利剑锋的注视,继续说道:“倘若凤爷想要的是‘某个人’,兰生非常建议施展你个人的魅力,保证手到擒来。”自从西门凤霄来到祥龙镇,他这个第一美男子的宝座立刻拱手让位。
“司徒兰生,我的事情你少管。”最后,西门凤霄仅淡淡地说。毕竟他在别人的地盘上,不会太嚣张,也绝不允许有人过问他的事情或企图干涉。
“我没管,纯粹建议。”无论西门凤霄对什么有兴趣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罢了!“那……多谢你的紫玄香萝了,告辞。”
能获知这项消息,区区几罐紫玄香萝又怎能比得上?甚至要他一掷千金,眉头也绝不皱一下,他便是如此,为了得到想要的,会不计任何代价。
如今,他最想要的,便是……
呵,一想到将来,唇微弯,心情不自觉变愉快了。
第三章
华灯初上。
西门凤霄每日都会过去一趟单府,日落后便会返回处理事情,甚少留在单府用饭。
这日,他甫抵家门,喝了口热茶,朱衣已伫立在他身边有一会儿,知道她必定是有话要说,便道:“说吧。”
“‘湘春楼’的白姑娘请人送来一封信。”朱衣奉上信,之后静默不语,等着主子的答覆。
拆了信,看完内容,西门凤霄将信交给朱衣。“今晚我过去湘春楼。”
“是,凤爷。”
所有人都清楚西门凤霄中意湘春楼的白水艳,只是不曾指定要霸占她,不过也没人敢同他抢,因此自然而然他就变成了专属于白水艳的入幕之宾,为了补偿她其他的损失,不时会送上昂贵的礼物,在金钱上他向来非常大方。
“凤爷。”就在西门凤霄起身要离开之际,外头的仆人又来报。“外头有名单府的婢女要见您。”
“让她进来。”有关单府的事情,他都感兴趣。
小青随着仆人进入,头始终低低的。
“凤爷。”第一次踏入西门府,她也不禁让这里的冷肃气氛吓得连眼睛也不敢乱瞟。
“有什么事?”
“凤爷,是这样的,因为府邸的长工李大哥家里出了点事,他娘刚刚突然去世,他必须赶着回去处理事情,所以府内如今没有男人,小青怕万一这段时间出了事,对老爷不好交代,不知可否帮个忙,派一名男仆暂时到单府帮忙?”
西门凤霄闻言,眉间露出喜悦,“用不着,我待会儿便过去。”
这……什么?!凤爷要亲自过来?!
小青吓了好大一跳,没想到凤爷连这点小事也要亲身帮忙。“凤爷,不好意思,您实在不必亲自过来。”
“无妨,反正在哪儿睡都一样,没什么不同。朱衣,替我选几样礼物送给白姑娘,就说我另有要事,不刻前往。”
“是,待会儿我会送凤爷的衣服过去单府。”
凤爷真的要随她回府?!她不过是想请个男仆帮忙,这下可糟了。小姐最讨厌凤爷,她却把人请回家,不被骂死才怪。
“凤……”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启齿。
“还有事?”
“那个……小姐不知道小青前来西门府,要是小姐因此生气,还请您莫怪。”西门凤霄一直十分客气有礼,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会惧怕,每回站在西门凤霄面前,便胆战心惊,生怕做错任何一件事。
“我不会同她计较,放心吧。走了。”
“是,凤爷。”
唉唉唉,这边不计较,不代表小姐不计较哪!她真是麻烦大了。
西门凤霄与小青一同回到单府,她让西门凤霄留在大厅。
“凤爷,您先待在这儿,我去整理房间,用饭的时候我会再来跟您说。”
西门凤霄轻轻颔首,等小青离开,他也步出大厅,直接转往单琵琶的房间。
单府内上下他熟如自家府邸,即使闭着眼,也能准确无误地走到他想去的地方。来到她房外,发现门敞开着,灯光透出,他轻声走近,瞧见有名婢女正在翻找衣橱。
婢女找得心急,加上西门凤霄刻意掩饰声音,因此她也没察觉后头站了个人,依然努力从成堆的衣服找出她要的。
“真是的!小青也不知跑哪去,小姐要穿的衣服是摆在哪儿呢……哎呀,找不到怎么办?”婢女一面嚷一面找,最后终于让她找着了衣服。“就是这件蓝色的,可找到了。”她欣喜地将之摆在一旁,然后准备整理面前的凌乱。“得快点收拾完毕,要不然等小姐洗完澡出来就惨了。”
西门凤霄轻轻拿起一旁的衣服,随即退出房间,笔直朝着澡间而去。
来到外头,敲了几声门,得到里头的回应。
“梅儿,快点拿衣服给我,我冷死了。”小青不见人影,交代悔儿要拿她想穿的衣服,花了大半时间,水温逐渐变冷,再不起来肯定会着凉。
没有应声,倒是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背对门口的单琵琶认定是梅儿,连忙起身要接衣服。这一转身,声音顿时梗在喉咙处。她震惊地连忙捂住嘴,身体又整个沉入澡桶内,溅出一大片水花,也泼湿了西门凤霄的衣服。
“你?!”她又惊又怒地瞪着西门凤霄。“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准你进来的!快给我滚出去!”来不及羞红脸,她满腔的愤怒,只想快将他赶离。
“小姐,刚才是你允许我进来的,忘了吗?”看见了难得的好风景,他愉快地挑高了左眉,果然与他想像中的一样,娇躯粉嫩无瑕,身段玲珑有致,尤其是那对浑圆的酥胸……顿时一股猛烈的欲火由下腹窜上。
单琵琶趴靠在澡桶内,努力压低身体,不让他再看见她赤裸的身子。“你快出去,要不……要不我就要喊人了!”她努力镇定情绪,发颤的肩头仍泄漏她的恐惧。
毕竟她从没有如此毫无防备地跟一个男人这么接近,甚至是冯大哥也未曾,而他……仅离她三步之距……
太近了,近到即使水温仍有,她的背脊也能感觉一阵寒意,自脚底冷到头顶,这男人带给她的压力无人可比。
“小姐如果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名节的话,尽管喊吧!”他微笑,不甚在意。
是啊,她怎能忘记西门凤霄对他们家有企图,要是真让其他人看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流言就难以遏止了,说不定正好落入他的圈套中。所以不能喊,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更不能被冯大哥知道,否则他势必会误会。
“小姐,小姐!”是梅儿的声音。
他勾了勾唇,作势要开门,单琵琶惊喊:“不要!”
“小姐,你怎么了?”梅儿好生紧张。
西门凤霄正要开门的手这才缓缓收回,无声地问着:“你究竟要我如何?”
她连连摇头,再次对他低了头,以眼神回应。
他没有太刁难,微微一笑,退后几步,才让单琵琶安心不少。
“我没事,你别进来。”
“小姐,对不起!刚才梅儿已经找到你要的衣服,可一回头衣服就不见了,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拿过来给小姐了呢?”
都怪她忙着先整理衣物,怎知转过身竟发现衣服不翼而飞,以为是又让自己收进衣橱,结果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找寻,确定真的失去那套小姐指定要穿的衣服后,她只好随意找了另一套前来领罪,最好的结果是真的有人替她拿给了小姐,要不,小姐可会骂死她了。
毕竟耶套衣服是冯管事送给小姐的礼物,是小姐最爱的一套。
没错,确实是有人“主动”拿来给她了。
时势比人强,她只得暂时消火,免得又被西门凤霄抓到能威胁的把柄。“我已经拿到衣服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可以先离开。”
“是,小姐。”躲过一劫,梅儿快步离去。
澡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水底下的拳头握得死紧,恨不得能在他身上痛打一顿,好泄心头之恨,这男人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
“看够了没?”
“还不够。”
“要不要站起来转一圈?”
“倘若你愿意,我也不阻止。”
她咬牙切齿。“西门凤霄,我很冷,你到底要不要给我穿衣?”
“单儿,你又忘记应有的礼貌。”
咬了咬牙,环顾四周没有一块足以遮蔽她身躯的布,只好委屈自己了。“凤爷,麻烦你给我衣服好吗?”
“这才乖。”西门凤霄走近,递出衣物。“快穿上吧,免得着凉。”
重咬下唇,瞪他。她会着凉也是他害的!
“别咬,唇都红了,我会心疼。”
抢走他手上的衣服,单琵琶的气势又扬起。“少在那里虚情假意了!我现在要换衣服,你可以出去了。”
“又故态复萌了是吗?”轻轻拉起衣袖,左手缓缓没入澡桶内,他的举动令单琵琶慌得心跳如雷,连忙缩到另一边。
“你……你做什么?”
怕春光外泄,又怕手上的衣服弄湿,她愈来愈紧张,果然还是不该太早放心,毕竟这男人做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完全随心所欲,要是他真在这里胡来,也是她咎由自取。
“瞧,你唇色都白了,莫非是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事吗?”
“凤爷应该不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吧?”
“假如……我是呢?”又是卑鄙无耻又是小人,一下子可将他捧得真高,可惜他无心当伟大圣人,只想顺遂了心底的渴望。
光滑、吹弹可破的肌肤就在眼前,她又因为愤怒气得脸色红通通,衬得她肤色更为红嫩,让他真想咬上一口,品尝她的甜蜜。
平时凛冽的眼神这刻却如火焰般地烧烫了她,他欣赏的视线在她身上恣意徘徊,单琵琶吓得紧抓着手上的衣服,仿佛这套衣服能成为她最后的防护。
“西门凤霄,你究竟要看到几时?”这混蛋肯定不懂“非礼勿视”的道理。
“单儿,你真香……”眸光顿时幽黯,闪过一道意图,他的手迅速由她的后脑勺扣住,将她整个人自水中托起,正好封住她的唇。
舌尖霸道地直闯入她温暖的口腔内,时而辗转缠绵吸吮她小巧的唇瓣,时而又如狂风骤雨般地翻搅她的意志,彻底瓦解她的防备。
她的齿、她的舌,甚至她的身子都沾满了他身上的气息,那是她最不喜欢的味道,是股成熟的男人味,明明平时最厌恶他身上的味道,因何此刻却使她意乱情迷?!
直到怀里的人不再反抗,西门凤霄终于放开被他折磨得红艳艳的唇。
搂着她的温暖骤然消逝,单琵琶的理智才回神,想也不想便扬手赏他一个巴掌,力道之大,让西门凤霄的脸偏了些许。
她浑身发颤,气愤地忍住泪水,西门凤霄见了,从不让人打他的火气顿时消散,随即柔声说道:“一巴掌换一个吻,值得。”
为她,值得。
连晚上也要见到西门凤霄?!
得知这件事,单琵琶果真气到把小青叫来房内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