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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看见你 page 8 作者:唯二子

  南若临自谦几句,见她要等,只好尽快与刘大夫把事情谈完。

  第5章(2)

  纪晓笙原在旁听着,后来按了小僮递上的香茶,肚里熨暖,不久呵欠连连,竟歪头睡着了。

  南若临一见,再说了几句便辞别刘大夫,抱起她回轿。

  “唔……我还没想回去……”转醒,挣扎着要下来。

  “乖,你累了,回府里睡才好。”

  “那你累了吗?”

  他挑眉。“晓笙还有计划?”

  “我们没一起逛过街呢,我想走走,你陪不陪?”

  “好吧。”见她期待,虽然想她快些休息,但也暂且由她。

  从前为了保全她制师身份,不让人把春晓阁与她联想在一起,两人鲜少在人前同进同出,而今并肩齐走,除了遇见同行遭些注目外,倒也还算自在。

  “唔,御店竞赛后一直是这样吗?”一路走来,几乎每十尺便可见挂着御店金牌的病号分铺,里头买卖热络,同类的粮食铺、酒庄、布庄则门前惨淡,生意好坏立见,令人唏嘘。

  “咱们春晓阁就没在竞赛后广开分铺啊。”

  “珠宝本就不比衣食类别,一间足矣。”

  “也对啦,不开分铺也好,省得我脑子没主意,眼睛又忙坏。”说完又要去揉。

  南若临抓住她手,眉头微皱,不管人潮往来,在大街上瞧她发红眼瞳。

  “看来两位蔑视他人、为所欲为的举动是习惯了。”白秦正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旁还有闻怀誉。

  “白公子少说几句吧。”闻怀誉赶忙把白秦往身后塞。

  “那个……晓笙,你大婚时我没能到,对不住啊。”闻家因为惭愧,一个也没出席,而他又多了份自厌与伤心,所以只有送礼去。

  “不打紧,只是……怀誉哥怎么跟白公子兜在一块儿?”

  “这都要怪我没管好奴才,让他们把铁石兄隔空碎物的事当奇闻说出去,白公子便来问咱们的婚事。”

  “哼,闻家行事磊落,怎可能硬要攀亲?多半是闻兄聪明,见纪姑娘与义兄纠缠,先退亲了。”

  往前站一步,负手正肃道:“按理说义兄妹无血缘关系,这才由得你们胡来;但结义在前,男女私情在后,南公子此举,不是枉读圣贤书,愧对法理吗?”

  “都说不是血亲;又哪来的违背法礼呀!你这人真是说不通!气死我了——”

  “晓笙。”南若临拉过她,拍背安抚。

  她气鼓鼓跺脚,只听南若临斯文道:“白公子所言极是。我只熟商经,圣贤书读得不多,今日受教了。”

  “哼,不愧是商家出身、顺人话尾倒是顶尖。”

  “你——”这是说人油嘴滑舌吗!他以为他是谁!这样对她的夫说话!“白秦你娶不到我就这么不甘心吗?还是你不甘心的是输了人?输给一个比你好千万倍的男人?”

  “哼,纪姑娘的眼光若准,有几分懂得看人,就不会放着闻兄不选,更轮不到我白秦。”

  “我眼光不准?我眼光不准?”真想打爆他脑袋!闻家是怎样?他白秦又是怎样?她看得很清楚明白好吗!谁才是自负固执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啊!

  她吸口气,悄悄握住丈夫的掌,美眸里坚决笃定。

  “我已经嫁了这辈子认为最好的人,既然都嫁了,就不劳白公子费心,麻烦你往后要批评要置喙都找我听不见的地方去,要不我就当你是觊觎我才常来我跟前晃!”

  “你当自己是什么?当我是什么?”俊容一扯,恨恨道:“罢!如此娇蛮,不要也罢。”原是愿意接纳她,但她执意错嫁,他白秦又何需苦要人回头!

  “娇蛮……”她无语,但想想好像也对。“我再娇蛮也有人疼,不用你管!”

  白秦仰头嗤哂。“南公子辛苦了,这担子,我不要了!”

  “自有适合白公子的担子在等待白公子。”

  南若临含笑而立,颀长不动,在她身后像一座山。

  她虽像小疯犬护着他对他人吠,但真正泰然守着的,是他。

  “是吗?”白秦瞧出来了。南若临不欲争,不欲还口,是因对他抱愧,所以任人挑衅,此等从容不迫与气度……

  白秦咬牙,有种输了的感觉。向闻怀誉别过,便愤然回身。

  “怎么就走了?都没句道歉吗?”她喊去,白秦却已步入人群中难以得见。

  “晓笙往后不会再见到他,觉得可惜吗?”

  黛眉扬起,果然那担子来担子去的是在说她。

  “以后耳根清静,高兴都来不及,可惜什么?”

  “白秦皮相极好。”她爱美物,这也是他当初挑选的准则之一。

  “极好有什么用?我两年前就已经挑了最好的了。”

  “咳咳……”他毅容薄红,撇头暗自镇定,须臾才把半遮面的手放下。

  闻怀誉一旁发笑。

  “两位新婚燕尔,我就不打扰了。”循白秦路子,识相回自家宝铺去。

  闲杂人等都走光,她爱娇地挽住他手臂。“嘿嘿,咱们继续逛吧。”

  “你还不累?”

  “不累不累!要给你买生辰礼,哪会累。”

  他朗目盈满笑意。“所以才要我陪?”

  “是钦,主角儿在,挑礼方便嘛。”远远觑着了笔墨摊,她眼眸闪亮,奔去拾起一支绿筒白毫。

  “噫,姑娘好眼光,这支‘翠墨’原乃本届新科状元所有,五个月前他仍是寻常书生,因为阮囊羞涩才让售给小的。您瞧瞧,有此笔,等于有状元郎助威,考榜必能高中,做事必能有成啊!”

  “我家相公够有成,不必再往上爬了。”她笑,转身拿给身后人。

  “掂掂看顺不顺手。”

  南若临黝眸如渊。“我已有笔砚了,惯用十年,还不急着换。”

  “喔……”

  他看见她略微失望,弯唇要取笔,纪晓笙却紧扣不放。

  她幼鹿似的清澈大眼眨巴眨巴,丽容说不出的紧张。

  “你连对笔都能有感情而不愿舍,那对我……对我也能一直……不不,十年,十年就好,能十年……不舍不弃吗?”

  他轻哂,她的要求还真低。

  “我让你不安?”

  “有点儿……”见他皱眉,忙再道:“不是你的错,你很好,是我不好……是我……没让你喜爱上……”她越说越小声,头低低,很沮丧,很凄凉。

  他的心彷佛被掐住,与当年见她流泪时的感觉无二致,那是一种……

  即便周身再喧嚷,耳目中却只剩她的感觉。

  他心念一动,到隔壁帽摊抽来一顶帷帽,替她戴上时匆匆俯身啄吻。

  纪晓笙长睫讶扬,帽纱却已在眼前落下,阻绝他的神情,也细密笼罩住她的羞怯。

  “这是什么意思?”她愣愣看他掏钱给摊老板。

  南若临只是压下帽子,让宽大帽檐遮住她半张脸。

  那样美丽善睐的明眸,即便有纱阻隔也无法让他冷静一些,方寸间仍骚动得难以自持,像未脱毛的小伙子似。

  “……这事,晓笙往后别提。”

  “为什么?你后悔了?”

  “不,只是……我面皮薄……所以别提,尤其在大哥面前。”

  “喔。”短短一声,却盈满喜意。

  “咳。”他牵住她,带转了圈。“回去了。”

  “咦?可是生辰礼……”

  “你陪我吃顿饭就好。”

  “可是可是……”这男人急着走,为什么?

  南若临垂头匆匆而行,只因方才举动虽然隐密,仍给左右瞧了去。不消多时,他的放肆之举就会成为城里轶闻。

  但比起这些俗事,他更不想才被吻过的她受到丝毫注目。

  娇花媚艳,只其夫知,千古定调。

  两人在大街上的亲密举动传开,一些抵死不弃的商号也只能打退堂鼓,毕竟巧匠身心有主,怎么拉拢都是白搭。唯一还能抢人的,仅靠一匹黄布便轻松得益,大伙知斗不过,便再三警告,眼睁睁看纪晓笙入宫阙。

  “又来?”她让红玉系上披风,觎见坐在桌边的南若临正打开刚送上的东帖。

  剑眉挑扬,唇边一抹淡笑。“这回可惊动了珠宝商铺的老板们联合署名。”

  “又是要我别教,以免民间丢失宫廷大饼?”

  “若非宫里拿太后亲诏来传,推拖不得,否则这回我会跟众位老板一道反你入宫。”

  “唉唷!我的眼睛还不就这样?以后再休息就行嘛!何况我教时只动张嘴,不大用得上眼啊。”

  “我拭目以待,看晓笙说的话能信几分。”微笑淡语,将帖子折收入袖。

  纪晓笙对镜转圈,见梳理妥当,让红玉先出去,甜笑着自背后环抱住丈夫。

  “我不藏私,器物局能做出好东西,从此御店制度了结,爹娘的事才不会再发生呀。咱就风风光光当最后一届御店,待那金牌收回,自己再打一个传扬名号,从此春晓阁屹立不摇,流传百代,好不好?”

  他呵笑,转而面对她坐,将她困在腿间,伸臂环扣住柳腰。

  “晓笙想得真远。”

  “嘿嘿,我比你爱财!”

  他哈哈两声,宠溺地亲自送她出门。

  孰料,几日后却见她把器物局的本事全搬回家。

  金虎园大得傲人的书房里,南若临俊面难得有了犹疑。

  只见纪晓笙兴奋地掀开一个黑檀木盒,盒内铺着紫绒衬里,静静躺着三片玉饰。

  其中一个采镂刻方式镂空雕出祥云,右角刻有“福”字;另一个浑圆且通体碧绿,仅在正中以小小五十多个篆体福字刻构出一圆圈;最后一个以极浅细痕在银元大小的白玉上刻满兰花,背后再刻“芝兰之香”四篆字。三玉各有千秋,俱是精细得巧夺天王,实非凡物。

  “这最左的呢,可以配戴,加条带子系腰即可,当然要加穗子也行。

  中间的因为扁小又轻,可以加在冠上。至于这个白的,你摸摸,很凉吧?

  夏天握在手里可以驱热,寻常时候就当纸镇,妙用无穷呢!”

  他盈笑。“这些东西玉石铺常见,稀罕的是纹饰花样配置与原石搭配合宜,能显出物料的自身优点。首饰之道,饰为辅,这是你才有的独特做法。谁帮你刻的?”

  “器物局。他们那些个匠师脑袋不行,但手可巧了!而且宫里藏书丰富,我翻了几页又跟他们请教,看过几次刻玉过程,就知该注意哪了。”

  “你家学渊源,在这方面向来学得快。”

  纪晓笙乐呵呵,忖度他表情。“你瞧能不能卖?”

  “卖?”

  “是啊!你什么都不要,我只好另想生辰礼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能帮上你最好,毕竟你在南家是庶出,需要自己的产业,春晓阁现在虽然经营得不错,但比起南钱庄,根本是小鸡一只。恰好我在宫里瞧那些匠师做玉饰,就想或许能用。你想,咱店里挪个角落放玉饰,那些夫人小姐买完自己的,顺道替她们相公兄弟买,那些公子先生满意了,往后就会自己来,届时再辟分铺专卖玉饰,女人钱、男人财都进咱口袋,岂不挺好?”

  辟财路当他的生辰礼吗?

  他没辙地不知该笑还是该赞她用心。

  “晓笙,你有没想过,如此一来要画的图更多了?”

  “唉唷,也才几张。何况首饰图还能和玉图凑合着用,将来卖一对儿的,定有人喜欢买去当定情物。”

  “若然如此,能促成佳偶姻缘也不错。”她用几近发傻的方式在宠他,宠得他……身心发烫。心湖叮叮咚咚,已被这洒脱姑娘驾船驶入,好不热闹。

  “怎么样?我说的可行吧?”

  “可行。”

  “那可得寻家可靠的玉石铺子。这玉饰与珠宝不同,全靠玉石本身质地,有的玉温润,但硬度不够,刻法便不能过重雕饰;有的沉碧,那便可再镶些云母做花样,变化不比首饰少呢!”

  “这其间学问倒大。”他吟哦,深邃眼眸瞧得她肌肤快泛出疙瘩。

  “咳,哥哥这样看我,我会胡思乱想……”

  “晓笙想什么了?可以告诉我。”

  “唉,不就春风花月……好像是叫风花雪月才对?”

  “哈哈!”他仰头笑,眸光微醇,闪闪如星,耀了她的眼。

  她傻愣着瞧,只觉得这礼物辛苦得值得,不枉费在器物局时连午觉也不睡地努力画图啊。

  第6章(1)

  近来,纪晓笙除了每日固走进出宫门,其余时候可谓幽居金虎园。

  事实上,授满十五日她便暂向器物局告假,关门躲静心轩工作。

  因为不热悉,加上玉饰图的样式必须考虑原石的形状色态,她作起图来各受限制,画得特别累。

  当揉掉的纸第三十六回堆满竹篓,她两手一摊爬回房,一睡就是两天。

  这日南若临回府,见妻子熟睡如猪,摊软如泥,悉心不扰,只是抹去银丝唾涎,替她拉好被子,注意房里暖热。

  “唔,书完了……赶上了……”

  墨眉一皱,掌心贴上她倦容。

  虽然疼惜,但她付出越多,他也越发喜……真是要不得。

  许是被抚触扰醒,昏睡整日的人竟揉目醒来。

  “……回来啦……与成记玉铺谈妥了吗?”

  “嗯,往后只要在放玉的地方摆上他们铺名,成记就会给春晓阁两成拙头。”

  “那很顺利呀……唔,消息都放出去了,开卖那日可要燃炮?”她眼睛明亮了几分。

  “你想玩儿?”

  “当然!那日也是你生辰呢,办热闹些才好。嗯……最好能炸翻整条街,昭告天下。”

  “那就备三条长鞭炮,不过烟尘会干扰生意,得先跟左右铺子打过招呼。”

  “好!”拍掌,又道:“……能不能叫人把炮纸卷多糊几层?外边别糊死,如此一来当炮屑儿直冲上天,气势才会不凡啊。”

  他温笑揉揉她发,亲吻雪额,不论她说什么,全都答应,哄着她继续睡。

  半个月后,春晓阁铺前挤满人。

  吉时一到,纪家元老梁师傅请主人点炮。

  南若临将纸捻儿交到她手中,叮嘱要她小心。她巧笑莹丽,明眸闪亮,让他牵着引火,两人齐朝三条鞭炮共捻在一起的粗线头上点,待线头火红便即退开。

  众人屏气凝神,都知道这回的炮特别制过。

  然而当那红屑爆扬,虽有准备,却还是躲不够远,所有人被炸得满身烟尘,站近点的头脸还全覆上红屑。

  纪晓笙当然是站近的那一个,虽有人护守,还是被炸得眼泪鼻呛。

  “咳咳……”她泪眼汪汪,不顾丑地擤出鼻腔里的烟屑。“哥哥没事吗?”

  “……没事,咳。”

  “早知就不叫他们另外糊了,纸是炸得四处乱飞,我们却弄得这般狼狈!”

  “过会儿烟散就好了。”他已无碍,寻看四周,多数人虽也一身飞灰,但挥挥就好,甚至有不愧是春晓阁的赞声出来,似又赞叹又好笑。

  纪晓笙仍捂着眼眸。

  “好像不大对,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碎纸飞进去了……”仰头欲让他瞧,却是疼得直掉泪,眼睁不开。

  南若临大惊,那眼白竟是鲜红!

  “梁师傅!梁师傅在哪?”

  “啊!”年过半百的梁师傅扬手,还在拨发里的粉屑呢。

  “这儿交给你!我带晓笙到顺安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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